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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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能互相依偎在一起, 汲取對方身上熱度的人，是可以被稱之為一路人。
同肖晗幼時有著同樣經歷的朝露亦是如此。
西戎是個邊陲小鎮，所有的物資都極其的匱乏, 而在這樣的條件下，家徒四壁又人口眾多的一個普通家裏, 捉襟見肘，食不果腹就成了常有的事。
那時的朝露比之肖晗而言, 似乎也只多擁有了自由這一樣東西, 容易到她的親生父母無時無刻不再想拋棄她，放任她徹底的自由下去。
雖說西戎不是連年戰亂，但頻繁的戰火終究是蔓延到了城內, 年富力強的人們走的走, 逃的逃，到最後除了每年朝廷派來的軍隊外就只剩無處可去又舍不得西戎這一方土地的人了。
可再不舍的感情，在活下去這三個字面前都顯得無足輕重, 在西戎像鼠蟻一樣躲躲藏藏數年之後，朝露的親人終於是不堪重負, 最終決定舉家離開西戎。
朝露還記得, 離開的前一夜, 她尚還睡在自己弟弟身邊，輕微的鼾聲伴隨著低矮的夜空讓對即將到來的明日和未知結局的她來說都是那麽的新鮮, 她依偎著弟弟一道睡去，等待著次日天亮後新的旅程。
可一夜夢醒之後，什麽都沒了，沒有爹爹娘親, 沒有哥哥和弟弟，甚至連行囊和包袱都不見一絲一毫, 她狂奔到街上去尋找，清晨的大街空無一人，路面上只有深深的車轍印在提醒她，她真的是被放棄那一個。
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她當下不哭不鬧，只有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才能顯得她對這件事的漠然和不在乎。
也就是在這樣的萬念俱灰和毫無希望的當下，兩個都被拋棄的可憐蟲相遇了。
受了皇命隨軍去西戎征戰的肖晗，因為受傷的緣故跌落在了戰壕裏面沒被發現，拖著一身的傷勢跌跌撞撞藏在了城內的破廟，而同樣被無視和拋棄的朝露也在這裏尋求一隅安穩，少年人粗重到不正常的喘息引起了她的註意。
“你受傷了？”是一道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他沒怎麽同女子接觸過，當下冷這一張臉沒去理會，可那單純的小姑娘好像心底特別的軟，見他面色有些不對，兀自就上前掀開了他搭在傷口上的手。
腰際上有一道長長的血口橫貫其間，因為沒做處理，快要愈合的傷口上沾滿了泥土和碎葉，一扯就生疼。
被人發現了脆弱後的他有些羞憤，還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肖晗就要揮開朝露，卻在剛擡起手後又無力的垂下，而仔細翻看傷口的朝露卻渾然不覺這些，口中甚至念念有詞：“我阿爹在家裏的槐樹下藏了一壇酒，你這傷勢要用酒來清洗過後才能包紮，你先忍忍，我去去就來！”
軍隊在城外駐紮，同一墻之隔的外敵相隔而望，相互試探，城裏已經是生靈塗炭，恐怕現在除了他們兩個漏網之魚外，沒剩其他人了，外面很是危險，但肖晗阻止的話還沒出口，小姑娘就像蝴蝶一樣的飛奔出去，給他找傷藥了。
應該是經常見到家裏的大人處理此類傷口，也是慶幸那棵槐樹下還真的剩下那麽一壇酒，在此後好幾日的時間裏，肖晗身上的傷勢因為她的藥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在緩慢好轉。
她年紀小心思單純，在沒有得知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被他這老狐貍套出了所有的來歷。
她說她不是乞丐，本就是生活在這裏的人，只是父母在離開之時只帶走了她的哥哥和弟弟，以及所有的包袱，獨獨卻放棄了她。
還說從小便是如此，爹娘去哪裏都會給哥哥和弟弟帶回東西，只有她沒有，而問起緣由，就只有輕飄飄一句，她日後終究會是別家的人，就不要再同哥哥和弟弟爭什麽了。
天下間的可憐蟲都是一樣，明明都擁有，但想要的時候偏偏就成了奢求。
肖晗聽了個全，終是沒忍住問：“那你日後怎麽辦？”他說完想換一個姿勢，卻不慎扯到了傷口，齜牙咧嘴的悶哼一聲，就聽那小姑娘急道：“哥哥快別動，好不容易清理幹凈止住了血，一會又要裂開了。”
手上在給他的傷勢整理，但還是嘴硬的說著滿不在乎的話：“如果能有再見到的那一日，倒是想問問為什麽要把我丟下。”
“至於日後啊，日後沒有想過，哥哥呢，傷好之後便會離開嗎？我們都會活著出去吧？”
他沒有回答，只淡然的點了點頭，垂眸看向自己傷勢的時候，不自覺陷入了沈思。
兩日後，他的傷勢已經大好，只要不牽扯到傷處，動作幅度不要過大，走路是不成問題，而肖晗的走失，軍隊裏面肯定已經炸開了鍋，這會一定在四面八方的尋找他的下落，而知道自己將要離開，在面對這照顧了自己好幾日，算得上是十幾年來唯一真心待過自己的人，肖晗竟生出了幾分不舍來。
想開口讓她同自己一道走，卻在張口的瞬間，耳畔傳來一道不尋常的異動，他抓緊她的手腕，不算靈活的躲在破廟的一個角落裏。
戎狄在城墻之外，那裏多是草原和荒漠，一到了寒冷的冬季，除了雪以外，寸草不生，而饑餓難耐的士兵難免也會兵行險著來這城中尋些可以裹腹的食物。
城裏早就沒了人，那人氣急敗壞的往這裏走，嘴裏嘰裏咕嚕說著兩人聽不懂的話，當一雙腳踏入了破廟時，敏銳的他嗅到了空氣裏不尋常的味道。
游走在戰場上的人對血腥味尤為敏感，是以沒費多少功夫，就順利循著味道找到了躲藏在角落裏的兩人。
緊張的氣氛如同被點燃的炮火，一觸即發。
在身份上就處於對立面的三人，就算不為別的，也不會允許外敵在自己的地盤趾高氣昂的呼呼喝喝。
三人呈對峙的局面，那人嘴裏依然說的是讓人聽不懂的草原話，興許是看到肖晗身上的衣物非同普通的士卒，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裏瞬間就眼冒精光。
肖晗明白那是一種什麽的樣的神色，是種對獵物的勢在必得，他悄悄將小姑娘往身後推了推：“你去一邊藏起來。”
接著，就像那日在圍場對付那只兇猛的白虎般，但十幾歲的少年在體格明顯強於自己的對手面前是那麽的孱弱。
他身上還有傷，同那人纏鬥在一起後，傷口又裂開，卻不知是出於一種怎樣的保護心裏，那時的私心裏頭就是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好在他身形雖矮小那人許多，倒也能算的上靈活，幾個來回過後，那人也沒討到什麽好，肖晗衣袖裏藏有利刃，方才兩人沒有間隔的時候，他趁對方一個不備，就用利刃將其刺傷，可惜，棋差一著，力道有些不夠的他堪堪只刺中他的右肩。
那人沒想到會被這麽個半大的少年傷到，捂住泊泊流血的傷口一臉陰鷙的看著他，嘴裏不停的罵咧。
而強弩之末的威力不容小覷，就算是死也要抓上一個來陪同自己，那異族男子這次是下了狠勁，一個反撲，就同肖晗死死絞鬥在一起，肖晗的利刃被甩出去，也被那人摁在地上，掐著脖子呼吸不得。
意識就快喪失，他暫時失去了反抗的力氣，視野模糊之際眼睛望向的地方還是那利刃的所在，疊然，就看到那本該藏好的人悄悄出現在那男子的背後，他瞳孔一瞬間放大，快要渙散的意識被強行聚攏，整張臉都憋得通紅，迅速收回眼神後一眼都不敢望向那個方向。
恍惚的餘光撇過去，就見她悄悄撿起了不遠處的利刃，臟汙的食指豎在同樣不幹凈的唇上，像是在說，不要說話，我來救你。
那個異族的男人過於的輕敵，是沒料到會被人從身後偷襲，可當那鈍痛感從後頸上傳來，他手下的力氣放松了那麽一兩分之時，就見肖晗掙脫逃走，繼而踉踉蹌蹌的奔至身後，接過那小女孩手中的利刃就朝他而來…
她猜到自己力氣不夠，放棄了同他殊死拼搏，轉而用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來轉移那男子的註意力，趁機救下肖晗，兩人也因此而得救。
後來，也是天意弄人，大燕的軍隊隨後尋了過來，當看到那個茍延殘喘的異族男人和肖晗後才明白之前這裏發生過什麽。
…
記憶到此，也是朝露僅能想起的一些殘留記憶，肖晗見她似是想起了，唇角含笑，寵溺的問：“記起來了？”
她有些茫然的點頭，想到那年肖晗詢問自己要不要跟他一道回來的時候，說的好像就是那日在假山之中她被肖旭掐住脖子恍恍惚惚的見到的畫面。
“你被父母拋棄，我也被父母厭棄，我們都是一路人，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道走？”眼下肖晗又說了一次這句話。
她再次望向他，像是沒明白他這會的意思，而肖晗只是笑笑：“孤還記得當時昭昭是怎麽說的，你說，哥哥救了我，哥哥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就是那一場破廟之中的相遇，將這兩個同樣都被親情所拋棄的可憐蟲給綁在了一起。
自那之後，肖晗帶著朝露回宮，因為想要摒棄掉之前在西戎那段不好的記憶，年幼的她固執沒有沿用之前的名字，肖晗猜中她所想，略一思索就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
“朝露”
眼下天色已經不早，晚膳還沒送來，而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然超過她今日所能承受的能力，肖晗的身上這會灼熱的嚇人，她不明所以，只是看著那眼神裏有著同方才一樣似要燃燒的欲望後，不禁縮了縮脖子：
“我，我，我要回去了。”
肖晗倒也沒繼續逼她，既已到了這個時候，給她時間好好平覆也是情理之中。
他頷首同意，但骨子裏的霸道還是會不由的體現：“孤已經讓人送了晚膳過來，你用完再回去。”
她沒有拒絕，乖巧的用過之後肖晗又親自送她回去，就在她將要閉門，肖晗即將離去之前，朝露還是沒忍住：
“欸…”
他聞言回身：“還有何事？”
不知是不是關系的轉變，從前都能坦然自如的面對，怎到了這會連說句話都變的那麽的難為情，對上肖晗的視線，她甚至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開口：
“你身後的傷，好像有些發熱，一會回去且讓小師父給你上個藥吧。”
他微動了下後背，疼痛的感覺並沒有減少，但至少現在這會，疼痛帶給他的已經不再是澀然和苦楚，反而帶著些喜悅和欣慰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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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是個邊陲小鎮，所有的物資都極其的匱乏, 而在這樣的條件下，家徒四壁又人口眾多的一個普通家裏, 捉襟見肘，食不果腹就成了常有的事。
那時的朝露比之肖晗而言, 似乎也只多擁有了自由這一樣東西, 容易到她的親生父母無時無刻不再想拋棄她，放任她徹底的自由下去。
雖說西戎不是連年戰亂，但頻繁的戰火終究是蔓延到了城內, 年富力強的人們走的走, 逃的逃，到最後除了每年朝廷派來的軍隊外就只剩無處可去又舍不得西戎這一方土地的人了。
可再不舍的感情，在活下去這三個字面前都顯得無足輕重, 在西戎像鼠蟻一樣躲躲藏藏數年之後，朝露的親人終於是不堪重負, 最終決定舉家離開西戎。
朝露還記得, 離開的前一夜, 她尚還睡在自己弟弟身邊，輕微的鼾聲伴隨著低矮的夜空讓對即將到來的明日和未知結局的她來說都是那麽的新鮮, 她依偎著弟弟一道睡去，等待著次日天亮後新的旅程。
可一夜夢醒之後，什麽都沒了，沒有爹爹娘親, 沒有哥哥和弟弟，甚至連行囊和包袱都不見一絲一毫, 她狂奔到街上去尋找，清晨的大街空無一人，路面上只有深深的車轍印在提醒她，她真的是被放棄那一個。
像是已經習慣了一樣，她當下不哭不鬧，只有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惶恐不安才能顯得她對這件事的漠然和不在乎。
也就是在這樣的萬念俱灰和毫無希望的當下，兩個都被拋棄的可憐蟲相遇了。
受了皇命隨軍去西戎征戰的肖晗，因為受傷的緣故跌落在了戰壕裏面沒被發現，拖著一身的傷勢跌跌撞撞藏在了城內的破廟，而同樣被無視和拋棄的朝露也在這裏尋求一隅安穩，少年人粗重到不正常的喘息引起了她的註意。
“你受傷了？”是一道稚嫩的小女孩的聲音，他沒怎麽同女子接觸過，當下冷這一張臉沒去理會，可那單純的小姑娘好像心底特別的軟，見他面色有些不對，兀自就上前掀開了他搭在傷口上的手。
腰際上有一道長長的血口橫貫其間，因為沒做處理，快要愈合的傷口上沾滿了泥土和碎葉，一扯就生疼。
被人發現了脆弱後的他有些羞憤，還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肖晗就要揮開朝露，卻在剛擡起手後又無力的垂下，而仔細翻看傷口的朝露卻渾然不覺這些，口中甚至念念有詞：“我阿爹在家裏的槐樹下藏了一壇酒，你這傷勢要用酒來清洗過後才能包紮，你先忍忍，我去去就來！”
軍隊在城外駐紮，同一墻之隔的外敵相隔而望，相互試探，城裏已經是生靈塗炭，恐怕現在除了他們兩個漏網之魚外，沒剩其他人了，外面很是危險，但肖晗阻止的話還沒出口，小姑娘就像蝴蝶一樣的飛奔出去，給他找傷藥了。
應該是經常見到家裏的大人處理此類傷口，也是慶幸那棵槐樹下還真的剩下那麽一壇酒，在此後好幾日的時間裏，肖晗身上的傷勢因為她的藥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在緩慢好轉。
她年紀小心思單純，在沒有得知自己身份的前提下，小姑娘三言兩語就被他這老狐貍套出了所有的來歷。
她說她不是乞丐，本就是生活在這裏的人，只是父母在離開之時只帶走了她的哥哥和弟弟，以及所有的包袱，獨獨卻放棄了她。
還說從小便是如此，爹娘去哪裏都會給哥哥和弟弟帶回東西，只有她沒有，而問起緣由，就只有輕飄飄一句，她日後終究會是別家的人，就不要再同哥哥和弟弟爭什麽了。
天下間的可憐蟲都是一樣，明明都擁有，但想要的時候偏偏就成了奢求。
肖晗聽了個全，終是沒忍住問：“那你日後怎麽辦？”他說完想換一個姿勢，卻不慎扯到了傷口，齜牙咧嘴的悶哼一聲，就聽那小姑娘急道：“哥哥快別動，好不容易清理幹凈止住了血，一會又要裂開了。”
手上在給他的傷勢整理，但還是嘴硬的說著滿不在乎的話：“如果能有再見到的那一日，倒是想問問為什麽要把我丟下。”
“至於日後啊，日後沒有想過，哥哥呢，傷好之後便會離開嗎？我們都會活著出去吧？”
他沒有回答，只淡然的點了點頭，垂眸看向自己傷勢的時候，不自覺陷入了沈思。
兩日後，他的傷勢已經大好，只要不牽扯到傷處，動作幅度不要過大，走路是不成問題，而肖晗的走失，軍隊裏面肯定已經炸開了鍋，這會一定在四面八方的尋找他的下落，而知道自己將要離開，在面對這照顧了自己好幾日，算得上是十幾年來唯一真心待過自己的人，肖晗竟生出了幾分不舍來。
想開口讓她同自己一道走，卻在張口的瞬間，耳畔傳來一道不尋常的異動，他抓緊她的手腕，不算靈活的躲在破廟的一個角落裏。
戎狄在城墻之外，那裏多是草原和荒漠，一到了寒冷的冬季，除了雪以外，寸草不生，而饑餓難耐的士兵難免也會兵行險著來這城中尋些可以裹腹的食物。
城裏早就沒了人，那人氣急敗壞的往這裏走，嘴裏嘰裏咕嚕說著兩人聽不懂的話，當一雙腳踏入了破廟時，敏銳的他嗅到了空氣裏不尋常的味道。
游走在戰場上的人對血腥味尤為敏感，是以沒費多少功夫，就順利循著味道找到了躲藏在角落裏的兩人。
緊張的氣氛如同被點燃的炮火，一觸即發。
在身份上就處於對立面的三人，就算不為別的，也不會允許外敵在自己的地盤趾高氣昂的呼呼喝喝。
三人呈對峙的局面，那人嘴裏依然說的是讓人聽不懂的草原話，興許是看到肖晗身上的衣物非同普通的士卒，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裏瞬間就眼冒精光。
肖晗明白那是一種什麽的樣的神色，是種對獵物的勢在必得，他悄悄將小姑娘往身後推了推：“你去一邊藏起來。”
接著，就像那日在圍場對付那只兇猛的白虎般，但十幾歲的少年在體格明顯強於自己的對手面前是那麽的孱弱。
他身上還有傷，同那人纏鬥在一起後，傷口又裂開，卻不知是出於一種怎樣的保護心裏，那時的私心裏頭就是不想讓她受到傷害。
好在他身形雖矮小那人許多，倒也能算的上靈活，幾個來回過後，那人也沒討到什麽好，肖晗衣袖裏藏有利刃，方才兩人沒有間隔的時候，他趁對方一個不備，就用利刃將其刺傷，可惜，棋差一著，力道有些不夠的他堪堪只刺中他的右肩。
那人沒想到會被這麽個半大的少年傷到，捂住泊泊流血的傷口一臉陰鷙的看著他，嘴裏不停的罵咧。
而強弩之末的威力不容小覷，就算是死也要抓上一個來陪同自己，那異族男子這次是下了狠勁，一個反撲，就同肖晗死死絞鬥在一起，肖晗的利刃被甩出去，也被那人摁在地上，掐著脖子呼吸不得。
意識就快喪失，他暫時失去了反抗的力氣，視野模糊之際眼睛望向的地方還是那利刃的所在，疊然，就看到那本該藏好的人悄悄出現在那男子的背後，他瞳孔一瞬間放大，快要渙散的意識被強行聚攏，整張臉都憋得通紅，迅速收回眼神後一眼都不敢望向那個方向。
恍惚的餘光撇過去，就見她悄悄撿起了不遠處的利刃，臟汙的食指豎在同樣不幹凈的唇上，像是在說，不要說話，我來救你。
那個異族的男人過於的輕敵，是沒料到會被人從身後偷襲，可當那鈍痛感從後頸上傳來，他手下的力氣放松了那麽一兩分之時，就見肖晗掙脫逃走，繼而踉踉蹌蹌的奔至身後，接過那小女孩手中的利刃就朝他而來…
她猜到自己力氣不夠，放棄了同他殊死拼搏，轉而用一塊不大不小的石塊來轉移那男子的註意力，趁機救下肖晗，兩人也因此而得救。
後來，也是天意弄人，大燕的軍隊隨後尋了過來，當看到那個茍延殘喘的異族男人和肖晗後才明白之前這裏發生過什麽。
…
記憶到此，也是朝露僅能想起的一些殘留記憶，肖晗見她似是想起了，唇角含笑，寵溺的問：“記起來了？”
她有些茫然的點頭，想到那年肖晗詢問自己要不要跟他一道回來的時候，說的好像就是那日在假山之中她被肖旭掐住脖子恍恍惚惚的見到的畫面。
“你被父母拋棄，我也被父母厭棄，我們都是一路人，那你願不願意跟我一道走？”眼下肖晗又說了一次這句話。
她再次望向他，像是沒明白他這會的意思，而肖晗只是笑笑：“孤還記得當時昭昭是怎麽說的，你說，哥哥救了我，哥哥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就是那一場破廟之中的相遇，將這兩個同樣都被親情所拋棄的可憐蟲給綁在了一起。
自那之後，肖晗帶著朝露回宮，因為想要摒棄掉之前在西戎那段不好的記憶，年幼的她固執沒有沿用之前的名字，肖晗猜中她所想，略一思索就給了她一個新的名字。
“朝露”
眼下天色已經不早，晚膳還沒送來，而今日發生的一切已然超過她今日所能承受的能力，肖晗的身上這會灼熱的嚇人，她不明所以，只是看著那眼神裏有著同方才一樣似要燃燒的欲望後，不禁縮了縮脖子：
“我，我，我要回去了。”
肖晗倒也沒繼續逼她，既已到了這個時候，給她時間好好平覆也是情理之中。
他頷首同意，但骨子裏的霸道還是會不由的體現：“孤已經讓人送了晚膳過來，你用完再回去。”
她沒有拒絕，乖巧的用過之後肖晗又親自送她回去，就在她將要閉門，肖晗即將離去之前，朝露還是沒忍住：
“欸…”
他聞言回身：“還有何事？”
不知是不是關系的轉變，從前都能坦然自如的面對，怎到了這會連說句話都變的那麽的難為情，對上肖晗的視線，她甚至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開口：
“你身後的傷，好像有些發熱，一會回去且讓小師父給你上個藥吧。”
他微動了下後背，疼痛的感覺並沒有減少，但至少現在這會，疼痛帶給他的已經不再是澀然和苦楚，反而帶著些喜悅和欣慰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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