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工

他們去拿工具，集體分配，個人是不能私有的。

知青院的人一起走去，細數下來也是有快二十個人，有些的因為下鄉太久，看不到希望後和村裏人結婚。

程郁光走在人群後面，像是天生的發光體，鶴立雞群，一眼就令人看到無法挪開目光。

這也導致了大家都不怎麽願意走在他身邊，程郁光落在了最後面，自己一個人，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都是有同伴，倒也不是別的心裏，有的不想被村民的目光洗禮，有的純粹不想當綠葉陪襯。

段穎是個交際能手，和知青裏的人處得來，每次說話，也要帶上許桃花一起加入話題，這讓許桃花覺得有點小尷尬，她實在是不懂說什麽。

所以走著走著，她放慢速度，不小心也就落在了後面，她搖擺的手就碰到了一條手臂，擡頭看是程郁光。

他也正好低頭，兩人視線碰撞，許桃花可以看見，他那好看的眉眼裏有著失落，像是擔心她會生氣一樣立馬轉過頭，只是禮貌點頭打招呼“許知青”，就沒有再敢多說一個字了，受傷的眼神有些可憐。

許桃花想到了昨晚段穎和她說的什麽精神分裂的病，一旦套在了程郁光身上，許桃花就再也對他沒法生氣起來。

如果真是得了這怪病，那也···怪可憐的，她本身就是討厭生病，一來會給家裏增加負擔，人也難受。

許桃花琢磨了話， “程知青，你以前生過病嗎”她知道這樣問很冒昧，可是想要確認給心裏一個肯定。

“生過。”程郁光也沒多問她為什麽會這樣提， “具體的我也不記得了，只是家裏人說過我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差點就熬不過來。不過他們沒有放棄，也感謝他們的堅持，才會有我現在的健康身體。”

他還是說得這般合情合理，隨後才問， “桃花···許知青為何這樣問”

“沒什麽沒什麽。”許桃花搖頭，得到這個答案，她心裏輕松不少， “程知青，我們快點走吧要跟不上隊伍了。”

“好。”

程郁光註意著許桃花的反應，對他沒有再防備，而是有著憐惜，稍加思索就知道了為什麽會這樣，他牽起了嘴角。

真是···傻得可愛。

許桃花還是第一次下地幹活，就算是回爺爺奶奶家，她也不過是回去玩，可沒有去曬太陽幹活的時候。

這次她分到了鋤草，小組一起的，她和段穎分開了，和三四個不認識的村裏婦女同志一起。

至於男同志則是安排去做了力氣活。

以前是知青自己分組，可是幹活太慢，影響了春耕進度，所以還是和村裏人一起分組，帶著比較快些。

許桃花沈默，她和她們都不認識，而且也不會做，握鋤頭的姿勢都不會，挖兩下就手臂很酸擡不起。

她羞紅了臉，根本不敢擡起頭，就怕看見她們鄙視的眼神，還有嘲諷的話。

但這樣想別人也不對，許桃花紅著臉，她剛想開口請教呢，她們就先出聲了。

“許知青，你握鋤頭的手勢不對，要這樣錯開。”村裏人是有點不耐煩知青，但看見那麽一個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心裏頭歡喜，大嗓門都壓低了幾分，耐心的教， “而且你這一鋤頭下去舉得太高，挖得太深不好翻土，你看著來，像我這樣就好挖了，省力。”

“原來是這樣，謝謝嬸子，嬸子們好厲害。”許桃花認真的學，等掌握了技巧，她發現也沒那麽難了，當然要出力，手臂酸很正常，但是沒有剛才的發軟無力那麽嚴重，已經好很多了。

“嗐，幹習慣就成了。”幾個婦人看見許桃花朝她們一笑，好像有著春風吹來滿樹桃花開，好看得嘞。

城裏娃子就是好看，母愛之心油然升起，將心比心，要是她們有這麽一個女兒也不願意往鄉裏送去吃苦。

奈何政策就是這樣，老遭罪了。

許桃花下鄉的時候，父母知道幹農活的苦，給她準備不少東西，手套，帽子等可以遮擋太陽的。

天熱，天亮得早，現在集體都是很早就要起來幹活，能涼快些，現在才九點鐘這樣，太陽越來越大了。

許桃花的臉上都是汗水，像淋了一場大雨，也做得越發吃力，落後了其他嬸子一大截，她拿不動鋤頭了。

好累啊···

鋤草已經是很輕松的活了，好些的位置，幾乎都是村裏人做，或者半大孩子孕婦等，記分員是村長的女兒周小薇，她拿著本子在田埂上走來走去，看到有人偷懶了就說兩聲，很多人都是羨慕。

許桃花也羨慕，但也沒想過能將這份工作搶過來，除非她爸是大魚村的村長，否則只要周村長在，這工作就是周小薇的，而且就算周村長不在，村裏還有那麽多人，輪不到她一個剛來的外鄉人。

她和小豆子解過，去割豬草這種活，也不可以換，因為她是一個大人，就是一個勞動力，身體健全也沒病，就算是有錢，來到這裏也要下地幹活，沒人會給你換這麽輕松的工作搶走孩子的活。

除了熬著，別無辦法。

這是許桃花再也幹不動，頭暈目眩的想法。

怪不得，她剛來的那天晚上，看見的老知青臉上都是麻木，沒有對未來的希望，眼神暗淡無光。

她想，再過不久，或許她也會成為這樣的人。

村裏嬸子見她瘦弱的身子搖搖晃晃，好心的說， “許知青，你去歇一會兒吧，剩下的我們來做。”

鄉親們講的是當地話，雖然普及普通話可是村裏人很少出去也不怎麽會講，夾著很重的音，許桃花聽得吃力也就反應慢，她得去認真聽才能分辨她們在說什麽。

“很抱歉啊嬸子，耽誤你們的進度了，我歇幾分鐘就好，很快能跟上的。”許桃花帶著水杯來她喝了水，裏面還加了一顆糖，曬得眩暈的情況好不少。

“剩下的也沒多少，我們做個幾分鐘就能做好，你別硬撐了，要是暈倒就難搞，而且第一天幹活就能堅持那麽久，已經很厲害了。”有個嬸子伸出了大拇指，她們手腳麻利，二話不說就是掄起鋤頭幹。

她們可不說假話，別看許桃花柔柔弱弱的幹不了粗活，可是能堅持啊，咬著牙根也沒停下來慢吞吞的做，而且很細致，野草拔得幹幹凈凈，她們不需要翻工，接著往下鋤草就行了。

許桃花很感激，她也到極限了，沒再推辭的堅持，坐在了田埂上休息一會兒，背對太陽只是曬後背。

火辣辣的，好燙。

她穿了一件遮太陽的外套，好像沒什麽作用，熱浪還能灼傷她的皮膚。

下面一塊田就需要攏起來，程郁光在幹活，他也不怕熱，袖子擼得很高，握著鏟，快速的挑泥疊好。

難以想象，那麽一個溫潤如玉似公子般的人物，做起農活來也是自帶風景線，不過是人都會出汗，程郁光也不例外。

“大哥二哥，我做了綠豆湯，你們先歇一會兒，先喝了解渴，這大熱天的可別中暑了。”蘇嬌提著一個小鐵鍋走來，她穿著漂亮，站在田埂上看著在曬得紅皮的兩個漢子，目光似有若無瞥向程郁光。

蘇嬌知道她在村裏的名聲只是有點好轉，可是光聽說不行，她要在程郁光面前表現，引起註意加深印象。

“小妹，你咋來了，外面太曬，你趕緊回去吧。”蘇大哥是一臉憨厚長相，他這話好像是關心又好像在諷刺。

蘇嬌穿得光鮮亮麗，可是這一身打扮，何嘗不是他們幾個兄弟的汗水，身為兄長照顧妹妹是應該的，也沒想過要小妹下地幹活，只是不要當成理所當然的壓榨，態度還不好，是個人心裏都有怨言。

即便小妹這幾天有所改變，可是十幾年來的行為習慣，在他們心裏烙下了深刻印記，不是那麽簡單就消除。

“大哥二哥，我也想為家裏做力所能及的事，你們放心，我做的夠多，嫂子那邊我留有，家裏的侄子侄女也有，你們放心喝，不用擔心不夠，我還吊在井裏冰過，祛暑。”蘇嬌利索的倒好兩碗。

蘇大哥和蘇二哥見狀也沒再說什麽了，他們也確實很渴。

這一塊田，三個人負責，兩人休息，就剩程郁光一個人在忙。

蘇嬌尋找措詞， “大哥，這個就是新來的知青吧，我帶了足夠多，要不要給他一碗”

她是想要靠近，但也不是那麽明顯的討好，要是不成的話，她不就成舔狗嗎，所以不能太明顯。

蘇大哥的手一頓，心裏明白，這不是真心想要拿綠豆湯給他們，目的是程知青啊。

程知青確實長得好看，能引女同志喜歡再正常不過了，而且沒有高高在上的態度，會和他們聊天說話。

這樣的人，小妹配不上，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自然，程知青是鮮花般的人物。

“是挺多的，我問問。”蘇大哥也沒點明，也沒道出自己心裏的埋汰，喊了一聲， “程知青，我小妹帶了不少綠豆湯，你要不要也來一碗解渴。”

“不用了，我還不渴，謝謝蘇同志。”程郁光擡頭看了一眼，毫無疑問，拒絕了。

這個回答在蘇嬌的心裏預想之內，她看過書，早就知道男主難以接近了，也沒想過第一回就能成。

太熱了，蘇嬌知道現在也沒機會靠近，頓時就拉了臉，催促兩個兄長快點喝，她提著空的小鐵桶回去了。

至於許桃花，包裹得只露出眼睛，她根本沒有留意到還有這個人。

忙了一個上午，十一點的時候下工了。

許桃花拖著疲倦的身軀回去，累得提不起一根手指，新知青和她一樣的情況。

等他們回到知青院，也聞到了香味，負責做午飯的知青已經提前回來了，只要做完分配好的活就行。

許桃花洗了把臉，坐在屋檐下，要死不活的頹廢狀態，她和段穎對視一眼，都是笑了。

真累。

葉香文只能這樣安慰， “等習慣就好。”

似乎大家也都是這個說法，等習慣就好，習慣就好···可是，沒人願意去習慣，被逼無奈罷了。

開飯時，許桃花沒看見程郁光在場， “程知青呢”

“村長把他叫走了，好像是有事情要說。”張海國說。

大家也沒多在意，簡單吃了午飯，洗個腳，躺在床上，搖著扇子，很快就睡著，下午還得起來忙。

許桃花也在迷迷糊糊中睡過去。

要散架的身子骨得到躺平舒展，疲倦到極致的身體一放松，幾乎秒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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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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