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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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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曦尉輕甩袖袍,負手而立,若是忽略他眸中絲毫不掩飾的陰狠之色,那便端得是個芝蘭玉樹風光霽月了。

曦和的雙眸狠顫,近些年自己一門心思都撲在朝政上,倒是忽略了燕綏的感受,可這散若煙雲的富貴便真的能讓他如此狠心嗎?

“朕不相信燕綏會這般行事,朕與他之間的感情自然不容一個外人來置喙。”

曦和咬著銀牙,一字一句不斷重覆地說道,似乎是在努力說服著自己燕綏不會如此待她。

“臣弟思來想去覺得還是鴆殺這法子最為穩妥,只需向對外宣稱陛下暴斃即可,倒也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曦尉接過死士遞上來的酒杯,看著這清澈見底卻帶著劇毒的酒水,笑得極為肆意,仿佛是已經看到自己稱帝萬民朝拜的模樣了。

若是曦和安安穩穩的坐著皇位,撤銷這條政令,曦尉也不至於被那些世家權貴們挑唆致弒君。

可終究還是他心有貪念,走上了這條不歸路,註定是要被後人口誅筆伐,在史書上留下荒誕嗜殺的字句。

曦尉執著酒杯一步步地向案桌前靠近,身後的死士自然也是步步緊逼,手中舉著的刀刃硬生生地指向曦和。

曦和低頭嫣然一笑,她本就生得極美即便是近些年來一直操勞著國事,也未曾見時間在其臉上留下痕跡。歲月從不敗美人,大抵說得便是如此了吧。

眾人有些微楞,這般美人若是被鴆殺的確是有些可惜了,若就此放過卻會成為一大禍患,畢竟斬草要除根。

曦和畢竟是做過多年的帝王,身上的威嚴也還是能堪堪鎮住這些亡命之徒的,雙手撐在案桌上,曦和眸中未見半分的懼意,朱唇微啟,沈聲道,

“朕身為九州女帝,滅六國,踏山河。一生守護若羌百姓未曾負過社稷半分,總不該落得被逼鴆殺的下場吧。”

聽出了曦和的弦外之音,曦尉揮手將那些死士都撤了出去,金杯盛滿的鴆酒被端到曦和的案桌上,臨走之前,曦蔚回首道,

“陛下大可放心,這身後之事臣弟自然不會虧待陛下的,合該是這世間最為盛大的——葬禮。”

最後兩個字曦尉咬得極重,喉嚨間溢出點點的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令曦和幾欲作嘔。

無論如何她都認不出眼前這個人是幼時跟在她身後的弟弟了,可能有時候人的改變只是一瞬間的吧,曦和壓住眸中的失落,玉指勾起金酒杯將其中的液體一飲而盡。

但願,良終能將這封信送到燕綏的手上,但願他們之間的感情如她所想這般堅固。曦和終是閉上了雙眼,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好像聽到了門外小太監的傳話聲,

“燕將軍凱旋歸來了。”

她就知道方才曦尉的那些話都是挑撥離間,看來良終的確是將書信送到了燕綏的手中,曦和懸著的心也終是落了下來。

藥效發作,曦和醒來時已經是兩天之後了,入目皆是黑色,搖晃的棺槨令她有些發暈,看來這是靈柩運往墓葬的途中了,曦和心想。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棺槨落地濺起了滿地的黃沙,曦良終手執巫杖嘴裏念念有詞,似乎是在念著什麽咒語,周圍的人全部退出了密室。

曦和原本以為燕綏沒有來是在外面接應著,開棺一事只能拜托良終了,可曦和等了好長的時間都不見良終上前便有些不耐的敲了敲棺壁。

可等待她的卻是石門閉合的聲音,曦和的心一點點的下墜,仿佛是陷入了一個泥淖中無論自己如何努力都爬不出來,越陷越深直到沒入頭頂。

這棺槨裏面愈發寒冷,曦尉說得果然沒錯自己死後的葬禮必會風光,連棺槨都是用極寒之地的玄冰打造雕刻而成,陪葬的金玉明器更是數不勝數。

可這又有什麽用,終究還是難逃一死。

曦和平躺在棺內,感受到周遭的氧氣愈發稀薄,可她還是心有不甘不斷地用指甲劃著棺蓋,用胳膊肘撞擊著棺壁,可這都無濟於事。

直到頭腦越發昏漲,指甲被磨破鮮血順著指尖滑落,在這冰棺上開出一滴滴嬌艷的紅花,過往的記憶如播放的幻燈片般一一出現在她的眼前。

原來,曦尉說得是真的。

燕綏終究還是選擇了這得之不易的權勢,她不怪他,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要怪只能怪她高看了人性,低估了人的欲望。

想來這把最鋒利的刀劍是留給她的啊,直直地插在她的心口吶。曦和半瞌著雙眸,眼角劃過淚珠,身體蜷縮著,掌心微張朝上。

原為她起名教授她蠱術是看重了她本性純良,望她從一而終,這才有了曦良終這個名字。可沒想到的是她竟也會貪戀起權勢來,欺騙自己,良終二字她也從未做到。

方才念得那些咒語是為化解怨氣的吧,這聲音聽得可真是令人聒噪,一點都沒有當初草地上坐著的那個小女孩純良的模樣以及她軟糯得喊她殿下。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曦和仿佛又看到了那道白光,強打起精神似是有回光返照的跡象,總該讓這些背叛者付出些代價吧。

曦和咬破指尖,血液瞬間便湧了出來,以寒冰棺蓋為承載,曦和在上面畫著覆雜的符咒,連帶著她那滿腔的怒火。

既然曦尉這麽想當帝王那她就把他這支族人圈在草原上,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出此地半步,守著萬裏河山享這無邊孤寂。

還有那曦良終,既然這般喜歡吟念咒語那便讓她的嗓音宛若砂礫般粗糙,所承詛咒皆為嫡系子孫流傳。

至於燕綏,曦和終究還是沒有狠得下心,泛著血跡的指尖在這一刻停了下來,蜿蜒的鮮血順著手指滴落下來,周圍凝結的怨氣還是消散了些。

若是流芳千古愛的人卻反目,那這史家的傳唱是否還有其意義,對於這個問題,恐怕也只有燕綏本人才能知曉了。

曦和不知道自己走這一遭是否值得,可既然遇上了那便是緣分,斷不得躲不掉,合該便是如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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