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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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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天邊火焰般的雲彩燒灼而來, 一路蔓延至這幽深古舊的巷子內,現場所有人都如同凝固的照片。

隨著男人淡而清晰的話音落下,畫面終於掀起波瀾。

身著統一黑色西裝的保鏢們面無表情地上前‘請’那些記者們交出拍攝設備, 強勢的壓迫感, 仿佛戰場上見過血腥,讓t他們根本不敢反抗, 甚至一聲不敢吭, 那個茶館老板見事不對想要逃跑, 也被保鏢堵住, 讓他親眼見證。

梅溪汀第一次見到朝徊渡,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場景下。

他也察覺到了檀灼的不對勁, 見她依賴信任地埋進那個矜貴冷漠的男人懷裏,便未上前,只是遠遠看著。

前臺小姐姐湊過來:“那是檀老師的老公?”

梅溪汀:“嗯。”

“我記得檀老師不是說她老公長得很刺激。”

她有點近視,且隔著玻璃門, 又離巷子有點距離, 簇擁在外面的人又多,前臺小姐姐只看到一位個子極高,氣場十足的男人將他們檀老師公主抱起來, 內心嗷嗷叫的同時, 沒看清人長什麽樣子。

但是!

瞇著眼睛隱約能看到對方長相絕對不是之前腦補的‘刺激’模樣。

下一秒。

他們看到巷子裏一個個價值不菲的話筒、攝像機等設備, 被抽出內存卡後劈裏啪啦砸在青石板上, 毫不留情。

黑色機器碎片四濺。

如同一場現場版的暴力美學。

見到這幅場景, 梅溪汀反而笑了:“不刺激嗎?”

前臺小姐姐:“啊這……確實, 挺刺激。”

就是有點嚇人。

車廂內。

檀灼身子還在輕顫, 蜷縮在朝徊渡懷裏。

後背被剮蹭出來的血絲,在她又薄又嫩的雪白肌膚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上面還有細碎的墻渣,朝徊渡第一時間給她處理幹凈,又消毒上了藥。

向來嬌氣又愛美的少女,仿佛毫無知覺。

扣上醫藥箱,朝徊渡扶著檀灼愈發不盈一握的腰肢,能清晰感受到她明顯的骨骼,比一個半月前還要瘦,清雋眉心輕折起,難怪方才抱她時,感覺輕了許多。

察覺到朝徊渡的動作,檀灼以為他要放下自己,雙臂連忙緊緊抱著男人的修長脖頸,臉貼在上面,低喃著:“好多眼睛。”

“不要松開我。”

隱約聽到少女帶著顫音的呢喃,朝徊渡降下車窗,掌心握住檀灼的光滑纖薄的肩膀,示意她看向外面,偏冷的音質低柔幾分,“眼睛消失了,別怕。”

大概是男人覆在她肩頭的掌心太溫暖,亦是被極具安全感的白檀香環繞包裹著,少女眼睫慢慢擡起,看向外面。

那些從四面八方圍堵她的鏡頭,此時全部裂成黑色碎片,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如一雙雙窺視的眼睛被打破,再也無法重組,最後消弭於空氣中。

然而檀灼腦海中廢棄美術館內的眼睛,似紮根於記憶。

她以為這段時間逐漸模糊的記憶,以後隨著時間會完全消失,然而今日這一出,檀灼才恍然發現,關於那棟廢棄的美術館,她從未忘記,墻壁上塗鴉的每一雙眼睛,躲藏在集裝箱與玻璃展櫃的狹窄縫隙內都躲不掉的眼睛,呼吸間汽油味,清晰如昨日。

楞楞地看了足足有半分鐘,檀灼重新將臉埋回朝徊渡脖頸,指尖用力攥著他的襯衣領口,大抵是清醒幾分。

甕聲甕氣道:“把塑料垃圾打掃幹凈,保護環境,也別影響工作室正常運轉。”

這個時候,還沒忘記保護環境。

“好。”

朝徊渡淡淡看了眼站在車窗外的崔秘書。

崔秘書立刻應道:“您放心!會處理幹凈。”

這個處理幹凈,自然不單單指打掃衛生。

關上車窗。

朝徊渡平靜道:“開車。”

司機:“是!”

檀灼這段時間太累,又經歷一遭無妄之災,還沒到家便蜷縮在朝徊渡懷裏睡著了,只是睡得很不安穩。

男人倚靠在座椅上,指尖慢條斯理地摩挲著她依舊蒼白的臉蛋,在泛紅的眼尾停頓許久,最後落在少女擰起的眉心,像是再次被噩夢纏住。

車廂內開了空調,朝徊渡將他的西裝外套將檀灼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

這下徹底被白檀香完整的包裹著,少女緊繃的睡顏漸漸松弛。

巷子內。

那些本來想道歉的記者們,躊躇著不敢上前又有保鏢擋得嚴實,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輛連號的黑色賓利駛出巷子。

這廂,崔秘書記下所有人的公司或者工作室,並微笑道:“屆時朝氏集團會有專人聯系諸位賠償問題。”

他們連連擺手:“不、不用賠了。”

“是我們過分冒失,不知檀小姐與朝總的關系,才引發了這個誤會。”

崔秘書面色不變:“我們朝總的太太向來低調。”

朝總太太?!

起初他們只以為是情人之類的,萬萬沒想到,人家居然是正牌太太。

完了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一群先是絕望,下意識看向罪魁禍首的茶館老板,悔得腸子都青了。

他們以為只是個沒背景的漂亮女鑒定師,得了通風報信後,想著檀灼熱度極高,能靠這個熱點在網上博一博流量,誰知踢到了整個江城最大的鐵板。

茶館老板也懵了。

他只是想撈點錢而言,最近茶館生意很差,快要倒閉了,又依稀聽錢之延與他提及過,檀灼手裏修覆完整的古籍原本面世,他手裏的殘卷毫無價值。

他是打算找檀灼談錢的,誰知,對方根本不見他,這才出此下策。

即便沒見過朝徊渡,此時看那些記者的表情,也大概能猜到身份肯定不一般。

尤其是這些保鏢……

普通人怎麽用得起這樣級別的保鏢!

見他們都怕了,可惜晚了。

崔秘書微笑:“抱歉,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隨即讓保鏢們快速處理好現場,離開了此地。

根本不怕他們將檀灼的身份說出去。

且不說微博有沈肆白那邊全程監控

便是這些人也不敢在網上亂說,如今已經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除非他們不想活了,才罪上加罪。

崔秘書想起朝總來接太太,看到太太被一群人團團圍住時的神情。

到現在都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太可怕了。

這些人若是輕饒,朝總輕饒不了他。

不過罪魁禍首除了茶館老板外,應該還有別人。

崔秘書略一沈吟,並未隨車離開,而是進了‘梅簡’工作室。

*

檀灼一路睡得極沈,抵達泰合邸後,朝徊渡給她洗了個澡,都沒有醒來。

直到上藥時,感受到了後背傳來的刺疼。

檀灼下意識咬唇,纖細的小手亂動,想要去摸自己的後背,“疼……”

朝徊渡輕松握住她的皓腕,繼續給雪白肌膚上那斑斑傷痕上藥,“上藥就不疼了。”

聽到熟悉的聲音,檀灼艱難地掀開眼睫,表情懵懂。

這才發現,自己趴在男人膝蓋上,而對方正神色自若地給她的後背上藥。

昏黃壁燈將他們此時的影子,投射到了墻壁上。

窗簾沒關緊,依稀可見外面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

檀灼看著房間內的擺設,有些恍惚:終於回家了。

不知何時,她已經把泰合邸當成了家。

而後背火燒火燎的刺疼,逐漸消散,變成一陣清涼,呼吸間除了白檀香外,還有淺淡的藥香。重點是,她此時不著寸縷,腰以下最起碼還蓋了薄被,腰以上,什麽都沒有。

在安全的地方,又沒了窺視感與四面八方的眼睛,稍稍緩過來的檀灼,羞恥心也跟著一並覆蘇,伸手想去夠堆在腰間的薄被。

朝徊渡按住了她亂動的肩膀,“折騰什麽?”

大概剛醒來的緣故,檀灼尾音有點微弱的軟,從唇間溢出兩個字:“遮羞。”

“害羞什麽。”

“你哪個地方我沒看過。”

朝徊渡輕描淡寫的話語傳來,讓檀灼指尖一頓——

古董巷子裏他突然如天神降臨出現,又親自給她塗藥,她是很感動沒錯,但是並不代表,他可以理直氣壯地狗裏狗氣。

“我跟你又不一樣,我有羞恥心。”檀灼小聲咕噥了句。

話剛落下,忽而後背傳來一陣很輕微的風。

原本上了涼颼颼的藥物,伴隨著一陣微風,更舒服了。

她差點沒忍住低吟出聲,意識到朝徊渡在幹什麽,白玉似的小耳朵微微泛紅,不自覺地瑟縮了下。

少女脊背纖薄又精致,即便糊了一層乳白色的藥膏,依舊掩不住瑩潤,身段玲瓏又曼妙,毫無遮掩。

朝徊渡依舊能心無旁騖地吹著藥膏,讓它迅速晾幹,才能讓有羞恥心的朝太太遮羞。

見她身子蜷縮,朝徊渡輕拂了下,不帶半分情、色,更像是安撫小朋友:“別急。”

“快幹了。”

檀灼向來吃軟不吃硬,老老實實地不動了,內心慶幸朝徊渡沒別的想法。

然而沒慶幸幾分鐘。

一個姿勢久了,她感覺整個人t要麻木了,想要活動活動時,手臂不小心碰到了朝徊渡。

很大很硬。

檀灼一下子應激了,扭頭瞪著他:“我都這樣了,你還有心思……”

桃花眸水波瀲灩,毫無危險,反而因為脊背上絲絲縷縷的傷痕,平添了破碎的美感。

朝徊渡將檀灼從自己膝蓋上抱回床上,虎口不經意刮了下她腰線上方的弧度,沒有停留,順勢松開。

男人雲淡風輕道:“朝太太,若你不著寸縷的在我懷裏,我卻沒有反應,你才要擔心。”

檀灼被噎住,突然想起了白天他發給自己的照片,“那你,也不能這樣,就不能忍忍嘛……”

朝徊渡似笑非笑:“你是想讓我誇你有魅力,所以忍不住硬?”

檀灼第一反應就是不服氣:“我沒有嗎?!”

等等,她才不是這個意思!

見她恢覆活力,一雙眸子明亮灼灼。

昏暗光線下,男人本就無可挑剔的面容多了幾分蠱人的綺麗,去浴室之前,似隨口答:“嗯,你有。”

檀灼默了幾秒,撤回一個氣鼓鼓的白眼。

還附贈了誇獎:“算你有眼光。”

脊背上的藥已經幹了,檀灼穿好整齊疊在床頭的睡裙,是露背的薄綢睡裙,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朝徊渡因著她後背受傷,特意選的。

穿好睡裙後,檀灼披散著慵懶的長發下床,慢吞吞走到洗手間門口。

看著正在洗手的高大身影,磨磨蹭蹭地說了句:“今天謝謝你。”

要不是朝徊渡及時趕到,還不知道那些人會把她怎麽樣呢,搞不好又要上熱搜。

她當時都沒什麽意識,拍出來肯定很醜!

醜照上熱搜被全世界網友圍觀,檀灼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算了!!!

聽到少女嘀嘀咕咕的話語。

朝徊渡腦海中浮現在巷子裏看到她第一眼。

眼睛水蒙蒙的,潮濕又無助,像是一只孤立無援的小麋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在看到他剎那間,眼睛一瞬間亮起,仿佛太陽墜落。

朝徊渡擦拭著長指:“不醜,很漂亮。”

沒人不喜歡被誇,檀灼更不例外,紅唇往上翹了翹,又假裝若無其事的抿平,一副本小姐早就習慣了這種奉承的高冷模樣。

被哄得心情愉悅地下樓吃晚餐。

至於朝徊渡——

嗯,太太這次在了,但是個小可憐,朝徊渡想起那裏即將完工,準備再養幾天。

浴室內,朝徊渡垂眸看著反應不消的位置,仿佛知道能讓它完全紓解的人近在咫尺,比往常更加難消。

檀灼都快用完晚餐,朝徊渡才姍姍來遲。

她對危險一無所知,正低頭和師兄發著消息。

那些記者的事情由崔秘書解決,完全不需要操心。

他們商量過幾天去檀家老宅清點古董。

然後才聊起來,原來茶館老板之所以會找上她,是因為錢之延提起殘卷和已經修覆好的古籍原本不能共存,殘卷沒有價值。

師兄:【茶館老板把殘卷讓出來作為賠償。】

【殘卷留在他手裏也無用,若能找到原本修覆殘卷的大師,將殘卷與古籍原本合而為一,倒不失為一件好事。】

【畢竟古籍修覆,也還是‘原配’的好。】

【】

【你覺得呢?】

大小姐駕到:【我沒意見,問題是……】

【《楞伽經》是朝徊渡的,我也不好做決定。】

師兄:【那你問問。】

檀灼餘光撇見儀態優雅喝湯的男人,眼波流轉,有了主意。

她拿起筷子,給朝徊渡夾了塊沒有刺的魚腹肉:“老公~~”

輕軟的語調婉轉,把‘我有事’三個大字寫在臉上。

朝徊渡泰然自若地夾起一塊小排骨,禮尚往來地放到檀灼的碗裏:“吃吧。”

檀灼拒絕不了小排骨,即便已經吃飽了。

先吃下去,然後才開口:“我不是要你夾菜,我是想問,《楞伽經》你是從那裏得來的?”

“我想收回殘卷,重新修覆。”

朝徊渡漫不經心:“你的東西,你自己決定。”

檀灼睜大眼睛,很驚喜地問:“你送我啦?”

朝徊渡不疾不徐道:“當年你爺爺送給我外公,我外公轉送給你,所以本就是你的。”

“沒跟你說嗎?”

“啊?”

檀灼徹底楞住了。

她真沒想到,這部古籍,居然來自於爺爺,“當然沒有!!!”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不早說!”

朝徊渡沈吟片刻,微微一笑:“哦,我連夜去拿經書那天,你在非法場所摸野男人的腹肌。”

“難怪不記得。”

檀灼:“……”

突然心虛。

朝徊渡:“加1次?”

檀灼:“……加吧。”

債多不壓身。

本來檀灼以為今晚朝徊渡就要她還債的,畢竟按照他記錄的過程看,似乎忍耐到極致了。

誰知。

上了床後,他心如止水地關燈睡覺,還跟她分了兩床被子。

檀灼滿腦子問號:這是洗冷水澡洗壞了?

不對呀,吃飯前還好好的,又大又硬,怎麽關燈後就佛了。

朝徊渡嗓音平緩如機器音:“別看我,睡覺。”

檀灼有點睡不著,適應了黑暗的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天花板,過了幾分鐘,她隔著被子輕戳了下他的手臂,“睡素的?”

朝徊渡動都沒動:“你想睡葷的?”

若非對方胸腔有輕微起伏,檀灼還以為是他的魂兒在說話。

這什麽意思?

真戒欲了?

檀灼瞇了瞇桃花眸,不符合朝徊渡平時的作風啊,總覺得怪怪的,難道準備半夜偷襲她?

試探著問:“如果我今晚想睡葷的呢?”

空氣突然沈默。

幾秒後,男人嗓音沈了幾分,幽幽道:“你想得美。”

好好好。

最好是她想得美,終於可以安心睡了,看樣子今晚沒打算來個大招。

這狗東西不知道那根弦錯了,憋了一個多月沒有紓解,隔三差五地在小本本上記來記去,今晚居然大發慈悲的放過她。

檀灼起初不敢閉眼,一閉眼睛,便是一雙雙窺視的眼睛。

讓她不自覺地靠近了朝徊渡。

朝徊渡能清晰聽到旁邊少女偷偷摸摸的小動靜,閉著眼睛,強行壓下,白天檀灼已經被那些人和鏡頭刺激過一次,晚上不能再刺激她。

她需要保持充足的睡眠。

本來檀灼以為自己睡不著,沒想到,不到十分鐘便入眠。

檀灼清醒時看起來沒有什麽異樣,仿佛沒有被下午的事情留下陰影,然而晚上……還是夢游了。

淩晨兩點,朝徊渡感受到胸前一重。

散發著馥郁荔枝玫瑰香的少女站在他這側床邊,上半身壓住他的胸膛,像是想爬床,被絆倒了一樣。

若是旁人半夜看到這個畫面,肯定要被嚇醒。

然而朝徊渡早就習慣了,半闔著眼睛,任由檀灼在他身上這裏摸摸,那裏嗅嗅,最後微微潮濕的呼吸灑在腹肌下側時,才不由得繃緊了線條。

黑暗中,冷白肌膚上的輪廓越發清晰。

黑色睡袍半夜未消下的地方貼在檀灼唇側,隔著薄薄的布料,連白檀香都濃烈了許多,在濕熱的空氣裏翻湧。

尤其他是醒的,而她在夢游。

半睡半醒時分、若即若離的撩撥,更讓人意亂神迷,因為黑暗會藏匿一切。

朝徊渡薄唇間溢出一抹輕輕的喘音,比前兩次故意逗她時,都要磁性蠱惑。

檀灼迷迷糊糊仿佛聽到了,唇瓣抿了下如蟬翼的布料……聽到更磁性好聽的聲音。

仿佛一個玩具開關。

只要她用唇碰一下,玩具就會發出好聽的聲音。

檀灼夢裏像是發現了什麽好玩的事情,上面有她最喜歡的白檀香,親一下,它就會發聲,咬一下,聲音更好聽。

最後還能吸出夾心奶油。

檀灼:哦豁,原來不是玩具,是夾心面包,不過味道像是過期了。

少女唇間沾了過期奶油,她下意識地想要抿走。

卻被一根修長指骨抵住。

檀灼:算了,還是找她最喜歡的白檀香吧,過期奶油沒白檀香味道好。

黑暗中,披著黑色睡袍的男人半倚在床頭,胸腔起伏不定,看著蜷縮在他懷裏的少女,若非在夢游期間不能……

身上一片淩亂與臟汙。

直到檀灼重新睡安穩,他才去重新洗了澡。

洗澡之前,打開壁燈,蓋住檀灼的眼睛,拿出抽屜裏的拍立得,給她下半張臉拍了張照片。

打印出來的照片有種模糊的膠片感。

少女下巴精致,雙唇緋潤,唇間與下巴、細頸均沾了一縷一t縷的奶油白,加上昏暗的光線,分外……靡艷。

男人骨節分明的長指輕彈了下相片,留存證據,免得朝太太醒後又不認賬。

翌日醒來,檀灼果然忘記昨晚的事情,朝徊渡也沒提。

往後幾日,她幾乎夜夜夢游,恢覆最初剛被綁架的狀態,而她最近夢游跟之前乖巧找到最濃烈白檀香的地方睡覺不同,格外不老實。

仿佛更沒有安全感,除了要得到朝徊渡身上的香之外,還要確定他的真實存在,得互動。

短短一周,朝徊渡積累了一小沓罪證。

檀灼對此一無所知。

好好的休息了一周後,她跟梅溪汀約了去老宅整理古董名冊。

檀家老宅落在檀灼名下,才沒被收走。

守在這裏的傭人,祖輩皆是檀家的傭人,非常可靠,連姓氏都是改為檀姓。

後來老爺子走了,這裏便空下來。

檀灼沒時間和他們寒暄,直接帶梅溪汀進了收藏樓。

其實檀家有兩個收藏室,這個僅僅是爺爺這些年收集的藏品,老宅後山還有一個密室,裏面才是真正的藏寶庫,屆時祖祖輩輩留存下來的。

不過那邊早就清點過了,有詳細的古董名冊,不需要再浪費時間,主要是爺爺這些藏品,檀灼還沒清點過。

喊梅溪汀來幫忙,是因為他對爺爺這些藏品也了解,兩個人效率更快些。

兩人一邊整理古董,一邊閑聊。

得知檀灼這幾天不出門的原因後,梅溪汀拿著筆記下某樣藏品,忍不住皺眉:“你這夢游癥,不解決也不行啊。”

“以後出差都麻煩。”

“開古董店前期,得接觸客戶,擴大版圖,一直待在江城,能有幾個客戶。”

畢竟單單一個城市裏,能買得起古董,而且還是古董愛好者的人,真的少之又少。

況且,檀灼對客戶質量要求非常高。

偌大的江城,能找到十個符合她要求的,都算多了。

他們先從瓷器開始,因為爺爺愛好瓷器,所以種類繁多。

除了青花瓷、粉彩瓷等各類花瓶、還有盤子、碗、罐子等等,檀灼還翻出一個甜白瓷,跟朝徊渡那個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個不賣,她要留著。

檀灼先讓師兄標記下來,然後才回道:“我也煩,這夢游跟定時炸彈似的,誰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就炸了。”

她沒跟師兄說的是,除了夢游,還依賴朝徊渡身上的香。

一旦失去了這個依賴,夢游更嚴重。

梅溪汀:“你能不去想那個美術館嗎?”

檀灼:“……我哪控制得了。”

她指著旁邊那尊繪制了眼睛紋樣的陶罐舉例,“我看到這個,腦海裏不自覺就會出現廢棄美術館,出現那些眼睛。”

這是不受控的。

只要那個美術館還存在於記憶裏,她就會記起。

梅溪汀若有所思,“解鈴還須系鈴人,你這毛病,要根治,問題還是在那個美術館裏。”

不得不說,梅溪汀旁觀者清,說到點子上。

檀灼就差舉手發誓:“我這輩子再也不踏進深城一步。”

“以後深城的客戶,讓他們自己過來。”

“這輩子長著呢。”梅溪汀聽著她孩子氣的話,搖了搖頭。

直覺她想解決這個夢游,還得回去。

不過見她這麽抗拒,梅溪汀想著抽空私下約一下朝徊渡。

這時,檀灼隨手翻著爺爺留下來的名冊時,無意間看到了《楞伽經》唐譯本的記錄,收於14年前,修覆於15年前,同年贈予好友顧笙塵。

還真是爺爺的。

顧笙塵,是朝徊渡外公的名諱嗎?

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不過檀灼沒細想這個,因為她腦海裏突然電光火石。

想起昨天茶館老板的一句話——

這個殘卷若未曾提前看過古籍原本,是不可能知道它原本是《楞伽經》的唐譯本。

對呀。

所以她之前鑒定這個殘卷結果是和錢之延一樣——是清代梵文,因為大部份資料顯示,就是清代梵文。

在沒有任何資料證據支撐的前提下,她為什麽會篤定,並非清代梵文,而且一定要找資料去否定這個結果。

最後若非朝徊渡拿出《楞伽經》的原本,大概率直到今天,她都找不到證實殘卷是唐譯本而非清代梵文的資料。

那麽只有一個可能性。

她曾經見過《楞伽經》的原本!!!

她失憶了,但是殘存的記憶,才會令她隱隱覺得殘卷不對勁。

之前檀灼對找回自己六歲前後的記憶,其實沒有那麽強的希望,畢竟一個六歲小孩的記憶,找不找回來好像沒有什麽重要的。

但是——

現在檀灼忽然很想找回記憶,因為她隱隱約約覺得,這個記憶好像很重要。

重要到,六歲居然能記得《楞伽經》是唐譯本,而非清代梵文。

並且在十五年後的現在,看到一個殘卷,便能激起殘存的記憶。

可是。

目前夢游癥解決不了,肯恩醫生是不會為她催眠恢覆記憶的。

離開老宅後,檀灼給秦修遲發了條消息。

大小姐駕到:【我這個夢游癥什麽時候能好?】

秦修遲:【快了。】

檀灼萬萬沒想到是這個答案,怎麽看都像是敷衍:【你確定?】

【我最近還天天夢游,總能看到美術館裏的眼睛。】

秦修遲:【確定,三天後你要還沒好,再聯系我。】

大小姐駕到:【三天?你是從哪裏得出來的數據?】

秦修遲:【我掐指一算。】

檀灼越看越覺得不靠譜了,這年頭心理醫生改行算命了嗎???

勞斯萊斯進入泰合邸,但卻沒往主別墅駛去,反而去了別墅後面。

等檀灼和秦修遲聊完發現地方不對,車子已經停了。

入目是一架巨大的直升機,馬卡龍藍的色調,上面噴繪了彩色塗裝,是一座纏繞著藤蔓的古堡,藤蔓上面還開了朵朵白芍藥,非常少女心。

而朝徊渡站在直升機前,一襲黑白相間的飛行服,襯得身形挺拔修長,難得戴著墨鏡,朝她伸出一只手,紳士又禮貌地邀請:“朝太太,約會嗎?”

約會?

需要開直升機嗎?

檀灼神使鬼差地朝他走過去。

一直到坐上直升機,檀灼看著駕駛位行雲流水般操控機器的男人,心臟莫名地悸動了下。

她剛才是不是像個小傻子?

居然真跟他上了直升機。

啊啊啊!

莫名其妙!

好半晌,檀灼視線落在朝徊渡俊美清冷的側顏:“我們去哪兒約會?”

丟掉西裝革履後的男人,有種不羈的灑脫感,他從容不迫地回答:“終點是……童話世界。”

原本檀灼以為他在逗自己玩。

直到沒多久,她從窗口往下看時,遙遙看到下方連綿的城堡和建築物,簡直被驚呆了,無意間掃到城堡附近,陌生又熟悉。

檀灼突然意識到了什麽,錯愕地看向專註開飛機的男人:“這裏是……”

隨即,直升機在一座彩虹橋盡頭的停機坪落下。

一出直升機。

入目便是連綿的城堡,建築造型華麗奢靡,各種色彩交織,一棟棟城堡皆是夢幻的馬卡龍配色,陽光下,他們腳下的水晶拱橋折射出七彩光,每一步,都恍若在彩虹橋上行走。

像是誤闖進了童話世界。

檀灼站在水晶拱橋上,眼底滿是驚艷,但她用力抿著紅唇,好半晌,才溢出一句:“這是那個廢棄美術館?”

“不。”

朝徊渡薄唇含笑,平靜的嗓音浸著篤定:“這是你的童話世界。”

如果廢棄美術館是檀灼走不出的噩夢,那就在噩夢之上,建一座堅固而夢幻的城堡,以後她的夢裏都是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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