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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臨王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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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臨王逼宮

崇明一十四年三月十七,天子駕崩,萬民慟哭。

依照律法,太子將在一月後登基,並於次年改國號。

姜凝從伏泠庵回到晚冬路,院中空無一人。

到今日科舉已進行六日,考了兩場,然而遇到國喪,那兩場只能作廢,需要在一月之後等新皇登基方可重啟。

想著柳明安就要回家了,姜凝放下包裹過後,提著菜籃子出門,往集市走去。

原先熙攘的集市今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壓著嗓子在說話,街上行人一眼望去,無外乎黑白灰三色,連婦人頭上顯眼的金簪、耳墜都摘了下來,換成了素簪。

姜凝買好了東西往回走,街道兩側忽然的住宅裏響起淩亂的腳步聲。

那不可能是幾十個人就能弄出來的動靜。

姜凝心裏一驚,下一刻就看到身穿甲胄的士兵拿著刀從那些房子裏湧出來,上百人瞬間匯聚在一處,個個面容嚴肅,一身殺意,周遭百姓無不倉皇躲避。

逼宮!

這個詞在姜凝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些士兵擠滿了街道,把目光投向最前方那個皮膚黝黑的男人。

“走,去貢院!”

粗啞沈悶的聲音傳來,像一道驚雷打在姜凝心上。

會試地點就是貢院!

先前看過的這個世界的史記剎那間在腦海中浮現:前朝天預二十九年,廢太子阮詠烽在會試期間逼宮,先殺死皇帝和四位成年皇子,控制住皇宮,後抓捕百官家眷和貢院舉子上千人……

太極殿前,阮詠烽殺盡那一年的舉子共五百三十二人後,從五品官員家眷開始,又殺三百餘人,最後逼得朝臣承認他手上那道傳位於他的假聖旨是真的,借此登上皇位……

難道歷史又要重演一遍嗎?

姜凝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她決不能讓柳明安成為這種權謀的犧牲品。

不管是誰,都不行!

而此刻的太極殿內,南宮沐顏跪得腳有些麻,輕輕動了動身子,一旁的羅思依立馬壓低了聲音說道:“顏兒,再忍半個時辰,咱們就可以回府了。”

南宮沐顏“嗯”了聲,嘆了口氣,擡眼那堆念經的老和尚看去。

這個梁國重佛法,皇帝薨逝,遺體需置於寒玉棺中,要請香葉寺的所謂得道高僧來誦經三日三夜後,方可下葬皇陵。

在這期間,皇子、妃嬪和朝廷五品以上的大臣需要一身縞素跪在其旁,每日最多休息兩個時辰。而臣子家眷,跪於最外側,只需守靈半日即可。

南宮沐顏還從來沒跪過這麽久,耳邊既有那些皇妃嗚嗚咽咽的哭聲,又有和尚嘰裏咕嚕聽不清的誦經聲,遠處還有連綿不斷的鐘聲,混雜在一起讓人聽著心煩。

但她自己知道,真正讓她心煩的是,這皇帝一死,京城內百日不得奏樂嫁娶 ,前幾日和周家商議好的婚事要往後拖了,她要麽大著肚子嫁人,要麽抱著孩子嫁人。

這兩種結果無論是哪一種,她都覺得煩。

南宮沐顏又嘆了口氣,閑得無聊,一雙眼睛左看右看,專門去分析那些哭泣的嬪妃王爺和臣子的面部微表情,看看誰在真哭,誰在裝模作樣。

在她前側方,南宮涯筆直地跪著,臉上有著顯而易見的悲痛,垂著眼,嘴角用力下撇,右半邊臉的肌肉比左邊收縮程度更大,一看就是裝的。

一想到她爹這把老骨頭還要跪兩天,南宮沐顏心裏莫名舒坦了些。

在南宮涯前面,離棺材更近一圈的地方跪著太子宇文彥和幾個王爺公主。

宇文彥完全背對著南宮沐顏,她掃了一眼後往旁邊看去,卻在看見其中一個人時心裏閃過詫異。

那個人看著三十歲左右,跪在太子旁邊,應該是個王爺。

南宮沐顏在腦海中把關於皇家的信息過了一遍,猜到了他的身份。

二皇子,臨王宇文縉。

其餘皇子都垂著頭,作出默哀悼念的模樣,只有宇文縉,昂著腦袋直勾勾地盯著那皇帝的棺材。

更讓南宮沐顏好奇的是,這個人臉上一絲一毫的難過都沒有,唇邊反而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那雙狹長的瞇縫眼中滿是陰鷙和恨意,似乎還有幾分快意。

皇家父子不合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南宮沐顏看著這個死了親爹還這麽高興的宇文縉,勾了勾唇角,不甚在意,移開了視線,又往其他人臉上看去。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正當南宮南宮沐顏把目之所及能看見的人臉分析了一遍之後,大殿外隱約傳來不合時宜的喧鬧聲。

南宮沐顏側耳聽了聽,好吵,好多人,有喊聲有叫聲,似乎還有鐵器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殿中其他人暫時還沒聽見,直到那些聲音越來越近,蓋過了誦經聲和鐘聲,清清楚楚傳進眾人耳中,這一方的寧靜才被打破。

殿中數百人甚至還來不及細想這動靜的由來,一個滿身是血的侍衛帶著刀跌跌撞撞滾了進來,聲嘶力竭喊道:“太子殿下!常建造反了!”

“啊?常建造反!”

“常提督不是臨王妃的父親嗎?”

“難道是臨王……”

聽聞此言的眾人驚惶不定地跟著宇文彥起身,把目光投向那靈前的宇文縉,卻見他仰天長笑不止。

“哈哈哈……諸位,今日我也效仿先賢,做一回阮詠烽!”

阮詠烽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沒人不知道。

宇文縉嘲弄地看著對他敢怒不敢言的眾人,心裏越發得意,笑意也越發張狂,幾乎要笑彎了腰,扶著皇帝的棺木,邊笑邊把那寒玉棺拍得“邦邦”作響。

所有人噤若寒蟬,或驚或懼,那些鐘聲和誦經聲都停了,只有宇文縉癲狂的笑聲在耳邊回蕩。

“二皇兄,何至於此?”宇文彥神色覆雜地看著宇文縉問道,話音剛落,一把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何至於此?太子殿下問本王何至於此?哈哈哈……”

宇文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還用問嗎?因為本王也想坐龍椅啊。本王可不想在你登基之後灰溜溜地跑到封地去,逢年過節寫折子給你請安,夾著尾巴過一輩子……”

“所以你甘願背負永世罵名,也要做這個亂臣賊子?”

“哈哈哈……也就只有你們這些迂腐的蠢東西,才把他人的罵聲看作洪水猛獸,本王可是一點都不在意的。再說了,史書是由贏家寫的,只要本王坐穩了皇位,我看誰敢罵我?”

多說無益,宇文彥沈默下來。

南宮沐顏看著一邊抖如篩糠的羅思依,胳膊被她用力抓得生疼,遂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小聲安慰道:“娘,別怕,這都是他們男人的事,咱站遠點,沒什麽事的。”

“顏兒,你是不是忘了”,羅思依臉白得不像話,聲音也抖得不成樣子:“那個阮詠烽就是先殺了舉子,然後再殺大臣家眷的……”

“殺舉子?”

南宮沐顏目光一凜,她沒記錯的話,那個柳明安就是這一屆的舉子!

正當這時,一堆拿著刀的士兵兇神惡煞地走了進來,把男人和女人分別趕到一處擠著,膽子小的婦孺已經被嚇得尖叫連連。

南宮沐顏一手攬著幾欲暈倒的羅思依,另一手捏緊了一根銀簪,看向那殿中耀武揚威笑著的宇文縉,目光冷得讓人不寒而栗。

“岳父!哈哈哈……”

宇文縉走向帶頭的那個中年男人,笑得暢快:“有岳父大人助我共謀大事,真是小婿三生有幸!”

常建也“哈哈”一笑,翁婿二人似乎都看到了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滔天權勢在向自己招手。

常建笑了一陣才道:“麟威已經把那五百一十三個舉人都帶過來了,就在殿外。”

眾臣嘩然,宇文縉說效仿阮詠烽,竟是真的要完全效仿。

南宮涯和樓家三父子同時想到那堆舉人中的柳明安。

樓白離頂著橫在脖子上的刀刃,開口試圖勸阻:“臨王殿下,還請三思!自古以來,名不正言不順的皇帝,沒幾個能得善終……”

南宮涯緊跟著出聲:“舉子關乎國之根本,殿下若把他們屠戮殆盡,只怕天下人皆知你殘暴名聲,你縱使登基,也盡失民心。”

宇文縉轉頭看著這說話的二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丞相和太師,不愧為百官表率,當真是忠心耿耿啊!”

“樓家只忠於明君!”樓白離面沈如水地答道。

“呵呵……好一個只忠於明君!”宇文縉譏諷一笑,又看向南宮涯:“南宮丞相,你呢?”

“我忠於天下萬民!”南宮涯直視著宇文縉答道。

“好好好!”宇文縉撫掌大笑:“宇文家先祖定下規矩,新皇登基需丞相和太師代為昭告天下,那就請兩位給這天下萬民說一聲,父皇臨終前,說要廢了太子,立本王為儲,如何?”

南宮涯和樓白離自然不會答應:“大梁的江山不能交給一個逆賊。”

宇文縉對此並不意外,點了點頭煞有介事地說道:“二位宅心仁厚,想必等太極殿外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之時,便會改了主意。”

聽著著宇文縉這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話,眾人心裏都是一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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