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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審訊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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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審訊手段

何震虎不知道官差怎麽找上他的,當他在家裏被帶走時,李香雲和他娘一個勁兒地哭著問他犯了什麽事,他自己也答不上來。

想來想去,何震虎猜到可能跟柳明安家被燒了有關。

但他所做的,就是收留趙教頭在家坐了一下午,還有去竹林裏給猴子報信,就算出了什麽事,應該也怪罪不到他頭上吧?

這麽想著,何震虎心裏踏實了一點。等上了公堂,看著六爺、猴子、柳明安和那個打暈他的婆娘都在,何震虎知道自己猜對了。

姜凝註意到宋茗在何震虎進了公堂後動了動身體,原本端正筆直的坐姿變了,一只手搭在扶手上,身子也歪了歪,看起來少了幾分嚴肅,多了幾分隨性。

“草民何震虎,見過宋大人!”何震虎拱手行禮,他能感受到好幾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心裏開始打鼓。

宋茗單手端起茶盞,淺淺抿了一口,隨後卻是笑著開口道:“震虎,這名字霸氣,你不會是虎年生的吧?”

何震虎一楞,這問題出乎他意料,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答道:“是的。”

“這不巧了嗎?我也是虎年生的。”宋茗“哈哈”一笑,貌似很興奮一樣,又問:“你幾月生的?”

“九月。”

“哦,那我比你大一個月,我八月生的。你成親沒有?”

……

何震虎有些搞不清狀況,為什麽這個縣太爺不問他任何案情,反而跟他拉家常?

不止何震虎,胡老六,猴子,以及柳明安也是迷惑的,為什麽縣太爺現在看起來這麽隨和,一點官架子都沒有?

只有姜凝緩緩勾了勾唇,她可太清楚這種審訊手段了。

審訊是偵查案情的重要一環,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由於法律制度越來越完善,以及世界各國對人權的越來越重視,為最大限度避免“屈打成招”,傳統的對嫌疑人身體和生理造成損害的審訊方式,逐漸被淘汰。

發展到後來,獲取嫌疑人準確證詞的過程越發艱巨,因此審訊過程更強調心理學方法的研究和應用。

在現代審訊理論中,審訊者的問話技巧和對於被審訊者的心理活動揣摩有著同樣重要的地位。

而這個宋茗的言行,采取的就是最簡單的,降低被審訊者心理防線的技巧。

何震虎現身公堂之時,是帶著被縣太爺問話的心理預期來的,因此他是警惕的,防備的,心裏帶著防守意識的,這種情況下,他的任何回答都是權衡利弊之後的深思熟慮。

因此宋茗在何震虎進來之前,先是放松了身體,斜著坐,弱化了自己的“官威”。

隨後宋茗談話不再自稱“本官”,而自稱“我”,減輕了“官”與“民”的隔閡,模糊二人身份差距,再笑著跟何震虎扯東扯西,一點一點讓他精神松懈下來。

而在這看似閑談的過程中,說話也是有技巧的。

如果只是一味地問“你多大了”、“娶妻沒有”、“孩子幾歲”這些話,被審訊者會感到怪異,且很容易就能察覺審問者是在套近乎,結果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宋茗這一點做得很好,他不光問,問完之後還聊兩句自己的情況。這就會讓何震虎慢慢意識到,這當官的是一個跟他一樣的人,是活生生的,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沒什麽大不了的。

至於宋茗為什麽單單對何震虎使用這種心理攻防技巧,而不對猴子和胡老六使用,姜凝想了想,應該是因為從趙強的供述中可以推斷出,猴子和胡老六本身就是工於心計的人。

胡老六和猴子一唱一和設計引誘著趙強走進圈套,彼此之間的牽連肯定比跟何震虎的牽連要深得多。

何震虎更像是他們計劃中的最後一環,能被選中參與此事,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是荷花村的人。

正因為如此,三人之中,若是要選一個人作為供詞的突破口,那一定就是何震虎。

這個年輕的縣太爺還真是有點手段,雖然套用得比較生硬、刻意,但是對於何震虎應該夠了,姜凝想。

結果就如姜凝所預料的那樣,何震虎一開始懷疑縣太爺吃錯藥了,整個人提心吊膽的。但過了一陣兒,他發現聊的都是些家長裏短,而且這縣太爺挺平易近人的,他說的話都會認真聽,兩人還聊得挺投機,何震虎漸漸忘了這是公堂之上,膽子也跟著大了起來。

當姜凝看著何震虎不再縮著肩膀,說話時敢直視著宋茗,兩腳也不自覺調整到自己最舒服的站姿時,她就知道這場審訊該結束了。

“……那你媳婦跟你成婚前來過荷花村嗎?”

“來過好幾次呢,都是我去接她的,她那時候看著還挺乖的,誰知道現在會變成這幅啰嗦模樣。”何震虎皺著眉頭答道,顯然又想起了某些讓他不快的事。

“哦,這樣啊”,宋茗語氣不變,接著問:“那猴子來過荷花村嗎?”

“來過啊!”何震虎想也沒想順口就答。

姜凝往猴子和胡老六那邊看去,只見二人臉色大變,尤其是猴子,目光一凜,顧不得場合了,直接沖著何震虎喊道:“你胡說什麽?我何時去過荷花村?”

何震虎陡然回神,驚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刻向著宋茗慌張地擺手道:“不不不……大人,我記錯了,猴子沒來過荷花村,我——”

“啪!”

驚堂木一聲響,將何震虎的後半截話堵在喉嚨裏,他發現宋茗變了,那張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笑,分明是張神情嚴肅,讓人望而生畏的當官的臉。

“侯澤華,公堂之上豈容你放肆?”宋茗橫眉冷眼,沖著猴子厲聲喝道。

“宋大人,草民是被冤枉,一時情急,還請大人明查!”猴子聲音有些急切。

“呵!被冤枉……”宋茗看向一臉驚慌的何震虎問道:“何震虎,本官問你,你剛才所說的侯澤華去過荷花村的話,是真是假?”

何震虎想起胡老六和猴子對他的叮囑,張口就想否認,但剛說了個“是”字,又聽見宋茗幽幽道:“本官提醒你,若你說的是假話,那你就是作偽證欺瞞本官,同時誣陷他人,罪加一等,按律要杖責五十,收監半年。”

何震虎額頭冷汗津津,嘴唇哆嗦著,臉色有些發白。

“還有,前日柳明安家房屋被燒,是有人意欲縱火謀殺,你多日不回家,偏偏前天回去了,本官看你身上的嫌疑大得很。”

宋茗再次開口,對何震虎而言,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在場幾人,只見何震虎雙膝一彎,對著宋茗直直跪下,隨後道:“草民沒有說假話,猴子他……來過荷花村!就在前天!”

猴子臉色“唰”地一下變得青灰,身側的拳頭死死握著,手臂上青筋暴起,眼中的恨意讓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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