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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灼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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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灼之海

溫灼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 只偶爾發出一些小聲的哼哼,江嘉言低頭去看她的表情,並沒有好轉。

還是得讓她吃東西才行。

江嘉言將手從她肚子上收回, 然後說:“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溫灼下意識不想他離開, 去抓他的手, 但是因為她意識模糊,所以沒抓到。

“江……”溫灼發出了一個短暫的音節。

江嘉言把她整個抱到軟墊上,然後低頭看她,說:“撒嬌也沒用了,你必須吃東西,吃藥。”

然後他怕溫灼再抓上來,他一樣走不了,於是先站起來往後退了兩步,再拿起遙控器, 說:“先看會兒江懿行, 我馬上就來。”

溫灼哼唧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反對, 總之江嘉言轉身走了。

她只是意識恍惚,但精神很好,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全息投影, 看著薩摩耶在游泳池裏狗刨游泳。

溫灼喜歡大海,也喜歡這種看起來藍藍的,清澈的水, 所以心情有些變好了, 躺下來慢慢劃動著四肢, 仿佛自己也在水裏游一樣。

全息投影讓視線裏看到的東西都變得無比逼真,她伸手去摸江懿行, 摸到一團空氣。

江嘉言動作很快,下樓去了廚房,一邊用廚房座機給廚師打電話,一邊去冰箱拿了些面包放進烤箱裏。

差不多半分鐘,面包就烤熱了,他又用微波爐熱了一盒甜牛奶,然後端著上樓。

接著去房間找了胃藥膠囊,如果吃了東西溫灼的胃還沒有好轉的話,再讓她吃藥。

江嘉言端著東西進門,就看到溫灼正找嘗試摸薩摩耶,正緩慢地隨著全息投影裏正在游泳的狗狗轉圈。

模樣有些呆傻。

他沒忍住笑了,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把面包拿給她,“快吃幾口,墊墊肚子。”

溫灼聽話得很,下意識擡手去接,卻被江嘉言攥住手腕,說:“你的手沒洗,不能拿面包,我餵你吃。”

她也沒有反抗,張大了嘴巴:“啊——”

江嘉言把面包撕成小塊,塞她嘴裏一塊,“慢點嚼,小心咬到舌頭。”

溫灼平時吃東西就不快,這會兒喝多了,神經遲鈍,行動更是緩慢,慢慢地嚼著面包。

吃了兩片,又給她餵了些牛奶,溫灼的表情明顯比剛才好了些,顯然胃部的疼痛已經開始緩解。

她坐在軟墊上,伸手撓著脖子,很用力。

江嘉言抓住她的手說:“讓我看看怎麽了?”

溫灼含糊道:“癢。”

他撩開溫灼的頭發湊過去看,就見她脖子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蚊子叮了一口,顯然撓了有一會兒,癢得溫灼脾氣都出來了,抓撓出明顯的指痕。

他用指腹揉了揉那地方,說:“不能再撓了,撓破了的話不僅疼還會留疤。”

溫灼顯然沒有聽進去這話,又換了個地方撓。

江嘉言追過去看,她的右手小臂處也被叮了,撓得紅了一大片。

所以說蚊子這種東西,就應該滅絕。

江嘉言在心裏想。

他抓住溫灼的兩只手,舉起來一看,見她的指甲有些長了,難怪撓出的抓痕那麽顯眼。

再這麽下去,指定全給撓破。

江嘉言起身,去房間找出了剪指甲的工具,回到投影室的時候,溫灼還在撓。

他走過去,擠在溫灼身邊,用兩條腿把溫灼圈在裏面,調亮投影的燈光,抓著她的一只手就開始給她剪指甲。

溫灼見狀,或許是短暫地思考了一下,不想剪,就試圖抽手。

江嘉言捏緊了,說:“別亂動,等下剪到你的肉了,我可不管。”

溫灼一聽,果然害怕了,不敢再亂動。

江嘉言捏著她的手指頭,就感覺她的手很軟,還熱乎乎的,指甲圓潤,泛著健康的粉色。

他哢噠哢噠,將五根手指的指甲全都剪得幹幹凈凈,然後拿銼刀給她修圓潤。

他在那給溫灼的手指頭搓搓搓,溫灼就大著舌頭求饒:“別砍……我手指頭。”

江嘉言笑出聲,“你乖乖的別動,我就不砍。”

剪完左手剪右手,溫灼的十指很快就被剪得光禿禿的了,再去撓也不會再撓破。

江嘉言用濕巾給她擦了擦臉和手,溫灼一聲不吭,一直任人擺布。

“溫灼,還暈嗎?”江嘉言問她:“知道我是誰嗎?”

溫灼的臉上一片冰涼,清爽許多,看著他說:“你是江嘉言。”

她還沒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就是說話不太利索,意識有些暈。

但還能認出面前的人,也知道他在做什麽。

江嘉言就問她:“我走之後,你有沒有想我?”

再次相遇,兩人都絕口不提江嘉言消失的那一年,這對溫灼來說好像也是禁忌。

她聽到這個問題後,嘴角就沈了下來,沒說話。

等了好一會兒,江嘉言又說:“怎麽不理我?”

溫灼就說:“不想。”

“真不想嗎?”江嘉言的眼眸裏有了些許失落,還沒去考慮這話的真假,光是聽到她說不想,他就感到不開心,又說:“可是我很想你。”

溫灼聽到這話的時候,情緒立馬泛濫起來,鼻子一酸,眼淚就流了出來。

或許是喝醉了之後人就會變得脆弱,她流著淚說:“你欺負我。”

江嘉言嚇一跳,沒想到她會突然哭,心疼得要命,趕緊把她抱緊了懷裏,拍拍她的後背,低聲說:“哭什麽?”

溫灼把臉埋在他的懷裏,哭聲悶悶的。

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心酸苦楚,是說不出來的。

比如她曾經對江嘉言的滿心喜歡,在向江嘉言袒露之後得到了他冷漠的疏遠。

比如他們重修舊好後,江嘉言明明說了自己討厭愛情,卻還是在那個暴雨的晚上想要親吻她。

再比如他一聲不吭地消失,再也沒有回過溫灼的那些信息。

當初那場暴雨的夜裏,溫灼拒絕了滿臉傷痕的江嘉言,將他落寞的神色納入眼底。

拒絕這樣一個看起來快要支離破碎的江嘉言,溫灼心裏的難過絕對比江嘉言的更多。

只是她實在害怕了,所以才想退縮。

溫灼背下了海邊幾家好吃的海鮮餐館的路線圖,為的就是帶江嘉言隨口說出的約定。

只是等他們將約定重新確認後,江嘉言就消失了。

這一年裏,溫灼將那條路走了不下五十遍,每次路過蔚藍的海,她想的都是,江嘉言以後還會不會再出現。

假裝的堅強終會被戳破,更何況溫灼本就不是擁有堅硬外殼的人,她的淚水很快就打濕了江嘉言的衣裳,抽噎著說:“為什麽總是這樣……你總讓我又開心又難過,江嘉言,別再欺負我了好不好?”

江嘉言將她從懷裏挖出來,心臟都被哭軟了,什麽都願意妥協,他擦著溫灼的眼淚,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我沒有欺負你,溫灼,我只是喜歡你。”

曾經江嘉言以為他一輩子都不會說出這種話。

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一日,主動觸碰了他恨之入骨的愛情,然後一遍又一遍地低聲說:“我只是喜歡你,所以才總想靠近你。”

“對不起,勺勺。”

“可是你……”溫灼揉著眼淚,慢吞吞地說:“你說你提到愛情就會覺得惡心,又覺得被愛情牽絆的人太愚蠢了。”

她腦子好使,當初江嘉言在小陽臺說的話,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江嘉言臉色一變,“你都聽見了?”

溫灼沒回答這話,低顫著睫毛。

“所以……”江嘉言想了想,說:“你是因為這個,那天才拒絕了我是嗎?”

溫灼說:“我怕你再欺負我。”

江嘉言心裏難受死了,根本沒想到這背後還有這些事。

但說來說去還是怪他自己,當初溫灼滿眼都是情愫,在他耳邊落下那一吻的時候,他就不應該推開。

他在父母的愛情裏被折磨得太久,也煎熬了太久,出於自我保護,他推開了那一刻的溫灼,等於關上了溫灼的心門,此後再想打開就難了。

所以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溫灼明明喜歡他,卻還是會狠心拒絕。

江嘉言那時候因為她的拒絕,一蹶不振許久。

“對不起,是我太蠢了。”江嘉言用濕巾把溫灼的眼淚擦盡,又問:“我現在說喜歡你,你還能接受我嗎?”

溫灼不回答,低著頭,眼淚又落下來。

她已經懂得保護自己,不會在同一個地方總是栽跟頭,也不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反覆受傷害。

江嘉言用手背拭去她的淚,並沒有強迫她回答,就說:“我給你看個東西。”

然後他拿起遙控器,調了幾下,忽然調到了一個奇幻的場景裏。

那是一片海底世界的投影,陽光落進來,將波光粼粼倒映在海底。

大片的彩色珊瑚生長在各處,顏色純粹艷麗,巴掌大的小魚成群結隊,在海中慢慢游著,海龜翻著肚皮,隨著水波湧動。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溫灼看到了一只巨大的鯨魚,是粉色的,成群的水母,是藍色的,跳躍的海豚,是綠色的。

在海底的石頭上,還有幾只小黃鴨結伴行走。

於是形成了一副奇幻而瑰麗的風景。

她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所有註意力,慢慢爬跪往前,去觸摸投影在面前的小黃鴨。

粉色的鯨魚從她的頭頂游過,投下巨大的陰影。

這是溫灼第一次來到全息投影室裏,給江嘉言的建議。

她說這是一片名叫江嘉言的海洋,所以出現什麽都不稀奇。

江嘉言後來就做了這樣一片海洋,只不過取名為:溫灼之海。

溫灼看得癡迷,仰頭盯著慢慢浮動的綠色水母時,她的淚又從眼角落了下來。

她對自己說出的話都記得,有一種執拗的認真,認為說出口了的話就得負責。

所以她知道,這片海洋景觀,是江嘉言按照她那時候的話所打造的。

江嘉言走過去,把趴在地上追逐烏龜的溫灼抱回來,放到軟墊上,說:“就在這裏看。”

溫灼仰著頭看了許久,視線一直盯著各種海洋生物上,許多她見過的沒見過的,有些在深海才能出現的,通通在這片透著太陽的海域中出現。

江嘉言就坐在她旁邊,給她又重新擦了下臉,說:“不準哭了知道嗎?濕巾用光了。”

溫灼沒說話。

江嘉言又說:“溫灼,以前是我做的不對,沒認清自己的心,但是現在我都想明白了,也克服了很多,是很認真地說我喜歡你。”

他頓了頓,又說:“就算你不接受也沒事,只要別抗拒我就行,給我機會,慢慢讓我靠近你好不好?”

說完,他就靜靜等著溫灼回應。

不回應的話,江嘉言就再說一遍。

直到得到好,或者不好的回答,他才會停止。

過了很久,溫灼看著一只小河馬從面前飄過,輕聲說:“江嘉言,我們交往吧。”

“啊?”江嘉言無比驚詫,完全沒想到她會給出這樣的回應,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

一陣狂喜迅速占滿他的內心,江嘉言抓著溫灼的手腕,說:“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

溫灼轉頭看他,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眼裏的醉意竟然消散了很多,變得有幾分清明,她說:“我們交往,好嗎?”

江嘉言怔然許久,“你……是不是因為喝醉了,在說醉話?”

如果是平時,溫灼肯定要考慮猶豫很久,但或許就是因為現在喝醉了,她更遵從自己的內心,酒意只是讓她變得大膽了些,並沒有真的讓她神志不清。

更何況哭過一場後,她清醒不少。

“不是醉話,我很認真的。”溫灼說。

“我不信。”江嘉言說:“除非你親我一口,你願意親我,我就相信你想跟我交往。”

溫灼一下子紅透了耳朵,心跳得飛快,看著江嘉言的俊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江嘉言就退了一步,說:“親臉頰就可以。”

酒壯慫人膽。

於是溫灼用手撐在軟墊上,往前俯身而去,朝他靠近。

江嘉言就低下頭配合,他的脖子耳朵亦不能幸免,紅了個頭,看見溫灼慢慢朝自己靠近,他心臟瘋狂撞擊胸膛。

湊到近處,江嘉言微微側臉,示意她可以親這裏。

但溫灼仰起頭,忽而歪著頭,就這麽突然地,將這一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雖然只是蜻蜓點水的觸碰,但一下就直接點炸了江嘉言的理智。

他擡手摟住溫灼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裏緊摁,同時用力吻住了她的唇,撬開牙關往裏探。

溫灼的嘴裏酒氣並不濃烈,倒是有一股很濃的,甜牛奶的味道,導致她舌頭上顎哪哪都是甜甜的味道。

江嘉言失控一般去索取,掠奪,將她的呼吸都搶過來,跟自己錯亂的呼吸交織在一起,好像他才是喝醉的那個人。

波光粼粼的海面浮動,落下的光披在相擁著的兩人身上,少年抱著心愛的女孩,貪心不足地在她唇上和嘴裏肆虐。

一年來的思念全都化作此刻唇齒間的纏綿,濃烈的情愫淹沒了江嘉言,曾經他厭恨愛情,如今他在愛情裏沈淪的徹底。

直到溫灼承受不住他的掠奪,舌尖開始躲藏,發出嗚嗚地低聲,同時還拍打著他的肩膀,他才慢慢停下,柔和地舔了舔她唇邊的涎液,稍稍穩了穩急促的呼吸,抵著她的臉低聲說:“交往,我可當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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