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晚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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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她快一步拿過鞋盒裏的鞋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扯松了鞋帶，然後握住她的腳腕，將她光禿禿的腳丫往鞋子裏送。她的腳很幹凈漂亮, 指甲被修的圓潤, 剛剛踩在地面上，腳底沾了點灰，他用手掌給她擦了幾下。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有點紅。
陸景淮很小心翼翼的給她穿鞋, 生怕自己力氣太重弄疼腳上磨破發紅的地方。鞋子穿的挺久，他最後還耐心的給她打了兩個好看的蝴蝶結。
站起身來, 他跟她說：“站起來試試, 看看合不合腳。”
梁初楹聽話的站起身，運動鞋是平底的，很舒服, 但就是沒有高跟鞋那麽有氣勢。站在陸景淮面前，身高矮了一截, 氣勢也矮了一截, 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個搭錯衣服的滑稽小醜。
雙腳在原地動了動, 梁初楹微擡起眼睫看向他，“挺合腳的, 謝謝。”
合腳就行，陸景淮輕“嗯”了聲。
隨即又向她旁邊俯過身去，拎起旁邊的另一個袋子，跟她說：“你的衣服臟了, 給你買了件新的。”
接過那個袋子，借著光亮, 梁初楹能看見裏面的衣服標簽，上面的品牌名稱她認識, 她很多衣服都來自這同一個品牌。
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心臟在緩緩跳動，她在陸景淮這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嘴唇輕抿，她擡起眼睫看他。
漂亮的狐貍眼被燈光明亮的照耀，瀲灩水色的動人。
陸景淮滾了滾喉結，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咳嗓，瞥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淡淡的問：“你看著我幹什麽？”
“難道這衣服你不喜歡？”
“沒有，我很喜歡。”手指捏緊牛皮紙袋傳來窸窣的聲響，她認真的說：“謝謝你陸景淮。”
又是一句謝謝。
陸景淮扭過頭來，視線重新落回她的臉上，溫潤白凈又柔和，漂亮的沒有一點攻擊性，跟他道起謝來時認真安靜，是一板一眼的乖巧。
呆萌，還有點可愛。
陸景淮很輕的低笑一聲，眉梢輕揚，“這一晚上你都說了多少個謝謝了，真要謝我就趕緊把衣服換了，換好後送你回去。”
“哦。”她看著他，反應都慢了半拍，抱著懷裏的袋子，“那……我現在就去換。”
“行，換好後就趕緊出來，我去開車，大門口等你。”
“好。”梁初楹點點頭，剛走了兩三步，她又倒回來。
重新站在陸景淮的面前。
摸不著她重新又返回到他面前的意思，陸景淮懶散的聲音裏帶著疑問：“還有事兒？”
只見她將懷裏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後脫了外面的西裝外套，遞給陸景淮，“你的衣服，還給你。”
陸景淮盯著她看了幾秒，沒伸手接。
漆黑的目光裏深有意味的打量。
直到梁初楹再次出聲催促，“拿著呀，你趕緊穿上，這會兒風挺大的，你別感冒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才還給他。
陸景淮這才滿意的伸手接過，他並沒有要穿上的意思，而是直接將衣服搭在了臂彎裏。
不懂這位大少爺的心思，梁初楹也懶得說教，彎腰撿起地上的袋子，一手提著裙擺，朝著大廳裏的衛生間走去。
陸景淮買的是一件白色短裙，裙擺是蕾絲花邊勾勒而成，圓領款，只微微露一點鎖骨。
梁初楹穿著新裙子在洗手臺前照鏡子，雪白幹凈的顏色依舊襯得她純真無暇，配上她今天的發型和妝容，倒有幾分減齡的俏皮感。
她不禁在心裏感嘆，這人還挺會挑衣服的。
但在下一秒，她眉心又微微淺皺，在心裏產生一個疑惑：莫非以前經常幹這事兒吧，如果不經常幹這事兒，他怎麽能一眼就挑中合適她穿的衣服。
嗯，肯定是這樣。
他皮囊好，周圍不缺喜歡他的女生，從以前就這樣，或許這些年在法國那邊認識了不少金發碧眼的美女，說不定也經常給她們挑衣服呢。
思維發散得越來越寬，到最後整得自己心裏悶悶的。
梁初楹接了一捧涼水拍在自己臉上，呼氣又吸氣，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她走出大廳時，陸景淮的車已經停那裏好久了。
副駕駛的車窗半開著，她透過縫隙看見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他。車裏的燈光溫暖明亮，光線都落在他身上，他後背靠著駕駛座椅，依舊沒穿西裝外套，白襯衫也被他穿的松垮淩亂，領口的扣子松開著，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
眼睫微垂著落到手機上，大拇指滑動著屏幕，像是在看什麽文件。
大概是註意到有人靠近，他擡眼扭頭看來，只是下一秒的一瞬間，他就被車窗外的梁初楹短暫的攝住心神。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頓。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收斂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情緒，輕咳了下，催促她上車。
夜晚的街市還是挺熱鬧的，霓虹璀璨，車水馬龍。
梁初楹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退去的路燈，疾風撲在她的臉上，吹散她一身的輕松。
車裏很安靜，她跟陸景淮都沒有出聲說話，直到突兀的一道電話鈴聲響起，打破這片刻的安然。
是陸景淮的手機在響。
鈴聲響了三秒，他騰出一只手來從中控臺上拿起，屏幕上顯示著程也來電。
他接聽，聲音冷淡的問對方，“有事兒？”
“我聽你姑姑說你走了？”電話那頭傳來程也的聲音。
“嗯，走了。”他回答的很幹脆，單手控制著方向盤，視線平直的落在前方。
“走這麽急？剛剛未來集團的方總還向我打聽你，說讓我介紹你倆認識。”程也在電話那頭說：“這方總還說想跟你聊聊合作共贏的事情，你這一走，還挺可惜。”
“確實可惜，看樣子只能下次再聊了。”話被他說的很圓，但陸景淮的臉上並沒有可惜的神色，懶散的嗓音似乎還有些優哉游哉。
他是一點不心疼這個。
梁初楹在旁邊沒說話，安靜的空間裏，讓那通電話的內容變得無比的清楚，陸景淮一點也不遮遮掩掩，讓她聽見了所有。
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梁初楹懂得不多，但也略微知曉一些。
她雙手揪著手指。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陸陸續續傳來，“你走這麽急幹嘛去啊，居然把我都落下了。”
“送人回家。”
“誰啊，”程也在電話那頭咋咋呼呼，“誰這麽有本事居然能請得動你當司機？”
陸景淮勾了勾唇，輕笑一聲，目光半分都沒往這邊挪一點。
意有所指的懶洋洋道：“就是有人咯。”
吊兒郎當還死不正經的語氣，讓梁初楹頓時覺得有些如坐針氈起來。
好在這樣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在那通電話掛斷後，陸景淮就開著車停到了她家樓下。
車子熄火，梁初楹解開安全帶，擡眼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下意識的又要說一句謝謝，但想到之前他說今天已經跟他說過很多謝謝時，她一句話就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眼巴巴的看著他。
車內的燈光明亮，照著她眼睛也格外澄澈分明。
比之前更好看了。
心裏有點泛癢，陸景淮滾了滾喉結，盡量不要去想那些讓他分心的事，跟她對上視線的漆黑瞳孔漸漸的埋藏著情緒。
他聲音有點沈，“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看你……好看。”有點沒緩過勁兒來，話就先脫口而出。
也不知道她這幾個字裏的真心有幾分，不過倒是讓他挺開心的，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揚，他死死壓住，竟然在這一刻會覺得不好意思。
硬生生的接話，“那你……眼光還挺好。”
……
宴會結束後的那些天，梁初楹一直都待在家裏哪都沒去，平時也就是畫畫稿子看看新聞，在一些平臺上接設計服裝的私單。
她每天都過得還算不錯，忙裏偷閑，挺舒適的慢節奏。
直到今天，宋嘉善給她打來了電話，說起了她那個同學的兒子的事情。
“秦卓那個孩子啊，五官長得周正，能力又好，看著實在討人喜歡，比那個什麽周亦揚好多了，這些天你反正都沒事兒待在家裏，你跟我去見見？”
已經習慣了她媽媽花式催她相親的套路，梁初楹握著手機坐到沙發上，壓根沒聽她的這些話，“我最近還挺忙的，哪有時間見，而且，我去見他幹嘛呀，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現在不熟，以後就熟了呀。”宋嘉善在電話那頭勸，“我聽你蔣阿姨說，你跟秦卓已經見過一面了，他對你印象很好，說很喜歡跟你交朋友。”
梁初楹雙腿盤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一個小型抱枕。
聽電話裏頭的宋嘉善嘮嘮叨叨，“媽媽知道你現在並不想接受其他的感情，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再不抓緊時間，以後就沒機會了。”
“你媽我啊，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你以後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樣我才能放心。”
好像有種她不答應就不停下來的架勢。
梁初楹被嘮叨得無奈，最終敗下陣來，答應了宋嘉善這周六會去跟他一起吃飯。
而此刻的漫酌包廂裏。
程也正拉著陸景淮喝酒，圓柱款式的玻璃杯裏盛著一半酒，酒杯碰撞，裏面的液.體晃了兩下，在暗淡的光裏迷離。
包廂的重金屬門隔絕了外面的噪音，程也仰頭喝光那杯酒，喉結緩慢的滾動，直到杯子裏一滴酒都不剩。
旁邊的人喝酒沒他這麽豪爽，一口一口的慢慢品，一杯酒裏還剩大半。
程也納悶的看著他，催促他喝完，“陸景淮，你還是不是男人，我這杯都喝光了。”
陸景淮手指捏著杯身沒動，語氣寡淡的很自然接下他這句話，“喝光了就再倒唄。”
“……”
他懶散的擡下頜，示意他看茶幾上還有沒開的酒，“這兒不還挺多的。”
“……”
程也無語，“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那不然你幾個意思？”陸景淮哼笑，氣息短促。
“……”
這人挺欠揍的，程也沒跟他計較，往自己杯子裏倒酒，有點八卦，“誒，你跟梁初楹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他故意裝傻，淡淡朝程也瞥來一眼。
“陸景淮，你可別裝傻，我可都看到了。”他有些吊兒郎當的用手撐著腦袋，“宴會上那麽多人，但你的註意力全在她身上，還有潑姜雨柔的那杯酒……”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嘖”的細細品味，嘴角漾著優哉游哉的笑容，“你以前可從來不會管別人的閑事兒的，怎麽到梁初楹那兒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程也得視線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男人的側臉輪廓在暗光的勾勒下顯得精致，他喝著酒，喉結輕滾一遭，眼裏，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你不會，對梁初楹還戀戀不忘吧？”
捏著杯子的手一頓，陸景淮懶懶的擡起眼皮看過來，情緒懨懨的，“你廢話是不是有點多了？”
廢話這個詞，在此刻或許承認了他的情感。
程也一臉的眉飛色舞，這意思他一秒就懂。內心裏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湊近他一些問：“那你這麽說就是真的了？”
“你還真對梁初楹戀戀不忘啊？”
沒否認，那就是真的。
程也一臉對他刮目相看的笑容，“沒看出來啊，我們陸少爺居然這麽長情，一顆心全搭在梁初楹身上了。”
“既然你對她還有點意思，那你可得抓緊時間把人追到手了。”程也說：“我聽別人說，她爸媽最近正給她安排相親宴呢，對方那小子長得還不錯，美國留學回來的，之前的宴會他好像也來了。”
“是那個叫秦卓的？”
一直沒開口的他這會兒才有了反應，不過聲音寡淡，聽不出有什麽情緒。
“你知道？”
他當然知道，上次的宴會上，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聊了很久的天，有說有笑，氣氛很和諧。仰頭將杯子裏的酒喝光，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寬大的手掌捏著玻璃杯，他眼睛裏是諱莫如深。
周六，梁初楹按照約定來到秦卓定好的中餐廳跟他吃飯。她提前了五分鐘趕到那兒，卻發現秦卓比她到的還要早。
這家中餐廳呈古意風格，上好的紅檀木散發著淡淡幽香，臨近的兩桌之間距離隔得很遠，中間還放著漂亮的屏障。
窗戶敞開著，外面是燦爛的艷陽天，栽種在陽臺上的美人蘭舒展著葉片往下垂，葉子油綠。
梁初楹走到秦卓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有些微訝，“你怎麽來的這麽早，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或許是今天溫度有點高，男人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襯衫，衣袖被卷至手肘，領口散著兩顆扣子，襯衫是不過分緊繃也不過分寬松的款式，襯得他整個人氣質柔和。
他今天沒戴眼鏡，那雙眼睛很溫柔，看著她笑了一下，說：“上午沒什麽事，就想著早點過來等你。”
說著，他將厚厚的菜單遞了過來，跟她說想吃什麽自己點。
梁初楹接過菜單說了聲謝謝，然後垂眼翻了兩頁。
頭頂拉了盞吊燈，燈泡明晃晃的光線從她頭頂落下，纖長的眼睫輕撲，在燈光下像是蝴蝶的翅膀。
秦卓看著她，無聲的勾了下嘴唇，耐心的等候。
梁初楹沒點幾個菜，菜單重新回到秦卓手裏時，他看了下，很常見的家常菜，不重油也不重辣的菜，在心裏默默記下。
然後擡眼問她，“還要不要點其他的？”
“我不用了，看你自己。”梁初楹客氣的跟他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麽，隨便點的。”
原來也有把他考慮進去，秦卓嘴角的笑意很深，他心情舒暢，“我沒什麽需要特別忌口的，你點的我都行。”
“那就行。”
服務員來他們這邊收了菜單就離開了，別致又安靜的環境裏，略有幾道嘈雜的人聲。
之前梁初楹一直抗拒跟秦卓見面就是避免像現在這樣尷尬的時刻，他們只有一面之緣，但也並不是很熟。
在不熟的外人面前，梁初楹會很拘謹。
直到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梁初楹擡眼看去，對面的男人彎著一雙眉眼看向她，溫和儒雅的氣質依舊沒變。
“你笑什麽？”
秦卓說：“在笑我們還挺有緣的。”
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梁初楹擡手捏了捏耳垂，她跳過這個話題，問他其他的事情來，“你之前都一直待在美國麽？”
“嗯，高中畢業後我就在那邊上了大學，這些年都一直在那邊。”
梁初楹又不解的問：“那你為什麽突然想著回國了呀？”
秦卓開著玩笑，“可能是年齡漸長，總覺得祖國的懷抱才是最好的。”
“那你還挺愛國的。”梁初楹笑著附和。
不過他下一句又接著說：“也有可能就是年紀大了，該到結婚的年齡了。我爸媽催得急，想早點看見我有自己的家庭。”
暗含意味十足。
梁初楹微怔，望向他的目光裏都頗為平靜。
答應宋嘉善來這兒跟秦卓吃飯，目的就是來跟他相親，這會兒又被他提起這茬，梁初楹只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挺不喜歡這樣的氛圍的。
不接話又顯得不禮貌，梁初楹勉強的笑了笑，只是附和，“好像所有的父母都喜歡這樣。”
“倒是個實話。”秦卓彎著眼睛點頭同意，“不然，你就不會坐在這裏跟我一起吃飯了。”
剛剛點好的菜在這時被兩三個服務員端上來，擺滿在桌上，香氣撲鼻色澤鮮美，幾分饑餓感襲來，讓她頗有食欲。
這家餐廳的味道很不錯，肉食肥而不膩，素菜清爽饞口，一鍋上好的烏雞蘑菇湯味道鮮美。
她吃飯時很認真，很少說話，大部分都是秦卓說一句，她回答一句。
話題全是圍繞相親內容來的。
吃到中途，梁初楹開始沒胃口，她放下碗和筷子，從一旁的餐巾盒裏抽出紙巾插嘴。
“你不吃了嗎？”秦卓看見她擦嘴的動作，關心問：“菜不合胃口？”
梁初楹搖頭，“沒有，是我吃飽了。”
“這樣啊……”他說著，也放下了筷子，跟她一樣抽紙巾擦嘴，“那我也不吃了。”
有點跟著她的意思。
梁初楹淺淺的皺了下眉，視線安靜的落在他身上。
秦卓還在擦嘴，註意到她的視線，頓了下，問：“怎麽了？”
梁初楹收回目光，“沒事。”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視線垂落半分，後又擡起看向對面的秦卓，嘴唇抿了抿，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秦卓看懂了她臉上的微表情，溫和開口：“你好像有話想對我說？”
“嗯。”梁初楹點點頭。
“那你要跟我說什麽？”他問她，望著她的那雙眼睛裏目光和善。
梁初楹抿抿唇，有點躊躇，“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想跟你說件事的。”
“什麽事？”
“我知道今天來這兒跟你一起吃飯代表著什麽，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我……暫時還不想結婚，也不想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我知道你對我有好感，但是我還是不想騙你。”梁初楹的目光很堅定，也很認真，“對不起。”
“是因為周亦揚嗎？”
秦卓在回國之前就聽見了周家和梁家訂婚宴取消的風聲，他本來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直到國內的朋友也跟他在耳邊八卦，他才不得不留了幾分心思。當時聽完這件事的所有，他還挺為梁初楹鳴不平的，總覺得這樣美好的女孩子被破壞，實屬可惜。
已經很久沒有從別人的嘴裏聽見過周亦揚這個名字了，她有些微怔，漂亮的狐貍眼裏藏匿著幾分微訝。
直到秦卓解釋：“我之前有聽說過你的一些事。”
應該聽說過的，周家和梁家宣布訂婚宴取消的那件事轟動了圈子裏的所有人，就算是秦卓遠在太平洋的那頭，也會有消息過去的。
不過現在對她來說這件事已經不足以動搖她的心臟，她早已變得堅強，也早已不再為別人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梁初楹給他答案，“也不光光是因為他吧，他做的事情確實讓我逐漸不再相信愛情這個東西，不過也讓我意識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目前是真的不考慮談戀愛和結婚這些事，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不能成為戀人。”
“對不起了，秦卓。”
女孩兒的回答堅定又誠懇，秦卓有些失神，心房的位置好像在逐漸被清空。
但他還是笑著，臉上的笑容溫和，“沒事兒，做朋友也挺好的。”
只不過沒了剛開始的健談。
那場飯局最後結束的還算滿意。
正午的太陽挺大，在外面簡單的逛了會兒，梁初楹就跟秦卓說著還有事想要回家，秦卓開車送她回去，車子就停在公寓樓的大門口。
她下車，透過半掩的玻璃車窗跟他揮手說再見，秦卓也跟她揮了揮手。
梁初楹還讓他路上註意安全。
一直到那輛車駛離，梁初楹才轉身往公寓樓的方向走去，跟秦卓說清楚自己心裏的打算後，她的心情變得輕松了很多。
一邊走一邊伸著懶腰，因為沒了煩惱而緩緩翹起唇角。
直到她忽的擡眼，看見了公寓樓門口倚墻而站的陸景淮。
她被嚇了一跳。
男人身姿懶散的靠在墻邊，雙手環著胸，正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眼神看她。
很慵懶，也很勾人。
臉頰似乎都有些發燒，她故作淡定的挪開視線，只是才剛挪開，她就聽見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慢悠悠的語氣裏帶著某種質問。
“你這是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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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她快一步拿過鞋盒裏的鞋子, 骨節分明的手指扯松了鞋帶，然後握住她的腳腕，將她光禿禿的腳丫往鞋子裏送。她的腳很幹凈漂亮, 指甲被修的圓潤, 剛剛踩在地面上，腳底沾了點灰，他用手掌給她擦了幾下。被高跟鞋磨破的地方有點紅。
陸景淮很小心翼翼的給她穿鞋, 生怕自己力氣太重弄疼腳上磨破發紅的地方。鞋子穿的挺久，他最後還耐心的給她打了兩個好看的蝴蝶結。
站起身來, 他跟她說：“站起來試試, 看看合不合腳。”
梁初楹聽話的站起身，運動鞋是平底的，很舒服, 但就是沒有高跟鞋那麽有氣勢。站在陸景淮面前，身高矮了一截, 氣勢也矮了一截, 此刻的她就好像一個搭錯衣服的滑稽小醜。
雙腳在原地動了動, 梁初楹微擡起眼睫看向他，“挺合腳的, 謝謝。”
合腳就行，陸景淮輕“嗯”了聲。
隨即又向她旁邊俯過身去，拎起旁邊的另一個袋子，跟她說：“你的衣服臟了, 給你買了件新的。”
接過那個袋子，借著光亮, 梁初楹能看見裏面的衣服標簽，上面的品牌名稱她認識, 她很多衣服都來自這同一個品牌。
不知道這是不是巧合。
心臟在緩緩跳動，她在陸景淮這裏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暖。
嘴唇輕抿，她擡起眼睫看他。
漂亮的狐貍眼被燈光明亮的照耀，瀲灩水色的動人。
陸景淮滾了滾喉結，有些不自在的輕咳了咳嗓，瞥開落在她臉上的視線，淡淡的問：“你看著我幹什麽？”
“難道這衣服你不喜歡？”
“沒有，我很喜歡。”手指捏緊牛皮紙袋傳來窸窣的聲響，她認真的說：“謝謝你陸景淮。”
又是一句謝謝。
陸景淮扭過頭來，視線重新落回她的臉上，溫潤白凈又柔和，漂亮的沒有一點攻擊性，跟他道起謝來時認真安靜，是一板一眼的乖巧。
呆萌，還有點可愛。
陸景淮很輕的低笑一聲，眉梢輕揚，“這一晚上你都說了多少個謝謝了，真要謝我就趕緊把衣服換了，換好後送你回去。”
“哦。”她看著他，反應都慢了半拍，抱著懷裏的袋子，“那……我現在就去換。”
“行，換好後就趕緊出來，我去開車，大門口等你。”
“好。”梁初楹點點頭，剛走了兩三步，她又倒回來。
重新站在陸景淮的面前。
摸不著她重新又返回到他面前的意思，陸景淮懶散的聲音裏帶著疑問：“還有事兒？”
只見她將懷裏的袋子放到地上，然後脫了外面的西裝外套，遞給陸景淮，“你的衣服，還給你。”
陸景淮盯著她看了幾秒，沒伸手接。
漆黑的目光裏深有意味的打量。
直到梁初楹再次出聲催促，“拿著呀，你趕緊穿上，這會兒風挺大的，你別感冒了。”
原來是因為這樣才還給他。
陸景淮這才滿意的伸手接過，他並沒有要穿上的意思，而是直接將衣服搭在了臂彎裏。
不懂這位大少爺的心思，梁初楹也懶得說教，彎腰撿起地上的袋子，一手提著裙擺，朝著大廳裏的衛生間走去。
陸景淮買的是一件白色短裙，裙擺是蕾絲花邊勾勒而成，圓領款，只微微露一點鎖骨。
梁初楹穿著新裙子在洗手臺前照鏡子，雪白幹凈的顏色依舊襯得她純真無暇，配上她今天的發型和妝容，倒有幾分減齡的俏皮感。
她不禁在心裏感嘆，這人還挺會挑衣服的。
但在下一秒，她眉心又微微淺皺，在心裏產生一個疑惑：莫非以前經常幹這事兒吧，如果不經常幹這事兒，他怎麽能一眼就挑中合適她穿的衣服。
嗯，肯定是這樣。
他皮囊好，周圍不缺喜歡他的女生，從以前就這樣，或許這些年在法國那邊認識了不少金發碧眼的美女，說不定也經常給她們挑衣服呢。
思維發散得越來越寬，到最後整得自己心裏悶悶的。
梁初楹接了一捧涼水拍在自己臉上，呼氣又吸氣，告訴自己不要多想。
她走出大廳時，陸景淮的車已經停那裏好久了。
副駕駛的車窗半開著，她透過縫隙看見了坐在駕駛座上的他。車裏的燈光溫暖明亮，光線都落在他身上，他後背靠著駕駛座椅，依舊沒穿西裝外套，白襯衫也被他穿的松垮淩亂，領口的扣子松開著，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
眼睫微垂著落到手機上，大拇指滑動著屏幕，像是在看什麽文件。
大概是註意到有人靠近，他擡眼扭頭看來，只是下一秒的一瞬間，他就被車窗外的梁初楹短暫的攝住心神。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微頓。
但也只是片刻，他就收斂那些突然冒出來的情緒，輕咳了下，催促她上車。
夜晚的街市還是挺熱鬧的，霓虹璀璨，車水馬龍。
梁初楹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退去的路燈，疾風撲在她的臉上，吹散她一身的輕松。
車裏很安靜，她跟陸景淮都沒有出聲說話，直到突兀的一道電話鈴聲響起，打破這片刻的安然。
是陸景淮的手機在響。
鈴聲響了三秒，他騰出一只手來從中控臺上拿起，屏幕上顯示著程也來電。
他接聽，聲音冷淡的問對方，“有事兒？”
“我聽你姑姑說你走了？”電話那頭傳來程也的聲音。
“嗯，走了。”他回答的很幹脆，單手控制著方向盤，視線平直的落在前方。
“走這麽急？剛剛未來集團的方總還向我打聽你，說讓我介紹你倆認識。”程也在電話那頭說：“這方總還說想跟你聊聊合作共贏的事情，你這一走，還挺可惜。”
“確實可惜，看樣子只能下次再聊了。”話被他說的很圓，但陸景淮的臉上並沒有可惜的神色，懶散的嗓音似乎還有些優哉游哉。
他是一點不心疼這個。
梁初楹在旁邊沒說話，安靜的空間裏，讓那通電話的內容變得無比的清楚，陸景淮一點也不遮遮掩掩，讓她聽見了所有。
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梁初楹懂得不多，但也略微知曉一些。
她雙手揪著手指。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陸陸續續傳來，“你走這麽急幹嘛去啊，居然把我都落下了。”
“送人回家。”
“誰啊，”程也在電話那頭咋咋呼呼，“誰這麽有本事居然能請得動你當司機？”
陸景淮勾了勾唇，輕笑一聲，目光半分都沒往這邊挪一點。
意有所指的懶洋洋道：“就是有人咯。”
吊兒郎當還死不正經的語氣，讓梁初楹頓時覺得有些如坐針氈起來。
好在這樣的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在那通電話掛斷後，陸景淮就開著車停到了她家樓下。
車子熄火，梁初楹解開安全帶，擡眼看向坐在駕駛位上的男人，下意識的又要說一句謝謝，但想到之前他說今天已經跟他說過很多謝謝時，她一句話就梗在喉嚨口，不上不下的，眼巴巴的看著他。
車內的燈光明亮，照著她眼睛也格外澄澈分明。
比之前更好看了。
心裏有點泛癢，陸景淮滾了滾喉結，盡量不要去想那些讓他分心的事，跟她對上視線的漆黑瞳孔漸漸的埋藏著情緒。
他聲音有點沈，“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看你……好看。”有點沒緩過勁兒來，話就先脫口而出。
也不知道她這幾個字裏的真心有幾分，不過倒是讓他挺開心的，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揚，他死死壓住，竟然在這一刻會覺得不好意思。
硬生生的接話，“那你……眼光還挺好。”
……
宴會結束後的那些天，梁初楹一直都待在家裏哪都沒去，平時也就是畫畫稿子看看新聞，在一些平臺上接設計服裝的私單。
她每天都過得還算不錯，忙裏偷閑，挺舒適的慢節奏。
直到今天，宋嘉善給她打來了電話，說起了她那個同學的兒子的事情。
“秦卓那個孩子啊，五官長得周正，能力又好，看著實在討人喜歡，比那個什麽周亦揚好多了，這些天你反正都沒事兒待在家裏，你跟我去見見？”
已經習慣了她媽媽花式催她相親的套路，梁初楹握著手機坐到沙發上，壓根沒聽她的這些話，“我最近還挺忙的，哪有時間見，而且，我去見他幹嘛呀，我跟他又不是很熟。”
“現在不熟，以後就熟了呀。”宋嘉善在電話那頭勸，“我聽你蔣阿姨說，你跟秦卓已經見過一面了，他對你印象很好，說很喜歡跟你交朋友。”
梁初楹雙腿盤坐在沙發上，懷裏抱著一個小型抱枕。
聽電話裏頭的宋嘉善嘮嘮叨叨，“媽媽知道你現在並不想接受其他的感情，但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再不抓緊時間，以後就沒機會了。”
“你媽我啊，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看著你以後能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這樣我才能放心。”
好像有種她不答應就不停下來的架勢。
梁初楹被嘮叨得無奈，最終敗下陣來，答應了宋嘉善這周六會去跟他一起吃飯。
而此刻的漫酌包廂裏。
程也正拉著陸景淮喝酒，圓柱款式的玻璃杯裏盛著一半酒，酒杯碰撞，裏面的液.體晃了兩下，在暗淡的光裏迷離。
包廂的重金屬門隔絕了外面的噪音，程也仰頭喝光那杯酒，喉結緩慢的滾動，直到杯子裏一滴酒都不剩。
旁邊的人喝酒沒他這麽豪爽，一口一口的慢慢品，一杯酒裏還剩大半。
程也納悶的看著他，催促他喝完，“陸景淮，你還是不是男人，我這杯都喝光了。”
陸景淮手指捏著杯身沒動，語氣寡淡的很自然接下他這句話，“喝光了就再倒唄。”
“……”
他懶散的擡下頜，示意他看茶幾上還有沒開的酒，“這兒不還挺多的。”
“……”
程也無語，“我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那不然你幾個意思？”陸景淮哼笑，氣息短促。
“……”
這人挺欠揍的，程也沒跟他計較，往自己杯子裏倒酒，有點八卦，“誒，你跟梁初楹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什麽什麽情況？”他故意裝傻，淡淡朝程也瞥來一眼。
“陸景淮，你可別裝傻，我可都看到了。”他有些吊兒郎當的用手撐著腦袋，“宴會上那麽多人，但你的註意力全在她身上，還有潑姜雨柔的那杯酒……”
他一邊說著，一邊輕“嘖”的細細品味，嘴角漾著優哉游哉的笑容，“你以前可從來不會管別人的閑事兒的，怎麽到梁初楹那兒你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程也得視線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男人的側臉輪廓在暗光的勾勒下顯得精致，他喝著酒，喉結輕滾一遭，眼裏，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你不會，對梁初楹還戀戀不忘吧？”
捏著杯子的手一頓，陸景淮懶懶的擡起眼皮看過來，情緒懨懨的，“你廢話是不是有點多了？”
廢話這個詞，在此刻或許承認了他的情感。
程也一臉的眉飛色舞，這意思他一秒就懂。內心裏的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燒，湊近他一些問：“那你這麽說就是真的了？”
“你還真對梁初楹戀戀不忘啊？”
沒否認，那就是真的。
程也一臉對他刮目相看的笑容，“沒看出來啊，我們陸少爺居然這麽長情，一顆心全搭在梁初楹身上了。”
“既然你對她還有點意思，那你可得抓緊時間把人追到手了。”程也說：“我聽別人說，她爸媽最近正給她安排相親宴呢，對方那小子長得還不錯，美國留學回來的，之前的宴會他好像也來了。”
“是那個叫秦卓的？”
一直沒開口的他這會兒才有了反應，不過聲音寡淡，聽不出有什麽情緒。
“你知道？”
他當然知道，上次的宴會上，他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聊了很久的天，有說有笑，氣氛很和諧。仰頭將杯子裏的酒喝光，冰涼的液.體劃過喉嚨，寬大的手掌捏著玻璃杯，他眼睛裏是諱莫如深。
周六，梁初楹按照約定來到秦卓定好的中餐廳跟他吃飯。她提前了五分鐘趕到那兒，卻發現秦卓比她到的還要早。
這家中餐廳呈古意風格，上好的紅檀木散發著淡淡幽香，臨近的兩桌之間距離隔得很遠，中間還放著漂亮的屏障。
窗戶敞開著，外面是燦爛的艷陽天，栽種在陽臺上的美人蘭舒展著葉片往下垂，葉子油綠。
梁初楹走到秦卓對面的位置上坐下，有些微訝，“你怎麽來的這麽早，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或許是今天溫度有點高，男人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的襯衫，衣袖被卷至手肘，領口散著兩顆扣子，襯衫是不過分緊繃也不過分寬松的款式，襯得他整個人氣質柔和。
他今天沒戴眼鏡，那雙眼睛很溫柔，看著她笑了一下，說：“上午沒什麽事，就想著早點過來等你。”
說著，他將厚厚的菜單遞了過來，跟她說想吃什麽自己點。
梁初楹接過菜單說了聲謝謝，然後垂眼翻了兩頁。
頭頂拉了盞吊燈，燈泡明晃晃的光線從她頭頂落下，纖長的眼睫輕撲，在燈光下像是蝴蝶的翅膀。
秦卓看著她，無聲的勾了下嘴唇，耐心的等候。
梁初楹沒點幾個菜，菜單重新回到秦卓手裏時，他看了下，很常見的家常菜，不重油也不重辣的菜，在心裏默默記下。
然後擡眼問她，“還要不要點其他的？”
“我不用了，看你自己。”梁初楹客氣的跟他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些什麽，隨便點的。”
原來也有把他考慮進去，秦卓嘴角的笑意很深，他心情舒暢，“我沒什麽需要特別忌口的，你點的我都行。”
“那就行。”
服務員來他們這邊收了菜單就離開了，別致又安靜的環境裏，略有幾道嘈雜的人聲。
之前梁初楹一直抗拒跟秦卓見面就是避免像現在這樣尷尬的時刻，他們只有一面之緣，但也並不是很熟。
在不熟的外人面前，梁初楹會很拘謹。
直到對面傳來一聲輕笑。
梁初楹擡眼看去，對面的男人彎著一雙眉眼看向她，溫和儒雅的氣質依舊沒變。
“你笑什麽？”
秦卓說：“在笑我們還挺有緣的。”
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梁初楹擡手捏了捏耳垂，她跳過這個話題，問他其他的事情來，“你之前都一直待在美國麽？”
“嗯，高中畢業後我就在那邊上了大學，這些年都一直在那邊。”
梁初楹又不解的問：“那你為什麽突然想著回國了呀？”
秦卓開著玩笑，“可能是年齡漸長，總覺得祖國的懷抱才是最好的。”
“那你還挺愛國的。”梁初楹笑著附和。
不過他下一句又接著說：“也有可能就是年紀大了，該到結婚的年齡了。我爸媽催得急，想早點看見我有自己的家庭。”
暗含意味十足。
梁初楹微怔，望向他的目光裏都頗為平靜。
答應宋嘉善來這兒跟秦卓吃飯，目的就是來跟他相親，這會兒又被他提起這茬，梁初楹只覺得有些如坐針氈。
挺不喜歡這樣的氛圍的。
不接話又顯得不禮貌，梁初楹勉強的笑了笑，只是附和，“好像所有的父母都喜歡這樣。”
“倒是個實話。”秦卓彎著眼睛點頭同意，“不然，你就不會坐在這裏跟我一起吃飯了。”
剛剛點好的菜在這時被兩三個服務員端上來，擺滿在桌上，香氣撲鼻色澤鮮美，幾分饑餓感襲來，讓她頗有食欲。
這家餐廳的味道很不錯，肉食肥而不膩，素菜清爽饞口，一鍋上好的烏雞蘑菇湯味道鮮美。
她吃飯時很認真，很少說話，大部分都是秦卓說一句，她回答一句。
話題全是圍繞相親內容來的。
吃到中途，梁初楹開始沒胃口，她放下碗和筷子，從一旁的餐巾盒裏抽出紙巾插嘴。
“你不吃了嗎？”秦卓看見她擦嘴的動作，關心問：“菜不合胃口？”
梁初楹搖頭，“沒有，是我吃飽了。”
“這樣啊……”他說著，也放下了筷子，跟她一樣抽紙巾擦嘴，“那我也不吃了。”
有點跟著她的意思。
梁初楹淺淺的皺了下眉，視線安靜的落在他身上。
秦卓還在擦嘴，註意到她的視線，頓了下，問：“怎麽了？”
梁初楹收回目光，“沒事。”
她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的捏在一起，視線垂落半分，後又擡起看向對面的秦卓，嘴唇抿了抿，有點欲言又止的意思。
秦卓看懂了她臉上的微表情，溫和開口：“你好像有話想對我說？”
“嗯。”梁初楹點點頭。
“那你要跟我說什麽？”他問她，望著她的那雙眼睛裏目光和善。
梁初楹抿抿唇，有點躊躇，“其實我今天來見你，是想跟你說件事的。”
“什麽事？”
“我知道今天來這兒跟你一起吃飯代表著什麽，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心裏最真實的想法，我……暫時還不想結婚，也不想接受一段新的感情，我知道你對我有好感，但是我還是不想騙你。”梁初楹的目光很堅定，也很認真，“對不起。”
“是因為周亦揚嗎？”
秦卓在回國之前就聽見了周家和梁家訂婚宴取消的風聲，他本來也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直到國內的朋友也跟他在耳邊八卦，他才不得不留了幾分心思。當時聽完這件事的所有，他還挺為梁初楹鳴不平的，總覺得這樣美好的女孩子被破壞，實屬可惜。
已經很久沒有從別人的嘴裏聽見過周亦揚這個名字了，她有些微怔，漂亮的狐貍眼裏藏匿著幾分微訝。
直到秦卓解釋：“我之前有聽說過你的一些事。”
應該聽說過的，周家和梁家宣布訂婚宴取消的那件事轟動了圈子裏的所有人，就算是秦卓遠在太平洋的那頭，也會有消息過去的。
不過現在對她來說這件事已經不足以動搖她的心臟，她早已變得堅強，也早已不再為別人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梁初楹給他答案，“也不光光是因為他吧，他做的事情確實讓我逐漸不再相信愛情這個東西，不過也讓我意識到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目前是真的不考慮談戀愛和結婚這些事，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不能成為戀人。”
“對不起了，秦卓。”
女孩兒的回答堅定又誠懇，秦卓有些失神，心房的位置好像在逐漸被清空。
但他還是笑著，臉上的笑容溫和，“沒事兒，做朋友也挺好的。”
只不過沒了剛開始的健談。
那場飯局最後結束的還算滿意。
正午的太陽挺大，在外面簡單的逛了會兒，梁初楹就跟秦卓說著還有事想要回家，秦卓開車送她回去，車子就停在公寓樓的大門口。
她下車，透過半掩的玻璃車窗跟他揮手說再見，秦卓也跟她揮了揮手。
梁初楹還讓他路上註意安全。
一直到那輛車駛離，梁初楹才轉身往公寓樓的方向走去，跟秦卓說清楚自己心裏的打算後，她的心情變得輕松了很多。
一邊走一邊伸著懶腰，因為沒了煩惱而緩緩翹起唇角。
直到她忽的擡眼，看見了公寓樓門口倚墻而站的陸景淮。
她被嚇了一跳。
男人身姿懶散的靠在墻邊，雙手環著胸，正用一種漫不經心的眼神看她。
很慵懶，也很勾人。
臉頰似乎都有些發燒，她故作淡定的挪開視線，只是才剛挪開，她就聽見他的聲音不疾不徐的傳來，慢悠悠的語氣裏帶著某種質問。
“你這是去相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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