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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四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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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四02

聽到門響, 器材室角落裏的幾個人同時往門口看去。

“溫汝月,你們家這個私生子脾氣還挺倔啊,挨了打還一聲不吭。”

那幾人見到溫汝月走過來, 停下揮向晏暝的棍子,隨口笑道。

其中一個說完這話,順便踹了腳晏暝的小腿。

溫汝月沒說話, 走過去, 在他們的笑聲中直接擡腳踩到男生的腳上。

男生痛的變了臉色:“溫汝月你發什麽瘋?你不是一直不喜歡這家夥嗎?”

“私生子?”溫汝月瞥他一眼, 冷笑道,“你長點腦子。”

“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註意到溫汝月不屑的態度,他漲紅了臉,臉成了豬肝色。

溫汝月眼神冷漠:“你們是誰關我什麽事。”

“滾開!竟然還敢動我溫家的人。”她擡起腳,頗為嫌惡地離他們遠一步。

見她這副態度, 兩人扶起還躺在地上的同伴, 落荒而逃。

器材室陷入安靜。

溫汝月盯著地上的晏暝。

他薄唇緊緊閉著, 神情隱忍, 額間的汗水打濕頭發。他慢慢起身, 因為扯到傷口, 不由得輕呼一聲。

“打狗還要看主人。”溫汝月扶住他,冷笑一聲, “晏暝,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怎麽一遇到這種事就笨成這樣。別人欺負你,你就任由他們欺負?”

“對不起。”晏暝低聲道歉, 他擡腳往前走, 踉蹌一步差點摔倒。

“腿受傷了?”溫汝月擡手抓住他的胳膊, 兩人離得極近,她擡頭望向他, 看到他下巴上的傷口。

思路稍微跑偏,溫汝月想,果然她現在比他矮了一頭。

晏暝也微微低頭看著溫汝月,似乎也註意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身高差。

小時候,晏暝剛來溫家時還是瘦瘦小小總是縮成一團,明明那時她比他長得高,不知道何時,他已經長得這麽高大。

溫汝月忍不住冷哼一聲,說道:“我長個比較晚,父親當年就是這樣。他直到十七歲時還不到一米七,可他現在一米八五。”

“嗯。”晏暝乖乖讚同點頭。

溫汝月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無趣。

“算了,我扶著你去醫務室。”

“不用那麽麻煩。”晏暝專註地望著她,不願去醫務室。

聽到這話,溫汝月下意識皺眉。

“你打算裝可憐給誰看?閉嘴。”她嘀咕一句,“真是丟我的臉。”

感受到晏暝將身體的重量壓在她身上,溫汝月便想扶著他往外走。

可她不知為何全身沒力氣,剛剛把唯一剩的力氣用來踩了那人一腳,現在四肢都是軟的。她沒站穩,想扶著晏暝,反而整個人撲到晏暝的身上。

兩人倒在地上,晏暝本就受了傷,現在還給溫汝月做了墊子,重重倒地,悶哼一聲,將痛吟忍下。

溫汝月終於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她爬起來,有些頭暈。

還未等她說什麽,晏暝忽然急忙輕輕碰了下她的額頭:“很燙,你是不是發燒了?你昨晚開了窗戶睡覺?”

“關你什麽事。走吧。”溫汝月皺眉看向他,看到那雙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的關心。

她沒再說話,抓住他往外走。

校園醫務室內。

兩人一個受傷一個發燒,互相攙扶著走進來。

桌邊,校醫拿著棉簽為晏暝清理傷口。

晏暝微微皺眉,眼尾泛紅,在棉簽碰觸到傷口的那一瞬間忍不住“嘶”的一聲。

校醫心想,看起來傷口不太嚴重,想不到會這麽疼。

溫汝月在一旁抱臂看著他們。

一聽到晏暝的那聲痛呼,她下意識叮囑校醫:“輕點。”

校醫的手一顫。

晏暝看向溫汝月:“你還在生病,去床上休息吧。”

醫務室裏有幾張病床可供學生休息。

剛說完這話,他又想起早上的事,叮囑道:“你沒吃早飯,先吃點東西再吃藥。”

因為校醫還在給他抹藥,他姿態局促地從外套口袋裏找出一袋面包遞給她。

溫汝月瞥了眼面包,又看了看晏暝臉上的傷口,勉強收下。

她在醫務室休息了一節課才回到教學樓。

等到放學回到家時,溫汝月已經退燒,只是因為生病剛好,臉色還很蒼白。而晏暝臉上的傷口還和早先一樣,看起來得花些工夫才能徹底恢覆。

今晚父親難得回到家中與他們一起吃晚餐。溫汝月心情好了些,本想開口與父親提起兩日後校慶活動的事,只是她剛開口說了兩個字,便看到父親向她掃了一眼,眼神漠然。

用餐時保持安靜,這是溫家一直以來的規矩。

溫汝月不再說話,安靜用餐。

餐廳中只有隱約幾聲輕微的刀叉碰觸餐盤的聲音。

吃過飯,各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間。溫汝月回到房間中洗漱,剛換好睡袍在鏡前梳頭發,便聽到有人敲門。

“進來。”

已經很晚,她以為是小絨。

哪知溫汝月回頭一看,見溫覆崢推開門走進來。

她立刻驚喜地起身迎過去:“父親,剛剛吃晚餐時我想跟你說的事是……”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溫汝月看到管家隨著父親一起走進她的房間。

她臉上的笑意消失。

“晏暝臉上的傷是你做的?”溫覆錚問她。

“不是我。”溫汝月平淡回答。

她看到父親原本蘊含的怒氣在聽到她的回答後徹底爆發。

暴風雨即將來臨。

“不承認?”因為憤怒,溫覆錚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抽動幾下,眼裏泛著紅血絲,他怒視溫汝月,“你當然不會親手打他。你找了誰為你代勞?欺負家人,這就是這些年我教你的?”

“他不是我的家人。”溫汝月盯著他,她的眼神中所有的情緒都已消失。

溫覆崢徹底爆發怒火:“我早上就告訴過你。既然你還要欺負晏暝,那就去給我關禁閉!別出來了!管家!”

聽到溫覆崢的吩咐,原本站在他身後的管家立刻走上前。

“不用。”溫汝月看向管家,嘴角浮現一絲冷笑,“我自己去。”

她不願再像小時候一樣被人拖著去禁閉室,那樣實在太難看了。

她自己走去了莊園四樓的禁閉室。

一直看到溫汝月進了房間,管家在外面鎖上門。

溫汝月站在門內,聽到門外鑰匙轉動的聲音。

她轉過身,環顧整個房間。

這個房間很小,裏面的布置極其簡單樸素。

最特別的是,這個房間沒有窗戶。

原本的禁閉室是有窗戶的。

只是八歲那年,溫汝月想要從禁閉室爬窗戶逃出去,後來溫覆崢便將禁閉室換成了這間沒有窗戶的房間。

這裏沒有床和沙發。溫汝月穿著睡袍,其他什麽都沒有帶過來。

她蜷縮著躺在地上的毯子上,地面的涼意透過毯子和睡袍一直鉆進她的身體裏。

心一點點涼透。

溫汝月盯著潔白的天花板,面無表情。

小時候被關禁閉室時,她不會這麽安靜,而是會站在門內大吵大鬧,讓溫覆崢等著她出來後點火燒了他的書房。

但這麽多年過去,溫汝月早就已經知道掙紮和憤怒沒有作用。

可她如何才能不憤怒。

如今,被壓抑的戾氣一點點升起。她側躺在地上,額角抵著地面。她不再看天花板,而是閉上眼睛,心中一個聲音在喊叫說她想要撕碎一切。

她想起許多人。

這些年來,她被溫覆崢關在這裏的原因有很多,大多時間是因為溫覆崢覺得溫汝月折損了他的面子。

溫覆崢罰她,不是因為她欺負晏暝,而是因為她沒有在眾人面前表現出溫家人應該有的氣度和品性。

她遺傳了他的缺點,這些年來被溫覆崢在外人面前死死隱藏的溫家人的缺點,總是被溫汝月撕開偽裝暴露在外人面前。

溫覆崢因此生氣發怒。

晏暝過得怎麽樣,溫汝月過得怎麽樣,他根本不在乎。

溫汝月想到了母親在病床上看她的怨恨眼神,想到父親書房裏被他自己砸壞的椅子,想到了總是對她不屑一顧的爺爺。

這個家中沒有一個正常人。

她想,若是她在爺爺的心目中再重要一點,她一定出去後一定要去爺爺面前告父親的狀,讓他也回憶一番這種滋味。

畢竟這個房間在三十年前就是爺爺用來關溫覆崢的。

聽叔叔說,那時這個房間還沒有安裝電燈,溫覆崢在這個房間中的最高紀錄是四天。

難道溫覆崢這次也要關她四天嗎?

溫汝月全身在冒冷汗,她背後的衣服已經濕透。

她陷入混沌的思緒中,整個人仿佛沈入沼澤,無法掙脫,難以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溫汝月聽到了門口傳來細碎聲響,她意識回轉。

她聽到了鑰匙轉動鎖孔的聲音,有人正在開門。

溫汝月睜開雙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面進來。

是晏暝。

他快步走到她的身邊。

“對不起。”他又一次向溫汝月道歉,“我剛剛在浴室,沒有聽到外面的聲音。”

他穿著睡衣,頭發還未擦幹就趕過來。

晏暝扶著溫汝月坐起來:“我把事情給溫叔叔解釋清楚了。”

溫汝月盯著他,半響道:“但他沒有相信。”

晏暝沈默了。

溫汝月扯出一個笑容,眼神卻很冷漠:“晏暝,今天你是故意的吧。其實我見過你打架,那麽兇狠的小狼,怎麽到了那三個不值得一提的人面前就弱成那樣。”

她擡手使勁抓住晏暝的手腕。

在他的錯愕眼神中,溫汝月拂開對方的睡衣衣袖,低頭張口咬住了他的胳膊。

對方身體一顫。

溫汝月用力咬下去,沒管對方身體的顫抖,直到片刻後才松開。

她看到晏暝白凈的手腕側面上的牙印,還有血跡隱隱透出來。可以預見,等到第二天,這裏會變成青色傷痕。

她手指輕輕撫摸他的手腕,聲音緩慢而輕柔。

“晏暝,你應該去給父親看看,這才是我在你身上留下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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