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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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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覺

蘇棠音來到了車邊,車窗緩緩降下。

在她探頭去看的剎那間,後座上的黑霧頓時消散,快的像是一縷風。

她揉了揉眼,從車窗探頭進去看:“阿景,剛才後座上好像有東西……”

景柏湊過來親了親她的唇,“寶寶,你看錯了,什麽都沒有。”

他咬了口她的下唇,蘇棠音的臉一紅,迅速後退幾步。

“你幹什麽,這不是在家……”蘇棠音揉了揉唇,飛快瞟了眼四周,沒看見有什麽人後拉開副駕駛的車座。

景柏側身過來替她扣上安全帶,笑著說:“我親親我老婆,她太香了。”

蘇棠音的臉一紅,“阿景!”

景柏知道她臉皮薄,揉了揉她的頭發:“好,我不說了,寶寶今天工作很忙嗎?”

想起剛剛見到的那個實驗體,蘇棠音捏了捏眉心:“沒事,多了些別的工作在忙。”

“辛苦了寶寶,帶你去吃好吃的。”

無人的角落,景柏嗅了嗅她身上的氣t息。

他安安穩穩開著車,目光直視面前的大路,握著方向盤的手卻悄無聲息捏緊。

“阿景。”

蘇棠音開口喚回了他的註意力。

景柏迅速換上笑:“寶寶,怎麽了?”

蘇棠音側過頭問:“你說,這世界上有沒有……”

她說到這裏停頓住,微擰眉頭思索該怎樣開口,那只實驗體是基地的機密,她不能告訴景柏這件事。

“有什麽?”景柏輕飄飄問。

蘇棠音的雙手交握,看著他的側臉小心問:“類似外星人的這種生物存在?”

“外星人嗎?”景柏挑眉。

她果然開始察覺了,或許這世間上有超乎她想象的東西存在。

景柏微不可察一笑,胸腔內幻化出的人類心臟劇烈跳動,握著方向盤的手在抖,喉口幹澀,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沖動。

她終於要察覺了。

“當然有了。”

景柏沒有扭頭看她,開著自己的車。

蘇棠音立馬問:“為什麽這麽說?”

“你也是個理科生,宇宙這麽大,你怎麽知道這個星系外沒有高位面文明?說不定井底之蛙是我們呢?”

他的話莫名有些像陳博士說的那些話。

他說的也有道理,蘇棠音也是一直相信世界上有比他們更高文明的生物存在,只是目前無法證實這些,但幾百年、幾千年、乃至萬年後,當她化為黃土,後生總能驗證這些。

那實驗體難道真是高文明的生物?

否則它為什麽可以說人話?

蘇棠音有些糊塗,一手抵著額頭,長長呼了口氣。

景柏始終觀察著她的神情。

真奇怪,明明他一直在偽裝,明明一直藏得好好的沒讓她發現這些端倪,明明是他不想讓她知道,可為什麽當她有所察覺的時候,他在興奮?

心跳很快,身子在抖,雙手幾乎握不住方向盤,唇角瘋狂想要上揚,觸手出現在後座上,明目張膽想要去觸碰蘇棠音,但一點也不怕被她發現。

甚至想要被她發現。

怪物將這種情緒理解為興奮。

他在興奮什麽?

前方紅燈,他終於將雙手離開了方向盤,閉眼呼氣吸氣,心好像要跳了出來一樣。

蘇棠音捏了捏眉心,隨意問了一句:“我們去哪裏吃飯?下午我還得——唔,阿景!”

話還沒說完,眼前黑影壓了下來,唇瓣被人銜住,蘇棠音的話被堵在另一人的唇齒之間。

她拍打著他的肩膀,別過頭想要掙開他,景柏按住她的後頸將人轉了回來,從駕駛座側過身來親她。

不過才十幾秒,蘇棠音的呼吸被盡數篡奪,臉色漲的通紅。

腰間有些涼,還有些勒的慌,她不知道那是什麽東西,註意力全在景柏身上。

他終於起身,如玉的臉上多了些霞紅,蘇棠音小口小口喘著氣。

“寶寶,寶寶。”景柏啄了口她,“好喜歡你啊。”

紅燈在這時候變綠,景柏又像沒事人一樣施施然發動車子。

蘇棠音呆呆看著他的側臉。

“阿景,你幹什麽……”

蘇棠音的尾音有些低沈。

面前的丈夫忽然多了些陌生感,景柏一向克制,什麽時候會不分場合親她?

他剛才渾身發抖,像極了他爽快到極致的時候,發生了什麽?

蘇棠音搞不懂。

景柏笑了聲:“沒事呢寶寶,只是想親親你,別多想。”

他說著沒事,聲音卻沙啞的不成樣子。

蘇棠音的手無意識揪緊衣擺,卻觸碰到了一陣冰涼。

她的手幾乎在剎那間頓住。

她的目光還直視著景柏,可以看到景柏上揚勾起的唇,感受到他開心歡愉的心情。

手上本該是柔軟的衣物,但此刻她的手掌卻像是貼上了什麽別的東西,那東西濕滑又冰涼,甚至還在顫抖蠕動,在她的掌心中轉著圈,一下下戳著她的掌心。

又是那種觸感。

半年前她在那天清晨醒來後,也是這樣,被捆綁,被觸摸,冰冷的觸手裹緊了她。

“阿……阿景……”蘇棠音的話磕磕絆絆。

景柏的唇角溫柔彎起:“寶寶,怎麽了?”

他的聲音輕極了,尾音拉長很像在跟她親密的時候。

“我,我好像摸到了……摸到了……”

“摸到了什麽?”他轉過頭看她,清淡的瞳色卻掀起了幽深的浪濤,“寶寶,你摸到了什麽?”

這句話的音量很輕很輕,輕到蘇棠音差點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她敏銳地覺察到,他好像在期待她說出接下來的話。

她哽咽了幾下,滿腦子都是那天起床看到的詭異畫面,甚至一度出現在她的夢境之中。

掌心中的東西忽然碰了碰她,上揚著卷上她的手腕。

“阿景!”

她喊出了聲,音量拔高,像是被嚇到了一樣。

與此同時,蘇棠音垂頭去看。

只一眼,她茫然眨著眼睛,完全不敢相信這一切。

手腕上幹幹凈凈什麽都沒有。

怎麽可能呢?

“不可能……”

景柏不知何時將車停在了路邊。

蘇棠音掀開襯衣外擺,甚至探頭去看車子底座,後座,景柏那裏她也看了好幾眼,但什麽都沒有。

車子裏除了她和景柏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平淡的不行。

“寶寶,你在看什麽?”

景柏湊過去親她的下頜,一手將人攬進懷裏,一手拍著她的後背給予安撫。

蘇棠音只覺得自己要精神分裂了。

鼻息間是景柏身上的香味,耳畔是他輕聲的低哄,丈夫一如既往貼心,蘇棠音卻覺得渾身戰栗。

她看到了些別的畫面。

方才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郁郁蔥蔥的樹林,仿佛世界末日般昏暗的天地,她看不到一絲光,視物非常艱難,不知怎麽跌坐在地上,小腿上的鮮血流入深色的土壤之中。

腰身被什麽東西緊緊纏住,面前的虛空緩緩爬上一道裂縫。

仿佛一只無形的手在撕扯著它,裂縫越來越大,向兩邊擴展延申,逐漸開辟出一道通路。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風吹拂而來。

蘇棠音對上一雙藍色的眼睛。

隱藏在黑暗之中的面容看不清,只能看見模糊的唇翕動,似乎是在喊她。

“寶寶?”

景柏的聲音在此刻傳進了大腦,與那張唇同時張開。

一瞬間,她幾乎分不清是誰在說話。

蘇棠音眨了眨眼,目光與景柏對望。

景柏的眉頭緊鎖,看起來很是擔憂,貼了貼她的額頭,沒察覺到灼熱的溫度後摸了摸她的頭發。

“寶寶,你在想什麽?”

蘇棠音滿腦子都是一個想法:

這太荒謬了。

她忽然掙脫了景柏的束縛。

蘇棠音靠在副駕駛座的車門上,一手無力搭在門鎖上,儼然一副隨時要逃跑的模樣。

“你……阿景,你是阿景嗎?”她說到這裏搖了搖頭,“不不,你不是阿景的話誰是阿景,我的丈夫又是誰呢?”

她的話前後矛盾,聽到的人一定會以為她瘋了。

景柏微微笑了瞬,瞳仁中是明顯的笑意,偏生面上一副擔憂妻子的好丈夫模樣。

“說什麽傻話呢,我是阿景啊。”景柏附身過去,摸了摸她的臉頰,一手與她十指相扣:“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幻覺又加重了,很累的話,今晚回家休息吧?”

蘇棠音別開了頭:“阿景,我現在很亂。”

她掙開景柏的手,吸氣呼氣重覆幾次,終於穩定了自己狂跳的心。

“我們先去吃飯吧,我下午還得上班。”

景柏:“寶寶,跟我回——”

“阿景,我餓了。”

蘇棠音默默打斷了他的話,靠在車窗上閉眼,明顯一副拒絕溝通的樣子。

她需要好好想想,剛才腦海裏忽然閃過的到底是什麽?

自從見過了那只實驗體,她關於這個世界的認知也被推翻。

有些事情聽起來荒謬,但未嘗不是事實。

景柏做了回去,落在蘇棠音身上的眼神忽明忽暗。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他勾了勾唇,點頭柔聲道:“行,我們去吃飯。”

不能逼她太緊。

他相信那一天快到了。

可以徹底擁有她的那天。

***

下午六點,實驗室準時下班。

蘇棠音走的時候陳博士還在實驗室,垂首不知道在忙什麽。

她盯著陳博士的背影看了會兒,因為太過出神,連林雲姣什麽時候來到她身邊的都沒察覺到。

“棠音?”林雲姣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陳博士幹什麽?”

蘇棠音回過神來:“沒事。”

林雲姣小聲問:“今天他帶你去幹什麽了啊?”

說是肯定不能說的,蘇棠音隨便含糊了下:“沒什麽。”

“棠棠,你跟我說說唄,我可好奇了!”

“真沒啥。”

“說說嘛,說說嘛。”

“好吧,那我跟你說了。”蘇棠音好像被她的撒嬌折服,在林雲姣一臉期待的神情中,鄭重道:“他說,讓我上班時候別跟你聊天,會罰工資。”

林雲姣唇角抽了抽:“蘇棠音!”

跟林雲姣的打鬧緩和了她緊繃了大半天的情緒,蘇棠音壓在心頭的石頭輕了些,臨走前下意識朝陳博士那裏看了一眼。

原先在忙著手上工作的陳博士轉過了頭,目光與她隔著幾個試驗臺對視。t

蘇棠音抿了抿唇,朝他點了點頭。

回到宿舍裏,兩人間的宿舍只住了她一個人。

這是第一次沒有景柏在身邊。

從兩人同居以來,無論刮風下雨,景柏從來沒缺過席,一定會在她下班的時候來接她回家。

蘇棠音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吊燈發著楞。

吊燈的光一晃一晃,落在她的眼中時而清楚,時而又模糊。

今天一天經歷了太多事情,蘇棠音實在是有些緩不過來。

那只實驗體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高文明的生物不一定不存在,看不到不代表沒有。

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有這種生物,那麽她看到的那些“幻覺”,到底是幻覺嗎?

為什麽每次產生幻覺的時候,景柏都在她身邊?

今天在車上的時候,腰間的觸感分明,也是她的幻覺嗎?

那只實驗體臨走前說的那句話:

“離開它,它,壞壞。”

離開誰?

“它”指的是誰?

蘇棠音將手背搭在眼睛上,寂靜的屋子裏散開聲長嘆。

一周,只需要一周,離開景柏的一周裏,她到底還會不會出現幻覺。

只要一周就可以驗證這件事情。

蘇棠音躺了會兒,慢悠悠起身拿上換洗衣服洗漱。

進浴室前她摘下了無名指的婚戒。

精致的婚戒放在桌子上,在燈反射出銀光。

浴室中水聲淅淅瀝瀝,磨砂門上透出的影子纖細綽約。

而此時的臥室內,濃黑的霧氣盈滿了整間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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