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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了雨。

這段時間天氣陰晴不定,到了深秋溫度驟降,蘇棠音第二天剛出門便感受到了寒冷。

景柏拉著行李箱跟在她的身後,另一只手牽著蘇棠音的手。

“寶寶,住不習慣就回家,缺什麽給我打電話,我給你送。”

“好。”

他拉著蘇棠音進了電梯,狹小的空間內還能聽到景柏絮絮叨叨的囑托。

“實驗室的環境不好,最近降溫,晚上記得開了暖氣睡覺。”

“好。”

“一日三餐要按時吃,要不我給你送飯吧?”

“……不用了,你工作也忙。”

景柏還在囑托她一些事情,頗像是家長送即將遠離家鄉的孩子去上學一般。

一直到電梯再次打開,蘇棠音正要拉著行李箱出去,景柏忽然按了關門的按鈕。

電梯門又在蘇棠音的面前關上。

“阿景?”

這個時間還早,這棟樓的住戶也少,此時也沒有人乘坐電梯。

電梯內,景柏沈著眼睛看她,蘇棠音微微仰頭,兩雙眼睛對視。

“一定要走嗎?”

景柏問。

蘇棠音t捏緊了行李箱的拉桿。

“寶寶,我們結婚以來沒有分開過這麽長時間,不然我陪你在實驗室附近住酒店怎麽樣?”景柏說:“你那邊在市中心,酒店很多,早上我送你去上班,晚上我還能接你回家,我們還在一起住。”

他說了很長一段話,蘇棠音看著他不斷翕動的唇瓣啞口無言。

景柏好像真的信了她的話,以為實驗室很忙。

可那只是蘇棠音說出來哄他的。

“阿景……”蘇棠音看著他的眼睛,滿腦子都是最近發生的一系列讓她煩心的事情。

“寶寶,不出去好不好?”景柏有些撒嬌的意味。

蘇棠音張了幾次唇,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阿景。”蘇棠音堅定了心,“我就出去一周,只一周時間就回來,你不要擔心好嗎?”

景柏很久沒有眨眼,神色也依舊平淡,蘇棠音也不知道他生氣了沒有。

她拉著他的袖子,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安撫道:“只有一周。”

景柏看了許久,最終在她的廝磨下反手握住她的手,大度地點了點頭:“好。”

他按開電梯門,拉著蘇棠音進了地下車庫。

跟以前每一個送她上班的日子一樣,景柏開車,時不時跟她說說話,大多都是一些閑話。

兩人的相處一如既往平淡又安靜。

到了實驗室門口,景柏下車拉開後備箱,將給蘇棠音準備的行李放了下來。

他摸了摸蘇棠音的頭發:“寶寶,進去吧。”

蘇棠音點頭:“好,你也早點回去。”

她拉著行李箱剛要轉身,景柏自身後拉住了她的手。

“阿景?”蘇棠音詫異回頭。

景柏將手上的戒指給她套上,“寶寶,你忘了戴婚戒。”

婚戒被套在無名指,蘇棠音一時語塞。

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莫名聽出了一絲譴責。

她縮了縮手,“抱歉啊阿景,我最近狀態有些不好,總是容易忘記事情。”

“沒事的寶寶。”景柏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修長的指節在她的烏發中穿過,“專心工作,想我了就打電話。”

說到這裏他貼了貼她的耳垂,聲音一瞬間變的委屈:“我想你了也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蘇棠音的心一軟,摸了摸他的臉:“可以的。”

景柏這才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寶寶,進去吧。”

蘇棠音拉著行李箱進入大樓的時候回身看了眼景柏,他今日換了身淺咖色的風衣,烏黑的碎發被早上的寒風吹拂而起,清俊的眉眼暈著溫和的笑意。

景柏微揚下頜示意她離開。

兩人隔著一扇玻璃門,蘇棠音的思緒忽然跑偏。

她好像沒見過景柏離開的背影。

無論什麽時候,他們分離的時候,都是她先離開。

景柏永遠是送她離開的那個人。

他就這樣安靜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視野之中。

***

實驗室的員工宿舍不大,一間屋子裏放了兩張床。

這算是給人休息的地方,只有需要值夜班的員工才會住宿舍,蘇棠音的部門沒忙到需要兩邊倒的地步。

結婚前她是住在實驗室的宿舍,自從景柏求婚後就搬去和他一起住。

蘇棠音收拾好東西的時候,景柏剛好發了短信。

“寶寶,行李箱有牛奶,睡前喝些,安眠。”

蘇棠音看了眼放在桌子旁的牛奶,景柏放了七瓶,剛好夠她喝一周。

心下莫名一暖,蘇棠音給他回了個小豬表情包。

棠棠:【歐克jpg.】

景醫生:【抱抱jpg.】

他發的也是一個小豬表情包,和蘇棠音的是同一只小豬,景柏總喜歡偷她的表情包。

棠棠:“上班去了,好好工作阿景。”【搬磚jpg.】

景醫生:“好的寶寶。”【小豬獻花jpg.】

蘇棠音將手機鎖進櫃子裏。

景柏靠在辦公椅中,神色在瞬間寡淡,白皙的手靈活轉著手上的手機。

無名指上的婚戒偶有銀光閃爍,景柏隨意將手機扔到桌上,攤開手掌褪下婚戒。

男士婚戒不如蘇棠音的女士婚戒精致,蘇棠音可能看不出來什麽,但景柏定制這對婚戒花的錢要遠超於蘇棠音的認知。

戒圈裏面還刻著彼此的名字。

他的婚戒中刻著TY,小妻子的婚戒中刻著JB。

他忽然笑了笑,笑聲清冽又低沈。

——為什麽要同意她離開,為什麽要放她走!

——快把她抓回來,寶寶,寶寶!

——想去見她,我的寶寶!好想好想好想見她!

屋子裏溢滿黑色的濃霧,細看這股濃霧比之前更加深邃,每一根觸手淩亂扭動著,一模一樣的聲線說著不一樣的話,因為屋子隔音很好,它們的話不斷有回音。

景柏被吵的頭大,額頭青筋橫跳,忽然用力拍上了桌子。

“閉嘴!”

觸手在瞬間安靜下來。

有幾根觸手還不甘心試圖掙紮:

——想見寶寶,想見寶寶!

——想抱她,想親她,不想跟她分開,不能跟她分開。

——晚上沒有寶寶睡不著的,快去跟她說你後悔了!

說話的幾根觸手炸開,景柏握緊了拳頭。

那些觸手是他,他即是那些觸手,它們的話也是他的心意。

景柏知道自己有多想把她抓回來,關進家裏,將所有的窗簾拉上,把大門緊緊反鎖,讓她只能看得見他。

或者更甚至,帶進他的世界。

他的世界。

景柏後仰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口氣,手背搭在額頭上,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不斷喘著粗氣。

很快了。

很快就可以了。

***

林雲姣來到蘇棠音身邊。

“棠棠,跟你說個事情。”

蘇棠音正處理著手上的實驗體,聞言頭也不擡地回了句:“林姐,你說。”

林雲姣看起來有些為難,回頭四下環繞一圈。

蘇棠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林姐,怎麽了?”

林雲姣拽了拽她的袖子,壓低聲音道:“棠棠,昨天陳博士問了我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我總覺得我應該跟你說一下。”

蘇棠音有些詫異。

陳博士是昨天訓斥她打瞌睡的那個人,也是帶他們這一組做實驗的領頭人。

蘇棠音與這位博士不算太熟,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為什麽陳博士會關心她的事情?

她放下了手上的工具,問林雲姣:“他問了什麽?”

林雲姣靠近她:“他問的很奇怪,就是問了一些關於……你的婚姻。”

蘇棠音:“?”

林雲姣:“就是問你什麽時候結的婚,婚姻狀況怎麽樣,然後這些問題我覺得沒必要瞞他,咱們實驗室的人也基本都知道,畢竟當初景醫生追你那麽轟轟烈烈。”

蘇棠音:“他還問了什麽?”

林雲姣:“我覺得不正常的就是他接下來問的話啊!”

她的音量有些高,遠處的同事朝他們看了一眼,蘇棠音連忙跟他點頭陪笑,林雲姣捂住自己的嘴尷尬笑了笑。

蘇棠音將手上的解剖刀遞給林雲姣:“先幹活,小聲說。”

林雲姣也知道自己幹站著容易引起註意,接過蘇棠音遞來的解剖刀裝作工作的模樣,站在蘇棠音的對面放輕聲音:“他問我景醫生的事情。”

蘇棠音的動作頓住。

林雲姣說:“問的可詳細了,問我景醫生多大了,哪裏畢業的,現在在哪裏工作,為人怎麽樣,跟你的關系怎麽樣,然後就是一些很私人的問題,先不說我知不知道,我就算是知道也不能隨便說啊。”

“就是,這畢竟是你們之間的私事嘛。”林雲姣飛快瞥了一眼蘇棠音,瞧見她沒什麽生氣的模樣後接著道:“關鍵是你不覺得奇怪嗎,這明明是你們之間的私事,他為什麽要問我啊?”

蘇棠音沒說話。

確實奇怪,雖然實驗室的人很多都知道景柏,景柏當初追求她的時候經常來這邊,請他們吃飯喝茶這一類的,所以承他的人情,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都很照顧蘇棠音。

但陳博士不是這種近人情的人,他是個在學術上嚴謹到讓人敬佩的科學家,景柏送的東西他沒接過,也不會因為這些對蘇棠音有什麽關心與照顧,陳博士唯一在乎的只有實驗,一切都不能耽誤實驗進度。

蘇棠音實在想不明白景柏有哪裏值得陳博士註意的地方,她跟景柏都結婚半年了,也沒見陳博士提起過他一句。

林雲姣更是想不明白,“要不是陳博士沒有孩子,我都要以為他要撬你墻角了。”

蘇棠音眼角一抽。

“他只問了這些,應該是看我跟你走的比較近,所以就來問我了。”林雲姣說。

蘇棠音點了點頭:“可能吧。”

林雲姣:“他還不讓我跟你說呢,你別去問他啊,自己知道就行了。”

蘇棠音微微挑眉:“不讓你跟我說?”

“對。”林雲姣有些心虛:“他說不讓跟你說,這就更奇怪了啊,為啥不能跟你說,又不是什麽大事。”

蘇棠音似笑非笑:“那你不怕陳博士知道你跟我說了啊?”

林雲姣用解剖刀劃開實驗體,聞言“嘖”了一聲:“你又不會去問他,就t算他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報警抓我嗎?”

蘇棠音跟林雲姣相處的很好,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的性格著實討喜,是很熱情直爽的模樣。

她聳了聳肩輕笑:“沒事,陳博士也沒問別的事情,不算什麽大事。”

雖然還是搞不懂他為什麽要問景柏的事情,蘇棠音也只能將這些歸咎於陳博士突然冒出的八卦心。

兩人相互幫忙把實驗體處理好放置在冰櫃之中。

剛轉身,對上了一張蒼老渾濁的眼眸。

“!”

兩人齊齊嚇了一跳,林雲姣低呼出聲,下意識攥緊了蘇棠音的手臂。

蘇棠音被她握的有些疼,低聲抽了口涼氣。

面前的老者穿著一身實驗服,只露出一雙眼睛,口罩包裹住眼眶以下的位置,雙目如矩盯著她們兩人。

蘇棠音:“……博士。”

林雲姣也回過神來,早上才被陳博士囑托過不要告知蘇棠音那件事,下午她就當個漏壺說了出去,此刻見到陳博士莫名有種心虛的感覺。

她往蘇棠音身後縮了縮,訕訕笑了笑:“博士好。”

陳博士看了她一眼,視線並未在她身上久留,冷聲對著蘇棠音說了句:“跟我來。”

他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獨留蘇棠音和林雲姣面面相覷。

林雲姣:“不會是他聽到了吧。”

蘇棠音:“應該不是。”

她拍了拍林雲姣的肩膀安慰:“沒事的,我不會說不去的,你好好做實驗,我去看看博士找我幹什麽。”

林雲姣只能目送蘇棠音跟著陳博士離開。

陳博士帶著蘇棠音出了實驗基地,走了很久的路,蘇棠音跟在他身後還是忍不住皺了皺眉。

她一直只是負責簡單的解剖處理實驗題,分析基因組成的工作,不算什麽高難度的工作,因此一直在A棟實驗室。

實驗基地的不同工作分配在不同的實驗樓,等級從A到H,越往後接觸到的實驗數據越精密,從事的實驗項目也越難,投資也越大,蘇棠音從來沒去過除了A棟以外的實驗樓,陳博士也不屬於其他項目的導師,為什麽要帶她去別的地方?

他們去的好像……是H棟。

陳博士帶她去H棟做什麽?

答案還沒思考出來,陳博士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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