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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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許是太累的緣故，江喃回到房間，甚至來不及處理手機上的私人信息，倒頭便睡了過去。
一夜無夢，直到第二天被手機鬧鈴叫醒時，她甚至覺得自己上一秒才剛躺下。
齊思露正在洗漱，衛生間被占用著。
等待的功夫，江喃換好衣服，解鎖手機，在微信群裏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
“喃喃姐，你今天要改劇本嗎？”齊思露用毛巾擦著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劇本已經改好了，今天暫時沒有工作。”江喃回答。
“哇，太好了。”齊思露眨了眨眼，“那你去片場嗎？還是在房間休息？”
江喃沒有猶豫便做出了選擇：“去片場吧。”
來都來了，她還是想多了解一些電影的拍攝流程。
“那咱們等下一起過去吧。”齊思露笑著說。
從旅館到拍攝用的別墅，走路只需要十分鐘。
一進別墅的客廳，目之所及，盡是掛著工牌的工作人員。
與匆匆流動的人群產生鮮明對比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
其中之一，正是昨天缺席了劇本會的秦清苒。
韋正祥坐在她對面，正在給她講戲。
兩人位置顯眼，齊思露也不自覺地看了過去，“……聽早上進場的同事說，秦老師挺難對付的。”
她壓低了聲音，用僅有江喃能聽見的音量t說道：“同事拿到片場幾把折疊凳，本來是給各部門的負責人準備的，結果全被秦老師的人要走了。負責人知道以後，都很生氣呢。”
秦清苒這個名字，江喃早有耳聞。
她於五年前出道，不久便憑借一部青春愛情片一炮而紅，拿下“百花獎”最佳新人獎。去年更被評選為最佳女主角，斬獲影後頭銜，人氣正旺。
江喃不清楚齊思露說的事情原委如何，沒有發表評價，只是盡可能保持客觀：“《迷霧追蹤》有她擔任女主角，想必會有不少觀眾慕名而來。”
齊思露欲言又止，抿了抿嘴，最終還是忍不住：“不僅如此，我聽說她和投資方也關系匪淺，所以大家才都不敢多說什麽。”
話音落下，便聽見有人再喊齊思露的名字。她應了一聲，向江喃擠擠眼睛：“喃喃姐，我先去忙啦。”
江喃點了點頭。
韋正祥那邊還沒結束，她沒有過去打擾，打算獨自在片場裏轉轉。
別墅裏，需要入鏡的區域已經被圈了出來，其餘地方則被當做工作間使用。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要放空思緒，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齊思露的那句話。
演員背靠投資方的案例並不罕見，江喃在意的，是“投資方”三個字背後指代的對象。
雖然《迷霧追蹤》的投資方不唯一，但其中最有話語權和影響力的，自然是韓芥川所在的融曜資本。
也只有融曜資本的實力，才配得上秦清苒的咖位。
可是，演員表是提前確定好的。當初她跟著駱如風參加投資會的時候，融曜資本的對接人看到過秦清苒的名字，並沒有什麽特別反應。
況且，她也完全沒聽韓芥川提起過。
可能是她猜錯了吧……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亮光，晃得江喃下意識瞇起眼。
她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周豫衡的化妝間。
化妝師的身影重新擋住鏡前燈，周圍的光線黯淡下來。
周豫衡註意到她，主動打了個招呼：“江老師早。”
江喃聽出他的“老師”二字帶著揶揄，因此沒有糾正，而是以相同的方式回過去：“周老師也早。”
周豫衡笑了笑。
“今天的劇本不是已經確定了？江老師怎麽不多睡會兒？”
“正因為沒什麽事，才有機會四處看看。”她回以微笑。
從鏡子的反光中，可以看見周豫衡的臉——
裝造基本完成，整體皮膚的色調偏黑，眼角和側頰處多了些皺紋，顯出幾分中年男人的滄桑感。
制服加身，的確很符合片中警察父親的形象。
兩人沒聊幾句，便有工作人員來喊周豫衡，說是各部門準備就緒，可以開拍了。
周豫衡應了一聲，站起來的時候，險些把椅子碰倒。
他伸手按住，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有點緊張。”
在這樣的環境裏，一點小意外反而讓周豫衡整個人顯得更加真實。
江喃眼尾微彎，“周老師拍過那麽多電影了，還是會緊張嗎？”
周豫衡沈吟片刻，才說：“於我而言，每部電影都是新的起點。在鏡頭面前，演員最該做的是時刻保持謙遜。”
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麽認真，江喃驚訝地眨了下眼。
-
兩位主演匯合，拍攝正式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首次磨合的緣故，進展不太順利。
韋正祥的聲音頻繁響起，整個片場的氣氛從一開始的輕松隨意，慢慢變得有些壓抑。
“燈光！現在的氛圍感不太夠。”
“二號機的特寫再給得近一些！”
“清苒，別那麽僵硬，感受一下現實裏父女相處的狀態。”
一場戲NG了十幾條，韋正祥看著監控器的屏幕，只是搖頭嘆氣。
時間也到了中午，他擺了擺手：“大家休息一下，先吃飯吧。”
現場頓時一陣躁動。
齊思露作為場務，負責分發盒飯。韋導一說休息，領飯的區域頓時被圍的水洩不通。
看著她暈頭轉向的樣子，江喃主動上前：“我幫你一起吧。”
齊思露來不及多說什麽，只顧得上在分發盒飯的間隙裏擠出一句“謝謝”。
片場的人員雖多，但都自覺排隊，也算得上井然有序。
江喃發著飯盒，忽然聽見人群之中發出幾句抱怨。
接著，一個穿著黑皮夾克、留著長發的男人強行擠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彎曲指節，敲了敲江喃面前桌子。
“我來領我們團隊的盒飯，一共五份。”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江喃沒見過他，蹙了蹙眉：“麻煩您排下隊吧。”
男人一聽就不高興了，音調拔高幾分：“你們場務對待主演就這個態度？我們秦老師一會兒吃完飯還得補妝呢，哪有時間跟你們耗著！”
江喃剛想再說些什麽，齊思露拉了她一把，緊接著把男人要的幾分飯推了過去。
長發男人“哼”了一聲，這才拿起飯盒，不僅不說謝謝，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剜了江喃一眼。
看來，他是真的把她當成場務了。
江喃的視線在男人的背影上停留兩秒，“他是秦老師團隊的？”
齊思露應了一聲，表情不太好看，“秦老師助理，好像是姓林。”
江喃：……
倒是很符合氣質。
畢竟自己只是來幫忙，江喃沒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誰知，盒飯快要發完的時候，林助理又過來了。
他的眼尾上揚，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手裏托著一盒打開的菜盒，徑直朝江喃走過來。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這個菜炒得又油又鹹，不知道我們秦老師最近飲食低鹽少油嗎？是不是故意針對秦老師啊？”
齊思露一臉不可思議：“怎麽可能？盒飯我們提前試吃過才定的，而且那麽多同事都沒問題……”
誰知，林助理根本不聽她的解釋，直接把手裏的飯盒一揚，“你們自己看看！”
他的動作太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食材裹著菜湯飛濺而出，直沖江喃襲來。
躲已經躲不開了，江喃擡手遮擋，心裏默嘆一聲。
還好她帶得衣服足夠多，弄臟一兩件也不怕。
這麽想著，肩膀上卻突然多了一股力道。
那股力道推著她半轉過身，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呼吸之間，是陌生的古龍水味。
深藍色的制服胸口處，別著一枚銀線繡制的徽章。江喃幾乎是瞬間認出了這身衣服，腦子發出一聲嗡鳴。
周圍驚呼一片。
下一秒，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迅速松開，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你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周豫衡厲聲說。
自從見面以來，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溫和的。這是江喃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生氣。
他的臉頰、胳膊和半邊衣服上濺滿了菜漬，反觀江喃，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露露，把紙遞給我。”江喃強作鎮定。
齊思露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震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把一整包抽紙都塞進江喃手裏。
她一連抽了好幾張紙，仔細地幫周豫衡清理衣服。
林助理也沒想到周豫衡會突然出現，眼中閃過一抹驚措。
“抱歉，周老師，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場務……”
“給她道歉。”周豫衡冷著臉說，“其餘的事，我會和制片人反映。”
林助理瞄了周豫衡一眼，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向江喃低了頭：“對不起。”
“沒關系。”江喃無暇顧及其他，不斷按壓紙巾，卻怎麽也擦不掉他袖子上的汙漬。
她有些氣餒，手腕垂落下去。
“沒嚇到你吧？”
“這套制服有備用的嗎？”
兩人同時開口，江喃一楞，擡起頭去看他。
正巧與他的視線當空相撞。
她別開臉，語氣不太自然：“我沒事，就是連累你了。”
“沒事就好。”周豫衡嚴肅的表情這才有所松動。
齊思露已經找來了服裝組的負責人，對方一看周豫衡的衣服，表情難看地好像吃了一口苦瓜。
衣服被弄成這樣，肯定沒辦法再穿了。負責人悶聲道：“周老師，備用制服暫時沒有，要不您先穿自己的衣服吧？”
這句話提醒了江喃，她催促道：“對，你快去換衣服。”
周豫衡點點頭，“那我先回化妝間一趟。”
主角離場，看熱鬧的人群也散去了。齊思露不敢再讓江喃發盒飯，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軟墊，讓她墊著坐在地上。
“對不起啊，喃喃姐。要不是你幫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齊思露自責道。
“還是得謝謝周老師。”江喃的心情有些覆雜。
齊思露轉頭看向周豫衡離開的方向，“說起來，你和周老師之前認識嗎？他剛才那一下，其實有點小帥……”
江喃擔心的正是這個。
作為昨天才認識的工作夥伴，周豫衡的反應其實有點過激。
心裏隱有某種猜測，卻又覺得太荒謬而不敢確信。
畢竟兩人接觸的時間的確太短了。
“或許……只是看不慣林助理仗勢欺人的行為吧。”
她找了個聽起來還算可信的理由，想要說服齊思露，同時也說服自己。
齊思露t讚嘆了幾句“周老師人真好”，接著忙其他工作去了。
開機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江喃還沒吃飯，卻也沒了胃口，靠在墻邊默默出神。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別扭。
打開微信朋友圈，想要發點什麽，又不想擴散負能量。
最終，只發了個表情圖標，沒有寫任何字。
-
與此同時，A市，融曜資本，總裁辦公室。
韓芥川剛剛結束一通電話，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打開微信，想要招呼秘書進來，意外註意到“朋友圈”的圖標右上角多了一個紅色圓點。
韓芥川的手指一頓，緩緩偏了過去。
他微信朋友圈裏，很少會刷到新消息。
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他的列表裏，九成都是公司下屬，在加好友的第一刻，韓芥川就被歸入了“不許他看我朋友圈”的行列。
對他開放朋友圈屈指可數。
其中最有可能的那個人，已經兩天沒有回覆他的消息了。
他點進朋友圈。
一只卡通燕子的頭像映入眼簾。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
但是，朋友圈的內容卻不是平時那種筆調輕松的文字分享，只有一個表情圖標。
一朵灰色的烏雲。
韓芥川點了一下，想看看是不是文字太長被省略了。
沒有。
就是一朵孤零零的烏雲。
他退出朋友圈，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之前我們投資鴻越影業的項目，進行到什麽程度了？”
秘書查了一下，很快回答：“鴻越那邊已經開機拍攝了。”
“安排時間探班，盡快。”
秘書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掛斷電話。
“有什麽問題？”韓芥川淡聲問。
“沒有……”秘書的聲音小了些，“只是，要不要提前告訴秦小姐一聲？”
韓芥川沈默片刻。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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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喃姐，你今天要改劇本嗎？”齊思露用毛巾擦著頭發，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劇本已經改好了，今天暫時沒有工作。”江喃回答。
“哇，太好了。”齊思露眨了眨眼，“那你去片場嗎？還是在房間休息？”
江喃沒有猶豫便做出了選擇：“去片場吧。”
來都來了，她還是想多了解一些電影的拍攝流程。
“那咱們等下一起過去吧。”齊思露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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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別墅的客廳，目之所及，盡是掛著工牌的工作人員。
與匆匆流動的人群產生鮮明對比的，是坐在椅子上的兩個人。
其中之一，正是昨天缺席了劇本會的秦清苒。
韋正祥坐在她對面，正在給她講戲。
兩人位置顯眼，齊思露也不自覺地看了過去，“……聽早上進場的同事說，秦老師挺難對付的。”
她壓低了聲音，用僅有江喃能聽見的音量t說道：“同事拿到片場幾把折疊凳，本來是給各部門的負責人準備的，結果全被秦老師的人要走了。負責人知道以後，都很生氣呢。”
秦清苒這個名字，江喃早有耳聞。
她於五年前出道，不久便憑借一部青春愛情片一炮而紅，拿下“百花獎”最佳新人獎。去年更被評選為最佳女主角，斬獲影後頭銜，人氣正旺。
江喃不清楚齊思露說的事情原委如何，沒有發表評價，只是盡可能保持客觀：“《迷霧追蹤》有她擔任女主角，想必會有不少觀眾慕名而來。”
齊思露欲言又止，抿了抿嘴，最終還是忍不住：“不僅如此，我聽說她和投資方也關系匪淺，所以大家才都不敢多說什麽。”
話音落下，便聽見有人再喊齊思露的名字。她應了一聲，向江喃擠擠眼睛：“喃喃姐，我先去忙啦。”
江喃點了點頭。
韋正祥那邊還沒結束，她沒有過去打擾，打算獨自在片場裏轉轉。
別墅裏，需要入鏡的區域已經被圈了出來，其餘地方則被當做工作間使用。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想要放空思緒，卻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齊思露的那句話。
演員背靠投資方的案例並不罕見，江喃在意的，是“投資方”三個字背後指代的對象。
雖然《迷霧追蹤》的投資方不唯一，但其中最有話語權和影響力的，自然是韓芥川所在的融曜資本。
也只有融曜資本的實力，才配得上秦清苒的咖位。
可是，演員表是提前確定好的。當初她跟著駱如風參加投資會的時候，融曜資本的對接人看到過秦清苒的名字，並沒有什麽特別反應。
況且，她也完全沒聽韓芥川提起過。
可能是她猜錯了吧……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亮光，晃得江喃下意識瞇起眼。
她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周豫衡的化妝間。
化妝師的身影重新擋住鏡前燈，周圍的光線黯淡下來。
周豫衡註意到她，主動打了個招呼：“江老師早。”
江喃聽出他的“老師”二字帶著揶揄，因此沒有糾正，而是以相同的方式回過去：“周老師也早。”
周豫衡笑了笑。
“今天的劇本不是已經確定了？江老師怎麽不多睡會兒？”
“正因為沒什麽事，才有機會四處看看。”她回以微笑。
從鏡子的反光中，可以看見周豫衡的臉——
裝造基本完成，整體皮膚的色調偏黑，眼角和側頰處多了些皺紋，顯出幾分中年男人的滄桑感。
制服加身，的確很符合片中警察父親的形象。
兩人沒聊幾句，便有工作人員來喊周豫衡，說是各部門準備就緒，可以開拍了。
周豫衡應了一聲，站起來的時候，險些把椅子碰倒。
他伸手按住，不太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有點緊張。”
在這樣的環境裏，一點小意外反而讓周豫衡整個人顯得更加真實。
江喃眼尾微彎，“周老師拍過那麽多電影了，還是會緊張嗎？”
周豫衡沈吟片刻，才說：“於我而言，每部電影都是新的起點。在鏡頭面前，演員最該做的是時刻保持謙遜。”
沒想到他會回答得這麽認真，江喃驚訝地眨了下眼。
-
兩位主演匯合，拍攝正式開始。
不知道是不是首次磨合的緣故，進展不太順利。
韋正祥的聲音頻繁響起，整個片場的氣氛從一開始的輕松隨意，慢慢變得有些壓抑。
“燈光！現在的氛圍感不太夠。”
“二號機的特寫再給得近一些！”
“清苒，別那麽僵硬，感受一下現實裏父女相處的狀態。”
一場戲NG了十幾條，韋正祥看著監控器的屏幕，只是搖頭嘆氣。
時間也到了中午，他擺了擺手：“大家休息一下，先吃飯吧。”
現場頓時一陣躁動。
齊思露作為場務，負責分發盒飯。韋導一說休息，領飯的區域頓時被圍的水洩不通。
看著她暈頭轉向的樣子，江喃主動上前：“我幫你一起吧。”
齊思露來不及多說什麽，只顧得上在分發盒飯的間隙裏擠出一句“謝謝”。
片場的人員雖多，但都自覺排隊，也算得上井然有序。
江喃發著飯盒，忽然聽見人群之中發出幾句抱怨。
接著，一個穿著黑皮夾克、留著長發的男人強行擠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彎曲指節，敲了敲江喃面前桌子。
“我來領我們團隊的盒飯，一共五份。”男人毫不客氣地說。
江喃沒見過他，蹙了蹙眉：“麻煩您排下隊吧。”
男人一聽就不高興了，音調拔高幾分：“你們場務對待主演就這個態度？我們秦老師一會兒吃完飯還得補妝呢，哪有時間跟你們耗著！”
江喃剛想再說些什麽，齊思露拉了她一把，緊接著把男人要的幾分飯推了過去。
長發男人“哼”了一聲，這才拿起飯盒，不僅不說謝謝，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剜了江喃一眼。
看來，他是真的把她當成場務了。
江喃的視線在男人的背影上停留兩秒，“他是秦老師團隊的？”
齊思露應了一聲，表情不太好看，“秦老師助理，好像是姓林。”
江喃：……
倒是很符合氣質。
畢竟自己只是來幫忙，江喃沒把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誰知，盒飯快要發完的時候，林助理又過來了。
他的眼尾上揚，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意，手裏托著一盒打開的菜盒，徑直朝江喃走過來。
“你們到底怎麽回事？這個菜炒得又油又鹹，不知道我們秦老師最近飲食低鹽少油嗎？是不是故意針對秦老師啊？”
齊思露一臉不可思議：“怎麽可能？盒飯我們提前試吃過才定的，而且那麽多同事都沒問題……”
誰知，林助理根本不聽她的解釋，直接把手裏的飯盒一揚，“你們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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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已經躲不開了，江喃擡手遮擋，心裏默嘆一聲。
還好她帶得衣服足夠多，弄臟一兩件也不怕。
這麽想著，肩膀上卻突然多了一股力道。
那股力道推著她半轉過身，撞進一個寬闊的胸膛。
呼吸之間，是陌生的古龍水味。
深藍色的制服胸口處，別著一枚銀線繡制的徽章。江喃幾乎是瞬間認出了這身衣服，腦子發出一聲嗡鳴。
周圍驚呼一片。
下一秒，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迅速松開，與她拉開一段距離。
“你這麽做，是不是太過分了？”周豫衡厲聲說。
自從見面以來，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溫和的。這是江喃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生氣。
他的臉頰、胳膊和半邊衣服上濺滿了菜漬，反觀江喃，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露露，把紙遞給我。”江喃強作鎮定。
齊思露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震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把一整包抽紙都塞進江喃手裏。
她一連抽了好幾張紙，仔細地幫周豫衡清理衣服。
林助理也沒想到周豫衡會突然出現，眼中閃過一抹驚措。
“抱歉，周老師，我只是想教訓教訓場務……”
“給她道歉。”周豫衡冷著臉說，“其餘的事，我會和制片人反映。”
林助理瞄了周豫衡一眼，遲疑片刻，最終還是向江喃低了頭：“對不起。”
“沒關系。”江喃無暇顧及其他，不斷按壓紙巾，卻怎麽也擦不掉他袖子上的汙漬。
她有些氣餒，手腕垂落下去。
“沒嚇到你吧？”
“這套制服有備用的嗎？”
兩人同時開口，江喃一楞，擡起頭去看他。
正巧與他的視線當空相撞。
她別開臉，語氣不太自然：“我沒事，就是連累你了。”
“沒事就好。”周豫衡嚴肅的表情這才有所松動。
齊思露已經找來了服裝組的負責人，對方一看周豫衡的衣服，表情難看地好像吃了一口苦瓜。
衣服被弄成這樣，肯定沒辦法再穿了。負責人悶聲道：“周老師，備用制服暫時沒有，要不您先穿自己的衣服吧？”
這句話提醒了江喃，她催促道：“對，你快去換衣服。”
周豫衡點點頭，“那我先回化妝間一趟。”
主角離場，看熱鬧的人群也散去了。齊思露不敢再讓江喃發盒飯，不知從哪兒找來一個軟墊，讓她墊著坐在地上。
“對不起啊，喃喃姐。要不是你幫我，也不會遇到這種事……”齊思露自責道。
“還是得謝謝周老師。”江喃的心情有些覆雜。
齊思露轉頭看向周豫衡離開的方向，“說起來，你和周老師之前認識嗎？他剛才那一下，其實有點小帥……”
江喃擔心的正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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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隱有某種猜測，卻又覺得太荒謬而不敢確信。
畢竟兩人接觸的時間的確太短了。
“或許……只是看不慣林助理仗勢欺人的行為吧。”
她找了個聽起來還算可信的理由，想要說服齊思露，同時也說服自己。
齊思露t讚嘆了幾句“周老師人真好”，接著忙其他工作去了。
開機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江喃還沒吃飯，卻也沒了胃口，靠在墻邊默默出神。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別扭。
打開微信朋友圈，想要發點什麽，又不想擴散負能量。
最終，只發了個表情圖標，沒有寫任何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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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A市，融曜資本，總裁辦公室。
韓芥川剛剛結束一通電話，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打開微信，想要招呼秘書進來，意外註意到“朋友圈”的圖標右上角多了一個紅色圓點。
韓芥川的手指一頓，緩緩偏了過去。
他微信朋友圈裏，很少會刷到新消息。
其實也不難理解，畢竟他的列表裏，九成都是公司下屬，在加好友的第一刻，韓芥川就被歸入了“不許他看我朋友圈”的行列。
對他開放朋友圈屈指可數。
其中最有可能的那個人，已經兩天沒有回覆他的消息了。
他點進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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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
但是，朋友圈的內容卻不是平時那種筆調輕松的文字分享，只有一個表情圖標。
一朵灰色的烏雲。
韓芥川點了一下，想看看是不是文字太長被省略了。
沒有。
就是一朵孤零零的烏雲。
他退出朋友圈，撥通了秘書的電話。
“之前我們投資鴻越影業的項目，進行到什麽程度了？”
秘書查了一下，很快回答：“鴻越那邊已經開機拍攝了。”
“安排時間探班，盡快。”
秘書應了一聲，卻沒有立刻掛斷電話。
“有什麽問題？”韓芥川淡聲問。
“沒有……”秘書的聲音小了些，“只是，要不要提前告訴秦小姐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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