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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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婚禮這天, 一大早夫妻倆就很忙，秦審墨把給顏若的衣櫃騰出來，顏若把自己的個人物品從東廂房拿出來全放到這個房間。
她的東西少得可憐, 衣服放到衣櫃，雪花膏跟蛤蜊油放到梳妝臺上，就沒別的東西了。
“你的東西可真少，以後慢慢添置。”秦審墨說。
顏若點頭說好, 她想秦審墨一定是個體貼的人。
“新的被褥要鋪開嗎？”顏若問。
宋如惠早就準備好了嶄新被褥，還有壓箱底的大紅色床單被罩枕巾等一應物品，都是紅的，
秦審墨跟著動手, 把原先的床品都換下來, 等兩人把這些都鋪好擺好，這屋裏紅彤彤一片。
兩人站在床邊，秦審墨看大紅的床單把顏若的臉映得粉色瀲灩, 紅唇點點, 真是好看極了，不過他明顯看出她很拘束, 當然他也一樣。
“可真夠紅的。”秦審墨說著走到窗邊，把所有窗戶都打開。
秦審墨的個人物品也不多，且都擺放得很整齊, 可顏若還是覺得秦審墨的這個房間是他的個人地盤，充滿他獨有的男性氣息, 她像是個外來的闖入者。
她不知道秦審墨對結婚這件事是怎麽想的, 他一直都很平靜, 不辯情緒。
顏若現在的感覺很難描述，多少都有點拉郎配的感覺, 晚上她就要跟這個並不熟悉的男人共同躺在原本屬於他的床上。
接下來是拿著秦審墨提前寫好的喜字貼到大雜院門口，自家門口跟院裏。
甜寶拿著喜字，法寶端著漿糊跟著幫忙，倆崽歡天喜地也忙得很。
忙完這些，倆人就拎著一大袋糖去大雜院，鄰居們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他們倆要結婚，等著吃喜糖。
倆娃手裏也拎著一袋糖，準備分給小朋友，甜寶這小丫頭偷偷地往口袋裏面藏了三顆糖，順便拿了三顆裝到法寶褲兜，小丫頭鬼鬼祟祟又心虛，時不時的瞄舅舅舅媽一眼，生怕被抓包，顏若當然看到了她的一系列動作，但她就裝作沒看見。
看到的鄰居都給分糖，顏若不認識的秦審墨就給她介紹。小孩們更熱鬧，甜寶一說發喜糖一群小孩都圍了過來，一點都不矜持地伸著手要。
甜寶最先分給涵涵、桃子跟小福，有點犯難要不要分給老碩、老順跟老六，這三人的手比誰伸得都快，還不斷央求：“快給我一塊吧。”
甜寶仰頭征詢顏若的意見，顏若溫聲說：“甜寶想給嗎？”
甜寶想了想說：“你們都得跟我舅舅舅媽說新婚快樂。”
為了吃塊糖，這些小孩非常配合地紛紛祝福說新婚快樂，那三個頑皮小子比誰喊得都大聲，甜寶這才滿意，給每個人都分了糖。
在大雜院分完糖，他們回跨院。廚師已經過來做午飯，院子裏擺了桌椅，他們倆把瓜子花生糖果汽水都擺好，賓客也陸續到了。
——
顏老實一家去大隊部等拖拉機去縣城坐班車，顏老實的腿還在恢覆期，沒法自己走路，顏安平就背著他。
一家人穿戴整齊出現在大隊部門口還是引起了鄰居的註意，一問便知顏若要結婚。
顏若要嫁到城裏可是轟動性新聞，大家紛紛跟李秋霜打聽男方條件，是不是當初顏丹紅給介紹那個。
李秋霜笑著的跟鄰居介紹，可是內心又酸又苦，又不是她親閨女嫁到條件這麽好的人家。
“真給四合院？這下你們家發了，在城裏都有了四合院。你們一家子是不是要搬到城裏去住？”
“讓顏若婆家在城裏給你們安排工作，不是說重工機械廠就是她婆家的嗎，安排工作還不容易！”
“婆家一個月給顏若多少零花，她以後得按月孝順你們兩口子吧，想好要多少錢了沒。”
“怎麽一個月也得給三五十的吧，大戶人家錢給少了可拿不出手。”
聽著眾人的艷羨之詞，李秋霜的思路差點被帶歪了，認為她家要從此t要一人飛升雞犬升天，回過神來之後她愁容滿面，估計那四合院跟她家沒什麽關系，顏若也不會給他們錢。
顏安平在旁邊聽得血壓飆升，這些話要讓顏若聽到還不得把她氣壞！他計劃得好好的，早點到城裏先帶顏老實去看腿，到四合院能趕上吃飯就行，這樣李秋霜他們還能少說幾句話。
總不能把鄰居的嘴堵上，鄰居說點閑話也不算啥，問題是他沒想到大媽的反應那麽強烈。
顏若沒邀請大爺大媽一家去參加婚禮，就是以後不想走動的意思，張翠蓮本來要搭車去縣城，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炸了：“真是攀高枝了，我還以為成不了，沒想到真要結婚，她大姑可真是的，顏田比顏若還大三歲呢，咋能越過顏田先給顏若介紹對象，要是她當初給顏田介紹，現在嫁到大戶人家的可是顏田。”
顏田要是能嫁到大戶人家就好了，她當上少奶奶，隨便在指縫裏漏些錢財出來就夠他們一家吃香喝辣。
“不行，我得上家找顏田去，去她大姑家，怎麽就不給顏田介紹對象呢。”
看張翠蓮怒氣沖沖地往回走，顏安平當然不能讓這一家子在今天進城，即便他們不著顏若，只找顏丹紅也不行，都在一個院住著，說不定還是會影響到顏若的婚禮。
“你們從這兒等著，我有點事兒，一會兒回來。”顏安平跟顏老實說。
張翠蓮已經被顏若攀上高枝這件事沖昏頭腦，她大兒子顏安寧倒是保持冷靜，嗤笑：“媽，你可別這樣說，人家相中的是顏若，你以為是個女的都行嗎，顏田去了婚事成不了。”
張翠蓮一轉身，從炕上撿起笤帚就往顏安寧身上招呼，罵道：“吃裏扒外的玩意！”
她又招呼顏鐵樹：“你倒是說句話啊，她大姑竟有這麽大的本事，可沒她這樣辦事的，我非得讓她給顏田介紹個城裏對象，條件一定要比顏若對象好。”
顏鐵樹正在抽煙，被自己卷的旱煙嗆得連連咳嗽，他嘆了口氣，讚同媳婦的話：“丹紅這回做得是不妥當。”
張翠蓮越說越來氣：“顏若也是白眼狼，結婚都不叫咱們一家子，你可是她親大爺，真是攀上高枝就忘了本。顏若不請咱們，咱們也沒必要厚著臉皮去，但咱們可以去找她大姑，就她結婚那天去，我高低地讓丹紅給顏田介紹個對象。”
然而沒想到，他們那麽氣憤，那麽振振有詞，已經準備好說辭質問指責顏丹紅，然而這一切被一個人輕松擊得粉碎。
就在一家人想要換新衣服進城時，二國出現在門口，語氣非常氣憤：“顏田，你打扮得這麽光鮮準備去哪？上你大姑給你找對象啊，那我怎麽辦啊。”
顏田臉倏地一紅低下頭去，張翠蓮本來覺得二國這個青年也不錯，長得壯，能幹活，腦瓜子好使，但現在顏若都找了城裏條件好的對象，二國這個土裏刨食土坷垃的條件就不夠看了，她說：“二國，你別擋道，顏田跟你根本就沒那回事，都是你癩□□想吃天鵝肉編的，你管我們去哪呢。”
二國嘴裏叼了根枯草棍，噗的一聲吐在地上，氣憤地說：“是你們家顏田找我鉆稭稈垛，是她勾引我，我本來有對象，那個對象都懷了孩子，知道我跟顏田搞上氣得流產了，我兒子沒了，你能說顏田沒責任嗎，顏田憑啥現在想踹了我。”
“你可別編瞎話敗壞大姑娘的名聲，我們家顏田眼睛壞了找你這樣對象，你別擋道。”張翠蓮滿臉鄙夷，語氣不屑。
二國又生氣又委屈：“我編瞎話天打雷劈，你們現在想攀高枝就踹了我，我跟顏田在稭稈垛裏可是啥都幹了，她說過要嫁給我，你們絕對不能去城裏，我就是不讓你們去，除非我死了，你們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二國盯著顏田：“你是咋想的，你就那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顏田早就把當初的花前月下拋到腦後，她現在看二國各種不順眼，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二國又橫又兇，伸出雙臂擋在路中央，鐵了心要攔下他們不讓進城：“你們得賠我媳婦賠我兒子，你們要是非得去的話我就讓大隊的人評評理，看你們這樣攀高枝到底對不對。”
張翠蓮有點慌亂，之前鉆稭稈垛被人抓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他們死不承認就說鬧著玩兒，要是二國去鬧顏田的名聲肯定要壞。
就這樣，一家子計劃得好好的，楞是被二國給攪合了，不僅今天二國不讓他們進城，以後也不讓他們進城。
嚴安平警告過一家人不要把今天聽到的話說給顏若聽，不要提任何要求之後，顏老實一家順利坐上去縣城的拖拉機。
——
秦審墨的叔叔伯伯都在國外，這一大家人關系倒是不錯，但沒法回來參加婚禮。
他有三姐一妹，兩個姐姐已經去世，大姐夫妻都是地質學家，這兩年的工作任務是在全國各地找礦，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沒有通訊條件的野外，他們會跟家裏聯系報平安，但宋如惠很難聯系上他們，他們也不能參加婚禮。
宋如惠近親雕零，這也是她跟遠親走動比較多的原因之一，不過有些遠些她這次並沒有邀請，即便如此，來參加婚禮的還有十多桌客人，光是秦審墨的領導工友朋友就是四五桌。
迎賓的時候，宋如惠跟秦審墨把這些人都介紹給顏若認識。
“一下子記不住這麽多人吧，以後接觸多了就都認識了。”秦審墨很善解人意地說。
“恩，能記住的不多。”顏若說。
顏若一下子真記不住那麽多人，她一直保持微笑，臉都已經僵了。另外，她臉盲癥都快犯了，尤其是那些中年男性，她看著長得都差不多。
“沒事兒，你長得好看，他們都能記住你。”秦審墨又說。
顏若：“……”她覺得秦審墨是在輕描淡寫的誇獎她，偏過頭去，正好對上他舒展的眉眼。
他的狀態那麽松弛，讓她也放松下來。
而秦審墨是覺得昨天把手表弄掉地上很丟臉，他以後要主動一些。
秦審墨幾個工友是加完班過來的，來得稍晚，一見到秦審墨就跟他開玩笑。
“你們現在信了吧，秦工以前聲稱說不著對象其實是沒找到像顏若這樣長得漂亮的，這才見面沒幾天就結婚了，他喜歡長得俊的。”
“怪不得咱廠裏女工都沒機會，顏若比咱們廠廠花好看多了。”
“審墨，跟咱們說說找對象結婚的經驗。”
“他哪裏有什麽經驗，他的經驗就是挑長得最美的。”
顏若不好說什麽，就低頭微笑安靜站在秦審墨身邊，像極了溫順乖巧的小媳婦。
聽他們調侃完，秦審墨回擊：“不允許你們叫顏若名字，都得叫嫂子。”
有人立刻反抗：“嫂子？你確定是嫂子，不是弟妹？”
“審墨，你不能占哥們便宜啊。”
顏家人來的晚，按顏安定的計劃，剛好帶著顏老實去醫院看腿，並要求一家人都跟著去，時間剛剛好，他們快開飯前趕到。
這時，顏若也有了空閑去找他們說話。
李秋霜本來想借機說幾句軟話跟顏若拉進感情，不過顏若根本就沒給她機會，直接給了顏安平二百塊錢並說：“這是秦家給我的彩禮錢，我想把這錢寄存在你這兒，留著給安定讀書用，三年初中的學費書本費學雜費，都夠了。顏安定，你得回學校讀書。
顏若願意給顏安定學費一是短暫相處之後覺得他很憨厚，二是他實在太小，應該在學校裏學習。
夫妻倆意外的不得了，顏若竟然把二百塊錢彩禮錢存在顏安平手裏，給顏安定上學用。
原來秦家還真的給了彩禮。
可他們萬萬想不到顏若會有這種操作，竟然不跟父母說，自己處置這筆錢。
夫妻倆從昨晚就合計彩禮的事情，像這種大戶人家總不能不給彩禮吧。
要是提前知道顏若要結婚，高低得想辦法問問，但問題是他們昨天晚上才知道。
顏安平沒有接錢，說：“我前段時間讓安定去上學，但他覺得家裏負擔重不肯去，我能供安定上學，你不用操心。這些錢你還是自己拿著吧。”
他不希望妹妹過手心朝上跟人要錢的日子，但這種話他肯定不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說出來。
顏安定低著頭，小臉通紅。
顏若堅持說：“拿著吧。秦家堅持要給彩禮，本來按我的性子一分錢都不會往娘家拿，我願意拿來給安定讀書用t。”
聽到一分錢都不會往娘家拿這麽直白的話，李秋霜臉上的笑容都繃不住了。
顏安平不再堅持，把錢拿過去，仔細地裝在上衣口袋裏，說：“那就存在我這兒，這錢誰都不用想動一分，只能給安定讀書。”
他又轉向顏安定，問：“你去學校嗎？在生產隊也拿不了幾個公分，你就準備這樣混日子，將來成個小混混嗎？”
顏安定擡起頭，對顏若羞赧地笑了笑，說：“多謝大姐，這幾天我就回學校，我一定會珍惜學習機會，好好讀書。”
李秋霜其實想把這兩百塊錢拿在自己手裏，顏若這個安排明顯就是不想把錢給她，既然到了顏安平手裏她一分錢都摳不出來。
但這筆錢是花在她兒子顏安定身上，她也沒什麽意見。
她滿面笑容地對顏安定說：“你看你大姐對你多好，把彩禮錢都拿給你當學費生活費，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出息了報答大姐。”
說完，她又轉向顏若陪著笑臉說：“安定從小就跟你親，你是咱們家幾個孩子裏最有出息的，我跟你爸土裏刨食也沒能力給你們提供好的生活，以後還是得你多拉扯你弟弟，咱們家安定就靠你了。”
顏若：不是吧。
蹬鼻子上臉是吧。
她難道聽不出來話裏的意思？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讓她當扶弟魔，她以為她說幾句話就能塑造個扶弟魔出來？
她的未來還需要她自己奮鬥，她也是摸著石頭過河，路該怎麽走她也迷茫，哪裏能帶得動另外一個人！
即便是在大喜的日子，顏若也不想一團和氣，必須得讓他們認清現實。
顏若聲音很平靜：“這話可真是擡舉我了，我高中都沒讀完，沒學歷，不上班不掙錢，哪裏有什麽出息？秦家的家產收入跟我沒什麽關系，跟你們就更沒有關系。我只能幫安定這麽多，再多的我也沒有能力，他是你們的兒子，你們夫妻倆該對他負責，我只是他姐姐，沒有撫養他的義務。”
顏老實：“……”
李秋霜：“……”
顏若又轉向顏安定，說：“你才十二，一定要回學校，這兩百塊錢夠你讀完初中，你要盡量考上高中，爸媽就是種地都能供得起你上高中，你要是能考上大學，學校不收學費還有補助。
我幫不了你，你也別指望大哥，大哥沒有供養你的義務，你父母才有供養你的義務，父母靠不住的話你只能靠你自己。”
顏安定回答得很乖巧，說：“大姐，我會好好學習，以後會克服所有困難讀書，不會再輟學。”
完美說完這兩百塊錢彩禮的事情，顏若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她朝顏柳看了一眼，見顏柳穿了身新衣裳，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此刻並未聽著他們幾人的對話，正在看著院子裏來來往往的客人，顏若喊了她一聲：“顏柳。”
顏柳根本就沒聽見，顏若連喊三聲之後，顏柳才轉過頭來，皺著眉頭問：“叫我？”
顏若並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開口：“我能力十分有限，安定上學的事兒，除了出這點學費，其他的我管不了，家裏如果有什麽事情，我也管不了，秦家也管不了，不用指望我跟秦家。”
其實她也不是沒管，她已經讓顏安平免受拘留之苦，還要回了顏老實的賠償款，但她哪有能力處理更多的事情？
她看著面前幾人的臉色，除了顏安平兄弟，另外三人的臉都黑了，但她覺得無所謂，繼續說：“我一個剛過門的媳婦，也沒能力幫顏田跟顏柳在城裏找對象，你們的婚事別指望我。”
說完這些話，顏若感覺渾身輕松自在。
顏柳只覺得手腳僵硬，神色訕訕：“……”
猝不及防被人戳穿想法，顏柳的臉紅成一片。
在家裏時，李秋霜就跟她說要讓顏若或大姑給介紹城裏對象，大媽跟顏田也是這樣想的。
李秋霜甚至還跟她說婚禮就是好機會，她長得這麽漂亮肯定能在婚禮上遇到能看對眼的青年才俊，她剛才就看到一個青年長相極好，一看家庭跟工作就都不錯，本來還想讓顏若給介紹下或者自己上前搭訕。
這下，還怎麽搞？太尷尬了。
李秋霜整個人都呆住了，顏若把話說這麽絕，真不打算幫襯家裏，她肯定做得出來。
顏安平微微嘆了口氣，大概是給顏若提媒那事兒傷到她了，讓她對李秋霜疏遠戒備，這只能怪李秋霜自己。
他在眾人臉上各掃了一眼說：“顏若說得都聽到了吧，讓顏若好好過日子，都別給她拖後腿。”
他又轉向顏若：“沒人會找你來說顏田跟顏柳的親事，我會看好他們。”
“好的，大哥，那我去招待別的客人。”顏若笑著說。
“快去吧。”顏安平說。
——
秦審墨的婚禮規模不算太大但很有排面，廠裏的廠長、書記等領導都來了，這時顏若沒想到的。
“你別拘束，他們就是幾個老頭子。”秦審墨安撫顏若。
不愧是大廠，幾個領導看著都很威嚴很有派頭，不過秦審墨說話應付這些人就行，顏若只要安靜乖巧保持微笑。
書記是主持人跟證婚人，按照主持人的要求走過簡單的流程就開飯，小兩口端著酒杯一桌桌去敬酒。
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工友是“伴郎”，他手裏拿著裝著白開水的酒瓶，隨時給兩人的酒杯滿上。
吃過午飯，客人陸續離開，顏若終於松弛下來。
廚子跟幫手還有常媽一起收拾桌椅碗盤，這些都是廚子從飯店借來的，收拾完他們就走。
秦審墨手裏拿著掃帚，遞了一瓶汽水給顏若，問道：“累了吧。”
顏若連水都沒多喝，這時候也渴了，接過汽水喝了兩口，點頭：“有點。”
從第一個賓客進門她就是全場焦點，不用幹體力活但隨時都得保持微笑集中精神應對賓客，說不累是不可能的。
桌椅都收走，地上都是瓜子皮跟糖紙，他們一起動手打掃，倆倆娃也拿著掃帚幹得熱火朝天。
“你不用跟著掃，休息去吧，我來，一會兒就能幹好。”秦審墨說。
“舅媽你休息。”甜寶乖巧又體貼。
倆小孩在幹活，顏若當然要當個榜樣，說：“沒事兒，我也不算太累。”
秦審墨能主動幹活這點倒是很不錯。
——
新婚之夜，顏若壓根沒有跟不熟的男人共處一室，共睡一張床的煩惱，甜寶這個小丫頭一進房間就申明要跟舅舅舅媽一塊睡兒，而法寶說要睡他們自己的房間。
“法寶，你敢自己睡嗎，要不還是跟舅舅舅媽睡吧，床夠大，你們倆睡中間，也不會掉下去。”顏若坐在床沿上，把他抱在腿上說。
法寶拿出小本子在紙上寫：“法寶不怕黑。”
可是顏若覺得他越是這樣寫說明他越怕黑，她說：“法寶也跟著一起睡吧，沒關系的。”
對她來說，床上有一個崽跟有兩個崽是一樣的。
法寶這個小家夥比同齡人懂事得多，甚至顏若感覺他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輕松理解。
“我可以自己睡。”法寶在本子上寫。
“那好，法寶就自己睡試試。”顏若貼貼他的小臉蛋說。
老太太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房間，就在秦審墨房間邊上，一個房間裏有兩張小床，兩張書桌，兩個衣櫃。
胡同人家大多住房非常擁擠，別人家孩子都跟大人擠在一起，他們倆有寬敞的獨立房間已經很好。
另外老太太的計劃是，孩子大了要分房間，他們倆都可以住東廂房。
這一天耗費了大量精力，在旁邊房間安頓好法寶，顏若跟甜寶早早躺到床上。
顏若躺在床的一側，她能感覺到大床木料紮實，承托力足，很穩很結實，而上面鋪的褥子舒適松軟。
床上紅彤彤的一派喜慶，當然是屬於他們倆的，可她還是感覺她闖入了這個男人最私密的領地，她現在在分享原先只屬於他的空間和物品。
秦審墨本來按習慣要處理工作，但他知道顏若累了，再加上是新婚第一晚，他也早早上床休息。
甜寶開心極了，她在大床上滾來滾去，舅舅舅媽給她留了很寬的位置，她一會兒貼近舅舅，一會兒貼近舅媽，小家夥的幸福感跟安全感達到了頂峰。
可是隔壁房間的法寶睡不著，小家夥的小手緊抓毛巾被的邊緣，睜大眼睛看向黑暗。
法寶覺得舅舅跟舅媽結了婚，他們就要睡一個房間，他跟甜寶不能搗亂。
可是為什麽甜寶那麽無憂無慮啊，為什麽她可以幸福地在舅舅舅媽中間滾來滾t去。
他很羨慕這個三歲的小豆丁，也想跟任性的甜寶一樣。
他掀開薄薄的毛巾被，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舅舅他們肯定還沒睡，甜寶這個家夥笑得很大聲，他聽到門那邊甜寶清脆的笑聲。
如果他敲門，他也能睡到大床上。
可是這個很有自制力的小豆丁又輕手輕腳地返回到了小床上。
只是，沒一會兒，他房間的門被推開，聽著腳步聲，還有聞到越來越近的清香氣息，他知道是舅媽走了進來。
顏若坐在小床邊緣，借著門口的光亮，她看法寶安靜地閉著眼。
接著秦審墨提溜著甜寶也走了進來，甜寶輕聲說：“法寶睡著了嗎？”
“噓！”顏若手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甜寶立刻抱著舅舅，不言語了。
接著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帶好房門。
法寶覺得無比心安，他們惦記著他呢，他們會來看他，可是他還是要叫甜寶來跟他一起睡，他要說服甜寶。
小家夥想的東西可真不少，可還是很快墜入了夢鄉。
——
秦審墨之前在三線出差都沒怎麽休息，他這次有一個星期的假期，昨天已經用了一天，他要抓緊時間修建衛生間，趁著休息還能監工。
他們的計劃是先開始施工，明天去把四合院過戶給顏若，大老板能主動提起並且這麽快就實施讓顏若覺得老板言出必行很靠譜。
後天，夫妻倆要回門，去顏若娘家。
婚後第三天，是回門日，八十年代的習俗中還是挺流行。
本來顏若的意思當然是跟相親、定親這些流程一樣直接省掉，可是宋如惠跟她說不可能跟娘家完全斷親，面子上的大事兒該做還得做，省得讓人到處嚼舌根子。
再說她以後不會常回娘家，借三天回門日回家一趟也好。
顏若覺得宋如惠說得有道理，她確實不能跟娘家完全斷親，肯定會有不得不回去的時候，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不想被人茶餘飯後亂噴，還是得回家一趟。
吃過早飯，秦審墨訂好的施工隊就來了，一共五個人，他們要先搞上下水再搭建衛生間。
秦審墨也跟著一塊幹活，他穿著藏藍色勞動布的工服跟綠膠鞋，手裏拿著鐵鍬跟著工人一塊把地面挖開埋管道，甚至需要把院子裏鋪得整齊的地磚挖開，確實比較麻煩。
秦審墨忙就不用說了，倆娃也忙，法寶給自己制定的小目標是要說服甜寶跟自己睡一個房間，甜寶不識字，也不知道他們倆怎麽溝通，反正倆娃一直都很安靜。
常媽也很忙，現在的習俗是家裏請了工人幹活就要請人吃午飯，常媽忙著做飯，只有顏若跟老太太比較閑。
顏若從大雜院借了把鐵鍬，對秦審墨說：“我也能跟著幹活。”
秦審墨擡頭抹了把汗，說：“不用你，你又不知道怎麽幹，我們這些人足夠，我跟著幹只是想加快點進度。”
他手上也有土，從臉上蹭過，線條利落流暢的右臉上就有一道土印子，搭配上合身的工作服，給他增添了兩份粗獷美。
秦審墨覺得熱脫了工服遞給顏若，身上只穿了普通背心。
顏若接過工作服拎在手裏，她覺得秦審墨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在她之前的想象中，秦審墨是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工程師，但他還會幹這種體力活，並且他的身形高大英挺，背心遮擋下的身體線條輪廓流暢，手臂肌肉的線條更是漂亮分明，有蓬勃的力量感。
秦審墨發覺顏若的視線沒離開他，被自己俊俏的媳婦關註，他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他還沒適應他們的夫妻關系，從他的角度，就是在他還沒做好心裏準備時，就要跟一個女人發展最密切的關系。
不過顏若的目光跟聲音都很溫柔，讓他覺得很舒適。
——
跟幹活的秦審墨相比，顏若這天非常輕松。
因為她跟秦審墨結婚，秦家一直是大雜院的吃瓜對象，顏若這幾天都不打算去大雜院，可到傍晚，讓顏若驚喜的是秦家已經不再是頭號吃瓜對象，得到消息，她立刻帶著倆娃去吃瓜。
一到大雜院，就聽說嬸子大媽們在議論有個男人拋夫棄子跑了的媳婦又跑回來了。
大媽們可是說得吐沫星子亂飛，比吃秦家的瓜來勁得多。
“陶姜跑回來肯定兩口子要覆婚吧，那她表姐怎麽辦，她婆婆想讓高久光跟她表姐呢。”
“覆啥婚啊，根本就沒領過證，她要不回來，高久光跟她表姐這幾天就領證了，倆人早就睡過了。”
“咱們就看高久光到底跟誰領證？”
那吃瓜的聲音格外興奮：“高久光真的跟人睡過了？可真有艷福，要麽沒媳婦，要麽一下有倆，不會算作大房二房吧。”
顏若聽到這種言辭快要吐了。
她沒聽明白，只從大媽們的表情判斷她們議論的信息可能有點炸裂，不過很快她的大腦中輸入了她穿進來的書中的情節，她這才弄清楚怎麽回事。
老順的媽媽陶姜去年拋夫棄子回娘家，不過她重生了，知道老順老爹高久光會發家致富，就又回來準備安分守己地生活，等待高久光暴富。
但她跑了之後半年，她婆婆就找了她表姐，她表姐是個寡婦，高家老太太想讓她表姐跟高久光組建家庭，湊合著過日子。
上輩子表姐摘了桃子，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娃，享受他男人掙來的財富，而她自己被花言巧語的男人騙得橫死街頭，她回來就是要鬥惡婆婆，趕走表姐，養娃等著當闊太太。
然而這個重生的陶姜並不是女主，她只是女主她姐，女主另有其人！
顏若對女主毫無了解，大腦中也沒有傳輸進關於女主的信息。
但她知道反派是誰，法寶跟甜寶是兩個小反派，書中最大的反派竟是秦審墨。
瓜又吃回到自己身上，顏若：？
至於孩子舅媽，根本就沒有，劇情中秦舅舅沒有結婚，自己硬核帶倆娃。
最不合理的是，她沒看過這本書，大概觸發什麽情節才能知道書裏的內容，而且只能零星知道一部分。
不過優點也很明顯，就是她能夠得到提示。
她覺得法寶跟甜寶這倆娃絕對有當反派的潛質，但秦審墨能當頭號反派？真看不出來。
而且這個頭號反派簡直是打不倒，跟男女主鬥得昏天地暗竟然還能一路攀升，後來是大型國企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政協委員，教授級高級工程師，但最後被男主搞的接受紀律審查。
顏若：？
這是什麽破爛劇情？男女主有那麽厲害？秦審墨到底會做什麽？
既然知道舅舅跟倆小崽是大反派，那麽該怎麽辦啊，遠離重生女，遠離男女主保平安？那是不可能的。
她穿書穿成炮灰了吧，拿到四合院已經成為預備富婆了吧，手中有房心中不慌，還有什麽好怕的，那就再熱鬧一點，當然要迎頭而上，跟男女主硬杠死磕到底啊。
絕對不能還沒跟男女主杠上就認慫。
涵涵跑過來很顏若吐槽說老順、老碩、老六在廁所門口跟小孩收錢，每個人收一分錢，不給就不讓上廁所。
“廁所是他們家的，他們收費？”顏若說。
涵涵說：“老順說她媽回來是大喜事，大家一個院住著都給出點份子錢。”
顏若失笑：“所以他們就上廁所門口收喜錢，老順他媽不覺得這喜錢有臭味？”
不過，顏若帶著法寶、甜寶、涵涵、桃子這些小孩風風火火地組團上廁所，仨“廁霸”看到她這個硬茬子過來立刻就跑了。
“走就走，等他們上完廁所我們再來。”壞小子喊。
顏若心想女主的外甥是個小混蛋，那麽男女主是不是也是混蛋？最好是，要不她身邊這三個反派就得是混蛋。
等顏若帶娃再回跨院，她看秦審墨的目光就跟之前完全不同。
正蹲在地上跟施工工人一起撬地磚的就是未來的秦董事長秦大反派。
別人的二十四歲當個技術員就很不錯，秦董的二十四歲已經是優秀工程師。
即便是在幹粗活，他的動作還是那麽美觀，臉龐還是那麽俊美，以前顏若把他誤認為是光風霽月的翩翩公子，她錯的可真離譜，秦審墨內核是大反派。
怪不得總把她往黑咕隆咚的犄角旮旯帶，原來有反派潛質。
秦審墨早就覺察到顏若的視線，把大塊地磚摞到一旁，用手背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擡頭朝顏若看過來。
四目相對，秦審墨敏銳感覺到顏若看他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樣，以前她的眼神很平靜，不包含什麽內容，可t是現在的眼神中充滿探究，對他分明很感興趣。
媳婦由對他不感興趣，到對他很感興趣的轉變讓他覺得很新鮮。
顏若把視線移開，可是秦審墨大跨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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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這天, 一大早夫妻倆就很忙，秦審墨把給顏若的衣櫃騰出來，顏若把自己的個人物品從東廂房拿出來全放到這個房間。
她的東西少得可憐, 衣服放到衣櫃，雪花膏跟蛤蜊油放到梳妝臺上，就沒別的東西了。
“你的東西可真少，以後慢慢添置。”秦審墨說。
顏若點頭說好, 她想秦審墨一定是個體貼的人。
“新的被褥要鋪開嗎？”顏若問。
宋如惠早就準備好了嶄新被褥，還有壓箱底的大紅色床單被罩枕巾等一應物品，都是紅的，
秦審墨跟著動手, 把原先的床品都換下來, 等兩人把這些都鋪好擺好，這屋裏紅彤彤一片。
兩人站在床邊，秦審墨看大紅的床單把顏若的臉映得粉色瀲灩, 紅唇點點, 真是好看極了，不過他明顯看出她很拘束, 當然他也一樣。
“可真夠紅的。”秦審墨說著走到窗邊，把所有窗戶都打開。
秦審墨的個人物品也不多，且都擺放得很整齊, 可顏若還是覺得秦審墨的這個房間是他的個人地盤，充滿他獨有的男性氣息, 她像是個外來的闖入者。
她不知道秦審墨對結婚這件事是怎麽想的, 他一直都很平靜, 不辯情緒。
顏若現在的感覺很難描述，多少都有點拉郎配的感覺, 晚上她就要跟這個並不熟悉的男人共同躺在原本屬於他的床上。
接下來是拿著秦審墨提前寫好的喜字貼到大雜院門口，自家門口跟院裏。
甜寶拿著喜字，法寶端著漿糊跟著幫忙，倆崽歡天喜地也忙得很。
忙完這些，倆人就拎著一大袋糖去大雜院，鄰居們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他們倆要結婚，等著吃喜糖。
倆娃手裏也拎著一袋糖，準備分給小朋友，甜寶這小丫頭偷偷地往口袋裏面藏了三顆糖，順便拿了三顆裝到法寶褲兜，小丫頭鬼鬼祟祟又心虛，時不時的瞄舅舅舅媽一眼，生怕被抓包，顏若當然看到了她的一系列動作，但她就裝作沒看見。
看到的鄰居都給分糖，顏若不認識的秦審墨就給她介紹。小孩們更熱鬧，甜寶一說發喜糖一群小孩都圍了過來，一點都不矜持地伸著手要。
甜寶最先分給涵涵、桃子跟小福，有點犯難要不要分給老碩、老順跟老六，這三人的手比誰伸得都快，還不斷央求：“快給我一塊吧。”
甜寶仰頭征詢顏若的意見，顏若溫聲說：“甜寶想給嗎？”
甜寶想了想說：“你們都得跟我舅舅舅媽說新婚快樂。”
為了吃塊糖，這些小孩非常配合地紛紛祝福說新婚快樂，那三個頑皮小子比誰喊得都大聲，甜寶這才滿意，給每個人都分了糖。
在大雜院分完糖，他們回跨院。廚師已經過來做午飯，院子裏擺了桌椅，他們倆把瓜子花生糖果汽水都擺好，賓客也陸續到了。
——
顏老實一家去大隊部等拖拉機去縣城坐班車，顏老實的腿還在恢覆期，沒法自己走路，顏安平就背著他。
一家人穿戴整齊出現在大隊部門口還是引起了鄰居的註意，一問便知顏若要結婚。
顏若要嫁到城裏可是轟動性新聞，大家紛紛跟李秋霜打聽男方條件，是不是當初顏丹紅給介紹那個。
李秋霜笑著的跟鄰居介紹，可是內心又酸又苦，又不是她親閨女嫁到條件這麽好的人家。
“真給四合院？這下你們家發了，在城裏都有了四合院。你們一家子是不是要搬到城裏去住？”
“讓顏若婆家在城裏給你們安排工作，不是說重工機械廠就是她婆家的嗎，安排工作還不容易！”
“婆家一個月給顏若多少零花，她以後得按月孝順你們兩口子吧，想好要多少錢了沒。”
“怎麽一個月也得給三五十的吧，大戶人家錢給少了可拿不出手。”
聽著眾人的艷羨之詞，李秋霜的思路差點被帶歪了，認為她家要從此t要一人飛升雞犬升天，回過神來之後她愁容滿面，估計那四合院跟她家沒什麽關系，顏若也不會給他們錢。
顏安平在旁邊聽得血壓飆升，這些話要讓顏若聽到還不得把她氣壞！他計劃得好好的，早點到城裏先帶顏老實去看腿，到四合院能趕上吃飯就行，這樣李秋霜他們還能少說幾句話。
總不能把鄰居的嘴堵上，鄰居說點閑話也不算啥，問題是他沒想到大媽的反應那麽強烈。
顏若沒邀請大爺大媽一家去參加婚禮，就是以後不想走動的意思，張翠蓮本來要搭車去縣城，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炸了：“真是攀高枝了，我還以為成不了，沒想到真要結婚，她大姑可真是的，顏田比顏若還大三歲呢，咋能越過顏田先給顏若介紹對象，要是她當初給顏田介紹，現在嫁到大戶人家的可是顏田。”
顏田要是能嫁到大戶人家就好了，她當上少奶奶，隨便在指縫裏漏些錢財出來就夠他們一家吃香喝辣。
“不行，我得上家找顏田去，去她大姑家，怎麽就不給顏田介紹對象呢。”
看張翠蓮怒氣沖沖地往回走，顏安平當然不能讓這一家子在今天進城，即便他們不著顏若，只找顏丹紅也不行，都在一個院住著，說不定還是會影響到顏若的婚禮。
“你們從這兒等著，我有點事兒，一會兒回來。”顏安平跟顏老實說。
張翠蓮已經被顏若攀上高枝這件事沖昏頭腦，她大兒子顏安寧倒是保持冷靜，嗤笑：“媽，你可別這樣說，人家相中的是顏若，你以為是個女的都行嗎，顏田去了婚事成不了。”
張翠蓮一轉身，從炕上撿起笤帚就往顏安寧身上招呼，罵道：“吃裏扒外的玩意！”
她又招呼顏鐵樹：“你倒是說句話啊，她大姑竟有這麽大的本事，可沒她這樣辦事的，我非得讓她給顏田介紹個城裏對象，條件一定要比顏若對象好。”
顏鐵樹正在抽煙，被自己卷的旱煙嗆得連連咳嗽，他嘆了口氣，讚同媳婦的話：“丹紅這回做得是不妥當。”
張翠蓮越說越來氣：“顏若也是白眼狼，結婚都不叫咱們一家子，你可是她親大爺，真是攀上高枝就忘了本。顏若不請咱們，咱們也沒必要厚著臉皮去，但咱們可以去找她大姑，就她結婚那天去，我高低地讓丹紅給顏田介紹個對象。”
然而沒想到，他們那麽氣憤，那麽振振有詞，已經準備好說辭質問指責顏丹紅，然而這一切被一個人輕松擊得粉碎。
就在一家人想要換新衣服進城時，二國出現在門口，語氣非常氣憤：“顏田，你打扮得這麽光鮮準備去哪？上你大姑給你找對象啊，那我怎麽辦啊。”
顏田臉倏地一紅低下頭去，張翠蓮本來覺得二國這個青年也不錯，長得壯，能幹活，腦瓜子好使，但現在顏若都找了城裏條件好的對象，二國這個土裏刨食土坷垃的條件就不夠看了，她說：“二國，你別擋道，顏田跟你根本就沒那回事，都是你癩□□想吃天鵝肉編的，你管我們去哪呢。”
二國嘴裏叼了根枯草棍，噗的一聲吐在地上，氣憤地說：“是你們家顏田找我鉆稭稈垛，是她勾引我，我本來有對象，那個對象都懷了孩子，知道我跟顏田搞上氣得流產了，我兒子沒了，你能說顏田沒責任嗎，顏田憑啥現在想踹了我。”
“你可別編瞎話敗壞大姑娘的名聲，我們家顏田眼睛壞了找你這樣對象，你別擋道。”張翠蓮滿臉鄙夷，語氣不屑。
二國又生氣又委屈：“我編瞎話天打雷劈，你們現在想攀高枝就踹了我，我跟顏田在稭稈垛裏可是啥都幹了，她說過要嫁給我，你們絕對不能去城裏，我就是不讓你們去，除非我死了，你們踩著我的屍體過去。”
二國盯著顏田：“你是咋想的，你就那麽想飛上枝頭變鳳凰？”
顏田早就把當初的花前月下拋到腦後，她現在看二國各種不順眼，跟他沒什麽好說的。
二國又橫又兇，伸出雙臂擋在路中央，鐵了心要攔下他們不讓進城：“你們得賠我媳婦賠我兒子，你們要是非得去的話我就讓大隊的人評評理，看你們這樣攀高枝到底對不對。”
張翠蓮有點慌亂，之前鉆稭稈垛被人抓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他們死不承認就說鬧著玩兒，要是二國去鬧顏田的名聲肯定要壞。
就這樣，一家子計劃得好好的，楞是被二國給攪合了，不僅今天二國不讓他們進城，以後也不讓他們進城。
嚴安平警告過一家人不要把今天聽到的話說給顏若聽，不要提任何要求之後，顏老實一家順利坐上去縣城的拖拉機。
——
秦審墨的叔叔伯伯都在國外，這一大家人關系倒是不錯，但沒法回來參加婚禮。
他有三姐一妹，兩個姐姐已經去世，大姐夫妻都是地質學家，這兩年的工作任務是在全國各地找礦，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沒有通訊條件的野外，他們會跟家裏聯系報平安，但宋如惠很難聯系上他們，他們也不能參加婚禮。
宋如惠近親雕零，這也是她跟遠親走動比較多的原因之一，不過有些遠些她這次並沒有邀請，即便如此，來參加婚禮的還有十多桌客人，光是秦審墨的領導工友朋友就是四五桌。
迎賓的時候，宋如惠跟秦審墨把這些人都介紹給顏若認識。
“一下子記不住這麽多人吧，以後接觸多了就都認識了。”秦審墨很善解人意地說。
“恩，能記住的不多。”顏若說。
顏若一下子真記不住那麽多人，她一直保持微笑，臉都已經僵了。另外，她臉盲癥都快犯了，尤其是那些中年男性，她看著長得都差不多。
“沒事兒，你長得好看，他們都能記住你。”秦審墨又說。
顏若：“……”她覺得秦審墨是在輕描淡寫的誇獎她，偏過頭去，正好對上他舒展的眉眼。
他的狀態那麽松弛，讓她也放松下來。
而秦審墨是覺得昨天把手表弄掉地上很丟臉，他以後要主動一些。
秦審墨幾個工友是加完班過來的，來得稍晚，一見到秦審墨就跟他開玩笑。
“你們現在信了吧，秦工以前聲稱說不著對象其實是沒找到像顏若這樣長得漂亮的，這才見面沒幾天就結婚了，他喜歡長得俊的。”
“怪不得咱廠裏女工都沒機會，顏若比咱們廠廠花好看多了。”
“審墨，跟咱們說說找對象結婚的經驗。”
“他哪裏有什麽經驗，他的經驗就是挑長得最美的。”
顏若不好說什麽，就低頭微笑安靜站在秦審墨身邊，像極了溫順乖巧的小媳婦。
聽他們調侃完，秦審墨回擊：“不允許你們叫顏若名字，都得叫嫂子。”
有人立刻反抗：“嫂子？你確定是嫂子，不是弟妹？”
“審墨，你不能占哥們便宜啊。”
顏家人來的晚，按顏安定的計劃，剛好帶著顏老實去醫院看腿，並要求一家人都跟著去，時間剛剛好，他們快開飯前趕到。
這時，顏若也有了空閑去找他們說話。
李秋霜本來想借機說幾句軟話跟顏若拉進感情，不過顏若根本就沒給她機會，直接給了顏安平二百塊錢並說：“這是秦家給我的彩禮錢，我想把這錢寄存在你這兒，留著給安定讀書用，三年初中的學費書本費學雜費，都夠了。顏安定，你得回學校讀書。
顏若願意給顏安定學費一是短暫相處之後覺得他很憨厚，二是他實在太小，應該在學校裏學習。
夫妻倆意外的不得了，顏若竟然把二百塊錢彩禮錢存在顏安平手裏，給顏安定上學用。
原來秦家還真的給了彩禮。
可他們萬萬想不到顏若會有這種操作，竟然不跟父母說，自己處置這筆錢。
夫妻倆從昨晚就合計彩禮的事情，像這種大戶人家總不能不給彩禮吧。
要是提前知道顏若要結婚，高低得想辦法問問，但問題是他們昨天晚上才知道。
顏安平沒有接錢，說：“我前段時間讓安定去上學，但他覺得家裏負擔重不肯去，我能供安定上學，你不用操心。這些錢你還是自己拿著吧。”
他不希望妹妹過手心朝上跟人要錢的日子，但這種話他肯定不能在今天這樣的場合說出來。
顏安定低著頭，小臉通紅。
顏若堅持說：“拿著吧。秦家堅持要給彩禮，本來按我的性子一分錢都不會往娘家拿，我願意拿來給安定讀書用t。”
聽到一分錢都不會往娘家拿這麽直白的話，李秋霜臉上的笑容都繃不住了。
顏安平不再堅持，把錢拿過去，仔細地裝在上衣口袋裏，說：“那就存在我這兒，這錢誰都不用想動一分，只能給安定讀書。”
他又轉向顏安定，問：“你去學校嗎？在生產隊也拿不了幾個公分，你就準備這樣混日子，將來成個小混混嗎？”
顏安定擡起頭，對顏若羞赧地笑了笑，說：“多謝大姐，這幾天我就回學校，我一定會珍惜學習機會，好好讀書。”
李秋霜其實想把這兩百塊錢拿在自己手裏，顏若這個安排明顯就是不想把錢給她，既然到了顏安平手裏她一分錢都摳不出來。
但這筆錢是花在她兒子顏安定身上，她也沒什麽意見。
她滿面笑容地對顏安定說：“你看你大姐對你多好，把彩禮錢都拿給你當學費生活費，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出息了報答大姐。”
說完，她又轉向顏若陪著笑臉說：“安定從小就跟你親，你是咱們家幾個孩子裏最有出息的，我跟你爸土裏刨食也沒能力給你們提供好的生活，以後還是得你多拉扯你弟弟，咱們家安定就靠你了。”
顏若：不是吧。
蹬鼻子上臉是吧。
她難道聽不出來話裏的意思？
這話的意思不就是讓她當扶弟魔，她以為她說幾句話就能塑造個扶弟魔出來？
她的未來還需要她自己奮鬥，她也是摸著石頭過河，路該怎麽走她也迷茫，哪裏能帶得動另外一個人！
即便是在大喜的日子，顏若也不想一團和氣，必須得讓他們認清現實。
顏若聲音很平靜：“這話可真是擡舉我了，我高中都沒讀完，沒學歷，不上班不掙錢，哪裏有什麽出息？秦家的家產收入跟我沒什麽關系，跟你們就更沒有關系。我只能幫安定這麽多，再多的我也沒有能力，他是你們的兒子，你們夫妻倆該對他負責，我只是他姐姐，沒有撫養他的義務。”
顏老實：“……”
李秋霜：“……”
顏若又轉向顏安定，說：“你才十二，一定要回學校，這兩百塊錢夠你讀完初中，你要盡量考上高中，爸媽就是種地都能供得起你上高中，你要是能考上大學，學校不收學費還有補助。
我幫不了你，你也別指望大哥，大哥沒有供養你的義務，你父母才有供養你的義務，父母靠不住的話你只能靠你自己。”
顏安定回答得很乖巧，說：“大姐，我會好好學習，以後會克服所有困難讀書，不會再輟學。”
完美說完這兩百塊錢彩禮的事情，顏若接下來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她朝顏柳看了一眼，見顏柳穿了身新衣裳，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此刻並未聽著他們幾人的對話，正在看著院子裏來來往往的客人，顏若喊了她一聲：“顏柳。”
顏柳根本就沒聽見，顏若連喊三聲之後，顏柳才轉過頭來，皺著眉頭問：“叫我？”
顏若並不打算拐彎抹角，直接開口：“我能力十分有限，安定上學的事兒，除了出這點學費，其他的我管不了，家裏如果有什麽事情，我也管不了，秦家也管不了，不用指望我跟秦家。”
其實她也不是沒管，她已經讓顏安平免受拘留之苦，還要回了顏老實的賠償款，但她哪有能力處理更多的事情？
她看著面前幾人的臉色，除了顏安平兄弟，另外三人的臉都黑了，但她覺得無所謂，繼續說：“我一個剛過門的媳婦，也沒能力幫顏田跟顏柳在城裏找對象，你們的婚事別指望我。”
說完這些話，顏若感覺渾身輕松自在。
顏柳只覺得手腳僵硬，神色訕訕：“……”
猝不及防被人戳穿想法，顏柳的臉紅成一片。
在家裏時，李秋霜就跟她說要讓顏若或大姑給介紹城裏對象，大媽跟顏田也是這樣想的。
李秋霜甚至還跟她說婚禮就是好機會，她長得這麽漂亮肯定能在婚禮上遇到能看對眼的青年才俊，她剛才就看到一個青年長相極好，一看家庭跟工作就都不錯，本來還想讓顏若給介紹下或者自己上前搭訕。
這下，還怎麽搞？太尷尬了。
李秋霜整個人都呆住了，顏若把話說這麽絕，真不打算幫襯家裏，她肯定做得出來。
顏安平微微嘆了口氣，大概是給顏若提媒那事兒傷到她了，讓她對李秋霜疏遠戒備，這只能怪李秋霜自己。
他在眾人臉上各掃了一眼說：“顏若說得都聽到了吧，讓顏若好好過日子，都別給她拖後腿。”
他又轉向顏若：“沒人會找你來說顏田跟顏柳的親事，我會看好他們。”
“好的，大哥，那我去招待別的客人。”顏若笑著說。
“快去吧。”顏安平說。
——
秦審墨的婚禮規模不算太大但很有排面，廠裏的廠長、書記等領導都來了，這時顏若沒想到的。
“你別拘束，他們就是幾個老頭子。”秦審墨安撫顏若。
不愧是大廠，幾個領導看著都很威嚴很有派頭，不過秦審墨說話應付這些人就行，顏若只要安靜乖巧保持微笑。
書記是主持人跟證婚人，按照主持人的要求走過簡單的流程就開飯，小兩口端著酒杯一桌桌去敬酒。
他們身邊還跟著一個工友是“伴郎”，他手裏拿著裝著白開水的酒瓶，隨時給兩人的酒杯滿上。
吃過午飯，客人陸續離開，顏若終於松弛下來。
廚子跟幫手還有常媽一起收拾桌椅碗盤，這些都是廚子從飯店借來的，收拾完他們就走。
秦審墨手裏拿著掃帚，遞了一瓶汽水給顏若，問道：“累了吧。”
顏若連水都沒多喝，這時候也渴了，接過汽水喝了兩口，點頭：“有點。”
從第一個賓客進門她就是全場焦點，不用幹體力活但隨時都得保持微笑集中精神應對賓客，說不累是不可能的。
桌椅都收走，地上都是瓜子皮跟糖紙，他們一起動手打掃，倆倆娃也拿著掃帚幹得熱火朝天。
“你不用跟著掃，休息去吧，我來，一會兒就能幹好。”秦審墨說。
“舅媽你休息。”甜寶乖巧又體貼。
倆小孩在幹活，顏若當然要當個榜樣，說：“沒事兒，我也不算太累。”
秦審墨能主動幹活這點倒是很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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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之夜，顏若壓根沒有跟不熟的男人共處一室，共睡一張床的煩惱，甜寶這個小丫頭一進房間就申明要跟舅舅舅媽一塊睡兒，而法寶說要睡他們自己的房間。
“法寶，你敢自己睡嗎，要不還是跟舅舅舅媽睡吧，床夠大，你們倆睡中間，也不會掉下去。”顏若坐在床沿上，把他抱在腿上說。
法寶拿出小本子在紙上寫：“法寶不怕黑。”
可是顏若覺得他越是這樣寫說明他越怕黑，她說：“法寶也跟著一起睡吧，沒關系的。”
對她來說，床上有一個崽跟有兩個崽是一樣的。
法寶這個小家夥比同齡人懂事得多，甚至顏若感覺他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輕松理解。
“我可以自己睡。”法寶在本子上寫。
“那好，法寶就自己睡試試。”顏若貼貼他的小臉蛋說。
老太太早就給他們準備好了房間，就在秦審墨房間邊上，一個房間裏有兩張小床，兩張書桌，兩個衣櫃。
胡同人家大多住房非常擁擠，別人家孩子都跟大人擠在一起，他們倆有寬敞的獨立房間已經很好。
另外老太太的計劃是，孩子大了要分房間，他們倆都可以住東廂房。
這一天耗費了大量精力，在旁邊房間安頓好法寶，顏若跟甜寶早早躺到床上。
顏若躺在床的一側，她能感覺到大床木料紮實，承托力足，很穩很結實，而上面鋪的褥子舒適松軟。
床上紅彤彤的一派喜慶，當然是屬於他們倆的，可她還是感覺她闖入了這個男人最私密的領地，她現在在分享原先只屬於他的空間和物品。
秦審墨本來按習慣要處理工作，但他知道顏若累了，再加上是新婚第一晚，他也早早上床休息。
甜寶開心極了，她在大床上滾來滾去，舅舅舅媽給她留了很寬的位置，她一會兒貼近舅舅，一會兒貼近舅媽，小家夥的幸福感跟安全感達到了頂峰。
可是隔壁房間的法寶睡不著，小家夥的小手緊抓毛巾被的邊緣，睜大眼睛看向黑暗。
法寶覺得舅舅跟舅媽結了婚，他們就要睡一個房間，他跟甜寶不能搗亂。
可是為什麽甜寶那麽無憂無慮啊，為什麽她可以幸福地在舅舅舅媽中間滾來滾t去。
他很羨慕這個三歲的小豆丁，也想跟任性的甜寶一樣。
他掀開薄薄的毛巾被，輕手輕腳的走到門邊，舅舅他們肯定還沒睡，甜寶這個家夥笑得很大聲，他聽到門那邊甜寶清脆的笑聲。
如果他敲門，他也能睡到大床上。
可是這個很有自制力的小豆丁又輕手輕腳地返回到了小床上。
只是，沒一會兒，他房間的門被推開，聽著腳步聲，還有聞到越來越近的清香氣息，他知道是舅媽走了進來。
顏若坐在小床邊緣，借著門口的光亮，她看法寶安靜地閉著眼。
接著秦審墨提溜著甜寶也走了進來，甜寶輕聲說：“法寶睡著了嗎？”
“噓！”顏若手放在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甜寶立刻抱著舅舅，不言語了。
接著三人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帶好房門。
法寶覺得無比心安，他們惦記著他呢，他們會來看他，可是他還是要叫甜寶來跟他一起睡，他要說服甜寶。
小家夥想的東西可真不少，可還是很快墜入了夢鄉。
——
秦審墨之前在三線出差都沒怎麽休息，他這次有一個星期的假期，昨天已經用了一天，他要抓緊時間修建衛生間，趁著休息還能監工。
他們的計劃是先開始施工，明天去把四合院過戶給顏若，大老板能主動提起並且這麽快就實施讓顏若覺得老板言出必行很靠譜。
後天，夫妻倆要回門，去顏若娘家。
婚後第三天，是回門日，八十年代的習俗中還是挺流行。
本來顏若的意思當然是跟相親、定親這些流程一樣直接省掉，可是宋如惠跟她說不可能跟娘家完全斷親，面子上的大事兒該做還得做，省得讓人到處嚼舌根子。
再說她以後不會常回娘家，借三天回門日回家一趟也好。
顏若覺得宋如惠說得有道理，她確實不能跟娘家完全斷親，肯定會有不得不回去的時候，她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不想被人茶餘飯後亂噴，還是得回家一趟。
吃過早飯，秦審墨訂好的施工隊就來了，一共五個人，他們要先搞上下水再搭建衛生間。
秦審墨也跟著一塊幹活，他穿著藏藍色勞動布的工服跟綠膠鞋，手裏拿著鐵鍬跟著工人一塊把地面挖開埋管道，甚至需要把院子裏鋪得整齊的地磚挖開，確實比較麻煩。
秦審墨忙就不用說了，倆娃也忙，法寶給自己制定的小目標是要說服甜寶跟自己睡一個房間，甜寶不識字，也不知道他們倆怎麽溝通，反正倆娃一直都很安靜。
常媽也很忙，現在的習俗是家裏請了工人幹活就要請人吃午飯，常媽忙著做飯，只有顏若跟老太太比較閑。
顏若從大雜院借了把鐵鍬，對秦審墨說：“我也能跟著幹活。”
秦審墨擡頭抹了把汗，說：“不用你，你又不知道怎麽幹，我們這些人足夠，我跟著幹只是想加快點進度。”
他手上也有土，從臉上蹭過，線條利落流暢的右臉上就有一道土印子，搭配上合身的工作服，給他增添了兩份粗獷美。
秦審墨覺得熱脫了工服遞給顏若，身上只穿了普通背心。
顏若接過工作服拎在手裏，她覺得秦審墨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樣，在她之前的想象中，秦審墨是文質彬彬的知識分子工程師，但他還會幹這種體力活，並且他的身形高大英挺，背心遮擋下的身體線條輪廓流暢，手臂肌肉的線條更是漂亮分明，有蓬勃的力量感。
秦審墨發覺顏若的視線沒離開他，被自己俊俏的媳婦關註，他有種很特別的感覺。
他還沒適應他們的夫妻關系，從他的角度，就是在他還沒做好心裏準備時，就要跟一個女人發展最密切的關系。
不過顏若的目光跟聲音都很溫柔，讓他覺得很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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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幹活的秦審墨相比，顏若這天非常輕松。
因為她跟秦審墨結婚，秦家一直是大雜院的吃瓜對象，顏若這幾天都不打算去大雜院，可到傍晚，讓顏若驚喜的是秦家已經不再是頭號吃瓜對象，得到消息，她立刻帶著倆娃去吃瓜。
一到大雜院，就聽說嬸子大媽們在議論有個男人拋夫棄子跑了的媳婦又跑回來了。
大媽們可是說得吐沫星子亂飛，比吃秦家的瓜來勁得多。
“陶姜跑回來肯定兩口子要覆婚吧，那她表姐怎麽辦，她婆婆想讓高久光跟她表姐呢。”
“覆啥婚啊，根本就沒領過證，她要不回來，高久光跟她表姐這幾天就領證了，倆人早就睡過了。”
“咱們就看高久光到底跟誰領證？”
那吃瓜的聲音格外興奮：“高久光真的跟人睡過了？可真有艷福，要麽沒媳婦，要麽一下有倆，不會算作大房二房吧。”
顏若聽到這種言辭快要吐了。
她沒聽明白，只從大媽們的表情判斷她們議論的信息可能有點炸裂，不過很快她的大腦中輸入了她穿進來的書中的情節，她這才弄清楚怎麽回事。
老順的媽媽陶姜去年拋夫棄子回娘家，不過她重生了，知道老順老爹高久光會發家致富，就又回來準備安分守己地生活，等待高久光暴富。
但她跑了之後半年，她婆婆就找了她表姐，她表姐是個寡婦，高家老太太想讓她表姐跟高久光組建家庭，湊合著過日子。
上輩子表姐摘了桃子，睡她的男人，打她的娃，享受他男人掙來的財富，而她自己被花言巧語的男人騙得橫死街頭，她回來就是要鬥惡婆婆，趕走表姐，養娃等著當闊太太。
然而這個重生的陶姜並不是女主，她只是女主她姐，女主另有其人！
顏若對女主毫無了解，大腦中也沒有傳輸進關於女主的信息。
但她知道反派是誰，法寶跟甜寶是兩個小反派，書中最大的反派竟是秦審墨。
瓜又吃回到自己身上，顏若：？
至於孩子舅媽，根本就沒有，劇情中秦舅舅沒有結婚，自己硬核帶倆娃。
最不合理的是，她沒看過這本書，大概觸發什麽情節才能知道書裏的內容，而且只能零星知道一部分。
不過優點也很明顯，就是她能夠得到提示。
她覺得法寶跟甜寶這倆娃絕對有當反派的潛質，但秦審墨能當頭號反派？真看不出來。
而且這個頭號反派簡直是打不倒，跟男女主鬥得昏天地暗竟然還能一路攀升，後來是大型國企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政協委員，教授級高級工程師，但最後被男主搞的接受紀律審查。
顏若：？
這是什麽破爛劇情？男女主有那麽厲害？秦審墨到底會做什麽？
既然知道舅舅跟倆小崽是大反派，那麽該怎麽辦啊，遠離重生女，遠離男女主保平安？那是不可能的。
她穿書穿成炮灰了吧，拿到四合院已經成為預備富婆了吧，手中有房心中不慌，還有什麽好怕的，那就再熱鬧一點，當然要迎頭而上，跟男女主硬杠死磕到底啊。
絕對不能還沒跟男女主杠上就認慫。
涵涵跑過來很顏若吐槽說老順、老碩、老六在廁所門口跟小孩收錢，每個人收一分錢，不給就不讓上廁所。
“廁所是他們家的，他們收費？”顏若說。
涵涵說：“老順說她媽回來是大喜事，大家一個院住著都給出點份子錢。”
顏若失笑：“所以他們就上廁所門口收喜錢，老順他媽不覺得這喜錢有臭味？”
不過，顏若帶著法寶、甜寶、涵涵、桃子這些小孩風風火火地組團上廁所，仨“廁霸”看到她這個硬茬子過來立刻就跑了。
“走就走，等他們上完廁所我們再來。”壞小子喊。
顏若心想女主的外甥是個小混蛋，那麽男女主是不是也是混蛋？最好是，要不她身邊這三個反派就得是混蛋。
等顏若帶娃再回跨院，她看秦審墨的目光就跟之前完全不同。
正蹲在地上跟施工工人一起撬地磚的就是未來的秦董事長秦大反派。
別人的二十四歲當個技術員就很不錯，秦董的二十四歲已經是優秀工程師。
即便是在幹粗活，他的動作還是那麽美觀，臉龐還是那麽俊美，以前顏若把他誤認為是光風霽月的翩翩公子，她錯的可真離譜，秦審墨內核是大反派。
怪不得總把她往黑咕隆咚的犄角旮旯帶，原來有反派潛質。
秦審墨早就覺察到顏若的視線，把大塊地磚摞到一旁，用手背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擡頭朝顏若看過來。
四目相對，秦審墨敏銳感覺到顏若看他的眼神跟之前不一樣，以前她的眼神很平靜，不包含什麽內容，可t是現在的眼神中充滿探究，對他分明很感興趣。
媳婦由對他不感興趣，到對他很感興趣的轉變讓他覺得很新鮮。
顏若把視線移開，可是秦審墨大跨步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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