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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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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魚

那天之後, 一向時間緊湊的附中詭異地抽出了一節課,講了《青春期生理知識》。

那節課是安靜又吵鬧的,因為題材敏感, 總有幾個瞬間讓人羞怯難挨,昏暗的階梯教室便一時只有靜謐灰塵浮動。

但同樣存在著大聲調侃的嘈雜聲響, 分不清說話的人是真的懂, 還是只是為了吸引人註意。

總之是亂七八糟的一片, 就像在青春的列車上,從來沒有誰坐哪趟哪列, 只有停靠點是固定的, 其他的都是一場未知。

但溫逾雨卻私有的, 把這節課和他聯系在一起。

·

潮市經過一段時間的魔幻變溫後, 好不容易穩固下來,成了陰冷冷地濕、浸透骨子裏地寒, 時間也慢慢進入到十二月。

“逾雨,你認識炎麗娜嗎?”

思緒被慕纖纖的聲音拉回, 溫逾雨停下筆尖,回覆她, “認識的, 我之前和她一個班。”

“認識就好,她最近可高調了, 到處找人問談嶼辭的事,說要追他。”

“不過她挺好看的,還是舞蹈生,上次元旦晚會。她在前面領舞, 還上了表白墻,你記得嗎……”

好像, 只有像炎麗娜那種女生,才適合正大光明地,出現在和他有關的事情裏。

坦然的、無畏的、張揚熱烈的。

溫逾雨指尖收緊,幾秒後,才回話,“……記不太清了。”

慕纖纖也習慣她對學校風雲人物的遲鈍,搖了搖頭,“不過啊,再怎麽風雲人物,都抵擋不了談嶼辭的魅力。據說啊,她第一次見他,那個鬼迷心竅啊,魂都丟了。”

“但說實話,她和談嶼辭還挺配的。據說她家也挺有背景的,但是肯定沒談嶼辭家有。”

“可她已經比我們這種什麽都沒有的好……”

聲音環繞在這一小片空間。

溫逾雨分不清自己臉上的表情是不是自然的。

她只覺得,心跳以極其緩慢卻極其沈重的速度在跳動,聲聲入耳,心悸得厲害。

·

連一向後知後覺的她都知道的事,可見傳播範圍確實不小了。

有時候,溫逾雨會覺得,她能控制的東西挺少的。

更多時候,都是一場無能為力。

所以就算她不願意看到,也不想知道,但事情依舊在她面前鋪展開來。

那天下午,不算明亮的午間時間裏,她一如既往地沒有回家,而是隨便在校外吃了點什麽,繼續在教室裏學習。

大概是1:45分。

除了她以外,空空蕩蕩的教室裏,多了一個人。

是他。

穿著件黑色沖鋒衣,可能有些困,垂著腦袋,慢吞吞走上座位。

坐下。

於是一瞬間,她前方的那一塊空間存在感便強得離譜,層層疊疊地將她環繞。

溫逾雨無聲地停住指尖,連呼吸都變得格外起眼,一下子過重,一下子又過輕。

這是少有的,只有他和她兩個人獨處的時光。

明明,這是一間偌大的教室。

明明,他和她沒有任何交流。

但她依舊不講道理地緊張起來。

好在,這種時光沒有很長。

因為緊接著,又走進來一個人,是江潮生。

他費力地捧著幾個方方正正的紙盒,堆到談嶼辭的桌子上,原本空蕩的桌面,一下子被占滿。

“這什麽?”談嶼辭問。

“你的小迷妹拜托我給你的禮物。對了,小迷妹長得還挺漂亮的,好像叫什麽,炎麗娜……”

談嶼辭頓了兩秒,撩起眼皮,看著江潮生,“你什麽時候這麽閑?”

話語寡淡,聽不出來太多情緒。

“哎呀,女孩子的請求,怎麽說都不能拒絕吧,”江潮生道,“而且,還是那麽好看的女孩子。怎麽樣,有心動嗎,大美女追你耶……”

男生t的調笑話語在耳邊靜靜地縈繞,不是多重的語氣。

可是那一刻,在空蕩的教室裏,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腦海裏。出現了電影裏才有的表現手法,主角情緒波動時,有一瞬間高分貝的刺耳超聲波。

溫逾雨捏緊筆尖,良久,才把一切平息下來。

喜歡人是需要資格的。

好看的人,毋庸置疑的更能獲取這種資格。

比如,炎麗娜。

可以正大光明地,讓江潮生幫她送禮。

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讓人記住。

她並不清楚後續,因為很快,便有零零碎碎的人進入教室。

江潮生和他的話語隱沒在人聲裏。

有時候,她很能通過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推測出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可能是極度的逃避型人格。

她很想知道他對待這件事是什麽態度,也很想知道炎麗娜會不會是他的不將就。

又不敢靠近真相。

生怕一切就是她想象的那樣。

於是苦苦壓抑著自己的思緒,當做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親眼看到了,怎麽能當做沒發生過呢?

於是,某些瞬間,思緒又圍繞這件事不停地蔓延開。

如同一場持續的自我折磨。

·

但很快,她便知道了結局,打熱水排隊的功夫,她聽到女孩子的聲音。

“你到底和他說沒呀,東西是我送的?”

是帶了點嬌蠻的聲音,卻不讓人討厭,相反覺得理所當然。

溫逾雨楞了兩秒,下意識順著聲源望過去。

首先看到的是女孩子裸·露在外的白皙小腿,十一月的天,她穿著件駝色的小短裙,配著短款純白衛衣,露出一截纖細的腰身。

就算在衣著自由的附中,也是極其大膽的。女孩子很瘦,背影高挑,這麽一身衣服穿在她身上,有種很合襯的漂亮。

再是江潮生的臉,從她這邊看過去,男生很高,頭發被他揉得蓬松柔軟,他有雙很明亮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帶了點為難。

“說了,但我談哥還是沒要,我總不能強迫他收吧。”

“好呀,你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我沒面子。”女生一叉腰,姿態嬌縱,但不顯得討人厭。

江潮生吐了吐舌頭,“沒有沒有。”

說完他就落荒而逃了,留下女生氣得跺了跺腳。

溫逾雨停住原地,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感覺,心好像有一瞬間的如釋重負,因為他沒有接受。

卻又有綿綿不斷的抽痛升起來,因為她知道,一切並沒有結束。

女生轉過臉,和她對視上。

和一般人臉上的惱羞成怒或者尷尬不一樣,炎麗娜只生氣了那麽一點時間,就恢覆了往日的模樣,笑著和她招手,“是你呀,好巧。”

好像,被拒絕沒什麽大不了。

她小跑過來,溫逾雨能看到她的眼尾塗了亮閃閃的晶片,光線落在她身上。本就很好看的眼眸,更是耀眼得晃眼,卷翹的睫毛根根分明,像一簇簇小扇。

可愛又明媚。

在大多數人連化妝品都認不清的年紀,她卻已然懂得用這些來裝點自己。

溫逾雨錯開一點視線,“好巧。”

炎麗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腳步一頓,“哎呀,你看到了是吧。真討厭,好遜哦,我還以為可以一舉拿下呢,結果沒想到被拒絕了,丟死人了。”

炎麗娜嘟嚷著,明明兩人並不相熟,她卻坦然地告訴她自己的失敗,“哎,我聽說,你是為數不多幾個可以和談嶼辭說話的女生。真的嗎?你怎麽和他說上話的?你會不會也喜歡他呀?”

在她好奇的視線下,溫逾雨無聲地收緊了一點呼吸,她很慶幸,她從來都是一個善於偽裝的膽小鬼。

所以在聽到她的話語時,才能連眼瞼都沒動地回覆她,“……不會。只是有時候我會問他題目。”

炎麗娜顯然對學習沒什麽興趣,臉上多了點煩悶,“這樣啊,我還想向你請教怎麽和他說上話呢,不過現在沒什麽必要了。那我先回班了,外面好冷哦。”

學舞蹈的女孩子動作都輕巧,跑遠了幾步,忽地轉過去,朝她笑著揮手。

“下次我會成功的。”

笑容明媚又亮眼,和她見過的人都不一樣。

如果說他們是灰撲撲的,那麽炎麗娜就好像是亮晶晶的。

不僅漂亮,還有很多人都沒有的自信與明亮。

一看就是在眾星捧月裏長大的孩子。

所以才能如此的熱烈張揚,連喜歡都不怯於說出口,連被拒絕都不放在心上。

有無窮無盡的動力和能量,朝一個人靠近。

莫名的,一點微不足道的自卑,從胸腔裏湧出來。

將她層層環繞住,連呼吸都覺得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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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又連續地進行了幾次周考和一次月考,溫逾雨保持一貫的頻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學習和考試。

可能因為她更偏向於後發力選手,所以這幾次周考成績,她發揮得不差。

語文照例是全年級第一。

其他幾個科目,就連最差的數學都有點好轉,於是第一次和別人的數學成績放在一起,不會低得離譜。

她看著穩步上升的成績,以及和他雖然仍有差距,但能看到一點希望的排名,感覺抓到了零星一點的安慰。

貧瘠的自己身上,好像也難得有了一點亮點,一點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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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連日的雨,怕學生悶出個好歹出來,那日的體育課,難得的沒有被換成其他課,而是去了室內體育館。

溫逾雨坐在墊子上,照例在背英語單詞的瞬間,偷偷地追尋著他的背影。

看他和別人漫不經心地說話,看他走上籃球場,單手持球,看他隨意卻爆發性十足地過人……

她有的時候,會很慶幸自己是個安靜到無人註意的人。

所以才會有這麽多,可以用來偷偷註視他的時間。

不會有旁人來打擾。

某一個瞬間,可能是她低頭看單詞的那一剎那,驟起的起哄聲從她耳畔流過。

她下意識擡頭,在籃球場邊緣的人群裏,看到女生高挑纖細的身影,她跳躍著。用就算大聲也不會覺得尷尬害羞的音量,放肆又張揚地給談嶼辭加油,“哇,好球!再來一個三分……”

“……”

“她是誰啊?不僅懂球,還好漂亮。”

“當然漂亮,她可是炎麗娜,常上表白墻的大美女,現在在追談嶼辭。”

“這樣,這麽一看還是挺配的,男的帥女的美。”

體育場內帶著些封塵的灰塵味,學生三三兩兩地說著話。雨後的濕潤氣息滌蕩在建築內,夕陽半垂,時空是安靜的,很適合學習。

但那節體育課上,她盯著單詞冊,詭異地,一個單詞都沒記住。

下課鈴敲響,同學魚貫而出。

體育館內,只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個人。

溫逾雨沒起身,只慢慢地擡起腦袋,目光盡頭能看到前方談嶼辭垂著腦袋,姿態不鹹不淡,身邊炎麗娜正笑著和他說什麽,眼神熱忱,只看著他一個人。

絲毫不因為他的冷淡,而覺得沮喪。

時空好像可以切割成兩部分。

他們所在的地方,有青春片裏溫暖的色調,金黃的陽光,翠綠的枝椏蔓延,男生女生都是驕傲的熱烈的,從不與晦暗陰郁相關。

而她落在後面,被困在層層疊疊的,看不到盡頭的陰沈雨幕裏。

她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只覺得,有一點是是非非的難過慢慢地溢出來,不太濃重,卻很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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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開始,炎麗娜開始頻繁地出現在談嶼辭的身側。

國旗下講話結束的短暫時間,她會走到談嶼辭的身邊,彎著笑眼和他說著什麽。

下課十分鐘,她會在眾人的起哄聲裏,出現在6班教室裏,有時會給他送吃的,有時只是單純地和他說說話。

他從不接受,對她的態度,也始終平淡。

但這好像只是暫時的。

因為所有人所有事物都好像在說,他們很配,他們會在一起。

只是花費的時間長短而已。

就像校園戀愛故事裏會有的,活潑熱烈的小太陽女生終會因熱情和執著,得償所願。

如同驟起的波濤,溫逾雨無力抗衡,只能躲進自己的烏托邦裏。

她再也不敢仗著自己足夠安靜,足夠不引人註目,去偷偷地看他。

甚至在炎麗娜來6班的時間裏,她會刻意地離開座位。

她不討厭炎麗娜,只是不喜歡心中湧出來酸澀液體,又痛又苦的瞬間。

所以選擇逃避。

偶爾控制不住的時候,她會在上課擡頭時,把視線放在他的背脊上。

又很快地收回,不敢多耽擱一秒。

這場風波,席卷得不止有她,還有很多和她懷著同樣心思的人。

放學後,在和人擦肩而過的功t夫,她能聽到很多關於他,或者不關於他的消息。

十幾歲的年紀,總覺得心事大過天,但很多年後回想,其實又很小。

可能是誰偷偷化妝被班主任發現了,請了家長,可能是同學一句隨口評價,覺得同學人不好,又可能是課堂上,打瞌睡被老師發現,明明誰也打了瞌睡,老師就是偏心等等。

零零碎碎的。

好像,青春期就是一段別扭的,矛盾的,仿徨的歲月。

容易輕易地放手,也容易執拗地抓緊。

“那天課間,慕纖纖小聲和我說,她朋友決定不喜歡談嶼辭了,而是改而去喜歡班上一個成績和她差不多的,可能對她也有意思的男生。”

“我楞了一秒,忽然意識到這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有時候看著她,都覺得自己好像一片不起眼的陰影。”

“只是那天夜裏,我突然分不清半途而廢和知難而退之間的區別。好像一個偏向感性的放棄,一個偏向理性的取舍……我不知道哪種更適合自己。”

——《池魚日記》2017.1.19

·

那一周還發生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談嶼辭突然戴上了口罩,連上課的時候都不會摘下。

時不時還會咳嗽幾聲。

她可能該慶幸吧,起碼自己還坐在他的身後。

可以偷聽到他的種種,於是她東拼西湊地知道了,他是灰塵過敏體質。

因為上次到久久未通風的體育館上課,過敏了,不得不戴上口罩。

盡管她沒立場,也沒存有希望,依舊悄悄地往自己的書包裏,放了一個嶄新的口罩。

那天中午,她又一次在教室裏遇到了談嶼辭和江潮生。

就在她打完熱水,回來的功夫,在教室裏發現了他們的身影。

一下子讓原本平平無奇的教室,變得異樣。

她在門口多停了半秒,那半秒無人發現。

慢慢往教室走。

許是有那麽一個人突然出現,江潮生和談嶼辭都望過來。

在他們的視線裏,溫逾雨呼吸無聲地收緊一點,總覺得自己哪裏都不夠好,不值得他多分一點目光過來。

事實上,他也確實百無聊賴地收回了目光。

溫逾雨腳步一頓,像有什麽東西堵在胸前。

她總會因為一些可以預料到的事難受。

“哎,你不是談哥他同學嗎?好巧,又見面了。”江潮生很熱情,“你叫什麽?我叫江潮生,文科班的。”

溫逾雨慢慢地繞過他,停在江潮生那一邊,“我叫溫逾雨。”

“溫逾雨,希望遇到的都是晴天嗎?”男生眼眸裏滿是好奇。

和她聽過的一樣,江潮生和他有完全不一樣的性格,一個冷淡不馴,一個熱情開朗,甚至有點自來熟,但不會讓人覺得冒犯。

“對。是這個意思。”

“好名字,雨過天晴。”江潮生朝她豎了豎拇指。

溫逾雨提起唇角,小小地笑了下,往前走了幾步,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耳廓裏,能聽到他們在繼續說話,只是從來不與她相關。

“你今天又不回去?”

“不想回。有口罩麽……”

聲音有點啞,是他的。

“沒有。你不是戴著嗎?”

“想換新的。”

“哎,什麽毛病,口罩還得一會兒換一個,沒見你這麽事兒精的。”江潮生吐槽,“過敏不是快好了嗎,你還戴什麽啊……”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明明前一會兒還在難受,溫逾雨摸出放在書包裏的口罩,突兀地擠進對話,“我有口罩,新的。你要嗎?”

她總覺得,她依舊不是一個能和他們,一起正大光明地進行對話的人。

她在其中,就像一個格格不入的小點。

就像口罩,放在她書包裏,也從來只是作為一個可能性微乎其微的奢望。

她沒敢擡頭,也沒法解釋,自己為什麽剛剛好就帶有口罩,會不會和他有關。

在她話出口後的這幾秒裏,溫逾雨腦子裏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

幾聲衣服輕微的摩擦聲之後,是他在轉身,隨後一只冷白的手,從他那邊伸出來,接過口罩,“謝謝。”

溫逾雨擡起頭,那個瞬間,她忽地忘了自己不能看他。

於是她的目光一錯不錯地看著他修長的指尖,撕開口罩外面的塑料薄膜,單手取下耳後的彈力繩,又戴上她給的黑色口罩。

一個口罩算不上什麽,但有那麽一瞬間,她想,他是不是對她還是有一點特別的。

因為,他一反常態地,接了她的東西。

……

“你和炎麗娜怎麽回事?”

江潮生的聲音響起,溫逾雨如夢初醒,匆匆收回越界的視線,低下頭,筆尖慌亂地點在草稿本上,就聽一聲懶洋洋的反問。

“什麽怎麽回事。”

“她不是在大張旗鼓地追你嗎,女追男隔層紗,還是那麽的個大美女,怎麽樣?有心動嗎?放心,你要是心動了,哥們我絕對不笑話你。”

短暫的停頓之後,便是一聲“呵。”

“……”

江潮生被他不冷不熱的一聲嗤笑噎得頓了一秒,往到處看了一圈,突然像找到什麽後援,“溫逾雨。你說,他該不該心動?”

……

該不該心動。

可能是該的吧,哪怕是她,也沒辦法說,炎麗娜是個不招人喜歡的人。她活潑熱烈,明媚燦爛,能在別人的青春裏拔得頭籌的一抹鮮活的亮色。

和他站在一起,好像只有炎麗娜那種女孩子可以做到。

但她卻無法把這個簡單的事實述之於口。

這麽一句話,就好像會把所有的可能性,親手抹殺掉。

她做不到如此大方。

有時候,喜歡比不喜歡更可悲。

明知道事實就是這樣,但是因為私心,因為零星一點可能,因為不夠高尚,所以無法坦蕩地給出肯定。

她這幾秒的突兀沈默,讓教室裏忽地變得安靜起來。

談嶼辭側目看過來,下半張臉被口罩擋住,只能看到漆黑的眼眸正註視著她。

四目相對。

溫逾雨依舊看不清他的所思所想,也分不清他覺得該還是不該。

他從來在她面前都是一團迷霧。

她想接近他,卻跌跌撞撞,隨時都遍體鱗傷。

錯開和他對視的視線,溫逾雨用是是非非,自己都覺得虛偽的語氣,回覆,“可能吧……”

原來會有她這種卑劣的暗戀者,連事實都因為私心不願意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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