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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藥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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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泉養神, 在連著泡了兩天之後, 杳杳精神大好。

身上的淤青消失了, 運氣之間,甚至連內傷也幾乎痊愈。

這天巫南淵結束了谷中事宜,到仙謠樓來給她拆藥,此時杳杳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屋頂上,抓著苞米餵仙鶴。

這是藥王谷南山沼澤附近的靈獸, 一般不親近人, 今日也不知怎麽了, 格外黏著杳杳。

見巫南淵走來, 仙鶴親昵地叫了兩聲,而後站上了屋角。

“難得的好天氣, ”杳杳笑起來,“你怎麽今天這麽早就沒事啦?”

“來拆藥,怕某些人著急。”

巫南淵的手上還帶著水, 用手帕擦幹凈後, 扶著對方下了屋頂。二人到露臺上停下,這邊景色極美,恰好可以一邊吹著風,一邊坐在軟塌上談天。

“我沒著急,”杳杳立刻對號入座, 先是連忙否認, 但卻仍然仰起頭, 一臉期待地看向對方, “是不是今天就可以全都看到啦?”

“可以。”

巫南淵輕聲作答,而後運靈,慢慢將指尖放在了杳杳的太陽穴上。

那是對方受創最嚴重的地方,此處的靈絡在梯山塔陣法運行的一瞬間,幾乎被轟成了碎屑,縱然保住了名,視力卻是絕無可能恢覆的,但巫南淵卻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將它一點一點地拼湊回了原樣。

靈絡與人體經絡類似,但經絡碎裂不可修覆,靈絡卻可以嫁接。

現在處於杳杳眼後,促使她看清萬千世界的靈絡,便是巫南淵身體中原本的一部分。

因為此術易損醫者本身,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有人貿然使用的,《醫典》中也僅只有寥寥幾筆的記載。

縱然治療過程相當覆雜且危險,但當照羽詢問杳杳的情況時,巫南淵感受著她重新運行的靈絡,也只淡淡地說了一句:“傷勢並不嚴重,大約半個月就能好。”

這段時間他幾乎傾盡自己所有,用盡絕學,將一個幾乎不可能治愈的重傷修覆了,但這些事情,他並不打算讓杳杳或是其他人知道。

巫南淵垂下眼睛,眼下有淡淡的青色,是他這些時日沒有休息好所致。

而後他細心地將纏繞在杳杳眼上的紗布取下來,用清水一點點洗凈了殘留的藥汁,為她擦凈,最後輕聲道:“睜開眼吧。”

杳杳閉著眼轉了轉眼珠,聽話地睜開了眼。

此時的巫南淵也正看著她,看她慢慢顯露出來的,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珠,還有清澈目光中倒映著的自己。杳杳眨眨眼,只覺得自己眼前格外清晰,連對方神色中的小心翼翼都看得分毫畢現。

片刻後,杳杳眉眼彎彎地笑了起來,然後拍拍巫南淵的肩。

“我看見啦!”

後者如釋重負地笑了,但神態中卻有些莫名的悵然,他點點頭:“那就好。”

杳杳仔細打量了巫南淵一會兒,察覺出他的疲憊,於是有些好奇地問:“你怎麽看起來這麽累呀?是不是最近一直休息不好?”

“無妨……你要記得,雖然眼睛上的傷已經痊愈了,但是也要記得不可過度勞累,”巫南淵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又低頭準備了一碗剛剛熬好的藥湯和糖水,“還有,因為之前你過度使用靈力,所以身體一直處於疲憊的狀態,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恐怕會對靈脈有所損耗。”

聽到對方這樣說,杳杳忽然想起了之前無來由的心口悶痛,還有她這些日子的確很容易感覺到累,好像隨便找個地方就能睡覺似的。

“那我要怎麽辦?”

巫南淵將藥汁溫燙,淡淡道:“在藥王谷的日子,就專心休息吧。”

“太容易了,”杳杳立刻笑起來:“我本就這麽想的。”

“不過,”巫南淵又有些猶豫著開口,“你答應正法長老,要去桑墟了?”

“嗯,”杳杳道,“師父的仇我必須要報。”

巫南淵聞言皺眉,並不認同:“可是風疏痕在之前已經將你逐出正法峰,此人行事決絕,如果我是你,是絕不會再與他和好。”

杳杳聞言低頭捏著手中的杯子,並沒有說話。

她視力變得極好,幾乎能夠看到杯釉上精致的金色線紋,沈默了一會兒,杳杳才開口回答:“其實我也想過幹脆永遠不見他了,但是聽說他到玉凰山來,我卻怎麽也……怎麽也狠不下心來。”

“風……風疏痕要去做的事情太多了,風家保守天機,他又身負血海深仇,離他遠遠的才是我該做的,”杳杳語氣黯淡地說,“但是我做不到,之前有的時候一閉上眼,我就在想那日在洄河退水,他告訴我要做強者,才不會順勢而為。”

說到此處,杳杳輕輕嘆了口氣,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會這麽聽這個人的話。”

巫南淵的臉色略變了些,他起先是久久地沈默,而後睫毛無聲地顫了顫,才將一碗做好後散發著香氣的糖水遞到杳杳手中。

“你還從未如此依賴過誰,”巫南淵道,“為什麽?”

聽聞對方的語氣有些怪異,杳杳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做他想,只是老老實實地回答:“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一直不帶目的地幫助我,而且在我可以作為一拔劍去報仇的時候,他仍然在將我推開。”

“縱然我不開心,可不得不說,他還是在為我著想,”杳杳低頭喝了水,片刻後才問,“這又是為什麽?”

“唯有人心難測,”巫南淵道,“你並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

杳杳點頭:“我也想過,但我覺得,我更願意相信他。”

她換上一張笑臉:“我知道你在擔心,沒關系的,我已經長大了,不用爹和你保護,很多事情可以做到的。”

說罷,杳杳站起身。

“雲裊姐姐送來了新裙子,我換好,我們去見你師父,如何?”

二人相約重見光明那日,便去禁地拜訪前谷主。雲裊知曉後為杳杳準備了一條杏色的裙子,傳聞藥王谷前谷主當浮生,有一把漂亮的杏色扇子一直不離手,雲裊細心,便挑了相同的顏色。

巫南淵向來對杳杳沒脾氣,縱然剛剛的談話讓他有些不快,但在對方的笑臉之下,也只好點點頭,而後溫和道:“我去外面等你。”

……

禁地並不遠,杳杳換好裙子之後便和巫南淵步行去了,她很久沒有過這種不禦劍不乘雲舟的出行經歷了,一時間倒有些懷念自己靠著雙腿滿山跑的日子。

恰逢花開的日子,杳杳拽著巫南淵在花圃裏繞了好幾圈。

“你師父喜歡什麽花呀?”她問,“琉璃草可以嗎,會不會太清淡了?”

巫南淵搖了搖頭:“不知道。”

杳杳皺眉:“那她是什麽性格呀?”

巫南淵繼續搖頭:“不好形容。”

杳杳郁卒地嘆了口氣,隨後俯身摘了一把琉璃草,而後用一小根藤條編好,細致地綁成了一束漂亮的捧花,她笑著炫耀:“看,青鳥姨姨教我的。”

“很好看,”巫南淵道,“我師父一定會喜歡的。”

杳杳聞言三兩下蹦出花田,抓住對方的袖子,兩人繼續向禁地走。

“聽雲裊姐姐說,之前你根本沒有去看過你師父?先前爹倒是提過一次,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她小心翼翼地扭頭看對方,“為什麽呀?你們師徒關系難道不好嗎?”

巫南淵沈默了片刻,斟酌道:“不能算不好,只是我師父為人比較……隨意,將我寄養在玉凰山之後,我們便沒有怎麽見過了。”

“那燭九陰呢?聽說是你師父的舊友?”

“他本名叫巫支祁,是我師父所賜的名字,他們二人說是舊友或許算不上,”說到此處時,巫南淵的語氣頓了頓,似是有什麽情緒堵在喉嚨中,讓他一時難以將其傾吐,“是什麽關系,我也不知道。”

杳杳卻以為對方只是單純的傷心,伸手在他背上撫摸了幾下。

“不要難過了。”

巫南淵看著她,微微笑起來:“好。”

“其實你雖然並未去給師父掃墓,但她留下來的東西卻一直戴著呀,”杳杳低頭嗅了嗅花香,笑瞇瞇道,“小的時候你手上總帶著的那串珠子,後來倒是不帶了,為什麽呢?”

巫南淵有些驚訝於她的敏銳。

那珠子他的確很寶貝,小的時候他對外界的感知一向淡漠,情緒也一向都很平穩,而唯一一次難過悲傷,則是在山中采藥時不小心被巖石磕掉了那珠串的一角。

起初並未有人察覺,直到杳杳發現了在峰上無聲流淚的他。

當年杳杳著急得險些一頭紮進虛無海撈珠子。

念此,巫南淵失笑,回答她的問句:“因為我長大了,那穿珠子戴不下了。”

“真可惜,我覺得很好看呢。”杳杳輕輕嘆息道。

說話間,禁地到了。

說是禁地,其實眼前不過是一座平平無奇的茅廬,甚至還不及藥王谷其他建築十之一二的恢弘精致。

杳杳跑過去,探頭探腦地找了半晌,楞是沒發現墓碑在什麽地方。

她有些茫然地扭過頭,看到巫南淵正朝著自己笑。

“外面應該是沒有的,我們不如進去坐坐,”他自如道,“不知道裏面會不會比外面看起來更破舊。”

“好,”杳杳總算是見識到了前谷主的古怪,於是點頭,俯身將琉璃草束放在了石桌上,而後笑瞇瞇地問好,“南淵師父,我們來看你啦。”

“你還在繈褓時,曾經被她強迫著喊過一次姨姨。”

巫南淵忽然笑道,似是有意提醒著什麽。

“哦!”杳杳立刻從善如流,改口道:“姨姨,我們來看你啦。”

說完,她才有些疑惑地問:“不對呀,我沒有娘啊。”

沒有娘,哪裏來的姨姨呢?

“我師父說,為了避免和玉凰妖主攀關系,還是提早占了妖後的便宜為好,”提起舊事,巫南淵眼中也浮現出一縷回憶的暖意,“她卻沒想到,妖主這麽多年竟然一直未娶。”

“這倒是,”杳杳率先去推門,“爹誰也不喜歡,先前長老操心過這些事。”

門沒有鎖,在巫南淵的命令下,也並沒有人敢擅自闖進去,這給了杳杳一種久違的新鮮感:不能坐雲舟,不能乘法器,也不能禦劍,禁地裏甚至沒有層層疊疊的陣法,這和她在四境流浪,並未入門昆侖的那段日子很像。

剛推開門,忽然,一張發黃卷曲的紙條悠悠蕩蕩,從門的夾縫掉了下來。

杳杳和巫南淵一同低頭看去,只見紙條上面的字跡娟秀,話語間還帶著幾分揶揄。

“總算來了?不錯,有點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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