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關燈
小
中
大
七
轉眼已經過了年關，已是二月，搖光三十一年的春日卻遲遲未至。
洛長笙比從前更忙碌，跟在她身邊的謝逢生和宗正澤亦是如此。他們就像公主正在成長的漆黑的羽翼，在夜色中來去匆匆，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皇帝年邁，日漸病篤，大部分時間都昏迷不醒，再高明的禦醫丞也已經束手無策。只是朝局動蕩，人心未穩，在洛長笙掃清那些盤根錯節、陳舊腐朽而又覬覦權力的世家大族之前，孫靈雨需用盡一切方法吊著皇帝的命。
眼下，最清閑的還是身在藏書閣的鐘離判。
天和茶莊談話之後，洛長笙遂了鐘離判的意，把他塞進了太章疊闕宮中的藏書閣，隨便安了一個校史郎的職位。
宗正澤和孫靈雨早出晚歸，鐘離判一個人在家無趣，便天天往藏書閣跑。藏書閣的同僚幾乎都是一些有才無門的大學士，朝堂被以左相季贄為首的一眾老臣牢牢掌控著，權力利益勾結。貧寒學士即使通過了文舉，若是不願和他們勾結，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祁白棠就是如此。
搖光十七年，馭人衙檢舉左相祁封，列有通敵謀反受賄等罪名八條，樁樁件件證據確鑿。即使皇帝心如明鏡，知曉這不過是一張精心為祁封織好的大網，卻亦無可奈何，只能在浪潮般的輿論中將祁封斬立決。
此事之後，季摯繼任左相，一手攬過了半個朝堂。
皇帝仁厚，念祁封舊情，特赦其親族不連坐。祁白棠仍然可以留在朝鹿，甚至可以進入貴胄子弟讀書學習的洛邑學宮，只是十餘年來，祁封未曾平反，祁白棠一直背負著罪臣之後的身份，受盡冷眼。
搖光二十六年的文舉，祁白棠殿選第三，卻被分配到了藏書閣，擔任司官。
小校史郎鐘離判第一天走馬上任。
那日朝鹿城風雨如晦，藏書閣燈火通明，鐘離判遠遠地看見有一人一襲白衣，臨窗控筆，桌上擺著厚厚的青簡。
“這是在做什麽？”鐘離判問。
祁白棠笑著說：“修書。”
那是鐘離判第一次知道《搖光拾錄》。
鐘離判在藏書閣當了快三個月的校史郎，平日裏除了幫祁白棠整理資料、校閱文章之外，就坐在他身邊看書，三個月來，已經看了一面墻的典籍。
祁白棠手中有如椽之筆，作得錦繡文章，閑暇時亦會向鐘離判傾囊相授。
這天鐘離判照常來到藏書閣，檐下一樹白棠，在料峭春雨中緩緩吐蕊，祁白棠一身素衫，撐著絹傘立於氤氳薄霧，寒香傲骨，遙遙地望著不可名狀的遠方。
“司官大人。”鐘離判問，“怎麽站在外面呢？”
祁白棠淡淡笑道：“從今往後，你便是藏書閣司官，未修完的《搖光拾錄》就交給你了。”
鐘離判一怔。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祁白棠已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轉身走進了昏沈的雨中。
彼時鐘離判還不懂，祁白棠是怎麽一步一步向著那片雨走去，向著他坎坷的仕途，向著他糾纏的愛恨，向著他不可逆轉的宿命。
如同一株飄搖的白棠花。
搖光三十一年元月，玄鐵朔風營統領楚凜上書長公主，請求重查祁封之案。
二月，祁封平反，擢祁白棠為鸞廷令，掌所有官吏的任免與升降。
可憐上一個鸞廷令橫死家中，屍骨未寒，新鸞廷令就差第一天，就以雷霆手腕清洗朝堂勢力，提拔了一大批被埋沒的學士。盡管只是罷黜少數左相一派的爪牙，還動不到真正的大人物頭上，但也確實開始摧鎩他們的勢力了。
“朝天壇監督皇室宗親，祭土壇稽查四方諸侯，馭人衙管轄普天臣民……”左相府中，季摯一字一句念著，“依元清長公主聖意，另設斬鬼臺，與朝天壇、祭土壇、馭人衙並行。擢謝逢生為斬鬼臺正卿；擢宗正澤為斬鬼臺少卿……”
“斬鬼臺。”季摯冷笑道，“咱們成了攔她路的惡鬼了。”
“陛下病著，太子薨了，元清長公主這是瘋了？”大行臺諫林泊皺眉道，“謝逢生也就罷了，宗正澤何許人？黃口小兒，焉能成事！”
月黑風高，黃口小兒宗正澤坐在屋檐上，一邊晃腿一邊啃著蘋果。
林泊回到自己府中時覺出有些不對勁，各處的燈都亮著，可是四周靜悄悄的，就連平日拴在院裏的狗都不叫了。
林泊推開廳門，堂內橫七豎八，滿是侍衛與家仆的屍體。月光照在地面上，厚厚的一層鮮血，凝結成濃稠腥臭的黑色固體。
宗正澤一身黑衣，坐在正中間的桌上，向林泊亮了一枚腰牌。
“斬鬼臺辦案。”
鐘離判早晨從校史郎變成藏書閣司官，以為自己平步青雲，下午就聽說祁白棠提拔了謝逢生和宗正澤分別為斬鬼臺正卿與少卿，孫靈雨亦是禦醫丞之首，不禁大為挫敗。
藏書閣無事，從前的同僚多多少少也被祁白棠塞進了朝堂，只剩下了鐘離判與幾位女史，鐘離判於是更加挫敗。
傍晚，鐘離判心灰意冷地收拾了桌上的《搖光拾錄》，前往綺華樓覲見洛長笙。
“公主，”鐘離判說，“這是最近新修的書，臣整理了幾冊，請公主過目。”
“放著罷。”洛長笙獨自倚在軟榻之上，身邊沒有宮人，只燃著一盞安息香。
她面色蒼白，似是疲憊至極，緩緩道：“你是來找你那兩位朋友的吧？宗正澤出門了，這會兒不知道回來沒有。不過靈雨就在太醫院，你可以直接去尋她。”
“多謝公主。”鐘離判被看穿了來意，便向她告退了，不打擾公主休息。
“判。”
他轉身時，聽見洛長笙喊他。
後來的十餘年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這個霧霭沈沈的黃昏，卻是元清長公主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喚他的名字。
鐘離判心裏一驚：“……臣在？”
“當初我救出謝逢生，他和你一般年紀，似乎還小幾歲。”洛長笙回憶道，“那時他還叫洛弈……現在想來，都是許久以前了。”
“洛弈、朱鳶、孫靈雨、宗正澤、祁白棠……我把他們從血海深仇中救出來。”洛長笙道，“他們自然會永遠效忠於我。”
茫茫之中，鐘離判仿佛聽懂了什麽。
“公主，”他輕聲問，“是覺得孤單嗎？”
在充滿青煙和安息濃香的空氣裏，疲憊的元清長公主似是笑了一下。幾個月以前她還是一個跳脫繞腕、蔻丹染甲、胭脂敷面的小女孩，口銜珍珠、衣著錦繡，在父兄膝下承歡，對於朝堂一無所知。
“罷了，我在同你說什麽呢。”洛長笙道，“天色暗了，你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公主，世間不止有籌謀算計，也有以真心換真心。”鐘離判忽然說。
“真心……”
洛長笙想到了一場大雪，想到了大雪中一雙珍而重之地握著她的溫熱的手，想到了那雙手的主人。
她擡眼看向鐘離判，少年亭亭地站在青煙裏，仍舊一身白衣，與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你可知為何我提拔了宗正澤、孫靈雨，卻還讓你留在藏書閣嗎？”洛長笙問。
“因為……”鐘離判確實不知道，只好試探著答，“因為臣體弱多病？”
“你不知道，也好。”洛長笙淡淡笑了一下，“罷了，快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孫靈雨與其他的禦醫丞不同，不必和眾人擠在太醫院裏，而是在旁邊的一棟小樓，撿藥、醫治都由她獨自進行。
孫靈雨記得鐘離判前兩天抱怨，說是修書修得手腕疼，準備給他配點藥膏回去。
小樓的門砰地被人一腳踹開了。
孫靈雨嚇了一大跳，還在想給鐘離判配點藥膏也不犯法吧，怎麽就來抓我了！卻見宗正澤單手拖著一個人，把他丟在了孫靈雨面前。
孫靈雨：“……”
孫靈雨：“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活的。”宗正澤難得開口，“死的我就動手了，何必大老遠送到你這裏。”
“你說得對。”孫靈雨麻利地處理那人的傷口，“這是誰？怎麽搞的？”
“大行臺諫林泊。”宗正澤輕描淡寫道，“我去問點事情，他反應太激烈了，我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一些。”
孫靈雨根本不想知道斬鬼臺的“問點事情”是怎麽個問法。
“你忙吧，我去換一身衣服，沾到了血。”宗正澤慢吞吞地說，“別等會兒被鐘離判看見了。”
鐘離判：“？”
暮色四合，鐘離判擎著一盞提燈，站在太醫院的門前。
孫靈雨：“……”
“晚了。”孫靈雨說，“他已經看見了。”
宗正澤：“……”
宗正澤只好問：“你吃飯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轉眼已經過了年關，已是二月，搖光三十一年的春日卻遲遲未至。
洛長笙比從前更忙碌，跟在她身邊的謝逢生和宗正澤亦是如此。他們就像公主正在成長的漆黑的羽翼，在夜色中來去匆匆，掀起陣陣腥風血雨。
皇帝年邁，日漸病篤，大部分時間都昏迷不醒，再高明的禦醫丞也已經束手無策。只是朝局動蕩，人心未穩，在洛長笙掃清那些盤根錯節、陳舊腐朽而又覬覦權力的世家大族之前，孫靈雨需用盡一切方法吊著皇帝的命。
眼下，最清閑的還是身在藏書閣的鐘離判。
天和茶莊談話之後，洛長笙遂了鐘離判的意，把他塞進了太章疊闕宮中的藏書閣，隨便安了一個校史郎的職位。
宗正澤和孫靈雨早出晚歸，鐘離判一個人在家無趣，便天天往藏書閣跑。藏書閣的同僚幾乎都是一些有才無門的大學士，朝堂被以左相季贄為首的一眾老臣牢牢掌控著，權力利益勾結。貧寒學士即使通過了文舉，若是不願和他們勾結，根本沒有出頭之日。
祁白棠就是如此。
搖光十七年，馭人衙檢舉左相祁封，列有通敵謀反受賄等罪名八條，樁樁件件證據確鑿。即使皇帝心如明鏡，知曉這不過是一張精心為祁封織好的大網，卻亦無可奈何，只能在浪潮般的輿論中將祁封斬立決。
此事之後，季摯繼任左相，一手攬過了半個朝堂。
皇帝仁厚，念祁封舊情，特赦其親族不連坐。祁白棠仍然可以留在朝鹿，甚至可以進入貴胄子弟讀書學習的洛邑學宮，只是十餘年來，祁封未曾平反，祁白棠一直背負著罪臣之後的身份，受盡冷眼。
搖光二十六年的文舉，祁白棠殿選第三，卻被分配到了藏書閣，擔任司官。
小校史郎鐘離判第一天走馬上任。
那日朝鹿城風雨如晦，藏書閣燈火通明，鐘離判遠遠地看見有一人一襲白衣，臨窗控筆，桌上擺著厚厚的青簡。
“這是在做什麽？”鐘離判問。
祁白棠笑著說：“修書。”
那是鐘離判第一次知道《搖光拾錄》。
鐘離判在藏書閣當了快三個月的校史郎，平日裏除了幫祁白棠整理資料、校閱文章之外，就坐在他身邊看書，三個月來，已經看了一面墻的典籍。
祁白棠手中有如椽之筆，作得錦繡文章，閑暇時亦會向鐘離判傾囊相授。
這天鐘離判照常來到藏書閣，檐下一樹白棠，在料峭春雨中緩緩吐蕊，祁白棠一身素衫，撐著絹傘立於氤氳薄霧，寒香傲骨，遙遙地望著不可名狀的遠方。
“司官大人。”鐘離判問，“怎麽站在外面呢？”
祁白棠淡淡笑道：“從今往後，你便是藏書閣司官，未修完的《搖光拾錄》就交給你了。”
鐘離判一怔。
在他反應過來之前，祁白棠已經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轉身走進了昏沈的雨中。
彼時鐘離判還不懂，祁白棠是怎麽一步一步向著那片雨走去，向著他坎坷的仕途，向著他糾纏的愛恨，向著他不可逆轉的宿命。
如同一株飄搖的白棠花。
搖光三十一年元月，玄鐵朔風營統領楚凜上書長公主，請求重查祁封之案。
二月，祁封平反，擢祁白棠為鸞廷令，掌所有官吏的任免與升降。
可憐上一個鸞廷令橫死家中，屍骨未寒，新鸞廷令就差第一天，就以雷霆手腕清洗朝堂勢力，提拔了一大批被埋沒的學士。盡管只是罷黜少數左相一派的爪牙，還動不到真正的大人物頭上，但也確實開始摧鎩他們的勢力了。
“朝天壇監督皇室宗親，祭土壇稽查四方諸侯，馭人衙管轄普天臣民……”左相府中，季摯一字一句念著，“依元清長公主聖意，另設斬鬼臺，與朝天壇、祭土壇、馭人衙並行。擢謝逢生為斬鬼臺正卿；擢宗正澤為斬鬼臺少卿……”
“斬鬼臺。”季摯冷笑道，“咱們成了攔她路的惡鬼了。”
“陛下病著，太子薨了，元清長公主這是瘋了？”大行臺諫林泊皺眉道，“謝逢生也就罷了，宗正澤何許人？黃口小兒，焉能成事！”
月黑風高，黃口小兒宗正澤坐在屋檐上，一邊晃腿一邊啃著蘋果。
林泊回到自己府中時覺出有些不對勁，各處的燈都亮著，可是四周靜悄悄的，就連平日拴在院裏的狗都不叫了。
林泊推開廳門，堂內橫七豎八，滿是侍衛與家仆的屍體。月光照在地面上，厚厚的一層鮮血，凝結成濃稠腥臭的黑色固體。
宗正澤一身黑衣，坐在正中間的桌上，向林泊亮了一枚腰牌。
“斬鬼臺辦案。”
鐘離判早晨從校史郎變成藏書閣司官，以為自己平步青雲，下午就聽說祁白棠提拔了謝逢生和宗正澤分別為斬鬼臺正卿與少卿，孫靈雨亦是禦醫丞之首，不禁大為挫敗。
藏書閣無事，從前的同僚多多少少也被祁白棠塞進了朝堂，只剩下了鐘離判與幾位女史，鐘離判於是更加挫敗。
傍晚，鐘離判心灰意冷地收拾了桌上的《搖光拾錄》，前往綺華樓覲見洛長笙。
“公主，”鐘離判說，“這是最近新修的書，臣整理了幾冊，請公主過目。”
“放著罷。”洛長笙獨自倚在軟榻之上，身邊沒有宮人，只燃著一盞安息香。
她面色蒼白，似是疲憊至極，緩緩道：“你是來找你那兩位朋友的吧？宗正澤出門了，這會兒不知道回來沒有。不過靈雨就在太醫院，你可以直接去尋她。”
“多謝公主。”鐘離判被看穿了來意，便向她告退了，不打擾公主休息。
“判。”
他轉身時，聽見洛長笙喊他。
後來的十餘年裏，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然而這個霧霭沈沈的黃昏，卻是元清長公主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喚他的名字。
鐘離判心裏一驚：“……臣在？”
“當初我救出謝逢生，他和你一般年紀，似乎還小幾歲。”洛長笙回憶道，“那時他還叫洛弈……現在想來，都是許久以前了。”
“洛弈、朱鳶、孫靈雨、宗正澤、祁白棠……我把他們從血海深仇中救出來。”洛長笙道，“他們自然會永遠效忠於我。”
茫茫之中，鐘離判仿佛聽懂了什麽。
“公主，”他輕聲問，“是覺得孤單嗎？”
在充滿青煙和安息濃香的空氣裏，疲憊的元清長公主似是笑了一下。幾個月以前她還是一個跳脫繞腕、蔻丹染甲、胭脂敷面的小女孩，口銜珍珠、衣著錦繡，在父兄膝下承歡，對於朝堂一無所知。
“罷了，我在同你說什麽呢。”洛長笙道，“天色暗了，你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公主，世間不止有籌謀算計，也有以真心換真心。”鐘離判忽然說。
“真心……”
洛長笙想到了一場大雪，想到了大雪中一雙珍而重之地握著她的溫熱的手，想到了那雙手的主人。
她擡眼看向鐘離判，少年亭亭地站在青煙裏，仍舊一身白衣，與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
“你可知為何我提拔了宗正澤、孫靈雨，卻還讓你留在藏書閣嗎？”洛長笙問。
“因為……”鐘離判確實不知道，只好試探著答，“因為臣體弱多病？”
“你不知道，也好。”洛長笙淡淡笑了一下，“罷了，快去找你的朋友們吧。”
孫靈雨與其他的禦醫丞不同，不必和眾人擠在太醫院裏，而是在旁邊的一棟小樓，撿藥、醫治都由她獨自進行。
孫靈雨記得鐘離判前兩天抱怨，說是修書修得手腕疼，準備給他配點藥膏回去。
小樓的門砰地被人一腳踹開了。
孫靈雨嚇了一大跳，還在想給鐘離判配點藥膏也不犯法吧，怎麽就來抓我了！卻見宗正澤單手拖著一個人，把他丟在了孫靈雨面前。
孫靈雨：“……”
孫靈雨：“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活的。”宗正澤難得開口，“死的我就動手了，何必大老遠送到你這裏。”
“你說得對。”孫靈雨麻利地處理那人的傷口，“這是誰？怎麽搞的？”
“大行臺諫林泊。”宗正澤輕描淡寫道，“我去問點事情，他反應太激烈了，我一不小心就下手重了一些。”
孫靈雨根本不想知道斬鬼臺的“問點事情”是怎麽個問法。
“你忙吧，我去換一身衣服，沾到了血。”宗正澤慢吞吞地說，“別等會兒被鐘離判看見了。”
鐘離判：“？”
暮色四合，鐘離判擎著一盞提燈，站在太醫院的門前。
孫靈雨：“……”
“晚了。”孫靈雨說，“他已經看見了。”
宗正澤：“……”
宗正澤只好問：“你吃飯沒？”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