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秦霸業本人也是醫生？！他也懂醫術？！”何承堅大吃一驚，難以置信地看看秦霸業，又看看顧念之，臉色嚴肅起來，“你有證據嗎？這種事，也能憑空指證？”

顧念之很有信心地點頭，“他懂醫術，但我不認為他是醫生。”

“醫者父母心，扶危濟困，解民眾疾苦，他哪一點做到了？”

顧念之撇了撇嘴，“秦霸業的醫術，都是靠殘害別人學來的，也從來沒有用到正路上去。”

“你血口噴人！”秦霸業忍不住了，“沒有證據的話也敢亂說，真的當你是大律師，就可以隨便誣陷別人嗎？！”

顧念之哼了一聲，“沒有證據？那秦瑤光的記憶剔除手術是哪裏來的？秦素問大律師小時候接受的記憶剔除手術，又是哪裏來的？！”

“你有什麽證據證明秦素問小時候接受過記憶剔除手術？”秦霸業冷笑，“秦素問的屍體都成骨架了，你還想忽悠人？”

秦素問的屍體成為骨架，曾經在法庭上展示出來過，所以大家都知道了。

“你要證據？”何之初這時說話了，“好，我給你證據。雖然我母親已經被你們把屍體弄成骨架，但是骨架依然會說話。”

說著，何之初往後招了招手。

他的幾個勤務兵扛著三臺儀器走過來，成品字形放在草地中央。

此時已經快八點了，不過太陽正好被雲層遮擋，天坑旁邊的空地上空已經暗了下來。

“放給他看。”何之初背起手，站到了一臺儀器後面。

那幾個勤務兵馬上開始操縱這三臺儀器。

沒過多久，三道光柱一起從儀器裏發射出來，在空地中央匯集成線。

一個全息虛擬場景出現在大家面前。

大家都嚇了一跳。

因為這裏出現的，是一具白骨。

何之初冷靜地說：“這是我母親秦素問的骨架。”

緊接著，一道道綠色線條開始在那具白骨的頭骨上開始縈繞，跟作畫一樣，不斷牽引拉伸，增添刪改。

沒過多久，一個女性人像出現在他們面前，栩栩如生，穿著一件秦素問平時出庭時候穿的黑色套裝，就跟真人一樣大小。

這個女性人像，跟秦瑤光幾乎一模一樣！

何之初揚了揚下頜，淡淡地說：“這是用法院認可的顱面還原技術還原的我母親原貌，你仔細看看，你能把我母親的樣貌整成一個完全不同的樣子，你能剔除她九歲以前的全部記憶，但是你無法改變她的骨骼。”

“基因決定骨骼，骨骼決定樣貌。——秦霸業，這還不算證據？”

何承堅呆呆地看著前面空地上那個神情淡然的美貌女子，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熱，淚水奪眶而出。

他緊緊握著拳頭，踉踉蹌蹌往那人像所在的地方撲了過去：“……素素……素素……是你嗎？這就是你的樣子？素素……”

他想抱著那個神情溫柔的女子，可是他手一伸，就撲了個空。

雙臂從空氣中穿過，那女子的虛擬視線平視著前方，正好對著顧念之的方向。

顧念之也呆呆地看著這個人，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親眼看見一個真人大小的虛擬人像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還是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而且心裏突然充滿無名的孺慕和眷戀，還有錐心的痛，像是有人拿著小銼刀正一下下在她的心臟上磋磨著，要把她的心一點點磨成脆屑。

秦霸業依然嘴硬，冷笑道：“變戲法也能成為證據？何少將，你直接弄死我算了，何必要弄這些假證據，企圖讓我心服口服？——我告訴你，不可能！”

何之初這時終於將那張全家福拿了出來。

他冷冷地將那張照片展示在秦霸業面前，“那這張照片呢？！——秦霸業你這個老匹夫！你給我好好看看！”

他心頭充斥著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悲愴，大步上前，從彼得和那個保鏢手裏拽出秦霸業，一手摁著他的脖子，一腳踹到他的膝彎裏，迫使他跪在那張照片面前。

“你給我看清楚了！你奪了他們的地！殺了他們的人！還剝去他們女兒的樣貌！剔除他們女兒的記憶！——你現在跟我要證據？！”

他拎著秦霸業的後頸，一下下摁著他的頭往地上碰，逼著他給自己外祖父一家的遺照磕頭。

顧念之見狀，迅速從草地旁邊的樹林裏找來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頭，塞到秦霸業面前，對何之初說：“何少，讓他往這上面磕！草地太軟了！太便宜他了！”

何之初：“……”

不過還是聽從了顧念之的意見，再一次抓著秦霸業的後頸，往那石頭上磕。

開始在草地上磕頭，還不算什麽，但是往石頭磕就不一樣了。

秦霸業的腦袋劇烈地疼了起來，額頭迅速破損，鮮血漸漸染紅的石塊。

何承堅聽見這個咚咚的磕頭聲，終於從恍惚中回過神。

他扭頭看了一眼，立刻大步走了過來，問何之初：“這是什麽照片？”

何之初抿了抿唇，停止了手裏的動作，將照片遞給了何承堅。

何承堅拿了過來，一眼看出那照片上的兩個大人正是他的岳父岳母，因為他跟秦素問結婚後，曾經幫助秦素問調查過她父母當年的事情，但只找到這兩人的資料照片。

就是這張全家福上的樣子。

而依偎在這兩人中間那個小姑娘，無疑就是秦素問小時候了。

她那時候的模樣，簡直像極了小時候的顧念之！

何承堅驚訝地擡頭看了看顧念之，又看了看照片，突然激動起來，朝她伸出雙臂，說：“念之！原來你是我的親生女兒！——快過來！爸爸錯怪你了！爸爸對不起你！”

“我就知道！你那麽會打官司，你總是讓我想起素素，而且素素當年對你那麽好，比對自己的兒子還要好，我早該想到的，你是我的女兒！你不是顧祥文的女兒！”

此時本來在旁邊靜靜旁觀的路近突然憤怒地要沖過去，可路遠眼疾手快，一手抓著他的雙手，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路遠的手勁比路近可大多了，而且路遠是練家子，這麽多年，功夫就沒有拋下過。

因此路近完全沒有掙紮的可能。

霍紹恒從天坑下面爬上來的時候，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他挑了挑眉，拍拍身上的塵土，站直了身子。

但是沒有一個人，察覺到有人從天坑下面爬上來了。

就連最警惕的彼得都被面前的大戲吸引住了。

直到霍紹恒走到他身邊，他才悚然而驚。

作為克格勃的遠東王牌，居然還有被人神不知鬼不覺摸到身邊的那一天，彼得立刻檢討自己的失誤，而且往旁邊讓了一大步，離霍紹恒遠點。

霍紹恒正好背著手站在彼得剛才的位置上，跟那個保鏢一模一樣的姿勢，悄沒聲息地融進來了。

顧念之當然更沒有註意到有人來了。

她也被何承堅的反應弄糊塗了。

這時候不應該怒發沖冠，容不下她這個秦素問“背著他”，偷偷生下的孩子嗎？

可是他怎麽會認為她是他的親生女兒？

顧念之扯了扯嘴角，淡定地說：“何上將，您弄錯了，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怎麽會不是？”何承堅激動了，“你跟素素小時候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你現在跟素素也挺像的。只要看樣貌就知道，你肯定是她的親生女兒！而且你還繼承了她的法律天賦！——怎麽會不是？！”

顧念之頭疼，攤了攤手說：“我是秦素問大律師的親生女兒，可我不是您的親生女兒。”

路近就在旁邊看著呢，顧念之一點都不想路近誤會，更不想讓他傷心。

何承堅眨了眨眼，似乎覺得顧念之的話很難懂。

他皺著眉頭說：“你什麽意思？你是素素的親生女兒，當然也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在暗示什麽？！我不許你說素素的壞話！——就算你是她的親生女兒也不行！”

秦霸業這時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起來：“何承堅啊何承堅！你惡不惡心啊？！老婆給你戴了綠帽子，你這都想不明白？嘖嘖，如果她是你親生女兒，你是要你親生女兒，嫁給你的親生兒子？！——哈哈哈哈……”

“你有什麽資格笑？！”顧念之怒極，反手一巴掌，把秦霸業打得脖子幾乎都扭折了。

“讓我跟何少訂婚，你女兒秦瑤光可是大力支持呢！”顧念之冷笑著揉了揉自己打紅的手掌，“她從頭到尾都知道我是誰的親生女兒！——到底誰更惡心？！”

話說到這裏，顧念之也不想繼續隱瞞下去了。

何承堅必須要面對這個事實，而沒有地方比這裏更合適把真相挑明。

顧念之轉頭看著何承堅說：“當年秦瑤光為了給何少治病，提出基因編輯療法。她做了很多人工受精的受精卵，其中一個，是她用秦素問大律師和我父親顧祥文的生殖細胞合成的受精卵，後來被她移植到自己的子宮內著床受孕，最後生下我。”

“所以秦瑤光才是始作俑者。如果您要怪，就怪秦瑤光。她居心險惡，本來就是故意惡心您和秦素問大律師。”

顧念之垂下眼眸，單薄的身子在昏暗的天色裏顯得無比孤獨寂寥，她低聲說：“秦素問大律師是無辜的，她沒有背叛您，她到死都不知道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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