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下周一的再次出庭，顧念之閃亮的眉眼很快黯了下去，就像一片浮雲遮住了夜晚的星光，只能從雲層裏看見那一點點稀疏的影子。

她低聲說：“……我真不想跟溫守憶是姐妹……”

霍紹恒想起溫守憶容貌上細微的變化，心裏一動，往她身邊坐近了些，說：“你註意到沒有，溫守憶最近好像去微調過。”

顧念之瞇起雙眸，溫守憶的容貌在她腦海裏一閃而過。

“……對哦，你覺不覺得她現在更像一個人？”顧念之看向霍紹恒，狡黠問道。

“像誰？謝清影嗎？”霍紹恒一眼看穿她的小伎倆，似笑非笑地斜靠在沙發扶手上。

顧念之點了點頭，朝他打了個榧子，“答對了！就是像謝表姐！”

謝清影跟顧念之有點相像，特別是挺直的鼻梁，這是顧家人的典型面部長相。

謝清影的媽媽跟顧念之的父親是親兄妹，兩人在這一點比較相似。

而溫守憶微調的部分，就是在鼻子上，還有瘦臉。

不得不說，她微調了鼻子和瘦臉之後，整個人秀麗多了。

“她微調之前，並不像秦瑤光。”顧念之拿出手機，調出溫守憶的照片，和羅飄飄的擺在一起，疑惑地說：“在這之前，她明明跟羅飄飄更像。”

也就是發現了這一點後，顧念之才起心要測DNA，認為溫守憶說不定跟秦家人有某種血緣關系。

她只是沒想到，這個血緣關系，比她預想的還要近似。——溫守憶居然也是秦瑤光的親生女兒！

霍紹恒一支胳臂圈了過去，將顧念之圈在懷裏，握著她的手背看她的手機。

顧念之的手機上展示的是她那一次赴羅飄飄的約，去旋轉餐廳吃飯時候的照片。

那一次除了羅飄飄以外，還有秦家很多人，包括秦老爺子都去了。

看見秦家那些人的長相，顧念之開始覺得哪裏不對。

“……這些都是秦家的兒子、孫子、侄子，兒媳、侄媳，甚至是孫媳婦，秦家的女兒呢？因為外嫁了，所以沒有來參加晚宴？——嗯，也說得過去。”顧念之自言自語，一手在手機相冊裏不斷滑動，翻看著那天的照片。

那天在爆炸之前，她還是偷拍了不少照片的。

霍紹恒也看了一會兒，拿出自己的手機，說：“沒關系，我們自己找。”

顧念之回頭，和他相視一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兩人默默地同時拿起手機，開始在網上尋找秦家人留下的照片。

現代的社交媒體這麽發達，絕大部分人都習慣把自己生活的的點點滴滴放到網上。

吃頓飯要發朋友圈和微博，逛個街也要發朋友圈和微博，甚至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覺都要發朋友圈和微博。

網上的生活已經成了現代人生活的一部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是有很大機會直接在網上找到秦家女兒的蹤跡。

這比直接去調查甚至跟蹤偷拍要安全的多，也合法得多。

顧念之和霍紹恒兩個電腦高手一起出動，從秦家人姓名入手搜尋，沒多久就找到了秦家人的社交賬號。

再順藤摸瓜下去，發現秦家從秦瑤光這一代起，大概有五個女兒，秦瑤光是老大，另外四個都是秦霸業兄弟的女兒。

顧念之數了數，笑著說：“秦家生的女兒還不少呢，秦瑤光應該是老大，比她小的秦家女兒……咦？”

顧念之頓了一下，疑惑地說：“……不是搞錯了吧？秦瑤光這四個堂妹，居然都已經去世了。”

霍紹恒嘖了一聲，“這四個堂妹比她年輕啊，怎麽死的？”

“我看看啊……”顧念之看著他們查出來的資料，“秦瑤光的四個堂妹，只有兩個活到成年嫁人，另外兩個夭折了。活到成年的兩個堂妹，其中一個就是羅飄飄的媽媽，不過她生完羅飄飄不久就去世了。另外一個雖然嫁了人，但是生孩子的時候難產，也去世了。”

“呵……”顧念之搖了搖頭，一針見血地說：“秦家擁有全國首屈一指的私立醫院，自己家的女兒存活率居然這麽低，這不科學。”

霍紹恒也皺起眉頭，“秦家第三代也是生的兒子多，孫女一個都沒有。看來，羅飄飄是唯一一個活到成年的外孫女。”

“正是這個羅飄飄，讓我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這說明什麽？”顧念之的手指在手機上無意識地摩挲，開始覺得真相已經蠢蠢欲動，要撕開那層面紗沖出來了。

但是突破點在哪裏呢？

她擡起頭，看見對面墻上的菱格鏡子墻飾上映出自己的臉，終於如同醍醐灌頂一樣明白過來。

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激動地說：“我好像明白了！快！把秦瑤光這些堂妹的照片找出來！生前照片，或者遺照也行！”

“這不太好找。”霍紹恒含蓄地說，“她們去世的時候，網絡還沒有這麽發達，只在網絡上找，不一定能找到她們的照片。”

這也是事實。

顧念之也沒意料到是這個結果，但她更有興趣了，腦子轉得比平時更快。

“先在網上找，特別是後兩個活到成年嫁人的堂妹，找她們的親人，比如丈夫、兒子，還有兄弟、父母的社交賬號，看看有沒有發現。”

霍紹恒應了一聲，“我找那個生孩子去世的堂妹照片，你去找羅飄飄媽媽的照片。”

“好。”顧念之答應一聲，馬上跟霍紹恒分工合作進行搜尋。

也是她運氣好，或者說，她找的方向正確。

沒過幾秒鐘，顧念之就有了重大發現。

“看！羅飄飄的哥哥羅耀祖的微博！他在微博上悼念自己的妹妹和母親，把她們的照片並排擺在一起組成了六宮格！”顧念之激動地將手機送到霍紹恒面前，“你看！”

霍紹恒垂眸，看見光滑如鏡的手機屏幕上，六張照片整整齊齊地排列著。

上面三張是彩色的，清晰度更高的照片，屬於羅飄飄。

下面三張是黑白的，明顯是掃描上去的照片，就是羅飄飄生母的照片！

那黑白照片上的女人還很年輕，眼睛不大，臉若銀盤，鼻子比較塌，鼻翼略寬，鼻頭微翹，笑的很溫婉。

跟羅飄飄很像，跟溫守憶也有點像。

霍紹恒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他淡定地說：“把照片存起來，整個微博頁面也存下來。”

顧念之忙點頭說：“都存了，還用你說，你找到了嗎？”

霍紹恒不再說話，繼續在網上查找。

他找的時間比較長，不過最後還是在秦瑤光另一個堂妹的丈夫那裏，找到了一張當時葬禮上的遺照。

這個堂妹，也有著同樣的大銀盤臉，和已經幾乎成了秦家女兒標志的塌鼻梁，略寬的鼻翼，和微翹的鼻頭。

顧念之嘖嘖兩聲，“光看鼻子，也能看出來溫守憶是秦家的種啊！”

她倏然擡頭，看著菱格鏡子裏的自己，摸了摸鼻子，“我這鼻子像爸，不像媽。”

霍紹恒不動聲色地說：“秦瑤光的鼻子也不塌。”

顧念之的手頓住了，“……為什麽秦瑤光的鼻子，不是秦家女兒典型的鼻子？”

“不僅鼻子，她的臉型、嘴型，還有眼睛，都不是秦家女兒的典型長相。”霍紹恒把秦瑤光兩個堂妹，以及羅飄飄、溫守憶這四個人的照片擺在一起，再把顧念之和秦瑤光的照片放在下面並排比較。

“你看，你和秦瑤光，就像是外面撿來的。”霍紹恒開了一句玩笑。

顧念之一點都不覺得好笑，嘟噥道：“我才是撿來的，秦瑤光肯定不是……”

霍紹恒：“……”

“難道不是嗎？”顧念之指著照片說，“你看，溫守憶跟秦家的姑娘長得那麽像，而溫守憶證明是秦瑤光的女兒，所以秦瑤光肯定是秦家姑娘，不然她生不出溫守憶這樣的長相。可我跟她們一點都不像……”

“但是你像秦瑤光。”霍紹恒一針見血，戳破顧念之的“希翼”，“你就是她女兒，看長相就是。”

“看長相就是？那還要DNA幹嘛？”顧念之越看溫守憶越討厭，而她根本不看秦瑤光。

因為看見秦瑤光那張跟自己非常相像的臉更鬧心。

“不行，我得去讓爸爸給我驗驗DNA，看看我跟秦瑤光究竟是不是親母女！”顧念之騰地一下跳起來，跑到路近的公寓裏去了。

……

路近正在自己的實驗室裏發呆。

顧念之沖進來，把他嚇了一跳。

回頭看見她臉色發紅的跑進來，忙說：“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顧念之扯下一根頭發遞給路近，嚷嚷道：“爸！給我測測我跟秦瑤光之間的親子關系！”

路近的臉唰地一下白了，但又很快鎮定下來，他笑著摸了摸顧念之的頭：“你怎麽了？好端端地，為什麽要驗親子關系？”

“我跟他們秦家姑娘長得不一樣，我不能懷疑一下嗎？”顧念之倔強地說，“一想到要跟溫守憶叫同一個媽，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已經突破我的承受底限了！”

路近臉色沈了下來，“念之，別任性。答應爸爸，絕對不要去別人那裏驗DNA，也不要驗血，甚至不要去不信任的醫院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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