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下去了？！真的只有一個人？！”霍紹恒不放心，皺著眉頭繼續追問。

這裏的地方那麽大，他只有一個人，不可能進行地毯式搜索，所以只有依靠一直即時追蹤的南鬥衛星通訊導航系統。

南鬥衛星現在拍攝的照片已經有非常高的清晰度。

雖然從萬米高空拍不到那人的長相，但是身高體型還是看得一清二楚。

趙良澤明白霍紹恒在想什麽，忙解釋道：“只有一個人，看身形是個男人……”

不會是念之，更不會是那人拉著念之一起跳下去。

霍紹恒籲了一口氣，但是並沒有如釋重負。

萬裏追擊而來，雖然晚了幾乎一天一夜，但是飛機到底還是比開車要快，緊趕慢趕，還是追到跟前。

卻沒想到對方居然跳下天坑。

這下面有什麽，霍紹恒一清二楚。

他也不是沒有下去過。

“跳下去之後，有再上來過嗎？”霍紹恒通過藍牙耳麥跟趙良澤通話。

他一邊問，一邊舉槍往停在天坑邊上那輛黑色suv車那邊走過去。

“沒有。我們的衛星一直盯著這裏，有任何人爬上來都不可能逃過我們的衛星追蹤。”趙良澤斬釘截鐵說道。

他也擔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兩只眼睛長在監控器上，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幀畫面。

霍紹恒屏息凝氣，快走近那輛車的時候，倏然舉槍瞄準，撲撲兩聲，無聲手槍的尖錐形子彈紮入黑色suv的車輪裏。

輪胎頓時如同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走過去之後，他拉開車門又裏裏外外重新找了一遍。

連車底下都找過了，確實沒有人。

唯一的一個人，難道真的跳下去了？

霍紹恒走到車邊，往天坑裏探頭看下去，琢磨著要下去看一看。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最明白其中的道理。

攀著天坑邊緣的一塊大石頭，他往下試探著落腳。

腳底是天坑邊緣松軟的泥土，黑色沈郁，下面是暗藍的一汪深潭。

正在這時，那輛黑色suv突然搖晃了幾下。

霍紹恒下意識回頭，卻發現不僅那輛車在搖晃，他自己也在搖晃。

難道是地震了？！

還沒來得及轉身，天坑邊緣頓時稀裏嘩啦地一陣脆響，原來是天坑開始崩塌！

霍紹恒心裏一凜，忙一手持槍護住自己，一手搭住大石頭，往回撲倒。

可是來不及了，天坑上一次在科學界們觀測數據的時候已經坍塌了一半。

這一次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居然整個天坑都開始震動！

那輛黑色suv本來就停在天坑邊緣，這時天坑開始坍塌，它往旁邊傾斜著，也順著往天坑裏簌簌滾落的泥石流往下滑落。

suv車幾乎朝著霍紹恒的方向砸了過來！

霍紹恒忙往旁邊飛快地側身閃開，與那輛往天坑底部滑落的suv車堪堪擦身而過。

不知滾落多久，直到被泥石流全部掩埋，再也看不見了。

霍紹恒努力穩住身形，緊緊攀著邊緣的大石頭，正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身下的土地也開始一步步皸裂、松軟，跟山崩一樣，也開始脫落。

他盡量控制自己的身形，努力往前爬。

可是天坑的塌陷已經擴展到他身下，眼看前面那塊大石頭也松動起來，不能再支撐他的體重了。

這難道又是對方的連環計？！

霍紹恒心念電轉，簡直不敢相信對方的縝密！

這些人是不是早已算到特別行動司中不管誰追到這裏，都會過來看一下車？

而特別行動司有南鬥衛星支持，這種情況，肯定有衛星即時追蹤。

所以就連南鬥衛星拍到的有人往下跳，恐怕都是對方計策中的一筆？

既然看見有人往下跳，而且他們也曾經下過天坑，所以接下來，特別行動司追蹤人員肯定會下天坑看個究竟。

而就在他們下去的時候，天坑適時坍塌。

因為這麽大規模的山體塌陷，根本不是一個偶然的契機可以引發，而是有人早就在這裏做了手腳。

也許，從這裏出現詭異磁場的時候，這個局就開始了吧？

霍紹恒不知道是不是臨死的時候頭腦特別清楚，他一瞬間想清楚了很多以前沒有聯系在一起的各種事件。

樁樁件件的疑點連成了線，結成了網，身處網中央，他比以前看得更清楚。

可這又怎麽樣呢？

他已經沒有什麽機會再去追根溯源了吧？

雖然做他們這一行的很多人最後的結果都是殉職，霍紹恒也早就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但到這一天真的到來，他心裏不無遺憾。

因為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最重要的，他的小乖，還沒有找回來……

趙良澤在萬裏之外的監控器裏看見這幅景象，幾乎要瘋了。

所有在中央控制室的監控人員們都要瘋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尊敬最佩服的首長很快就要葬身在泥石流裏。

監控器的畫面上，顯示的是從萬米之外的高空拍攝到的情形。

他們看見的，是一個暗藍色的深淵在不斷擴大，如同史前怪獸，吞噬著身邊的一切。

而深淵邊緣，那個曾經帶著他們叱咤風雲，取得一項又一項成就的英挺男子，正在生死線上掙紮。

可人力再厲害，又怎能敵得過大自然的威力？！

這個時候，有誰能救他呢？

趙良澤記得剛才還看見一個人，是跟著霍紹恒後面進來的，但車沒開進來，只停在路邊。

他慌亂地在畫面上搜尋著，卻再也沒有看見這個人的身影。

恐怕是看見前面天坑出現異狀，已經逃生去了吧？

特別行動司總部中央控制室內，一個個信奉流血不流淚的硬漢，全都在監控器前淚流滿面。

“人呢？！怎麽能讓首長一個人涉險？！”

“我要斃了那群外勤！都是幹什麽吃的？！”

“霍少！”

“首長！”

耳機裏傳來自己屬下們痛徹心扉的叫喊，霍紹恒露出無奈地笑容。

他對著藍牙耳機輕描淡寫地說：“……別嚎了，也別讓人過來送死。我任務失敗，你們要引以為戒。”

頓了一下，又斷斷續續地說：“我沒什麽遺言。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們幫我找回念之。”

他死了不要緊，只要他們不放棄，念之就有被找回來的那一天。

只是那一天，他可能看不到了。

四周山石滾落，大塊大塊的山體崩塌，大樹一棵棵跟著掉落下去，很快就要到他身下的這片土地了。

他攀著的那塊大石頭搖搖欲墜。

就在他的手臂幾乎支持不住，快要隨著崩塌的山體被泥石流掩埋的時候，一根長索拋了過來，“拉住！”

那人說的是英語。

霍紹恒不假思索地抓住了長索，捆在自己腰間。

對方用盡全力，終於將霍紹恒一步步拉出了快要崩塌的天坑邊緣。

“啊？！有人來了！”

“首長獲救了！”

中央控制室裏一陣歡呼，不少人跪了下來，捶著頭大哭，宣洩著自己的緊張和欣喜。

趙良澤淚眼模糊，看著霍紹恒被人拉著在草地上前行。

他身後的土地一寸寸掉落，落入無底深淵。

霍紹恒全身放松，不給身上的繩索任何壓力，這樣對方拉起來才不會太用力。

直到看見自己停在路邊的車，他才感覺到身下的土地堅實了，不再是快要塌方的松軟感覺。

天坑的坍塌到底沒有侵蝕到這裏來。

一雙穿著俄國軍靴的長腿出現在他面前，一只手伸了出來，要拉他起身。

霍紹恒毫不猶豫握著他的手，一躍而起。

擡眸看去，站在他面前的，是俄國的克格勃好手彼得。

他耷拉著眉眼站在他面前，嘴裏嚼著口香糖，一手拉著長索，依然是一副永遠睡不醒的樣子。

霍紹恒挑了挑眉，將腰上的長索解了下來，“彼得？你怎麽在這裏？”

“霍少將，伊萬說，你是跟你的未婚妻一起來自駕游的，你的未婚妻呢？”彼得收回長索，往四周看了一眼，“這裏的動靜太大，我已經通知弗拉基米爾了。他們馬上就到。”

霍紹恒轉身，漫漫長空下，塵煙繚繞，眼前灰蒙蒙的，看不見碧藍的天空，也看不見白雲如練。

暗藍色的天坑越發擴大了範圍，但裏面已經被泥石流填成了實地，不知道掩埋了多少秘密。

天坑裏的水沒有了，和別的地方相通的暗道也沒有了。

霍紹恒撣撣身上的泥土，神情覆雜地看著天坑的方向。

“你看見剛才那輛黑色suv了嗎？”霍紹恒出神問道，“就停在天坑邊緣。”

彼得點點頭，“看見了，怎麽了？那是你的車？”

“不是，我是追著這輛車來的。”霍紹恒剛剛經歷了一場生死，腦海裏格外清明。

他知道，這件事跟俄國克格勃無關。

……

彼得帶他回了西伯利亞通古斯這邊的度假山莊。

上一次，霍紹恒和顧念之就在這裏住過。

現在看見當初兩人住過的房間，真是說不出的紮心。

霍紹恒極力忍耐著，進去沖了個澡，洗凈身上的泥土。

他讓彼得替他把行李箱從在車裏拎了過來，裏面只帶了一些內衣和兩套換洗的獵裝。

洗了澡，換了衣服出來，和彼得去餐廳吃東西。

他有四五天食不知味了。

今天也是機械般的喝著紅菜湯。

一頓飯沒吃完，弗拉基米爾帶著司機大叔坐著克格勃專機趕到了度假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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