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勝男忙四下看了一眼，心想這次庭審幸虧不對公眾和媒體公開，不然剛才的情形被那些新媒體拍到，再放到網上，她們可就要在氣勢上先輸一局……

“嘉蘭，你別大聲嚷嚷。”蔡勝男壓低聲音，拉拉羅嘉蘭的胳膊，“萬一周圍有偷拍的……”

羅嘉蘭心裏一驚，忙整了整臉色，小聲說：“我就是氣不過……”

“我知道。”蔡勝男目光沈沈，看著顧念之的背影消失的方向，淡聲說：“在法律上，被告享有benefitdoubt，you are 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她主張，需要她舉證。在她證明你有罪之前，你就是無罪的。——放心，她這個官司，想贏不容易。”

羅嘉蘭琢磨著蔡勝男的話，還是有些不舒服。

她沈著臉，輕聲說：“你不是說，我一定沒事嗎？怎麽又變成，’她想贏不容易‘？——難道她還有贏的可能？！”

蔡勝男：“……”

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嘉蘭，你理智一點，我是從概率上來說，沒有什麽絕對的對與錯，也沒有什麽絕對的必輸和必贏，你要看開一點。”

“你現在讓我看開？！”羅嘉蘭火大，手指都快戳到蔡勝男胸口了，“你是律師，你的指責就是要讓我無罪釋放，保全家產！”

“我盡力而為，但你也要知道，他們的勢力很大，之前為了讓顧念之做控方律師，他們甚至不惜擼下一個公訴人。”蔡勝男意味深長地說，“所以，你一定要克制自己，不要給他們可乘之機。”

羅嘉蘭忙保證：“我一定會的。”

“剛才那種話，不要再說了。”蔡勝男扭頭往前走，“顧念之這個人既狡猾，又多疑，一不小心，你就栽她坑裏去了。”

羅嘉蘭深有體會地點點頭，“我知道了，蔡律師，你一定將她拉下馬來！”

蔡勝男瞇了瞇眼，深吸一口氣。

對於能打敗顧念之這回事，她也很期待呢……

據她所知，顧念之自出庭打官司以來，好像還從來沒有輸過。

她父親那麽厲害，當年也輸過幾場官司。

蔡勝男自己就不用說了，贏的官司大概有八成，輸的概率是兩成。

但在國外，她這個贏的比例已經是逆天了，所以才能不到三十歲就成了美國第二大律所的合夥人。

她父親固然起了一定的作用，但是她自己也是有本事的人，不然人家律所也不是慈善機構，專門扶貧的。

總之如果這一次她能打敗顧念之，她就終結了顧念之的“不敗”紀錄！

……

顧念之進了法院大門，找到他們這一次庭審的一號法庭。

因為是封閉式庭審，不對公眾和媒體公開，所以帝都中級人民法院啟用了他們保密措施最好的一號法庭。

法庭的大門開著，裏面的工作人員已經在調試設備。

門口擺著一張長桌，桌子後面也有工作人員拿著儀器進行安全檢測。

法庭裏面不能帶手機、照相機和攝影機。

筆記本電腦得要法院的專業人員檢測過才能帶進去。

跟上飛機前的安檢差不多。

顧念之來得早，在門前耐心地把東西都掏出來。

手機被裝在一個透明塑料袋裏，鎖進那人背後的小保險箱，給了顧念之一個號碼，當取手機的驗證。

顧念之沒有帶照相機和攝影機，筆記本電腦檢查之後，也還給了她。

她對門口進行安檢的法院工作人員笑了笑，拎著自己的一堆東西進了一號法庭大門。

過了十幾分鐘，蔡勝男和羅嘉蘭也進來了。

兩人神情自若，偶爾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像是閨蜜一樣。

顧念之頭也不擡，專心做著自己的準備工作。

羅嘉蘭和蔡勝男坐在被告席那邊的旁聽位置上聊了一會兒天，緊張的情緒得到緩解，目光就止不住地看向顧念之。

見原告席那邊只有她一個人，連個證人都沒有，羅嘉蘭忍不住想笑。

她垂眸想了一會兒，從座位上站起來，對蔡勝男說：“我去跟她說幾句話。”

蔡勝男攔住她，不悅地說：“你就別節外生枝了，我們已經是對立雙方，你說又什麽用？難道她還能馬上放棄告你？！”

羅嘉蘭挑起眼角笑了一下，“沒有試過，你怎麽知道就不成呢？再說了，我不去糗她幾句，難道她就會放過我們？這個時候，不說白不說。——她不高興了，我就開心了。”

她這麽堅持，蔡勝男又無話可說了。

擡了擡手，“隨便你，可以罵，可以嘲，但是關鍵的事情一句話都不要說。”

“我知道。”羅嘉蘭得到蔡勝男的許可，來到顧念之面前。

顧念之擡眸看了看她，“羅小姐，請問你有什麽事嗎？”

“我沒事，就是來看看你到底能嘴硬到什麽程度。”羅嘉蘭抱起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念之，“你如果想收手，我隨時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實話告訴你，你這個案子，真的很難贏，何必一定要你死我活呢？我們可以庭外和解。”

庭外和解是羅嘉蘭從蔡勝男那裏聽來的一個專業詞匯，並不是說她這個案子，但是她覺得可以試一試。

如果顧念之答應庭外和解，羅嘉蘭願意出一半信托基金作為補償。

顧念之彎了彎唇，“庭外和解啊？可惜了，刑事案件，沒有庭外和解一說，只有民事案件才有可能庭外和解。如果你是從蔡勝男聽來的這個專業術語，我可以跟你說，你被誤導了。”

羅嘉蘭臉上一紅，蔡勝男說過庭外和解不適用她這個案子，當時她不明白，但也沒有多問，只是潛意識裏覺得事在人為，為什麽不試一試呢？

完全沒有想過原來是刑事案件不適用庭外和解。

她灰溜溜地回到座位上，羞惱異常。

蔡勝男看羅嘉蘭這個樣子，知道是在顧念之那裏吃了癟，也不在意，反正她已經盡到責任提醒過她了，不聽她也沒辦法。

蔡勝男也專心地做著自己的準備工作。

開庭前差五分鐘的時候，宋錦寧終於走了進來。

同時跟進來的，還有她的前夫上將霍冠辰。

蔡勝男這邊傳喚的兩個證人，尤嫂和邢嫂這時也進來了。

她們畏畏縮縮地偷偷瞥了宋錦寧和霍冠辰一眼，在羅嘉蘭這邊的旁聽席上坐下來。

顧念之見宋錦寧來了，忙起身迎接。

“宋女士，這邊坐。”

宋錦寧會和她坐在一起。

霍冠辰是證人之一，他坐在原告席後面的旁聽席上，和邢嫂、尤嫂那邊遙遙相對。

顧念之對宋錦寧暗暗豎起大拇指。

她沒想過霍冠辰還願意給宋錦寧做證人，但宋錦寧跟她說，一碼歸一碼，這件事，霍冠辰必須給她做證人，因此她給霍冠辰打了個電話，就成了。

沒過多久，法官和公訴人、書記員等人也進來了，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同時，軍部也派人來旁聽。

因為這個案子的被告是羅嘉蘭，她的父親霍冠元是軍部烈士，雖然她不是霍冠元親生，但是她母親羅欣雪跟霍冠元是夫妻，所以她也有權享有霍冠元身份的遺澤。

這是蔡勝男給她出的主意。

她說她的出身不能跟霍紹恒比，又是孤兒，跟他們打官司，死都不知道怎麽死，所以勸她給軍部打個正式報告，請求他們來旁聽這場庭審，以達到震懾顧念之的目的。

不是只有顧念之有軍方背景，羅嘉蘭昂起頭，高傲地想，她也有。

軍部一般不管這些事，但是羅嘉蘭專門寫了申請，還艾特了他們的官博，再加上一群水軍在下面起哄，他們置之不理就是不近人情，就是媚上壓下。

軍部權衡之後，還是派了人來旁聽，不過特別表示軍部要求的是不偏不倚、公平公正，盡快還原事實真相的願望。

羅嘉蘭看著四個人高馬大的軍人以標準地姿態坐在她後面的座位上，撇了撇嘴，心想這個時候出現了，早幹嘛去了？

如果一早來保護她，她也不會被霍家人聯手顧念之欺負得這麽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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