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恒說的話就是命令。

趙良澤不得不聽從。

他雖然心裏難受，但還是點了點頭，“好的，我會配合白小姐。”

霍紹恒看了一會兒顧念之給他轉發的銀行安保地形圖。

這種安保地形圖他也有，不過跟顧念之轉發的這份角度不一樣。

他跟自己事先布置對照了一下，還真發現了兩個不起眼的關鍵地方。

如果有人藏在這裏放冷槍，他們的局面會很被動。

霍紹恒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了幾下，對自己先前的命令做了調整。

兩個事先潛伏的外勤人員被他調離了位置，還有一個被安插到一個比較高的地方，正好可以俯瞰這兩個可以總覽全局的節點。

吃完晚飯，四個人上了車，往市中心金融區開了過去。

一路上四個人沒怎麽說話，就顧念之偶爾打破寧靜，跟趙良澤調侃兩句活躍氣氛。

白爽比起以前沈默太多，可能是覺得跟趙良澤已經無話可說，也可能是因為霍紹恒坐在車上，她沒有之前放得開。

霍紹恒依然做了改裝，模樣跟他本來的樣子大相徑庭。

不過高大的身軀一如既往，跟顧念之站在一起，很像是一對璧人。

下車的時候，顧念之挽著霍紹恒的胳膊，臉上笑得甜蜜蜜的，不像是要參加一次秘密行動，而是真的和霍紹恒去參加宴會。

白爽也挽著趙良澤的胳膊。

她笑著掐了一下趙良澤，輕聲說：“註意你的形象。你這個樣子，別人還以為我挾持你了”

趙良澤：“……”

在心裏嘆一聲氣，臉上擺出了得體的笑容。

他帶著白爽往前走著，每一步都像在刀鋒上行走。

四個人在銀行門口出示了請帖，順利地被門口的警衛放了進去。

裏德希的一個助手藏身在銀行對面大廈的某層樓上，拿著高倍數望遠鏡看著對面銀行門口的車水馬龍。

看著白爽帶著兩男一女進了銀行的大門，這人忙給裏德希發消息：“目標已進場。目標已進場。”

裏德希看著傳來的視頻，微笑著點點頭，“我們也進去。”

他們的人陸陸續續拿著請帖混了進去。

顧念之和霍紹恒、趙良澤以及白爽四個人一進銀行的大堂，就發現這裏人頭攢動，擁擠不堪。

似乎整個開普城的上流社會都聚集在這裏。

男的都穿著得體的燕尾服，手裏端著紅酒，三三兩兩站在一起閑聊。

女的都是一身晚禮服，能露的地方恨不得都露出來。

白爽紅色的裙裝和顧念之煙灰色褲裝就像兩個異類，跟那些爭奇鬥艷的晚禮服格格不入。

好在霍紹恒和趙良澤都身材高大，他們有意無意地將顧念之和白爽擋在內側，不讓人註意她們。

白爽對這裏的情況比較了解。

她的目光飛快地在大堂裏眾人臉上掃過，捏了捏趙良澤的胳膊，“往那邊走，那邊有個暗門，出去就是下地庫的電梯。”

這個時候，去地庫的電梯是沒有人守候的。

不過監控還在。

趙良澤還要潛入監控，修改一下監控畫面。

察覺到白爽催他，趙良澤心裏更不是滋味兒。

就那麽迫不及待要他們往坑裏跳？

他默默地搖了搖頭，“等一下，我去個洗手間。”

他撥開白爽的手臂，快速往洗手間走去。

白爽瞇著眼睛看了看趙良澤的背影，視線若無其事地收了回來。

耳朵裏的藍牙耳麥突然接通了，傳來裏德希的聲音。

“agentbai，welldone！”[白探員，做得漂亮！］

白爽笑了一下，輕聲說：“裏德希先生，我們來了。你們也來了嗎？”

“當然。不然我怎麽看得見你？”裏德希輕笑，“現在你準備帶他們進地庫。離九點還有兩個小時，你不要露陷。”

“我會小心。”白爽的目光在大堂裏飄忽，突然看見了霍紹恒和顧念之。

不知道是為了掩人耳目，還是兩人情難自禁。

白爽看見霍紹恒在一個燈光比較暗的角落裏背對著眾人，將摁著顧念之在墻上，正低頭親吻她。

顧念之抱著霍紹恒的脖頸，踮著腳，非常投入。

這邊本來就沒幾個人，偶爾有人走過來，看見有兩人親吻，只當是情侶，微微一笑，也就走開了，沒人細究這倆人到底是誰。

這其實也是他們臨時隱藏自己身份的手段之一。

白爽不是很清楚這種做法，她只哂笑，這個時候，還有心思風花雪月，真不知道是應該誇霍紹恒有大將風度，還是跟顧念之的感情好得蜜裏調油。

趙良澤來到洗手間，找了個沒人的隔間進去，關上門，拿出手機，迅速侵入了這個大樓的安保監控系統。

他上午的時候已經在這裏留下後門，因此非常容易地就找到了那些監控所在的地方。

從這裏乘電梯下到地庫六層，需要三分鐘時間。

趙良澤設定了監控失靈和畫面替換的時間，自己的手機這時成了那些監控的遙控器。

再看了看周圍的警戒情況，都能從對方的監控裏看到。

他從洗手間出來，看見白爽抱著胳膊，背靠在墻上，一臉落寞的樣子。

不過轉頭看見他出來了，立刻換上燦爛的笑容，“你好了？我們去酒會吧。”

趙良澤心裏一動，朝她伸出胳膊，“走吧，白小姐。”

白爽挽住他的胳膊，跟她一起走進剛才的酒會大堂。

他們倆找到正在角落裏說話的顧念之和霍紹恒。

這倆已經沒有在親吻了，但旁若無人的態度，讓任何想來搭訕的人都知難而退了。

趙良澤帶著白爽走了過去，笑著說：“都準備好了，接下來兩個小時要怎麽做？”

“參加酒會，聽演講，喝紅酒。”霍紹恒朝他舉了舉杯。

顧念之也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有些不甘心地瞥了霍紹恒一眼。

別人酒杯裏都是紅酒，就她是葡萄汁，還是天然鮮榨的那種。

霍紹恒微笑著跟趙良澤寒暄起來，就像一個真正的銀行家。

白爽在旁邊聽了一耳朵，對霍紹恒不得不佩服。

這人真是裝什麽像什麽，對銀行業應該是下過一番功夫的。

不然如果有個行家過來跟他聊天，分分鐘露陷。

因為沒過多久，確實有個銀行家過來了。

他個子不高，花白的頭發，臉上皺紋密布，只是一雙眼睛非常睿智。

一看就是老牌銀行家的範兒。

霍紹恒心生警惕，但還是用著流利的英國口音的英語，跟這老頭攀談起來。

顧念之全程在旁邊傻笑，扮演了一個得體的“花瓶”。

七點到了，外面的大門關上，大堂裏燈光黯了下來，沒過多久，又亮了起來。

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站在臺上，開始跟大家發表講話。

就在大堂的燈光從明到黯，又從黯到明的五分鐘內，裏德希的人全部從大堂溜走，來到走廊上。

他們的裝備早就運進來了。

十來個人拎著放在走廊一間小屋裏的槍盒，乘電梯下到地庫六層，在四五個關鍵地方藏了起來。

此時這棟銀行大樓的監控其實是被兩方人馬挾持。

趙良澤是秘密侵入，而裏德希那邊卻是直接用自己人替換了今天值勤的銀行安保人員。

趙良澤站在霍紹恒身後，一只手端著酒杯，一只手握著手機，不時低頭看一眼，確保沒有意外情況出現。

裏德希他們的人離開大堂的時候，監控也沒有表現出來。

趙良澤只覺得有幾分鐘時間，監控的畫面有些奇怪。

但也沒有多在意。

他知道裏德希那邊肯定會派人進來，但只要霍紹恒安排的人在先，對方就只會暴露在他們的射程之內。

一個小時過去，一個小時三十分鐘過去，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過去。

離九點還有十五分鐘。

從這裏去暗門那邊的電梯口，要五分鐘。

乘電梯三分鐘。

但從進入到出來，整個時間大概需要五分鐘。

再留下五分鐘的機動時間，其餘的，一分鐘也不能浪費。

趙良澤摁下監控，輕聲說：“可以走了。”

他松開白爽的手，深深看了她一眼，“你留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白爽微怔，很快搖頭說：“我陪你們一起去。如果遇到意外情況，我可以幫你們解圍。”

真的是解圍？

恐怕是催命吧

趙良澤冷哼著，目光從白爽優美的脖頸處掠過。

這個人怎麽能這麽心狠呢？

難道真的要他親手拗斷她美麗的脖子？

趙良澤不能想，一想就難受得快要爆炸了。

但面上還是只能維持著得體的微笑，堅持著搖了搖頭，“不，不行，你不懂。”

白爽有些著急了，她如果不能跟他們下去，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她推開趙良澤，叫了一聲霍紹恒：“霍少，我能不能跟你們一起去？我也想幫你們，出一份力！”

“不行！”趙良澤低聲呵斥，眼神不善地盯著她：“白爽你夠了！”

霍紹恒回頭，眼神深邃地看著她。

他很清楚，裏德希本人一直關註著他們這一行人，稍一不慎，生性多疑狡詐的裏德希就會縮了回去。

他做出為難的樣子，皺著眉頭說：“白小姐，今天多謝你幫忙，不過，那邊可能不太安全，你還是不要去了。”

“你們對這裏不熟悉，我更清楚地庫的位置。”白爽咬了咬牙說道。

她知道霍紹恒一向是警惕心非常重的，沒想到重到這個地步。

她都幫他們把這些絕密的內部情況弄到手，還對她不鹹不淡。

顧念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趙良澤，視線最後在霍紹恒臉上停住。

她輕聲說：“不如讓她跟著我們去吧。只有我一個女人，我也害怕有白小姐，我會心安一些。”

霍紹恒看著她，半天不說話。

白爽這時已經握住顧念之的手，朝霍紹恒微微一笑，“那就走吧，別磨蹭了。”

霍紹恒的眼角幾不可察地抽搐了兩下。

讓白爽跟顧念之在一起，那可完全是敵我莫辨，生死不明了。

真的需要這麽大代價嗎？

霍紹恒額頭的青筋突突直跳，那一瞬間，他甚至聽得見血液在血管裏奔流的聲音。

這時，趙良澤平淡的嗓音傳了過來：“既然白小姐執意要來，一片盛情我們不會推諉。不如就讓她跟著我們，我會看著她的。”

他臉色如常，但是從他的眼神裏，霍紹恒看出了生無可戀和痛不可仰。

他的屬下心在滴血。

霍紹恒靜靜地看著他，半晌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話都沒說，轉身往暗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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