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之覺得顧嫣然的關註點有些奇怪，她納悶地說：“父親本來就很厲害啊？”

在她的印象裏，霍紹恒給她展示過顧祥文這個人在國際學術界的成就，單看他白手起家，完全靠自己的專利就成了富可敵國的隱形富豪，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是很厲害，但是這是不一樣的。”顧嫣然半仰著頭，凝視顧念之，“念之，這些年你跟著霍少，過著安然無憂的生活，不知道我和夜玄的日子是怎麽過過來的。”

顧念之沈默半晌，居然笑著追問：“我確實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過來的？姐姐能不能跟我說說？”

“有空我跟你細說。”顧嫣然親切地將手攬住顧念之的肩膀，兩人一起往回走，“你呢，一定要好好跟霍少相處，不要太過短視，只貪圖他的錢財。錢，我們顧家有的是，到時候給你的嫁妝就夠你和我的外甥們衣食無憂過一輩子了。”

顧念之越聽越膈應，毫不客氣地打斷顧嫣然的話，“姐，我跟霍少在一起，從來就不是為了錢。”

雖然她以前是用了霍紹恒的錢，但那時候她還未成年，霍紹恒都不介意，顧念之也不會鉆牛角尖。

再說她已經決定以後要自己掙錢養活自己，就不用顧嫣然三番五次提醒了。

“知道知道，我們念之當然不是貪財的人。我們念之跟霍少在一起，肯定是為了愛。”顧嫣然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顧念之。

越說越離譜了。

顧念之抿了抿唇，在電梯前停下腳步，小手緊緊握成拳頭，忍住想要往顧嫣然大度的笑臉上揍一拳的沖動，皺著眉頭說：“姐，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不堪的人嗎？就是為了錢出賣自己的人嗎？”

顧嫣然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不解地反問：“念之，你為什麽一定要像刺猬似地對我豎起你滿身地刺呢？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顧念之松開拳頭，摁了電梯向上的按鈕，臉上的神情很是漠然。

電梯門打開，夜玄居然站在裏面。

他看見這姐妹倆站在電梯門口，氣氛好像有些僵，挑了挑一雙英挺的劍眉，“嫣然，我們跟薛先生有約。”

顧嫣然像是剛剛想起來這件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萬分歉意地對顧念之說：“念之，我還有點生意要跟薛靖江談一談，父親這裏，就托你多多照顧了。”

“份內之事，姐姐不用客氣。”顧念之說著走入電梯，看也不看夜玄。

夜玄也一臉不屑的表情掃了顧念之一眼，從電梯裏走出來。

兩人並肩站在電梯口，夜玄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顧嫣然的面容，看著很是般配的樣子。

顧念之一邊去摁樓層，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看顧嫣然，又看看夜玄，突然朝他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副“你懂我懂”的樣子。

一直泰然自若的顧嫣然發現顧念之這個笑容非常礙眼，她飛快地脧了夜玄一眼，見他正定定地看著她，目光極為專註，像是他眼裏只有她一人存在，別的都是背景板。

顧嫣然抿了抿唇，轉身離開電梯口，往外走去，夜玄回頭瞪了顧念之一眼。

顧念之笑瞇瞇地擡起手，對著夜玄做了個“比心”的動作，精致的下頜朝顧嫣然的方向揚了揚。

夜玄楞了一下，臉微有些紅，突然覺得顧念之沒那麽討厭了。

他扭頭看著前面的顧嫣然，笑著追了上去。

電梯門在顧念之面前緩緩闔上，顧念之臉上的笑容幾乎一瞬間消失了。

她擡起雙手捂住臉，重重地嘆了口氣。

等電梯到了顧祥文的樓層，她才放下手走出去。

來到顧祥文的病房，陳列正在給顧祥文換點滴，回頭瞅見顧念之一臉的悶悶不樂，他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些天來，他也註意到顧念之跟顧嫣然之間的膈膜。

雖然是姐妹倆，而且顧念之也曾經努力想要靠近自己這個唯一的姐姐，但終究是不太如意。

誰叫她們不是親姐妹呢？

這種情況也無可厚非吧。

陳列換好點滴，正想安慰顧念之，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顧嫣然知道顧念之不是她親妹妹嗎？

然後再想到霍紹恒用來證明顧念之身世的方法，而且顧嫣然也認同這個迂回曲折的方法，是不是說明顧嫣然早就知道顧念之不是顧祥文親生的？

如果是這樣，倒也說得通為什麽顧嫣然對顧念之和夜玄一視同仁了……

因為反正都跟她沒有血緣關系，但那當然是在一起的時間長，感情才深厚了。

就像顧念之，跟霍紹恒他們並沒有血緣關系，但因為跟著他們長大，所以跟他們的感情比跟別人要親近一些，就連顧嫣然這個名義上的姐姐都比不上她跟這邊的人更加親厚。

陳列脫下手套，扔到垃圾桶裏，對顧念之招招手，“念之，過來坐。”

顧念之坐到他對面的沙發上，沒精打采地說：“陳哥，什麽事啊？”

“別耷拉著臉了。”陳列笑著給她打氣，“你又不是跟著顧嫣然長大的，也不是親姐妹，幹嘛這麽在意她啊？”

“我沒有在意啊？”顧念之愕然地看著陳列，“陳哥怎麽這麽說？”

“沒有在意？那你耷拉著臉是為了什麽？”陳列沒想到自己猜錯了，“我還以為你是不高興顧嫣然不把你當妹妹呢……”

“咦？你也覺得嗎？”顧念之來興趣了，雙手托著下頜，撐在膝蓋上，大眼睛裏光芒四射，“我真是沒覺得她把我當一家人，每次說話都那麽見外。我又不是傻子，能聽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嗎？”

她倒沒有想過一開始顧嫣然就能跟她親親熱熱，而且她跟顧嫣然沒有血緣關系，這麽多年沒見，顧嫣然對她還有多少姐妹感情，她是一點底都沒有。

但是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她在法律上就是顧家人，是顧祥文的小女兒，這一點毋庸置疑，可顧嫣然還是明裏暗裏把她當外人，動不動就“嫁妝嫁妝”，切，當誰稀罕似地……

“沒把你當一家人就不要跟她做一家人，你跟霍少才是一家人，別的人管她去死。”陳列笑瞇瞇地安慰顧念之，這話真是說到顧念之心坎裏去了，當然，也勾起她更多的思念之情。

顧念之忍不住問：“陳哥，你知道霍少什麽時候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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