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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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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

孟言柏抱著剛出生哼哼唧唧的奶娃娃,卻怎麽也笑不起來。

他瞧著天上呼嘯的鐵嘴鷹隼,最後嘆了口氣。

“來人,傳令下去,賀蘭柚難產血崩而亡,誕下一子。”

而真正難產去世的那位婦人,是賀蘭柚最小的姑姑,當年不過十歲,與她的母親北燕探親,躲過此劫。

洛青時在北燕多番尋找,總算找到了這位姑姑,只是她形同枯槁,大著肚子卻依舊在河邊漿洗衣裳。

也對,她的族人早就被滅,母親也病弱去世,留著她一人,只能草草嫁人,保著一命。只是夫君實在是日夜好賭,賭的家裏一貧如洗。

洛青時費了半天勁避開了瑯琊閣的耳目,才帶著她前往南楚,送到了賀蘭府上。

只是她的身子骨太差了,若是要生下他,她會難產而死。

小姑姑握著賀蘭柚的手,眼中含淚,“我知你帶我回來是何用意。路上洛世子與我說了,我的身子我知道,就算沒有這個孩子,我也茍活不了幾年。雖是利用,但也是替他謀了個似錦前程。”

賀蘭柚點點頭,未曾說話。最後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她,還有腹中的孩子。

鷹隼直入瑯琊後山,找到了藺晨的身影,直挺挺地俯沖下去,飛到了藺晨跟前,盤旋兩周落在了石桌上,等著它來拆自己信筒。

藺晨摸了摸它的鋼鐵小嘴,將信拿下,瞧著賀蘭柚寫的信,神情凝重。

駱管事急匆匆從後山回來,明讓瞧著叫住了他,“駱管事,是師父吩咐了什麽嗎?”

藺晨之前交代過,在他閉關期間,一切指示皆聽明讓,駱管事自然是對她言聽計從。

駱管事微微一笑,“少閣主只是吩咐在下找些吃食,他想吃李嬸的八寶鴨了。”

明讓也只得趕緊讓他前去,只是望著駱管事的背影嘴裏喃喃道,“師父何時喜歡八寶鴨了?這些年也未見他吃過啊?”

藺晨飛到寒潭的時候,賀蘭柚已經在吃著面前的八寶鴨了。

他默默地坐到了她旁邊,默默地為她舀了一碗粥,“慢點吃,別噎著。”

賀蘭柚嘴巴忙個不停,沒空說話,接過粥喝了幾口,最後竟吃了半只鴨才停下嘴巴。

她心滿意足地長嘆一口氣,“李嬸的八寶鴨真好吃。”

藺晨拿起帕子,擦了擦賀蘭柚沒擦幹凈的嘴角,“你若想吃,每日都能吃得到。”

賀蘭柚笑了笑,看著他道,“一直出現在我面前的萬景禾,是你吧?”

藺晨楞了一下,收起了帕子,又轉眼恢覆了淡定,“你何時知道的?”

“青時從北燕出發路過楚梁邊境之時,見過萬景禾一面,最後又在琴會上瞧見了另一個萬景禾。雖然青時沒思考太多,但我終究還是起了疑心。只是覺得,我與他見面每次都過於巧合,怎麽總是在自己要死不活的時候出現。”

“你第一次見到的,是真的萬景禾。”藺晨回答,他悄無聲息的轉移了話題,“你的仇報了,命也還在,如今回瑯琊,是想回來嗎?”

“想回來?”賀蘭柚嗤笑了一聲,“我如今還回得來嗎?賀蘭鳴樂的外孫女就在山上,接替了我曾經在閣中的所有位置,不。”她頓了一下,“不僅僅如此,還自詡下一任接班人,派人監視我的蹤跡,用一切方法來殺我。而你是知道的。”

藺晨神色凝重,想要開口解釋,卻被她打斷。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故意放權予她,也是另一方面監視,她與賀蘭鳴樂的所有信件往來,都會先經過你的手,這些我都知道。”賀蘭柚眼眶充紅,擡眼瞧著他,“只是你太自信了些,你信她殺不了我。”

藺晨半信半疑地抓住了她的手,探在了她的脈搏上,探了許久,他不信邪,又換了她另一只手,再探,最後露出不可置信的樣子,“不可能……你怎會……”

“雲夢無痕,乃藥王谷第一任藥王所制,藥入無痕,無色,無味,等毒入骨髓,等藥效發作之時,藥石無醫。此毒太狠,最後封存在了藥王谷,但二十年前,瑯琊閣意外得到制此毒的法子,並收錄在了後山藥閣。”賀蘭柚淡然,“二十年前,是你第一次下山游歷,收我為徒,又在藥王谷得到了此毒制法。你還找到了解藥的法子。可你忘了,藥效沒有發作之前,就連神醫都查探不出來中毒者身中此毒,又有誰會無緣無故吃這解藥?”

藺晨抓住了她的手腕,認真的看著她的雙眸,“我能救你的,我當初能救那麽多人,我還能救梅……”

賀蘭柚甩開了他的手,“可梅長蘇已經死了!他還是死在火寒之毒!”她猛然咳嗽,吐出了一口黑血。

藺晨趕忙扶住她,有些慌張的用袖子為她擦掉嘴邊的血跡,“你莫要激動,你隨我回山上,我能救的,真的能救的。”

賀蘭柚笑著搖了搖頭,“我本該昨日就發作而亡的,我也只能強撐一日。師父……我不怪你,真的。大婚那日我與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為了讓你走……我怕你讓我成不了婚……我才說的…… ”她擡起手,想要撫摸他的臉龐,藺晨急忙抓住她的手,貼著自己的臉,“我知道,我知道,你不要說話了,我帶你走。”他將她背了起來,使出飛鳥決,拼盡全力往藥閣飛去。

賀蘭柚癱在他背上,倒是笑的格外淒慘,在他耳邊呢喃,“我從不信神佛,可你知道嗎,我曾經一遍一遍地向神明禱告,這輩子別無所求,只想要一輩子陪在你的身邊,即使一生不嫁,可為何所有人都在逼我,逼我覆仇,否則我身邊的人一個個皆因我而死。死的人太多了,多到我無法忽視……我每日都在做噩夢,一次次的夢見石頭他們是如何慘死的……我真的忘不了,師父……對不起。”

她擡頭望向天,看著太陽依舊高高掛起,看著雲彩依舊,聲音卻越來越小,“師父……你能不能說說假話騙騙我,如果我不是你徒兒,你願意……娶我嗎?”

藺晨半坐在了半山腰上,抱著賀蘭柚哭出了聲。

賀蘭柚終究是咽了氣。

他哭著說道,“我若是說我願意,你能不能醒過來……”

可惜,不能了。

天上的雲彩忽然變了色,瞬間集成了雲團,變成了黑霧,緊接著天雷陣陣,響徹雲霄,狂風驟襲,整個瑯琊山上的人都被恍得瞇了眼。

是要下雨了嗎?

他正要擡頭看天,卻覺得身下有風,低頭一瞧,賀蘭柚的身上發出一道青光,穿破天霧,直達九重。

天上傳來了一道聲音,“九重天,仙醫閣,慕幽仙子,下凡歷經六苦,愛別離,怨憎會,歷劫已滿,回歸仙醫閣,升為閣主。”

藺晨什麽也瞧不見,卻只能聽見天上的聲音,賀蘭柚身上的青光更加刺眼,明明身死,藺晨卻依舊能聽到她的聲音,只是聲音空曠,像是在空中。

“慕幽領命。”

天上的鋼嘴鷹隼盤旋在空中,像是瞧見了誰一般,它停在了某一處,眼睛微瞇,像是被撫摸一般蹭著空中的某處懷抱。

最後,鷹隼順著方向看向了藺晨。

藺晨楞了許久,仿佛好似有什麽東西觸摸他的臉,溫熱無比,他立刻反應過來,是手。

他急忙對空無一物的面前開口,“碎碎……是你嗎?”

溫熱的觸感消失,而賀蘭柚身上的青光也漸漸消逝,最後,天清氣朗,恢覆原來的模樣。

他抱著賀蘭柚放空了許久,許久,最後落日餘暉,映照在二人身上。

不知何時,駱管家走了過來,到了藺晨身邊,“少閣主,節哀。”

藺晨的眼淚已經流幹了,此刻想哭都哭不出來,更別提有沒有心情搭理身旁的人了。

“四少……明讓已經被三少閣徒一劍刺死了。孟言柏派人來說,要接家主賀蘭柚回去安葬。”

藺晨呆滯的雙眼忽然泛過一絲黑霾,他冷冷道,“休想。”

他閉上眼,冷靜了一番,最後道,“告訴孟言柏,吾以賀蘭柚之師下令,讓他改姓賀蘭,暫替家主之位直到孩子成年。終身不得另娶生子。”

“是。”

九重天,仙醫閣。

賀蘭柚……哦,不,閣主慕幽仙子自下凡歷劫歸來,一直閉關,直到月下仙人八千歲生辰宴請帖遞到她面前,她才恍然發現自己兩個多月未曾出門了。

她起身伸了伸懶腰,換了一身漂亮衣裙,又為自己描了眉抹了胭脂,從後閣隨手薅了只成了精的千年人參就去了月老閣。

月下仙人一如既往地穿著紅衣,頭發卻烏黑亮麗,絲毫不像民間所傳說的老頭子,倒讓人覺得稀奇不已。

慕幽仙子叫喚了一聲,“緣機。”

緣機回頭,瞧著正臉,這不是凡間的那位緬夷皇子鄭緣?

看向慕幽,“喲,稀客,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慕幽笑了笑,“你的整歲生辰嘛,我作為好友又怎可不來,”她瞟了一眼四周,“怎麽沒人啊,對了,戰傑將軍呢,我怎麽沒瞧見?”

“我在這兒。” 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身穿玄色長袍,深情一抹嚴肅,倒與凡間時的搗蛋鬼褚傑性格完全相反,讓慕幽差點沒適應過來,“你嚇我一跳。”

緣機帶著二人往裏走,桌上已備好吃食,“雖說是我八千歲生辰,但我不好高調,這次也就請了你倆,其實也是自凡間歸來,我們三人未曾敘舊,也是找個由頭讓你們來找我罷了。”

慕幽將禮物掏了出來,扔到了他懷中,“你的生辰禮,我還是要送的。”

緣機抱著兩條腿瘋狂掙紮的人參,有些驚訝,“我的天啊,你竟送我成了精的人參,這可是大禮啊。平時入藥只要收集它每日掉的須便可,”他嘿嘿一笑,“那我收下了哈哈。”

戰傑也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了他。

緣機打開,瞪大雙眼,“這是東海夜明珠?嘖嘖嘖,將軍真是大手筆,我也謝了。”

戰傑點點頭,不茍言笑,擡起手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三人在凡間歷劫之前,在九重天都只是點頭之交,這次也算是結了緣分,一同聊天,聊著凡間三人行走江湖時的趣事,硬是聊到了深夜。

慕幽仙子有些醉醺醺倚著桌子,笑瞇瞇對著二人道,“誒,我當時在凡間每次命懸一線那會兒,你們倆就入我夢,搞得怪嚇人的。”

緣機臉頰透紅,眼神迷離,“那就不是我倆能控制的了,你每次命懸一線之時,我倆自己就入夢了。”

慕幽楞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一些,“還能入夢?”她細細琢磨了一番,不再言語,換了別的話題。

酒局結束,慕幽和戰傑順路,就一起走了。

戰傑和慕幽酒量極好,晚風吹了一陣就酒醒了大半。

“你這兩個月一直在仙醫閣不出來,是因為等人去世吧。”戰傑開口,神情依然嚴肅。

慕幽倒沒打算敷衍,“是,也不是。”她頓了頓,“我剛接手仙醫閣,本身就手忙腳亂的,若不是今日緣機仙君生辰,我可能還在閉關呢。”

“你可知他身份?”

慕幽倒是坦然,“大概猜到了。不過這也沒什麽,也不過是我與他二人有過交集罷了。”她忽然停下了腳步,擡手對他行禮,“將軍府到了。”

戰傑抱拳回禮,目送著慕幽離開。

聽聞妖界太子凡間歷劫歸來,還大漲了修為。這事兒傳到了仙界,還派人送了禮。

慕幽也自然猜到了大概。

戰傑嘆了口氣,搖搖頭回了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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