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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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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壞話

放映廳內燈光昏昧, 在展會志願者的帶領下,靳淮錚先行一步走在前,身後跟著傅羲燃和戴口罩的嚴承訓。

單獨劃分出來的空間類似狹長的陽臺, 黑色真皮沙發抵著粗糙的水泥墻面, 銀色集裝箱茶幾上放置些許小零食和飲品,透過明凈的玻璃護欄, 能將熒幕一覽無餘。

他們來時, 影片已經播放十來分鐘。

靳淮錚坐在沙發最裏邊, 與其說是觀影, 倒不如說他在尋找郁書憫的身影。身旁的嚴承訓和傅羲燃擇了個舒適的靠姿, 竊竊私語中。

“我可是剛下了飛機就過來,看看咱們靳四偏心成那樣的小影片拍得怎麽樣。”

嚴承訓話中裹挾酸溜溜的氣味,靳淮錚聽了後, 也僅僅是拎起淡淡的笑, 仿若他默認了“偏心”二字。

遠征傳媒創立至今監制過不少精良的影視劇,他們三人默然不語地觀看了幾分鐘。

每次有郁書憫的鏡頭閃過,他們仨就像參加家長會的家長, 無比專註地看自家小朋友的成績單。

“第一次演, 不讓人覺得尷尬出戲就已經及格了。”嚴承訓稱讚小姑娘的同時,也在心中感慨,她這張骨相極佳的臉的確很適合大熒幕。

思及此, 他偏頭問了句:“她這是要當演員?”

靳淮錚摩挲戴在食指上的銀戒,心不在焉地回一句:“我不知道。”

多年好友,嚴承訓立馬察覺靳淮錚的不對勁,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就看到坐第三排中央的郁書憫。

她身邊坐著一位同她年紀相仿的男生,兩人外套相似, 還時不時地交頭接耳聊幾句,落在他們眼中,分外親昵。

嚴承訓頗為意外,挑眉一笑:“呦,小姑娘有情況啊。”

聽到八卦就來勁的傅羲燃瞥一眼,了然於胸地說:“嗐,那小子是沈決明的外孫,憫憫之前的同學。有沒情況我不知道,但我確定以及肯定那小子對憫憫有好感。”

“家中起火,小叔叔不管一下?”嚴承訓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脾性,反觀之下,靳淮錚淡定如初,似笑非笑道了句:“管不了。她要是生氣了,我哄不好的。”

靳淮錚嘴上如此,身體依舊誠實。

從外套口袋裏摸出手機,在影片結束之際,給郁書憫發了條消息:

[ 演得挺好。]

發送完畢,靳淮錚擡眼往下看。

其他人陸陸續續地從出口離開,郁書憫正準備站起身,感覺到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她登時頓住腳步。

劃開鎖屏後,靳淮錚的消息毫無征兆地彈出,她意外地怔了下,隨即環看一周,最後視線投向二層小平臺,果真看到他和嚴承訓他們。

郁書憫:“……?”

不是說沒空嗎。

視線隔空相撞,郁書憫看他們仨依次從二樓的門離開,正要擡腳走時,跑到幕布前的江樂康叫住她和孟慈航,說是大家一起拍張合照。

郁書憫只好先打消去找他們仨的念頭,繞過一張張椅子,往江樂康他們走去。

合照時,葉箐嘉站在她的旁邊,熟絡地挽住胳膊。

孟慈航站在她們身後,江樂康伸長胳膊當人形支架,咧嘴一笑:“我數三二一拍了啊。”

時間在倒數著,如齒輪在轉動。

郁書憫摘下了棒球帽,用另一只手輕輕地撩了下頭發,直視鏡頭,抿唇保持微笑。

但在江樂康按下拍攝鍵的瞬間,她餘光瞥到靳淮錚他們走至放映廳入口,三人成一道風景線,令她不由自主地走了神。

“誒,書憫咋沒看鏡頭呢。”江樂康檢查照片的時候略顯不滿意。

雖然郁書憫的心思早不在這兒,但又不想掃大家的興致,便說,“不好意思,那我們再拍一張吧。”

“那這回換我來舉吧。”孟慈航主動接過拍照的活,從衛衣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

大家都沒有意見,紛紛往孟慈航的方向靠,連帶著郁書憫更靠近他一點。

他右手舉著手機,左手隱匿在郁書憫的身後,在靳淮錚那些人的視野裏,郁書憫是靠在他懷中的。

大概是想速戰速決,拍出滿意的照片,這回的郁書憫揚起一抹更明媚的笑,眉眼彎彎比著耶,那一剎永遠定格在照片中。

拍完,郁書憫像完成了任務般,朝江樂康他們說:“那我先走啦。”

話落,也不看照片如何,頭也不回地向靳淮錚他們走去。

她雙手背在身後,藏起眉眼中的雀躍,說:“不是說日理萬機,沒空過來嗎?”

雖說視線雨露均沾,但這話很明顯是沖著靳淮錚的。

察覺小姑娘話中的意有所指,熱心市民傅羲燃搶答說:“甭說日理萬機了,你表叔剛下飛機就被我拖過來一道捧場,靳淮錚更是把會議都推至今晚,改線上了。”

話說得極為真誠,表情亦是如此。

郁書憫勉強相信,心情愉悅,“那我們走吧。不然你們仨站在這,挺像安好說的——”

最後半句,郁書憫咽回肚子,笑而不語。

但他們都知道靳安好的嘴可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偏偏傅羲燃又是個愛刨根問底的脾性,非要郁書憫把後半句話補全。

“你真要我說?”郁書憫心有顧慮,擺出一副“我是為你好”的表情。

久不吭聲的靳淮錚將小姑娘的一顰一笑收入眼中,雖然猜不出後半句,但也掠起笑,扭頭同傅羲燃說:“估計真是你不愛聽的,小姑娘為你好呢。”

傅羲燃好奇心膨脹,小腦袋瓜靈機一現,換個話術問她:“那——你只告訴我,那句話是罵我們仨,還是只罵我一個人?”

郁書憫無比實誠地吐出一個字:“你。”

聞言,靳淮錚和嚴承訓忍不住幸災樂禍。

傅羲燃:“……”

口罩遮擋嚴承訓半張臉,卻難掩那雙帶笑的眸,同郁書憫說:“靳安好這人嘴不留情,我倒是好奇她跟你吐槽些什麽。”

“我要是說了,羲燃哥揍我怎麽辦。”郁書憫求生欲緊急上線。

嚴承訓睇一眼靳淮錚,說:“你小叔眼皮子底下,他哪兒有這個膽碰你。”

也對。

“那我告訴小叔叔,讓小叔叔決定要不要說給羲燃哥聽。”郁書憫思忖兩三秒,朝靳淮錚勾勾手,示意他彎下腰湊過耳朵。

靳淮錚遷就著小姑娘,稍稍傾下腰。

湊近的那一剎,她能見他高挺的鼻骨,以及墨長的眼睫。她按捺心猿意馬,悄聲同他說了後半句,隨後在嚴承訓和傅羲燃的註視下,他笑了聲。

靳淮錚挺直了腰,偏頭看了眼傅羲燃,語重心長地說:“有傷面子,您還是別知道了。”

傅羲燃不信邪。

掏出手機,嘟囔道:“我自個給她打電話。”

一陣忙碌的機械音,靳安好的聲音傳來,沒好氣道:“限你三十秒內講清,我這會兒在給我家哥哥接機呢!”

“你是不是跟書憫說我什麽壞話了?”

“……”靳安好沈默了兩秒,無比真誠地問,“您問哪句?”

哪句?!

看來還不止一句!!

“就是說我跟靳淮錚還有嚴承訓三人站一起,然後——”

不等傅羲燃描述完,手機裏頭的靳安好恍然大悟,而一旁的郁書憫和靳淮錚抱以看熱鬧的心態,聽她說:“這是壞話嗎,我描述事實啊,你們仨再加一個陸商禹,隨便往哪兒一站,就像個富婆都包不起的男模F4,但你一沒我兩個舅會裝,二沒陸商禹身經百戰,估計不太行。”

傷害性不知道有沒有。

侮辱性倒是挺強的。

“啊啊啊啊不說了!我哥哥要出來了!”突然間,手機裏頭爆發排山倒海的喊聲,以及靳安好的高八度海豚音,“啊啊啊啊陸嘉桀——!!!”

然後,他被掛了。

嚴承訓了表“同情”地拍拍傅羲燃的肩膀,說:“這告訴我們,好奇心不能太強。”

“……”傅羲燃像個灰溜溜的小土狗,瞥一眼縮靳淮錚身後的郁書憫,“四哥,得管管小姑娘了,小心被靳安好給帶壞。”

靳淮錚低眸看了眼躲他身後賣乖一笑的郁書憫,無可奈何地扯了扯唇角,說:“管不了,小姑娘最近脾氣嬌得很,難哄。”

“哪有。”郁書憫嘴硬挽尊,但看放映廳內人走得差不多,她輕輕拽了拽靳淮錚的袖子,“回去嗎?”

“合照拍完了?”靳淮錚反問。

“早拍完啦。”郁書憫摸出手機,本意是給靳淮錚看他們的合照,結果發現,孟慈航在幾分鐘前他離開時給她發了兩條消息。

[ 孟慈航:整理相冊的時候,發現還有一張你的照片。那會兒覺得很漂亮,就拍了,但一直沒有發給你。]

照片是郁書憫高一的時候,她參加學校舉辦的文藝匯演,代表他們班表演了個節目。舞臺燈光下,她半紮黑發,穿著素白魏晉風漢服,用古箏彈了首曲子。

她坐在舞臺中央,遙遙如清月。

郁書憫盯得出神,沒註意到靳淮錚湊過來瞄了眼,他忽然開口,辨不清是何語氣,道了句:“他還真挺喜歡你的。”

那一剎,郁書憫心跳漏了半拍,擡眸對上他的眼,窺不清他眸底情緒,只看出他浮於表面的逗弄她的笑。

他看起來,並不在乎。

可她有些慌,怕他真以為她同孟慈航有些什麽。

思來想去,她扯了個謊:“是我前些天不小心清理了以前班群的記錄,有些比賽老師會幫忙拍照發群中,我就拜托他幫我找找。”

“這樣麽?”靳淮錚似解開了困惑,“叔叔還好奇呢,觀影時憫憫都跟他聊了些什麽,那麽開心。”

“他倆今兒外套都穿得差不多。”傅羲燃橫插一嘴。

“外套是巧合,難道羲燃哥長這麽大都沒跟人撞過衫麽?”小姑娘不假思索地解釋,順帶回懟了一句。

靳淮錚拎起笑,看一眼吃癟的傅羲燃,好似在說“看吧,跟你們說了她最近脾氣嬌得很”。

待他將視線移回她身上,她繼續解釋說:“跟他聊天是因為我想通之後要做什麽了,我想拍電影。”

嚴承訓:“演員?”

郁書憫搖搖頭,鄭重地笑說:“是拍,電影。想把自己認為有意義的故事拍出來,傳遞給更多的人。”

“所以我就問他要準備些什麽,以及國內哪所院校值得考慮。”郁書憫興致勃勃地講述,曾經的迷茫如晨時的霧氣漸漸消散,是她找到了未來的方向。

靳淮錚聽了後,點點頭說:“挺好的。”

至少在這個領域裏,他是能夠幫到她的。

嚴承訓原想說些什麽,但被一陣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打破,傅羲燃瞥一眼手機,呦吼,靳安好居然還敢打電話過來。

傅羲燃接通,沒好氣道:“幹嘛?”

靳安好累得氣喘籲籲,但不妨礙她繼續說:“我剛剛想了想,發現說得不太對。”

“你好歹還交過一個女朋友,但我那兩個舅即便賣弄風情都改不了母單的事實,所以,我覺得他倆應該比你還不行。”

靳淮錚&嚴承訓:“……”

好一出風水輪流轉,傅羲燃農民翻身把歌唱,得意地說:“他倆現在就在我旁邊。”

“我靠,你不早說!”靳安好嚇得立馬掛了電話,連忙把他們仨連同陸商禹都拉黑了,別想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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