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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大獎項的頒獎還沒結束,繼玉堂春獎後,其他獎項也相繼頒發,兩年一屆的飛鳥獎,懷誠憑《希望的田野》中扶貧村官王易文一角拿到飛鳥獎優秀男演員獎。金鳶獎上,懷誠憑《步仙》白無垢,獲得觀眾喜愛男演員獎。兩個視帝獎,一個人氣獎包攬懷中,青年男演員裏獨占鰲頭,他似乎迎來了屬於他的時代。

對賭協議結束這天,公司召開會議,財務部統計自簽下對賭以來,公司各領域發展經營所掙下的收益凈利潤。

諶巖和付恬君各自坐在會議桌兩邊,等待雙方確認結果。

“諶總看還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問題。”諶巖合上報表文件,“按照協議,盛世五年內營收凈利潤超五個億,長虹將追加三億投資。”

“沒什麽問題的話,那就簽字吧。”

雙方交換文件簽字,最後握手那一下,付恬君感覺他握得格外緊,她下意識看了他一眼,他放松了手上力道,禮貌客氣地收回收。

“五年時間,做出現在的成績,小付總果然超凡卓群。”

他不再叫她恬君,而是稱呼她為小付總,恍惚還能從中聽到冷峭的譏誚。

“哪裏,還是多虧了諶總的鼎力支持。”

沒有諶巖當初的雪中送炭,就沒有今日的盛世和今日的付恬君,她對諶巖,除了感情上不能回應,還是很感激的。

“我一直有個問題。”

諶巖看了一眼散會後的人,其他人會意離開,並捎帶上會議室的門。

“聽說你辭掉了實職,受聘了芒市京劇團特聘演員?”

付恬君點頭:“有這回事。”

“為什麽?”好好的老板不當去當演戲糊不了口的小演員。

“當然是因為喜歡,我只是辭掉實職,並不是退出公司。”

她隨時還能過問公司的事情,仍然擁有公司決定權,只是把繁雜的實操瑣事交給了其他人,每月仍要旁聽公司高層會議,以掌握公司情況。

她只是,想做一些自己更喜歡的事,如果身體不允許,做不成,那就休息休息。

如果她想,她可以繼續進取當一個更優秀的京劇演員,也可以就在家裏隨意的哼唱幾句,她不再遺憾和畏懼,她擁有無限的勇氣。

諶巖顯然很費解,她能因為一句喜歡就放任公司不管,喜歡能當飯吃還是能掙錢?最開始迷戀她,就是看到她分手後平淡說笑繼續做事的那股無形的感覺,愛情只應該是生活的點綴,可有可無,有情飲水飽,這是假話。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在你心裏,我和他比誰更勝一籌?”

付恬君平靜無波的眼中流露出無奈,“諶總,愛情不是外在條件的匹配,不是優秀和美麗才能被愛,也不是有錢才能被愛。”

“可我始終覺得,他配不上你,就算不是我,你也還值得更好的,他的成就遠不如你,和他在一起,你只會被拉得幼稚,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你應該繼續開拓進取,在商業領域展現你的才華,而不是像個金絲雀一樣困在家裏。”

去做一些不知所謂的事。

不管從哪方面,他都覺得懷誠配不上付恬君,她是一個完美的藝術品,揭開面紗之後仍是,一件精美的陶器不應該脫離她應有的形態,否則就會變成一堆瓦片,墮落成塵土。

她不應該沈浸在愛情裏,應該繼續做一個冷靜沈穩的商人,像現在這樣,交出完美的成績,波瀾不驚地操盤著幾個億的項目,而不是做一個供人取樂的演員,讓人品頭論足,表情包到處傳。

諶巖一如既往說話很直接,她胸口忽然騰起一把火,經不住癟了癟嘴唇,盡量冷靜地發問:“我應該做什麽不應該做什麽難道不是我定義嗎?開拓進取,掙很多錢,財富、名聲、地位,然後呢?這些難道我現在沒有嗎?”

“你當然有,可這還不夠,你還可以走得更遠。”

“走遠之後呢?”付恬君平靜地反問,“做首富,打理著億萬家產,然後死在某個悄無聲息的夜裏,裝進漂亮的水晶棺,供無數的人吊唁,讓媒體大肆報道,最後變成小小的一盒骨灰,埋到生前挑好的墓地,如果靈魂幸存,飄出上空回望這一生,我得到了什麽?金錢、榮譽、地位?”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

她最初拉團隊只是想讓喜歡拍戲的人有戲可拍,她只想要一個熱切純粹的擁抱,按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至於爭取什麽不爭取什麽,全憑她樂意。

打碎的陶器碾成塵土還可以塑型成其他形狀,還擁有無限可能。

“諶總很優秀,可或許諶總看過桑德爾的《精英的傲慢》嗎?”

影響我們成功與否的因素,大都不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性別、天賦、家庭背景、所處環境,這些‘運氣’其實和我們自身沒有太大的關系,但卻在很大程度上能影響我們很多。

“有人生在羅馬,有人花了十幾年時間才走到羅馬。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商人,但我不是需要你造福的社會npc。

“不是他把我拉幼稚了,而是在工作之外的我就是很幼稚。我不要誰恩賜地推掉工作陪我玩,我要一個能和我一起玩的人。能在我亂七八糟的畫上題字,能在我的京胡聲裏敲鼓,能發自內心的和我討論舞臺上的表演,尊重那些想要被看到的人,就算無法理解。

“這些當然不難,知識和技能可以習得,但愛情是自然生發。

“我喜歡他,不僅是因為他對我好,而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很好的人,他努力、上進、認真、謙卑、純粹通透、溫柔而強大,他不高高在上,他尊重每一個人。我不是誰的金絲雀,我的感情由我掌控,不論結果,我有承擔一切的勇氣和能力。

“如果非要說配不配得上這種話,那我只能告訴你,他配得上一切。”

在她心裏傅清渠就是最好的。

她還是像一柄冰涼鋒利的匕首。

諶巖默不作聲,鋒銳的輪廓在冷調的會議室燈光下暈染上濃厚的冰冷,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的望著她。

付恬君緩了緩,將匕首收進刀鞘,又抿出一個僵澀的笑勸說:“諶巖,不是一往無前才是勝利,名利權位財富,夠用就足了,我們都只活一次,好歹多感受一下這世界的美好,如果金錢名利能讓你感到幸福,那也是你生活的方式,但那不是我的。”

幸福?恕他不能茍同為了所謂幸福拋下更輝煌的前途,諶巖忍不住勾唇譏誚,但也無法反駁。

她稍微欠身致意,拋下他轉身往會議室外走去,到門口前諶巖叫住她:“你的腿不是我找的醫院和醫生,是他。”

他找醫院和醫生花了很多心思費了很大力氣,而這些是自己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付恬君心中微怔,蕩漾出淺緩的漣漪。

“但也還是謝謝你。”

謝謝你告訴我,他這個人,做的遠比說的多,在她不留意的地方,用了很多心思。

她拉開會議室的門,卻在會議室半開的門口看到了傅清渠。

在四目對視後,他垂頭啞笑,遮掩了一下眼底的水光,嘴角的笑意徑自蔓延開來,心底像蜜糖遇熱,軟化成一團。

“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好呀?”

付恬君含笑嗤了一聲,“少自作多情。”

兩人隔著兩三步的距離,同在一個燈下,空調在頭頂換氣,陽光在眼前發生丁達爾效應。

傅清渠不再說話,只是眸光深深,溫柔的看著她,仿佛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情人間溫柔的對視,是一種癡纏的精神接吻。

風從窗戶進來的時候,她的裙擺蕩漾出好看的漣漪,她的發絲在輕微浮動,她在暖黃的陽光中眨眼,淺笑著,就讓人想到晶瑩海棠色,春水映梨花這樣美好的詞匯。

“嘖,慶功宴那邊快開始了,就等我們的大功臣了。”

傅清渠朝她伸手,想要牽她的手。

付恬君偏故意不回應,徑自走開,他又追上去把人牽住,她沒再躲開。

她有一個港灣,可以停泊或者遠航。

·

從領證以來,經過時隔一年的策劃,工作室在超話發了一條微博:

號外號外!暖風撲擊橙園明亮的橙子樹,悄悄透露它昨天晚上在窗邊暖黃燈光下偷聽到的消息。

懷誠和他最愛的人結婚了!並且他們打算在夏天第一縷清風拂面時,舉行浪漫的婚禮,誠邀可愛的橙子們見證美好時刻。

超話12級以上、對懷誠先生及付恬君女士無詆毀發言、祝福傅付感情的粉絲朋友,在小室發布抽獎後的中獎者,中獎後24h內私信小室提供個人信息,將會收到懷誠先生親自題寫的喜帖一張。

受邀粉絲無需準備任何,只需帶著愛意和祝福前往,屆時憑請柬入場,婚禮後聯系小室報銷往返機票。

原本付恬君想在國內隨便走個過場算了,但懷誠很堅決地不同意,全權包攬了婚禮籌備的一切,只需要新娘出席最後的婚禮就好。

他想給她,所有他能給到的,最好的。

別人有的,他的恬恬也不能少。

原本想定在9月9日,付恬君的生日,正好可以在喜帖上寫長長久久,但是懷誠看到了圈內另一位明星的浪漫婚禮等不及了,迫切地期待儀式的到來。

於是,在5月5日,懷誠的生日,第一縷夏風款款入場時,在愛爾蘭阿黛爾莊園,他們舉辦了浪漫而盛大的婚禮。

阿黛爾莊園的女主人在她的回憶錄裏有這麽一句話:“這片迷人的地方,是我40年來快樂和幸福的來源,希望上帝的祝福同樣降臨在莊園未來主人身上。”

請柬上的文案是:

「情雙好、情雙好

縱百歲,猶嫌少

願此生終老溫柔

白雲不羨仙鄉」

請柬卡扣是一支玫瑰,底紋是燃燒的仙女棒,內頁背景暗紋有一串英文:

「I flipped,pletely.」

婚禮上的手捧花是他親自挑選的落新婦,花語是“我願清澈地愛著你”。

婚禮告白時他說:“她是我半本日記的主人翁,是我人生故事裏的唯一女主角,是我所有愛慕的目光所向,她單是站著,就能讓我無限心動。在我的人生裏她永遠舉世無雙,她永遠獨占鰲頭。”

他看著付恬君深情地說:

“十幾歲時慕少艾,在宿舍被問到喜歡的人,我沒想到別人。

二十幾歲走在路邊看到玫瑰,我只想到你。

三十歲提到結婚,我害怕你手捧鮮花,身邊是別人。

現在我三十五歲,終於娶到了我喜歡了很多年的人。”

“恬君,南極有企鵝,北極有熊,魚生長在水裏,我愛你。”

付恬君俏笑著問:“正經人誰寫日記,另外半本呢?”

“片場日常和角色覆盤。”

他最愛的人事物,都在日記裏。

南極有企鵝,北極有熊,魚生長在水裏,我愛你。

都是自然而然的道理。

她說:“傅清渠,全世界所有人裏,我最愛你。”

他溫柔笑著回應:“我知道。”

First dance 時,相互笑盈盈註視著彼此,他的眼睛幹凈清明,有著與年齡相背的清雅淡然,如午後清風裏那抹暖陽,既輕柔又溫暖。

她在她熱愛的人事物裏,輕盈得像一只流連花叢的漂亮蝴蝶。

這世界的人們都大吵大鬧,怕努力沒有回報,怕付出沒人知道,怕念念不忘沒有回響,她偏愛他赤忱幹凈,不聲不響,用盡全力,不問結局。

他種他的樹,她開她的花。

打火機點燃仙女棒,迸射出橙黃色的暖光,在她許願的三十秒裏,他祝她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並在心裏補上婚禮上的另一句:

全世界所有人裏,我只愛你。

這世界那麽多人,他們想要的,只有眼前這一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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