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8

“來人！水涼了，添水！”

岑自明笑得歡快。

一個個爭來鬥去，還不都是同一個人教的。

我與我周旋久，我還是我。

“殿下～殿下！眾叛親離，人間如獄啊！”

岑自明一聲高喊，把偷窺的京都府尹心都喊碎了。

“口出狂言哪！瘋了，真是瘋了！”

獄中犯人聽到最裏邊傳來高喊，不問緣由跟著喊冤，一時間京都府大牢中人聲鼎沸，你來我往。

獄卒的打壓不起作用，拉了死刑犯出去上烙鐵殺雞儆猴。

慘叫聲更高亢，震懾毫無作用。

眾人高喊“眾叛親離，人間如獄”，仿佛瘟疫般的一句詛咒迅速傳染，像烙鐵印在肉身上滋滋作響，焦臭難聞，聽著心驚肉跳。

半夜又起了雷雨，養狗處的宮犬齊聲吠叫，養心殿裏的人睡不安生。

“宮裏宮外都不安生，朕想睡個好覺這麽難嗎！”

“陛下息怒，奴才已經著人把宮犬挪到別處，天晴了再挪回來。既不會吵著陛下睡覺，想見時馬上就能見到，賞玩一番。”

“挪？挪到哪裏去，左右不過還在朕的眼下，踩在朕的國土上，對著朕狺狺狂吠！”

大太監已然聽出陛下說的不是宮犬。

“回陛下，這宮犬，陛下愛之則養，不愛烹了亦可。生殺予奪陛下說了算。”

“你是在說朕，自討苦吃？”

大太監連忙跪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陛下開心是首要的，陛下只需要睡個好覺，若能對陛下有助益，生死皆有功。”

皇帝悶哼一聲，回了寢殿，臥在羅漢床上拿起奏折看。

大太監跟進去剪了燈芯，添了燈油，守在一旁待命。

眼見著皇帝重新睡下，大太監指揮小太監拿來被子蓋好，親自端走了燈盞。

身後傳來兩聲囈語，“太傅”二字磋磨不清，大太監輕輕合上殿門不讓任何人打擾。

……

小宮女聽皇後念了幾天經文，認識了許多字。

今日忽然瞥見皇後在讀二公主送的那本三個字名字的書，這次認出三個字裏還有個“春”字。

皇後還是那副懨懨不樂的模樣，看到半夜三更也不睡，眼下青黑，臉色卻好看了許多。

“你可知宮中私通的宮女和侍衛？”

小宮女哪敢說，“奴婢不知。”

“可惜了。”

小宮女發現皇後看了那本書後，說話越發大膽。

她在可惜什麽，可惜不能通過宮女侍衛知曉那書上所圖所寫用之人身究竟是何滋味？

不可說。

哪怕知道也不可說。

這宮裏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多了，小宮女知道自己是怎麽活下來的。

大家都知道的事，誰先說出來，誰就完了。

“皇後娘娘一直這麽坐著累了吧，奴婢給娘娘揉揉腰。”老嬤嬤把皇後扶到美人榻上，皇後趴在榻上閉目。

老嬤嬤略帶粗糙的手伸手厚重衣服裏，從腰上到背上這麽磋磨。

皇後娘娘閉著眼，皺著眉頭：“嬤嬤累了就退下吧。”

“你過來，接著給娘娘揉！”

皇後沒說話，全當同意了。

小宮女手上的肉還沒磨出繭子，零星幾個水泡消下去之後的死皮和綿柔的好肉兩種觸感在背上揉摁。

小宮女漸漸把手游向兩側，又快又短的試探，皇後沒有反應。

“娘娘墊個枕頭趴著吧。”

“你去拿吧。”

皇後配合小宮女把方形枕袋放在腋下，小宮女重新把手伸進鳳紋錦袍，腰上背上快速走著。

火紅的錦袍迷了小宮女的眼，那雙手把想幹的事情都幹了。

“唔～”

“娘娘可還舒適？”

皇後不適應地牯扭，小宮女停了動作，感覺消失了。

“舒適，繼續吧。”

小宮女盡心按摩，把皇後伺候好。

皇後給了賞賜，小宮女沒忘記孝敬嬤嬤。

“該你有這福氣，往後這就是你的活了。記住你要過什麽樣的日子。”

小宮女當然要過好日子。

皇後讓她上架子床了。

小宮女把四周簾子放下來，皇後不用再穿那厚重的火鳳錦袍。

“時間長，免不得出汗，穿少些吧。”

小宮女依言行之，等皇後拿了經書在枕頭上臥下，小宮女就開始按摩。

“認識字嗎？”

“奴婢不認識。”

皇後拿二公主送的那本圖冊給她：“二公主送的，是好東西，平常學學識字。”

小宮女雙手接下：“奴婢領命。”

小宮女迷上了看書，皇後娘娘迷上了做木雕。小宮女的書被同僚發現上報，皇後賜死了那位同僚。

小宮女接過皇後賞賜的木雕，明白了什麽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滋味兒。

後宮裏沒有皇帝，沒有皇帝的後宮皇後最大，除了皇後，小宮女最大。

“太子最近如何？”

“回娘娘，太子殿下監國順利。今年陛下的壽宴也交給太子殿下操辦。”

“二公主最近不安分，風聲太大。壽宴之上恐怕要更新換代。”

小宮女動作快了些，皇後有些遭不住，不再提朝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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