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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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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二月中, 已是春江水暖氣候。只是春雨將至,乍暖還寒。叫人不敢清減衣衫。江南的枝丫將將冒出綠芽兒,官道上揚起皇家錦旗, 一道長長馬隊,正徐徐往京都城北三十裏的圍場行去。

馬隊中間, 北狄新王完顏慈端坐馬車之中, 撩開車窗小簾, 望望車外。

“南國風光, 果真秀麗多姿。大好河山吶。”話是與一旁女郎說的, “蕊兒可喜歡這南魏風光, 若讓你留在京都,你可願意?”

那女郎不過十六七的年歲, 一身北狄服飾, 十足異域風情, 正隨著完顏慈的目光, 一並往窗外的江南山水張望。“這江南山水好看,江南的男子也文武並重,俊俏多情。阿兄, 我願意留在京都。”

完顏慈笑看著妹妹,“你可還知羞?”

“我堂堂北狄公主, 為何要知羞?我只知道,想要什麽便去爭什麽。似我兄長一樣!”

完顏慈一笑,“也是好事。便等一時見著了南魏新皇,你再看看, 可要改變主意。”

“我見過他的。那日迎外賓的時候, 便見過一回。”完顏蕊欣喜,捧出一張畫得歪歪扭扭的小像, “我未來的夫君,豐神俊朗,文武雙全。”

京都城外的三十裏,皇家圍場正是一片朦朧的綠意。高山上留下的溪水歡快流淌,百鳥爭鳴,蟲蟻蘇醒。圍場中設下數十小帳,錦衣衛與內官鑒的人早早到了,忙碌預備下晌圍獵之事。

雖已是入了春,皇帳裏卻設了暖爐。

完顏慈領著妹妹進來,便看南魏新帝上座,一旁擺著一張鋪設白羊絨皮的軟椅,女郎一身蔚藍短襖,下身刺繡丹鶴百褶裙,端坐在椅上,手中團著一暖手爐。完顏慈來京兩日,得淩煊召見過一回,聽聞先高氏榮勳公主,如今正輔佐於他,二人共監國事。

完顏慈已然有所猜測,這女郎便該是榮勳公主。只是不想其看起來年歲淺淺,又曾在北狄做過質女,如今竟已能與淩煊平分天下。

“使臣完顏慈,參見陛下。”“完顏蕊參見皇帝陛下。”

“北狄王、公主,不必多禮。”淩煊起身接見,未曾擺出架子。早前在銀海灘的買賣,二人尚且相熟,後又多得完顏慈依他信件入西涼城,解除完顏維攻城之難。淩煊自問還欠他完顏慈一回人情。“二位新到京城,可還習慣麽?”

未等完顏慈開口,完顏蕊先接了話過來,

“南魏山水怡人,怎會不習慣?聽我哥哥說,陛下自小也是生在北疆的,可習慣這裏的氣候?”

“公主有心,記得這些。朕到是也很喜歡南邊的氣候。地氣盛,水汽足。萬物生長,是個好地方。”

“阿蕊也覺著,京都城是個好地方。”完顏蕊面露羞態,忙將懷中的錦盒送去淩煊面前,“阿蕊從北狄帶了樣禮物來,陛下看看可還喜歡。”

淩煊接來那錦盒的功夫,不自覺掃了一眼明舒面色,看她默默盤著手裏的暖爐,故意沒對上他眼色。只好喚一旁海公公來,將那錦盒交了過去。

完顏蕊不想他不曾當面打開,自還想提醒提醒。可新帝已先一步與完顏慈道,“今日春日圍獵,朕還等著與北狄王比試一回。待下晌他們備弓箭,我們便設一回賭局,王上覺得如何?”

“難得有機會與陛下同獵。”完顏慈拱手一拜,“可不知道陛下,想要賭什麽?”

“早前為解西涼之圍,南魏大軍將西涼拱手相讓。如今,朕自是想賭一賭王上手中的西涼城。”

完顏慈笑道,“西涼易守難攻,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北狄難得能拿下。本王自是不能輸給陛下。”

淩煊亦是笑道:“是啊。那我們便在圍場,以弓獵說話。”

待完顏慈與完顏蕊一並出了皇帳,明舒方起身與淩煊道,“圍獵賭西涼?陛下可有十足的把握?”

“完顏慈生在草原,騎射是他們北狄擅長之術。朕無心與他比試,不過待客之道。”

“那如何換回西涼?”明舒聽來幾分疑惑,擡眸問他。

“朕自有其他辦法。”淩煊將女郎牽來懷中,掌心小心撫上她腰腹上那道微微的弧度。“路途奔波,你該累了。下晌圍獵你也不必出去,在帳中歇息便是。”

“那你也得叫他們給我準備帳子。”

“便就在朕這裏。”

“哪裏有還未成婚便住你這裏的道理。”

“……養心殿你都住了近兩月了。”

“這裏眾目睽睽,與宮中哪裏一樣。”

“另設帳子,那朕夜裏睡在你那邊?這有何不同?”

“便就是不同。”

“叫海公公去辦。”淩煊擰不過她,說著,又將人打橫抱起,送往帳後去。“如今還未設好,你先睡朕的榻。方累著了沒有?”

“那完顏蕊喜歡你。”

“……朕知道你吃味。”淩煊將人置放在榻上,替她又扯來被褥,“朕也正當婚娶之年,有女郎喜歡,乃尋常之事。你不必將那些人放在心上,朕自會知道處理。”說著,又垂眸落在明舒小腹上,“你且將自己和他照顧好了。”

明舒也垂眸看了看自己腰上,四月有半,這新作的衣衫都有些遮掩不住那裏的弧度。這些時日她出入勤政殿,與眾人議事,若不是早春衣厚,還能被小襖遮掩些許,這事情該早該被朝中臣子發現了。“我今日格外小心些,這小襖許都快遮不住了。”

“朕知道,本已讓海公公立旨定婚期,誰知完顏慈來朝。待這件事情處理完,朕便與百官宣布你我大婚之事。不再叫你擔心。”

“可完顏慈此回朝拜,帶著唯一親妹。你們早前又交好,可是想讓完顏蕊嫁來南魏皇家,維系兩國邦交?”

“朝中才俊不菲。不必非得是朕。”淩煊說著,一掌捧過女郎後腦,尋著她唇齒而去,“你莫多心思,多思傷神。只管養好我們的孩兒。”只是說罷,吻如洶湧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明舒推了推他,“你這樣,我還如何養?”

“可著實忍得難受了。”那人聲音渴求,叫人心疼,“公主身上是有什麽符咒,叫人日思夜想著。放不下。”

“……那你輕些。”

--

早春的陽光,和煦溫柔。

圍場一側,內官鑒設好了一行茶寮。京中夫人與小姐們都在其中歇涼,各式樣的宮廷糕點與糖霜果脯。華服貴冠,綰髻繡扇。對面圍場之中,彎弓逐鹿,騎射風光。

“公主不去騎一會兒馬麽?”有貴女在一旁問著明舒。

“本宮沒預備騎射的衣物,便就不去了。”明舒本就未做這等準備,只尋了個理由推辭了過去。

一旁戶部文書家的林夫人又道,“就連裕王妃都去了。”

圍場中已是許多人,大魏立國對女子無多餘束縛,春獵女子多餘男子同行,只需置辦一身行動方便的騎裝便是。女郎身形多清瘦,男子矯健,自然不同。今日又是陪同新帝與北狄新王同獵,武將們家中兒女,都也一並出行。

明舒倒是沒能留意到秦寶瑛的影子。淩煊在宮外替她置辦了裕王府,已將人安頓了過去。如今,看來是心情有所恢覆。她本也是武將家的女兒,一並參與圍獵,也無不可。

春日圍獵,本就是活動筋骨的好時候。明舒倒是在小氅下,碰了碰小腹,若不是有孕,她本也是能去騎馬的。

“你們可見著那位北狄公主了?”

“諾。不就是穿白色騎裝那個。”一旁貴女指了指圍場中一抹身影。“聽聞,是來和親的。今個兒又和新帝穿成一個顏色。”

“莫非我們要有位北狄的皇後了?”

“兩國將才停歇戰事,聽聞新帝與北狄王在北疆還有過別的交情。”

“那北狄公主長什麽樣子?”

“北方的生相,樣貌到是好看的。”

明舒一旁聽聽罷了,畢竟方中午在皇帳內,有人特地將這門親事撇得幹凈,還將她好生折騰了一回。只遠遠望見圍獵的馬隊,正配合圍攻什麽獵物。那身月白的騎服策馬最先,揮舞手中短鞭指揮身後眾人。武將們聽新帝指令,相繼奔赴往樹林深處,那些小試牛刀的女郎們,也一並跟在武將後尾。替新帝執事。

一旁貴女羞澀笑道,“陛下今日真是威風颯爽。”

夫人扯了扯女兒衣袖,“小聲些。顏面可還要麽?”

圍場中,大魏君臣正協作圍捕一頭雄鹿。

淩煊排兵布陣,又領一對年少小將入樹林圍堵。小將們幹勁十足,兵分四路將雄鹿逼如窄逼的山縫中。雄鹿無處可逃,中箭被擒。

一行小將歡欣鼓舞。“陛下真是布陣有方,果真將這小獸拿下。”

“是啊,陛下英明。”

馬屁沒拍完,便聽那邊樹林中旁一聲女郎也在歡笑,眾人尋聲望去,便看方跟來身後的幾個女郎也收獲不菲。江侍郎家的女兒獵得一只小兔,而那位寡居的裕王妃,也正問起身旁的女郎們,方她獵下的那只是什麽小獸。

“王妃娘娘,是只小麅子。”

淩煊隨著眾人走了過去,便看秦寶瑛今日神采奕奕,一身淡粉騎裝,纖細俊美。

看新帝走近,秦寶瑛連忙一福,“陛下來了。”

黃昏時分,夕陽溫柔。小將們帶著女郎騎馬走在前頭。淩煊自與秦寶瑛跟在眾人身後,一並騎馬走著。

“朕上回來京城,也與你一道來過圍獵。”

“那時候老王爺身手好,險些贏了高祖皇帝。”秦寶瑛說著,話語中頓了一頓,“或也是因那件事情,高祖動了殺心。”

“朕還得多謝你求情,救了慎王府一回。”淩煊策馬,看向遠處茶寮,貴女夫人們在那邊吃點心,也不知道明舒在那裏沒有。

“陛下不必客氣。”秦寶瑛卻是側眸看了看淩煊。男子正當最好年歲,一雙丹鳳眸清冷有神。面頰輪廓剛勁有致,鼻梁挺拔,薄唇微沈,不怒自威。比之當年在行宮初見,淩亦身旁半身高的小郎君,更多了好些沈澱與城府。“臣妾這些年逼於無奈,不得不與薛珩同謀,還未謝過陛下不殺之恩。”

便聽淩煊深吸一口氣道,“當年我與父親能周全離開京城,全然倚仗你當時一念仁善。後來回到北疆,作畫像供奉於你,請人作法事與你祈福,也是想要還你的恩情。如今,才算是真正還上了。更何況,朕回來之前,與你兄長有約。”

“阿兄?”秦寶瑛已是多年不見這位長兄,卻不知道被人掛念。

“他讓朕千萬保住你性命。”

秦寶瑛雙目盈盈,忙垂眸下去,“阿兄在北疆征戰,兵情告急,寶瑛未能替他解憂,說服皇帝,還連累一幹忠心之臣。”

“都過去了,便不必自責。”淩煊聽她聲音濕潤,側眸過來安慰一聲。

“希望,否極泰來。大魏有你,叫人放心。”秦寶瑛說罷,目光直直看對方眼中。“我…我還能叫你一聲煊哥哥麽?”

“你早已是高裕之妻,身份有別,便就不必了。”

圍場邊,早有夫人帶著貴女們迎接過來。一行君臣滿載而歸,又有內官鑒諸人來清點獵物。明舒方遠遠看到那二人身影,也一並在圍場邊候著。

淩煊一眼掃見那抹身影,連忙翻身下馬走了過來。

“這裏人多,你怎走出來這裏了?”淩煊說著,一把將人扶來身旁,也未多理會那邊清點獵物的一幹人等,“回去吧。”

明舒問:“你和寶瑛姐姐一起打獵啊?”

“不止一起打獵,還說了好些話。”

“說什麽了?”

“敘敘舊,感謝她當年救命之恩。謝絕她話中親密之意。便就這些,你可放心了?”淩煊說著,指頭刻意扣了扣女郎肩頭。

明舒點點頭:“算是叫人放心。”

那邊北狄君臣也正是歸來。完顏蕊遠遠望見淩煊身影,正要過來招呼,誰知卻看他扶著另一女子走開,定睛看了看,便是午時在皇帳裏見過的榮勳公主。

明舒自知道身後人多,只覺背後目光熾辣,攘了攘身旁的人,“你還是端持些吧。”

“叫他們早些知道也好,不免大婚的時候,太過驚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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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皇帳外起了篝火。下晌圍獵獵物清點完畢,是北狄王獲勝。

完顏慈自與淩煊笑道,“看來這西涼城,還是我北狄的?”

淩煊下晌不過領眾人玩樂,自也沒多費心思在比試獲勝上,“技不如人,自不敢問完顏兄要西涼。”

完顏慈得了顏面,自由幾分得意。淩煊說罷,與眾人宣布開宴,奏樂聲起,歌舞升平。

明舒坐在淩煊下側,只顧著自己的飯食。如今身孕過了四月,到底是能吃了許多。也沒多留意儀態,用了小碗米飯,又吃了一碗羊肉羹。淩煊招待眾人之餘,不時掃著那邊的人,看她那般吃相,似是餓了,於是喚海公公將手邊的羊肉羹給她再送去一碗。

二人在勤政殿中親密,下座近臣們這陣子見得多,見怪不怪。倒是另一側幾貴女留意到新帝的動作,私下裏小議起來。

明舒到底聽不見那邊情形,自顧又將淩煊讓人送來的羊肉羹吃了。方看對策完顏蕊起身朝著自己走了過來,“今日在皇帳中見過公主,還未來得及問候。我便先替兄長敬公主一杯。”

明舒起來身,桂嬤嬤攙扶著人的手,便被淩煊一把接了過去。便看新帝彎腰從桌上端持起酒杯,“她早前入病,將才好些。朕替她與公主喝一杯。”

完顏蕊一時心中雜陳,高興著能與淩煊一並飲酒,不高興的是,人家是替別的女郎擋酒來的。想起方從圍場回來,淩煊扶著這位榮勳公主一道離開,也不顧旁人的模樣。完顏蕊如今又確定了三分,感情人家是有主了。“陛下與公主,可是夫妻?”

北狄女子直爽,話無不可對人言。可這話一問出口,當座眾臣子與夫人小姐們一並屏息凝神,都等著新帝的回答。晚宴上一時安靜至極。淩煊察覺這一番氣氛,見怪不怪,自也懶得再與眾人遮掩。“朕與公主,在北疆之時便已結同心。如今回到朝中相聚,只等她身子見好一些,便行大婚之禮。”

“這可是大喜事啊。”尚書張隨率先開了口,“臣恭喜陛下,恭喜公主。”

眾人原本將二人之事看在眼中,心照不宣,事關公主名聲,多有幾分害怕張隨不高興他們說道公主。如今聽張隨先開口,身後幾個近臣連忙一並隨他跪下,“恭喜陛下,恭喜公主。”

完顏蕊也笑道,“可恭喜你們了。我原還打算來和親,看來是來晚了一步,叫公主捷足先登。”她心事不往心裏去,只管將話說明白了。

明舒只道,“北狄公主說笑了。”

淩煊卻道,“朝中青俊不少,公主多住些時日,若是遇到喜歡的,只管與朕開口,朕替你們指婚。”

“陛下這話,我可記得了。一會兒我就去看去。”

雖是這麽說著,完顏蕊心中到底幾分失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猛地悶了兩口酒下肚。便看那邊榮勳公主起身要走,淩煊已跟著將人送了出去。

張隨今日高興。明舒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好徒弟,而新帝勤政愛民,知章法有魄力。越想越覺著二人甚是登對。一旁又有同僚來敬酒,“張尚書今個兒可開心了?”

張隨毫不遮掩:“是高興!”

張隨下座,謝遲卻是悶不做聲,獨自喝酒。那年金鑾殿上被明舒點成探花郎,便對那小姑娘印象頗深。那日看她從北疆歸來,明媚一身,卻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能在暗處扶持於她。如今聽他二人喜訊,心裏到底失落,不覺喝下幾口酒。周遭又都是喜慶之話,聽不落耳,只好從宴上出來。

來到晚宴之外,頭腦昏沈,踉踉蹌蹌尋到了帳子,燈也沒點,倒頭就睡。

淩煊將明舒送回去休息,方折轉回來晚宴。忙與完顏慈敬酒,賠了個失禮。便看完顏蕊已離了席,問起完顏慈,便聽他說起,“吾妹喝多兩杯,已回去安歇了。陛下莫要見怪。”

淩煊笑道,“公主酒量該原是不錯的。”

完顏慈回敬他一杯,同是笑道,“遭人負心,只好買醉。陛下莫要管她。”

“……”淩煊一滯,無奈笑道,“也罷了。”

晚宴過半,賓客酒酣,燭火漸淡。淩煊端起酒盞,與完顏慈再敬一杯。完顏慈回之以禮,仰頭飲下。便聽鼓聲輕巧,鐘罄悅耳。完顏慈只覺耳熟,知道是北夏的飛天舞。便看三個女子,身著飛天舞裙,纖腰豐臀,隨樂聲起舞,翩翩裊裊,宛若仙子。

一陣鼓聲之後,三人退去一側。便見一女子飛天而降,落入舞池中央,水袖一揮,一雙媚眼奪人魂魄。完顏慈自註目起,便未曾再將目光挪開。銀海灘一別,他將實實交於曹二照顧。北狄戰事緊張,自無暇多顧男女之情。如今大局已定,他本想尋機會問問淩煊實實下落,再命人去將人接回。卻不想淩煊今夜會有如此安排。

淩煊瞧著完顏慈挪不開的目色,自顧飲下一杯,方問起,“完顏兄,用這份大禮,換回我大魏西涼城,可算是值得?”

“……”完顏慈怔怔回眸過來,卻看淩煊正端起酒杯,只好也一並飲下一杯,“聽憑陛下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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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十,大相國寺已是一派濃濃的綠意。

國寺裝點一新,四處都是明黃帆布與旗幟,迎著春風,溫柔張揚。

帝後大婚,便再國寺舉辦。

皇家祠堂一並欣欣向榮,門前兩顆老松樹的枝椏被修剪得整整齊齊,掛著大小的如意結與成雙對的紅色小燈籠,十分喜慶。

帝後二人雙手相持,正往皇家靈位前祭拜。上首最中間那尊太祖皇帝與白羊戰神共同靈位,高高在上。受二人跪拜。

祭拜完畢,明舒被淩煊扶起身來。“皇爺爺駕崩時曾交代,他的靈位要與白羊戰神同設在一處。他老人家一直記掛著,道是除你祖父之外,再無能與他並肩之人。”

淩煊也嘆息一聲,“祖父亦十分敬重太祖皇帝。可他深知自己只是將才,並非能治國之人,是以也不願留在京都。”他說罷,垂眸看了看身旁紅衣翟冠的女郎,“如今,他們也算是重聚。”

明舒溫柔笑笑,垂眸撫了撫腰腹上的弧度。“這裏也是他們的骨血。”

祠堂祭拜大典完畢,海公公方將二人領出去大雄寶殿。百官帶著家中誥命出席婚禮,恭祝帝後大婚。

入夜,晚風拂面,春意滿園。

婚房設在養心殿內,紅燭搖曳,早春的鮮花鋪設滿屋,花香四溢。

淩煊緩緩揭開喜帕,卻看心上女郎紅唇明艷,一雙眸光含水柔情。明舒卻看今日他面容修飾得齊整,愈發顯得活潑些許。打趣道,“真是好看。”

“什麽?”淩煊持起女郎手來。

“我的郎君,今日氣色真好。”

“你也是。”淩煊一笑,手指勾起女郎下巴,細細吻了一口。“如今我到底也如裴定海一般,求娶佳人,托付中饋。這大魏江山,可是你心中所想的中饋?”

“是吧。”明舒點點回應,在他唇上輕啄。

“可我想要的,如今唯你罷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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