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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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
雨後天晴, 天氣回暖。
馬車緩緩從驛站駛出的時候，明舒身上已披上了一身幹凈的白色大氅。曹二一早從驛站買來的，據說是看天寒, 驛站新從附近農家收買回來的。
車窗被希兒打開，落了一整夜的秋雨, 地上層層疊疊的黃葉, 山林枝頭又空曠了一些, 擡頭幾聲驚鳥飛過。希兒拿起昨夜裏燒糊的木頭枝兒, 在他那畫冊上圖畫。
明舒望了望, 問, “在畫什麽呢？”
“那些樹。枝丫，好看。”希兒簡單回答了幾個字, 心思已沈浸去畫上。
明舒沒再打攪, 靠在車窗旁, 自想起昨夜的事來, 手不自覺覆在小腹上，心中有些難以安寧。
曹二說，今日夜裏便能回到金山城。那日在沙暴之後, 她與徐南珠走失。若徐南珠還活著，定海樓的地契, 該是已被交到秦止戰手上。徐南珠該要在銀海灘和金山城之間找她。秦止戰的尾款若能及時付上，回京城一事，便也勢在必行。
若此時，鬧出個小人來…
明舒有些不敢想。
車外, 曹二揚鞭趕著馬車, 念及昨日夜裏之事，頓覺自己有些草率。他的婚事事關九重天, 這其中，太多利弊需要權衡。更何況，她尚不知道他的身份。若此時她有孕，他又給不了她應有的名分…
曹二揚鞭一聲喝馬，沒敢再往下想。
傍晚，馬車在雨水巷口徐徐停下。
明舒牽著小少年下了馬車。一黑一白兩身大氅。曹二將馬車停去巷子旁馬廄，方牽著女郎往院子裏回。小少年背著畫箱掛著包裹跟在二人身後，左顧右盼打量著金山城的一切。
徐氏走來開門。門外，曹二一身風塵仆仆，像是趕了很久的路。
徐氏想起早前他說過，月初回來給租錢。忙是笑著，“回來了，快進來。可吃過晚飯了，嫂子煮面給你吃切。”
曹二一笑，“勞煩嫂子，多煮兩碗。”說著，將身後的人牽了進來。
明舒與人一福，“徐嫂子。”
徐氏這才看到曹二身後的人。“哎喲，是姑娘回來了。不在那邊村子裏住了，曹二還是舍不得吧？”
明舒擡眸望望人，曹二牽著她的手緊了緊，與徐氏解釋道，“她還是跟著我身旁好些。”
徐氏只覺二人之間不對，又說不出來什麽。“別在門口站著了，我看你們都是趕路了。進去歇腳吧。”
曹二打點了早前明舒的屋子出來給希兒住。
曹二這間屋子，明舒進來過幾回，沒呆長過，這會兒方發覺屋子裏有淡淡沈香味道，因櫃子裏放著些賬目筆墨，也有些墨香。她出來皇宮日子久了，已是許久沒聞見過如此精純的沈香。曹二將她送進來，便又出門，說有些雜事打點。
明舒方在一旁方桌上，尋見那個香爐。黃銅打造，十分簡潔。沒有多餘的雕刻花紋，可是胚體制式大方得體，打造線條流暢，不像是民間之物。
她想著燃一支香，好驅散驅散周身疲乏。翻開一旁香盒，卻覺那沈香果真是上品。只用火折子稍稍點燃，便有絲絲縷縷精純氣息飄入鼻息。上等沈香能醫百病。明舒在桌旁坐下，貪一會兒晌。便聽徐氏敲了敲門。
“嫂子。”明舒拉開房門，果見徐氏端著熱騰騰的湯面送來。
“這面條也太香了。”明舒還未吃，便已感嘆道。這幾日行山路，已是多久沒嘗到好吃的飯菜。徐氏的廚藝明舒還記得，胃裏饞蟲發作，將徐氏的面條接過來，便在桌旁開動了。
徐氏打量一番曹二的屋子，“曹二在外走馬，這兩間屋子我每隔幾日都來打掃。幹凈得很，你們放心住。”
明舒點點頭，邊縮了一口面條。“希兒他吃到面條兒了麽？”
“那孩子還長身體呢，我將才先送面過去給他的。”
“那就好。”
徐氏瞧姑娘吃面的模樣，矜持內斂，小口小口的動作卻是停不下來。知道是餓了。笑道，“慢些吃，廚房裏還有醬牛肉。我去與你拿些來。”
說起牛肉，明舒更饞了，“有勞嫂子。一會兒我讓曹大哥付您銀錢。”徐寡婦一人帶著個小娃兒更不容易。明舒不敢虧欠了人家。曹二又是個有錢的。
“怎麽是曹大哥了？不是表叔？”徐氏聽出些苗頭來。
“我…”明舒一時覺著解釋不清，落了筷子，望了望人。
“哎。”徐氏一笑，心裏清明著，“我早也看出來，你們不是什麽表叔侄女兒。今個兒他那般牽著你回來，就更不像了。你們，是好在一塊兒了不是？”
明舒也不遮掩，“他說，往後想帶著我在身邊，我也覺著，他是個可靠的人。”
--
月上枝頭，雨水巷口人來人往。多有往裏頭尋歡作樂的漢子。
曹二折轉一個路口，進了另一條小巷，鉆進間廢棄的屋子，敲七聲屋門，才見暗影從房梁落下。
“主上。”
曹二反手合上屋門，問，“可是海公公有消息？”
暗影只道，“海公公說，請您趕往銀海灘一趟。”
“是什麽事？”曹二記得，七日之前，他已將話與徐依依說清楚，徐南珠該要忌憚海公公身後重兵，不敢再打定海樓的主意。可如今海公公依舊傳話，讓他趕回銀海灘，什麽事情，是海公公都擺不平的？
“是…”那暗影支支吾吾，“定海樓如今被秦止戰派兵守著。正逼海公公交出全部賬目。”
“秦止戰？”曹二忽明白過來幾分，“徐南珠背後買家是秦止戰？”
那暗影近日也正在城內調查徐南珠下落，對前因後果並不陌生。“正是。”
“無根無由，無憑無據，不過徐南珠一場攛掇，秦家便要倚仗重兵拿走定海樓？”曹二冷道，“豈不是笑話。”
“也，也並非無根無由，無憑無據。”那暗影說著，瞥見曹二漸漸凝重的面色，話語聲已然輕了下去。“海公公那日用主上換回來的地契是假的。徐家兄妹心機深沈，早早準備了一份假的地契，偷天換日。如今真正的地契，是在秦將軍手上。他方敢帶兵來取定海樓賬目。”
“……”
--
曹二回來的時候，明舒已將自己窩去被褥裏，靠著床頭一角，正做手工。
走回來雨水巷子一路，他心緒繁雜。一時反覆想著裴定海大婚那日的細枝末節，那日他親眼見她將地契藏入胸前衣襟，可後來，女郎用地契從海公公換他之時，地契卻是從袖口拿出。當時沒多在意這些細節，如今細細想來，正中下懷。
還有，上路之時，徐南珠得知女郎用地契換了他的性命，那一臉的不情願，不屑。是女郎後來交給他什麽，徐南珠方肯拿出金瘡藥作換。想必便是那時偷龍轉鳳。所有細節，一一覆盤。方知道女郎心思縝密，絲毫不輸徐南珠。而她與徐南珠，也好似早就相熟，並不似什麽在陳村方認得的露水兄妹。
偏偏是秦止戰。整個北疆，九重天唯獨動不了的，便是頂著南魏半邊天的鎮北大軍。
如今地契在人家手中，九重天深陷被動，徐南珠下落不明。
眼看女郎臉頰清瘦，垂眸認真做手活兒，連他進來似都未被打斷，他只將一路的煩憂吞落腹中，問她，“在繡什麽？”
“在南禺山上的時候，和吳大娘學納了鞋墊。”
曹二走去床邊，看女郎手中大作，那鞋墊兒上，一開始針腳並不齊整，歪歪斜斜，可到女郎手邊那些新縫的，已然規規整整漸入佳境。她果然是心思靈通，學什麽都快。
曹二將她持針的手握了過來，“我這裏不缺這種東西，在外面成衣店裏采買便是，不必自己動手。”
明舒直湊去勾起他脖頸，“我想給你做些東西，又只學會了這個。”她說著，往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吳大娘做了面，都涼了。我去熱熱回來？”
曹二看她松手要下床，一把將人攬了回來。“我去便是。你既歇下了，便坐著。被褥裏暖和。”這一路顛簸，他依舊心疼人。女郎杏眸如水望著他，嘴角含著笑意，叫他心中盈盈滿滿。於是捧過人臉頰，在那櫻桃唇上咬了一口。
“徐依依，你…”
“怎麽了？”明舒聽他預言又止，方仔細打量他的神色。他眉間有些凝重，一雙眸光尤其深沈，正也打量著她。
曹二話到嘴邊問不出口，他想問她，到底是不是徐南珠的妹妹，如今又與他還有沒有聯系，可知道定海樓如今已快要易主。這未免太過唐突，又看她面色有些不好，便更加不想戳破。只揉揉她腦後長發，將人拉來懷裏。“你可真的願意，跟著我，不再走了？”
懷裏的人氣息一頓，曹二不必細看，自知道她心有難處。卻覺她將小臉往自己胸膛裏埋了埋，依賴得有些過分。話語聲也被他身上衣物擋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卻是道，“我喜歡你，曹二。自然願意跟著你的。”
這夜闔被而眠，明舒只覺曹二過分兇狠了些。
一點點親吻過她肌膚，指尖哪裏都沒放過，且揉著她腰身不放不說，生生在她肩頭下了狠口。她被咬疼了，問他。他沒答話。只顧將她壓下，一點點吃幹抹凈。明舒實在疼得不行，開口讓他輕些，他卻愈發不肯收手。像是全全想將她要了去，不叫留一點痕跡。不回應她的親吻，她的問話，她的情緒，一點也不肯。
明舒直覺，他在報覆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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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樹。枝丫，好看。”希兒簡單回答了幾個字, 心思已沈浸去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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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揚鞭一聲喝馬，沒敢再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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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想起早前他說過，月初回來給租錢。忙是笑著，“回來了，快進來。可吃過晚飯了，嫂子煮面給你吃切。”
曹二一笑，“勞煩嫂子，多煮兩碗。”說著，將身後的人牽了進來。
明舒與人一福，“徐嫂子。”
徐氏這才看到曹二身後的人。“哎喲，是姑娘回來了。不在那邊村子裏住了，曹二還是舍不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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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打點了早前明舒的屋子出來給希兒住。
曹二這間屋子，明舒進來過幾回，沒呆長過，這會兒方發覺屋子裏有淡淡沈香味道，因櫃子裏放著些賬目筆墨，也有些墨香。她出來皇宮日子久了，已是許久沒聞見過如此精純的沈香。曹二將她送進來，便又出門，說有些雜事打點。
明舒方在一旁方桌上，尋見那個香爐。黃銅打造，十分簡潔。沒有多餘的雕刻花紋，可是胚體制式大方得體，打造線條流暢，不像是民間之物。
她想著燃一支香，好驅散驅散周身疲乏。翻開一旁香盒，卻覺那沈香果真是上品。只用火折子稍稍點燃，便有絲絲縷縷精純氣息飄入鼻息。上等沈香能醫百病。明舒在桌旁坐下，貪一會兒晌。便聽徐氏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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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打量一番曹二的屋子，“曹二在外走馬，這兩間屋子我每隔幾日都來打掃。幹凈得很，你們放心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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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還長身體呢，我將才先送面過去給他的。”
“那就好。”
徐氏瞧姑娘吃面的模樣，矜持內斂，小口小口的動作卻是停不下來。知道是餓了。笑道，“慢些吃，廚房裏還有醬牛肉。我去與你拿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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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暗影支支吾吾，“定海樓如今被秦止戰派兵守著。正逼海公公交出全部賬目。”
“秦止戰？”曹二忽明白過來幾分，“徐南珠背後買家是秦止戰？”
那暗影近日也正在城內調查徐南珠下落，對前因後果並不陌生。“正是。”
“無根無由，無憑無據，不過徐南珠一場攛掇，秦家便要倚仗重兵拿走定海樓？”曹二冷道，“豈不是笑話。”
“也，也並非無根無由，無憑無據。”那暗影說著，瞥見曹二漸漸凝重的面色，話語聲已然輕了下去。“海公公那日用主上換回來的地契是假的。徐家兄妹心機深沈，早早準備了一份假的地契，偷天換日。如今真正的地契，是在秦將軍手上。他方敢帶兵來取定海樓賬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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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二回來的時候，明舒已將自己窩去被褥裏，靠著床頭一角，正做手工。
走回來雨水巷子一路，他心緒繁雜。一時反覆想著裴定海大婚那日的細枝末節，那日他親眼見她將地契藏入胸前衣襟，可後來，女郎用地契從海公公換他之時，地契卻是從袖口拿出。當時沒多在意這些細節，如今細細想來，正中下懷。
還有，上路之時，徐南珠得知女郎用地契換了他的性命，那一臉的不情願，不屑。是女郎後來交給他什麽，徐南珠方肯拿出金瘡藥作換。想必便是那時偷龍轉鳳。所有細節，一一覆盤。方知道女郎心思縝密，絲毫不輸徐南珠。而她與徐南珠，也好似早就相熟，並不似什麽在陳村方認得的露水兄妹。
偏偏是秦止戰。整個北疆，九重天唯獨動不了的，便是頂著南魏半邊天的鎮北大軍。
如今地契在人家手中，九重天深陷被動，徐南珠下落不明。
眼看女郎臉頰清瘦，垂眸認真做手活兒，連他進來似都未被打斷，他只將一路的煩憂吞落腹中，問她，“在繡什麽？”
“在南禺山上的時候，和吳大娘學納了鞋墊。”
曹二走去床邊，看女郎手中大作，那鞋墊兒上，一開始針腳並不齊整，歪歪斜斜，可到女郎手邊那些新縫的，已然規規整整漸入佳境。她果然是心思靈通，學什麽都快。
曹二將她持針的手握了過來，“我這裏不缺這種東西，在外面成衣店裏采買便是，不必自己動手。”
明舒直湊去勾起他脖頸，“我想給你做些東西，又只學會了這個。”她說著，往他臉頰上親了一口，“吳大娘做了面，都涼了。我去熱熱回來？”
曹二看她松手要下床，一把將人攬了回來。“我去便是。你既歇下了，便坐著。被褥裏暖和。”這一路顛簸，他依舊心疼人。女郎杏眸如水望著他，嘴角含著笑意，叫他心中盈盈滿滿。於是捧過人臉頰，在那櫻桃唇上咬了一口。
“徐依依，你…”
“怎麽了？”明舒聽他預言又止，方仔細打量他的神色。他眉間有些凝重，一雙眸光尤其深沈，正也打量著她。
曹二話到嘴邊問不出口，他想問她，到底是不是徐南珠的妹妹，如今又與他還有沒有聯系，可知道定海樓如今已快要易主。這未免太過唐突，又看她面色有些不好，便更加不想戳破。只揉揉她腦後長發，將人拉來懷裏。“你可真的願意，跟著我，不再走了？”
懷裏的人氣息一頓，曹二不必細看，自知道她心有難處。卻覺她將小臉往自己胸膛裏埋了埋，依賴得有些過分。話語聲也被他身上衣物擋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卻是道，“我喜歡你，曹二。自然願意跟著你的。”
這夜闔被而眠，明舒只覺曹二過分兇狠了些。
一點點親吻過她肌膚，指尖哪裏都沒放過，且揉著她腰身不放不說，生生在她肩頭下了狠口。她被咬疼了，問他。他沒答話。只顧將她壓下，一點點吃幹抹凈。明舒實在疼得不行，開口讓他輕些，他卻愈發不肯收手。像是全全想將她要了去，不叫留一點痕跡。不回應她的親吻，她的問話，她的情緒，一點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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