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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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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

明舒起身將裴定海送出偏廳外,落得清閑。於是閑逛少許,看到博古架上擺了東海的粉色珊瑚,西域的金雕佛陀,看起來都算貴得很,但雕刻手工並不精。

這般名貴原料,若再出於名家之手,該早被收錄國庫或私庫,是很難買到的。是以裴定海也只是有錢,談不上貴胄。

折轉去堂前,桌椅是上好的楠木,掛畫是前朝名家之作,可惜,是贗品。側邊兒有道垂花門,東珠簾搖搖擺擺,可見後頭還有一間小房。明舒撩起簾子,走入小房,聞見陣陣合歡花香,小窗外正是花林,秋風從外掃入,清涼爽快。

一張楠木雕刻的大床擺在裏側。江南絲綢刺繡的龍鳳被,鋪得規規整整。明舒正打算靠靠床頭歇息,卻聽院子裏傳來些許人聲,來的好似都是女子。

“不叫我們來,我偏得來看看。是什麽女神仙女菩薩。可比我們七妹妹還好看?”

“爺這回心急得很,聽聞才認得第二天,便將人領回來這別院了。自八妹妹走了之後,這別院爺都不叫別人進來。”

話還說著,偏廳房門吱呀一聲被她們推開。方說話聲音繼續問了聲,“人呢?怎沒見了?”

“該不會去客院兒裏尋爺去了?”

話語聲已經漸漸靠近。明舒想來的是裴定海那幾房姨娘,心想要與裴定海做買賣,也得伺候好人家夫人。起身走了出去。撩開那道東珠簾兒,便見她們三個兒,正在飯桌前尋人。

明舒略過珠簾,走來桌前與她們幾個一福。“裴夫人好。”

桃紅褙子捂嘴一笑,正是羞怯,不敢應聲。

粉色襟子大大方方認了,“哪裏的姑娘,嘴這麽甜?”

鵝黃小衫看起來年歲最小,已恰恰當當在桌前坐了下來,似將那聲裴夫人聽入耳了,一派理所當然。

明舒走去拉起粉色襟子的手腕兒。“姐姐們早知道我來,方才便該在這兒一道用膳的。菜可多了,我和裴掌櫃都吃不完。”

“哎喲,螃蟹。”粉色襟子望著那螃蟹驚嘆了聲,“咱多久沒見著這東西了。七妹妹愛吃,爺可沒這麽上過心思。”

“這東西太寒涼,許是裴掌櫃擔心夫人們受寒。”明舒忙岔開話題,揉揉粉色襟子的手背。“我怎麽稱呼你啊,姐姐。”

“我姓柳,是姐妹中最年長的了。”粉色襟子道,“你與她們一道叫我二娘便是。”

“柳姐姐。”明舒親熱道,“柳姐姐的皮膚真白,我見過一種西域的紅紋寶石,最適合姐姐這樣白皙的皮膚戴。”

“寶石?”柳二娘眼睛都亮了,“是什麽模樣的?”

“便和姐姐這身襟子一樣的顏色,是以最要膚白才還佩戴。通身晶瑩剔透,唯有自然生長在裏頭的淡金色紋路,富貴又漂亮。銀海灘不好買,下回若我和阿兄走馬見著了,便給姐姐帶回來。”

“這小嘴真是能說會道。”柳二娘戳了戳自己心坎兒位置,“我這兒都被你說動了,恨不得現下就買回來戴上。”

桃紅褙子連忙也湊上來,翻開袖口,露出腕子,“徐姑娘也幫我看看,可有我適合戴的珠寶?下回好問爺討要過來。”

“姐姐腕子又細嫩,最合適佩玉。玉能養神定身。翡翠之類,姐姐定都見慣了。便是南疆產的紫玉才襯得上姐姐。尋塊兒滿色的石頭,自己請名家工匠打磨雕刻。姐姐生辰是什麽時候?我替姐姐看看雕刻什麽能提運。”

“丁卯年六月十八。”桃紅褙子邊答話,邊念念道,“南疆的紫玉。我可記下了。明年生辰,便問爺討要一份禮物來。”

明舒自顧裝腔作勢,掐指一算。“姐姐守命的是普賢菩薩,不妨就用紫玉雕刻一尊普賢菩薩小像,掛在身上,辟邪明智,能保姐姐身心暢快。”

“誒。好好。”

鵝黃小衫這才有些坐不住,一改臉上的“裴夫人”作派,露出羨慕的眼神,小咳了兩聲,向明舒投來試探的目光:“好妹妹,那我呢?”

一來二去,明舒與三人廝混熟了。幹脆支起馬吊桌子,打牌起來。

明舒與那三人周旋得口幹,眼看徐南珠沒來救場,只好悶了兩杯茶水落肚。而後,與三位“裴夫人”告了假,說要去小解,便要往客院裏頭尋南珠去。

明舒心想裴定海要應付客人,一時半會兒定是下不來臺。若要等到深更半夜,他們兄妹怕是不好離場。這裏又離銀海灘有些距離。若要裴府過夜,不定裴定海又生出什麽主意來。

腳下走得急,未留意身旁有沒有別人。只將要走出來小院兒了,後脖頸忽的一陣劇痛,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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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掌櫃怎來了就躲起來了,也不給我們一個祝壽的機會?”

“是啊,哪兒有壽星躲起來過生辰的?”

“我這兒給您帶了西域美酒,您總該下來嘗嘗不是?”

“……”

客院樓下依舊熱鬧。

可裴定海方將才走來客院,與眾人喝了第一杯酒,便被塗六喊上了樓來。

樓上單一雅間兒,擺著盆羅漢松。寬敞八仙桌,擺滿了酒菜。曹二、塗六、裴定海各坐一角,各自面前都有一個酒壺。白酒是溫熱過的,混著才菜肴味道,酒色生香。

塗六不與裴定海繞彎子,直將來意說明了。“我與曹二張羅了一門生意,想請裴掌櫃入夥,順道給我們保個送貨走馬的鏢銀。不知裴掌櫃可有興趣?”

裴定海不耐煩道,“今個兒老子過生日,塗六你就是不給我省心。什麽生意不能明個兒再談。下頭多少人等著我?”

“裴定海你如今是能耐了,有了定海樓,別的銀子都看不上了?”塗六不齒他,橫眉掃了一眼他臉色,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可別忘了,定海樓是誰給你的?”

裴定海不受塗六那一套,待塗六說話的功夫,已去盤子裏扯了一支雞腿來咬。“那你也別忘了,定海樓之所以叫定海樓,也是您自個兒許過的諾,道是若發達了,這一杯羹是留給我裴定海的。”

塗六八字眉一擰,嘆氣,“你該不會還忌諱上回的事情?不過一個女子,便壞了我們這麽多年的兄弟情,劃算不劃算?”

裴定海手中雞腿一扔,不吃了,“你還知道什麽是兄弟情?兄弟妻,不可欺。”

“我要和你說多少次你才明白。我與秀娘是被人陷害所迫。我塗伯淵從未想要做對不起你的事。”

裴定海聽他這麽說,忙掃一眼一旁曹二。到底是個生面孔,那些醜事,怎好在這裏抖明白了。

曹二不動聲色,垂眸喝著茶,也不說話。

裴定海道,“得了得了。你要談什麽買賣,現下就說,說快些。”

塗六這才緩了一口氣,問道,“北狄邊境圖格部落造反的事,你可知道?”

裴定海:“聽說了幾句。怎麽的?想發北狄的國難財?”

塗六一笑,“圖格部落完顏慈正四處收買兵器。一筆下來十萬兩白銀,你賺是不賺?”

“賺。當然要賺。”裴定海又看一眼曹二,“怎麽賺?最重要的是,怎麽分?”

曹二這才接話,“完顏慈要的貨物我這裏已經讓人備好了,就等從金山城押運往圖格。那邊正是戰亂,若裴掌櫃肯上我和塗老板這艘船,還得出些本錢。”

“哦。”裴定海也不問出錢做什麽,“我出多少,分多少。”

曹二道,“我們上頭立了規矩,押貨上路需收齊尾款。可此回,圖格只付了三成定金。剩餘十四萬兩,還需裴老板先行墊付。”

“哦。十四萬兩。”裴定海道:“我出這份兒定金,那,塗六他出什麽?”

“塗老板中間聯絡,買貨本錢,出了五成。是五萬兩。”

“那他分得幾成。”裴定海指指塗六,“一並賺銀十萬兩,之前裴掌櫃沒在,我與塗老板六四分。”

“這樣。”裴定海擺一雙手上了臺面兒,粗大的指頭摩挲起面前的茶碗。“你那兒六成分我二成,他那兒四成,分我三成。這買賣我就做。”

“呸!”塗六跳了腳,一把從椅子上沖了起來,“你便是暫先墊付一筆銀子,就想獨個兒吃掉五成利潤。裴定海,你可是掉在錢眼兒裏了?”

“不想分,可以不做。”裴定海看向塗六,“塗老板另請高明吧。我還得往樓下待客。”

塗六也不打算再坐下,直喊曹二,“他這是還與我在杠氣。曹二我們走。我就不信沒有別的門路。”

樓下正是哄哄鬧鬧,平素在銀海灘你來我往,都是熟人。裴定海不下來,吃飯眾人已相互鬥酒起來。將才喝了兩輪,便見塗六黑著臉帶著曹二從樓上下來,也不與眾人招呼,直負手出了門去。

“這大好的日子,塗老板怎走了?”

“嗨,還不是上回的事兒。裴掌櫃許還在氣頭上呢?”

“什麽事兒啊?”徐南珠混跡其間。

“徐老板沒聽說麽?”

徐南珠:“我將才來銀海灘不久,人情世故,還請諸位多多指教啊。”

“便是兩年前,裴掌櫃新納第八房小妾,生得閉月羞花,裴掌櫃寵愛得緊,特地給那秀娘辦生辰宴,喊了銀海灘諸位老板一起來吃酒。可就在那日,不知怎的,秀娘和塗老板睡到一起去了。那會兒,客人們都在,便就在裴掌櫃最寶貴的那間別院裏。自那以後,兩人便分了家。定海樓歸裴掌櫃,其餘的銀海樓和蜃海樓,繼續歸塗老板。”

又有一人嘆道,“看來到今日,這事兒在裴掌櫃那兒還沒過去呢。”

“你說,就在那間別院?”徐南珠忽的想起什麽,“咳咳咳。諸位慢慢吃,我先行去解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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