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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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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見天

周末, 蔣莞帶著賀聞朝先去商百買了一堆東西,然後才拎著上門去拜訪姐姐姐夫一家人。

她已經提前和蔣葵打了招呼,告訴她自己會帶著男朋友上門拜訪, 所以那邊也早就做了準備——

但是蔣葵沒想到蔣莞帶來的男朋友是賀聞朝。

是那個自家閨女每天掛在墻上崇拜的偶像,活生生如假包換的大鋼琴家……

開門的一瞬間,蔣葵都楞了。

她還以為出現了錯覺, 呆呆地站在玄關處不知道說什麽。

還是賀聞朝率先打招呼, 看著蔣葵那和蔣莞有著幾分相似的眉宇, 他禮貌的頷首:“您好。”

“姐。”蔣莞也拉了她一把:“你怎麽了?傻乎乎的。”

……

她還好意思問?

蔣葵回神, 飛速瞪了她一眼然後連忙笑了笑:“您好, 賀先生,我就是…就是有點意外。”

誰見到蔣莞這男朋友能不意外?

只是苦於禮節, 她現在沒辦法直接把人揪到房間裏問清楚。

不光是蔣葵,在客廳等待的陸宸和陸茉嘉在看到賀聞朝時,一大一小兩張臉都是結結實實的一楞。

“啊啊啊啊啊!”陸茉嘉率先回神,指著賀聞朝激動道:“朝朝!爸爸爸爸!是朝朝!!!”

她說著, 就撲過來抱住賀聞朝的大腿。

“朝朝朝朝!”陸茉嘉仰起小臉, 一副小迷妹的樣子:“我可喜歡你了!”

賀聞朝不習慣別人對他有肢體上的碰觸——哪怕是小孩子。

此刻猝不及防,是強忍著才沒躲開陸茉嘉抱大腿的舉動的。

只是肉眼可見的渾身僵硬, 勉強笑了下:“你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陸茉嘉又是一陣激動,小臉通紅的縮緊肩膀:“朝朝和我說話了!爸爸媽媽, 我不是在做夢吧!”

……

陸宸和蔣葵都覺得有些丟人。

“嘉嘉, 你不能摟著叔叔不放。”蔣葵尷尬的走過去拽過女兒,低聲道:“這是小姨的男朋友。”

“小姨的男朋友?”陸茉嘉一楞,銅鈴大的眼睛看著蔣莞:“小姨!你居然真的把朝朝追到手了!”

面對一屋子的沈默, 蔣莞淡定的笑了笑。

“是啊。”她厚顏:“我都說了會把你偶像追到手給你當小姨夫的,沒騙人對吧?”

陸茉嘉是真的開心, 捧場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小姨真厲害!”

“……”

可整個屋子,也就只有她是心無旁騖地開心的,而且是幸福的快要暈過去了。

“我外甥女也學鋼琴,是你的小粉絲。”得空的時候,蔣莞湊到賀聞朝旁邊和他悄悄解釋:“她房間裏還掛著你的海報呢,特大一張,你進去看都得嚇一跳。”

賀聞朝微怔,有些不知所措。

畢竟……他也是第一次和這麽小的‘粉絲’接觸。

還是女朋友的外甥女,真是神奇。

蔣葵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在短暫的錯愕過後就很快平靜下來,安排陸宸去廚房裏把菜端出來,張羅著:“莞莞,快帶著賀先生過來吃飯吧。”

陸茉嘉見到賀聞朝也不肯回房間裏去了,就在客廳當他的小尾巴,還見縫插針地問:“媽媽,你為什麽不叫朝朝?”

蔣葵:“……”

“嘉嘉。”蔣莞忍著笑,指尖捏了下她的小臉蛋:“朝朝是像你這樣的小粉絲才能叫的。”

“當然了,小姨也能叫。”

“……陸茉嘉。”蔣葵忍無可忍,額角青筋直跳:“你哪兒那麽多話呢?安靜吃飯。”

再明顯不過的指桑罵槐。

蔣莞聳了聳肩,伸筷子到宮保雞丁那道菜。

只吃了三口,就很克制的去吃其他那些清淡的菜色了。

“你今t天怎麽了?”蔣葵挑眉,有些不明所以:“平常愛吃的菜怎麽不吃?”

她指了指桌上那幾道辣菜:“特意讓你姐夫做的呢。”

“抱歉,是我不讓她吃。”賀聞朝開口,平靜的聲音很客氣:“蔣莞最近有些腸胃炎,不能吃辣的。”

蔣葵楞了下,心裏那根一直緊繃的弦不自覺的松了松。

雖然不知道自家妹妹和這位大鋼琴家是怎麽走到一起的,但是……就憑這麽一個舉動,就能看出賀聞朝很了解,並且很在乎蔣莞。

最難能可貴的是,他居然能管得住他們家這只出了名叛逆的野貓。

“你看我這個做姐姐的忘了這些,還是賀先生細心。”蔣葵心裏輕松了些,隨便開了個頭,就問:“賀先生,您和我妹妹是怎麽認識的?”

雖然他們是平輩,但從年齡到身份賀聞朝都應該對她更客氣些,但社會地位擺在那裏,蔣葵還是不自覺變得‘尊敬’起來。

——搞得蔣莞都覺得有些假,在心裏默默吐槽著。

賀聞朝:“我們是高中同學,認識很久了。”

“去年重新見面,才又有了聯系。”

這是他和蔣莞商量好的說法,足夠搪塞家裏人就可以了。

至於那些細細的糾葛,沒必要說給其他人聽。

高中同學?蔣葵楞了一下,自己腦補了下瞬間感覺恍然大悟——高中時自家妹妹心裏只有謝為,其他再優秀的男生當然是擺在眼前也都不知道看。

多年之後心境發生了變化,又重新遇到了這麽優秀又知根知底的老同學,那幹柴碰烈火肯定就有感覺了。

她徹底喜悅起來,覺得蔣莞這丫頭還真是夠幸運。

怪不得前幾次過來,精神病似的逗陸茉嘉一定能追到她的偶像……敢情都是早有預謀。

“蔣葵。”陸宸適時開口,提醒道:“先別問東問西的了,快吃飯吧。”

“免得一會兒菜涼了。”

他和蔣葵結婚多年,也是了解蔣家的家庭情況的,知道蔣莞和一家人關系都不怎麽樣,和他們也是相對而言算好一些,要不然眼下也不會帶著男朋友先給他們看。

這個時候,不適合問來問去,再把人問急了就糟了。

“哦,好。”蔣葵回神,忙說:“吃菜,吃菜。”

說著還夾了一筷子清炒蝦仁給蔣莞,她很給面子的吃掉了。

剩下的用餐時間,蔣葵沒有再像調查問卷一樣的問賀聞朝什麽,只熱情招呼。

中間還有陸茉嘉這個活寶打岔,一餐飯氛圍還算不錯。

飯後,陸宸去廚房刷碗,陸茉嘉邀請自己的親親偶像賀聞朝去她的琴房參觀,後者欣然應允。

趁著這個時候,蔣葵可算抓到機會把蔣莞拉去臥室,關上門細細盤問。

“姐,有什麽好問的啊。”蔣莞有些吃撐了,邊揉著肚子邊懶洋洋道:“該說的都說了,我們就是老同學然後重新見到,就在一起啦。”

蔣葵秀眉微蹙,問的直接:“賀聞朝人家是大鋼琴家——因為他是嘉嘉偶像的原因,之前我也聽網上說過他那些身家背景什麽的。”

“剛才在餐桌上我沒好意思問,他爸好像是咱們京北有名的實產企業家,做鋼材的,是不是?”

“……姐,你問這個幹嘛啊?”蔣莞有些無語:“調查戶口本啊?”

“莞莞,你知道姐從來沒有在男女關系上自卑過,以後也不會,並且希望你和我一樣。”蔣葵嚴肅道:“女人的青春,尤其是像你這個歲數的就不能再耽誤了。”

“賀聞朝這樣的,條件太好,你得先問問他是不是認真的,有沒有和你結婚的打算。”

“如果他只是想試試,想談戀愛,沒有更長遠的打算,那條件再好我們也不稀罕,明白麽?”

蔣莞楞了下,這才反應過來蔣葵的意思。

原來她是怕賀聞朝的條件太優越對感情不會很認真,怕她吃虧……看來真的是被自己之前那幾句‘追人’的玩笑話給騙到了。

一時間,她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暖心。

“姐,那你可想多了,我們當然有長遠打算。”蔣莞摳著果盤裏的葡萄吃:“前兩天我都去見過他媽媽了。”

蔣葵一楞,立刻又驚又喜的搖晃她肩膀:“真的假的?!”

蔣莞嘴巴裏的葡萄差點被她搖出來,哭笑不得:“當然是真的,我騙你幹嘛。”

“那就好。”蔣葵真心實意地笑著:“算你這丫頭有傻福。”

“姐,我還沒見過他爸,他媽媽的意思是呢,兩家人一起見個面算了,免得再單獨拜訪來拜訪去……”蔣莞頓了下,繼續說:“你得幫幫我。”

這也是她今天過來的主要目的。

蔣莞不太想自己聯系父母說這些,只能委托姐姐當中間人了。

蔣葵看著妹妹臉上的別扭,無聲嘆了口氣。

“莞莞,其實你四五年沒見過爸媽了,他們現在也沒有以前那麽強勢了,變了許多……但是,還是我來聯系吧。”她恰到好處的說了一句,也沒有多勸。

心結是沒那麽容易好解開的,之前因為這件事她和蔣莞已經發生了不少次的拌嘴,誰也說服不了誰,那就自然不必繼續車軲轆。

不過眼下這件事到底是個好事,也許也是個緩和的契機呢。

姐妹兩個說完,從臥室走到琴房。

午後的陽光熱烈,偌大的琴房裏暖洋洋的,賀聞朝正把路嘉茉抱在腿上認真教她彈琴——

四手聯彈下的琴音好聽的一陣一陣的,一會兒成熟美妙一會兒笨拙稚嫩,但那被稱為紫微星的鋼琴家絲毫沒有不耐煩。

相反的,賀聞朝那一如既往平靜的黑眸裏有絲柔和。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陽光拉出長長的影子,重疊在一起,分外美好。

她們沒有進去,只是站在門口安靜的欣賞,蔣葵忍不住低聲感慨:“沒想到賀聞朝對小孩子這麽有耐心,我都害怕嘉嘉失禮了。”

畢竟這小花癡見到心心念念的偶像,那是肉眼可見的激動。

蔣莞笑了笑,沒說話。

她只是很安靜的倚在門邊看著看著這一幕,心裏有絲微微的悵然若失。

雖然那個假孕事件只是個烏龍,賀聞朝也安慰她,說他還沒做好當一個父親的準備,可是……

她感覺如果他們有了孩子,他一定會是個非常非常優秀的爸爸。

告辭後開車回家,路上蔣莞笑瞇瞇的問:“和自己的粉絲親密接觸怎麽樣?”

賀聞朝想了想,實事求是:“你外甥女挺可愛的。”

蔣莞眨了眨眼:“掛你的巨幅海報也很可愛麽?”

她可是清晰的捕捉到賀聞朝看到那幅海報時的輕微顫抖。

賀聞朝心想看到自己那麽大的海報近在咫尺當然會覺得尷尬,挺嚇人的,但是,他怎麽感覺蔣莞就是故意在逗他呢?

瞇了瞇眼,他驢唇不對馬嘴的說:“剛剛,你外甥女問了我一個問題。”

“啊?”蔣莞一楞:“嘉嘉問你什麽了?”

賀聞朝:“她問可不可以親我一口。”

……

蔣莞頓時炸毛:“她真這麽問的?”

“嗯。”

“那你怎、麽、說、的!”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我什麽都沒來得及說。”賀聞朝平靜道:“她就親了。”

甚至還沒想好一個溫和的拒絕理由呢。

所以他覺得路嘉茉那小姑娘真不愧是蔣莞的外甥女,都夠……主動。

“啊啊啊這個小色狼!”蔣莞氣炸了,在副駕駛上躥下跳:“她才五歲就這麽色了!”

賀聞朝:“你老實點。”

“你才不老實吧!”蔣莞趁著紅燈,掰過他的臉,怒氣沖沖質問:“她親的是左臉還是右臉?”

賀聞朝點了點右臉的位置。

蔣莞毫不猶豫,湊過去‘吧唧’重重親了一口。

“以後要學會拒絕懂不懂?不用給那小家夥面子。”她看到黃燈閃了才放開他,重新坐回椅子上,說得理直氣壯:“只有我能親你,其他人都不行,懂了沒?”

賀聞朝擡了擡唇角,配合的‘嗯’了聲。

-

第二天去公司,蔣莞就接到了寧蘭的電話。

蔣葵辦事很麻利,在昨晚就已經把事情和他們說了。

“談了男朋友都不想著先帶回來給我和你爸看看,反倒先去了你姐姐那裏。”寧蘭是十年如一日的苛責,埋怨著:“你啊,是真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了。”

蔣莞站在落地窗邊俯瞰t著京北這座城市的鋼鐵森林,沒有回應她這些抱怨。

只等寧蘭自己說累,她才問:“那您和爸爸要見麽?”

“當然要見,我聽你姐說男方是什麽鋼琴家?”寧蘭直白的問:“他怎麽看上你的?”

“……媽,您看不上我。”蔣莞失笑:“還不讓別人看上我麽?”

寧蘭自知失言,在電話對面沈默了片刻。

蔣莞聽著通過線路傳遞過來的呼吸聲,有些無奈。

或許這就叫話不投機半句多,他們總是能有意無意就說出對方最不願意聽的話。

所以,她才不願意和他們聯系。

“那就這周五吧。”寧蘭找回聲音,淡淡道:“你爸爸正好能抽出半天的時間,你問問你男朋友那邊的家裏人有沒有時間。”

“好。”蔣莞應聲,說完毫不猶豫的掛了電話。

隱約的,好像聽到那邊有話要說,不過她不在乎。

蔣莞就是這樣一個人,對於她不在乎的人或事,她是真的可以做到一點都不和對方共情的冷心冷肺。

哪怕對方是父母,也是一樣。

甚至因為這個原因,她會更討厭。

見蔣莞打完電話,崔瑩敲門進來,把一堆整理好的文件交給她。

“莞姐,今天月中。”她看著ipad上面規劃的表格,問:“團建要正常進行嗎?”

這是中禾每個部門的傳統,甚至是每個公司都有的傳統——每個月或者兩個月,就要找個機會團建吃一頓。

蔣莞來到京北挑大梁後這些小事自然就交給崔瑩來安排,小姑娘之前把時間定在每個月的月中,她也同意。

“嗯,正常吃吧,你找個差不多的餐廳訂好包廂,下班先帶人過去。”蔣莞看了眼桌上這密密麻麻的文件:“我晚會兒去。”

她也沒什麽團建的興致,等時間差不多了,去露個面就行。

“好。”崔瑩應下,出去安排。

蔣莞在鍵盤上不斷敲打,處理這幾天因為請假堆積的工作。

一直忙活到夜幕降臨,才想起要去團建地點露個面。

她關機拎起包向外走,等電梯的時候給賀聞朝打了個電話,和他說了下今晚部門聚餐的事兒。

後者淡聲交代:“別吃辣,別喝酒。”

“知道啦。”蔣莞看著電梯上跳躍的樓層數字,笑了笑:“那要有人敬我酒怎麽辦?”

她大小也算個領導。

賀聞朝:“不喝。”

“寶貝,這就有點不講理了吧。”蔣莞打趣:“不如你過來,替我擋著?”

賀聞朝‘嗯’了聲:“行,地址。”

“好了,逗你的,我才不會喝呢。”蔣莞忍不住笑出聲,也不繼續逗他:“都是我們部門的小年輕,哪個敢灌我啊,我就去露個面,隨便吃幾口。”

“大概一會兒就完事兒了……嗯,我不開車過去,你來接我。”

掛斷電話後,她把聚餐地址發給賀聞朝。

崔瑩訂的飯店在員工宿舍附近,畢竟大多數員工都是住宿舍的,團建難免會喝點酒,開車就不方便了。

定在近一點的地方,結束後走回去就行。

而且離公司也不是很遠,蔣莞叫了個車過去,二十幾分鐘就到了。

她確實覺得崔瑩這丫頭辦事夠細心,幫她解決了不少亂七八糟的小事。

蔣莞露面後,自然是不少人過來給她敬酒,起哄。

但等她客氣的拒絕後,他們也是很有眼力見的把酒杯都收回去了。

有了賀聞朝的叮囑,蔣莞那是一點酒也不敢喝——更何況她本來也不愛喝那玩意兒,前些年為了盡快站穩腳跟,和程淮景一個飯局接著一個飯局,胃就是那時候落下的毛病。

點了杯泥猴桃的果汁,蔣莞挑著清淡的菜吃了幾口,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準備先走。

來的晚走的早一貫是領導特色,誰都沒什麽意見。

蔣莞和崔瑩打了個招呼,把卡留下讓她一會兒結賬,自己連忙逃也似的離開這吵吵嚷嚷的飯店。

她腦袋都被這咋咋呼呼的氛圍弄的生疼,下意識按了按太陽穴。

飯店旁邊有個胡同,放著一排長椅讓人排隊的時候坐,可工作日的這個時間點人煙寥寥,蔣莞坐在椅子上休息,在暖洋洋的晚風中突然想起過去的自己。

她十七八歲的時候最喜歡玩,熱鬧,一點也不怕煙味酒味的烏煙瘴氣,甚至每天待在謝為工作的小破網吧都不覺得煩躁……

這也並非是全部因為喜歡謝為,更多的還是害怕寂寞。

爺爺不在家的時候四合院太靜了,待久了骨子裏都覺得冷,比煙酒味兒要可怕的多。

說到底,還是因為精神世界不夠富足,覺得空虛,就只能不斷用外物來填補。

她那時候,太不懂事,始終不明白和賀聞朝爭執時他說的‘只有自己能給自己當精神支柱’是什麽意思。

直到在申城打拼那幾年,蔣莞早起貪黑的工作,生病,狼狽不堪卻一次次憑借自己挺過來時,她才明白他的話。

生活久了的兩個人或許真的會越來越相似。

蔣莞發現自己也和賀聞朝一樣,開始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聚會,討厭一群半生不熟的人聚在一起聊些虛頭巴腦的事,互相吹捧……

還不如和賀聞朝在家裏一起看場電影,do一下來的快樂。

蔣莞正不著調的想著,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蔣莞?”

有人叫她。

她回頭,看到胡同口裏走出來個男人——他一身黑衣,臉色很白,五官說不上好看也不難看,眉骨很深,臉型有些長,還有一點點歪,整個人的氣質說不上來的陰鷙……

蔣莞正想著這人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

等男人慢慢走進了,她才一個激靈,驀然想起:“關越?”

“真榮幸。”關越笑了,咧開一口白牙,陰森森的:“你還記得我的名字。”

他說話時很用力,近乎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蔣莞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連忙站起來後退兩步。

“怎麽?還怕我吃了你?”關越嗤笑:“這兒有監控,我可不敢犯法再被關進去了。”

‘再被’是個什麽意思?

蔣莞一楞:“你被關進去過?”

“蔣莞,你少他媽裝傻!不都是你當時那個好男友賀聞朝幹的好事情!”關越聽了,說話聲愈發激動:“他自己自導自演讓老子刺傷他,又聯合他那個媽保留證據陷害我,最後還死不和解硬是把老子弄進去兩年的少管所!”

“我他媽的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陰險的人!現在倒是混成個鋼琴家了,人模狗樣的……”

“是陷害麽?”蔣莞聽不得他在那兒汙言穢語的辱罵賀聞朝,冷冷打斷:“那刀不是你拿的?不是你捅的人?少把自己說的那麽無辜,誰還能逼你不成?”

關越啞口無言了一瞬,但很快又強辯:“那是賀聞朝故意約老子去的校外挑釁,我他媽……”

“他是不是故意的,你不還是動手了?關越,別把自己說的好像很可憐似的。”蔣莞嗤笑:“你當年那麽欺負我,聯合你那幫兄弟給我造黃謠,我有一時沖動去捅你麽?”

關越氣的磕巴:“你,你!”

“當年怎麽算也是你先惹我,不知道你怎麽還顧影自憐的覺得自己吃虧了,甚至過了這麽多年還來找麻煩。”蔣莞頓了下,哼笑:“還故意找到這兒來了。”

她真覺得這人是變態,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了,連團建位置都知道。

可關越沈默片刻,卻嗤笑了聲:“你以為我是故意找你?蔣莞,省省吧,你沒那麽大魅力,當年的事兒我對你沒什麽埋怨,知道你的消息,純屬巧合。”

“關蒙是我堂弟,碰巧提過你這個‘美貌出眾’的女上司而已。”

……

這世界也太小了一點。

蔣莞有些無語,但很快就意識到了關越的話裏有話——他說自己想找的不是她,關蒙說過他哥看過賀聞朝的許多場演奏會……

“關越。”她聲音有些緊:“你想把賀聞朝怎麽樣?”

“呵,我想把他怎麽樣?我能把他怎麽樣!別這麽質問我,明明是賀聞朝那王八蛋把老子的人生給毀了!”關越雙目赤紅,激動的說著:“是他在高三那麽重要的階段陷害我,又讓他那個老爹使了手段讓我進了少管所!我連個大學都沒考成!”

“……說的好像不進t少管所,你就能考上大學一樣。”蔣莞有些無語。

她可還記得關越那狗都嫌棄的分數呢。

蔣莞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摸包裏的手機。

她想想個辦法告訴賀聞朝先別過來,否則就關越這激動的樣子見到她,說不準會發生什麽樣的碰撞……

只是剛有動作,關越就警惕性極高的一個箭步竄過來打掉她的手。

“你幹什麽!”蔣莞嚇了一跳,擡頭瞪她——可下一秒,就被拽著手腕被迫到他跟前。

男人和女人的力氣無法比擬,她被用力抓住的一剎那,疼的叫都叫不出來。

與此同時,賀聞朝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關越。”他走上臺階,聲音淡淡:“放開她。”

……

原來他是看到了賀聞朝來了才突然把自己抓住。

“賀大公子,好久不見了啊。”關越把蔣莞抓在手裏,忍不住的得意洋洋,陰陽怪氣。

“你有什麽話跟我說。”賀聞朝盯著蔣莞蒼白的臉,黑眸裏寒光一閃而過:“別扯別人。”

“別人?這小賤貨是別人麽?”關越嗤笑,用手裏拿著的小短刀拍了拍蔣莞的臉蛋:“她不是你賀大公子最愛的人麽?”

說話的時候,他看到賀聞朝那故作平靜但實際上白皙的手背爆起青筋的模樣就覺得爽——近乎爽到目眥盡裂。

“賀聞朝,我就不理解了,不就是這麽一個女的麽?你當時犯得著用那麽卑鄙的手段對付我?”關越掐著蔣莞的脖子,任由她在懷裏拼命掙紮著,而他註意力全在賀聞朝身上,越說越激動:“你到底為什麽搞我?就因為我欺負她了?和哥們兒吹噓了幾句蔣莞這賤人在床上一定很騷,要不然怎麽把賀大公子弄的五迷三道——咳咳!”

他話沒說完,小腹就被蔣莞用手肘狠狠懟了一下。

這下是毫無防備,他疼的差點就把人放開了,勉強緩過那個勁兒像是抓豬似的把人抓住,怒吼:“你他媽老實點!”

蔣莞趁著剛才那一陣混亂,把掉在地上的包踢到賀聞朝面前。

然後被關越揪著頭發拽回去的時候,沖著他無聲說了兩個字,口型是:關蒙。

之前在演奏會碰到關蒙那次,她曾經和賀聞朝提過自家公司這個小男生和他哥哥都‘喜歡他’這件事。

眼下說起這個名字,已經足夠賀聞朝明白了。

畢竟他們的默契是一直在的。

男人眼神閃爍了下,對她輕微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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