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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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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星臺

吃完餛飩, 聞遙與樓乘衣在巷子口分別,拎著樓乘衣補買給她的灸骨頭打道回府。

走進院子時趙玄序正坐在石桌前,修長指間夾著一張信紙若有所思。他膝頭滑過的單薄黑色長袍垂落與漆黑發絲糾纏不清, 幾乎分不出界限

聞遙哼歌,晃著灸骨頭走上去:“怎麽啦, 監察撫司出事了?”

趙玄序要換血,那就是給監察撫司大動筋骨。總會有膽子大的不樂意試圖臨死反撲, 叫趙玄序這段時間殺的人越來越多。

“沒有。”趙玄序站起來走到聞遙身邊,把手裏信紙遞給她。同時不露聲色將聞遙上上下下細細打量一遍。

“是西朝使團, 裏面隨行的一人是左鳳江的徒弟。”

聞遙霎時精神抖擻:“他也練焚心決?”

“還沒找人試過,等朝宴就知道了。”趙玄序伸手抓住聞遙的袖子,在指尖勾了勾, 還有些按捺不住想去碰聞遙的手腕。但到底他沒有, 只是指頭又在布料上繞了一圈:“他也會上孤星臺。”

聞遙已經熟悉趙玄序愛抓人袖子的習慣,沒什麽反應。她拿著信紙仔細地記了一下左鳳江徒弟的訊息,準備在孤星臺上試這人一試。

自北遼使團抵達汴梁後,聞遙便知道了皇帝為什麽突然把自己叫過去問話,還特地囑咐她一同出席朝宴。

當初天水太祖皇帝立國, 定都汴梁。他下旨重建皇宮,並在宮內修築起一座十丈高臺, 名喚孤星。

孤星臺平日裏也沒什麽用處,就是供著塊剔透白玉。相傳這玉是天水朝建國後昔日鸞鳥自天上纈來的神玉,上面刻有仙人題字。

傳說故事聽聽就行,但這塊白玉的確是天水的臉面。平日鎖在高臺之上看顧嚴密, 唯有春秋大宴與朝宴或著祭祀之時, 皇帝才會登上孤星臺親自拜祭。

而這次北遼使團抵達汴梁後照例先行入宮覲見皇帝,誰都沒想到, 耶律匯時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放出狂言,說天水若為中原之主、有天人相護,那麽任憑周圍群雄並起,天水也自當安然無恙,如同孤星臺上的神玉。

朝宴那日,不若各國勇士同天水勇士共登高臺,各憑手段。半個時辰內,若在高臺上最後一人為天水人,北遼願將燕雲十六州之外的駐軍退後撤三十裏,以示敬意。若勝者為他國之人,天水就應當讓出神玉,不得有悔。

去掉修飾詞,簡單的說就是北遼約大家吃完飯後一起打一架。

從皇帝早早把聞遙叫過去談話來看,這估計是北遼朝堂內早定好的計謀,很是陰損。

天水要是贏了,北遼退不退兵另當別論。天水要是輸了,臉面盡失丟掉神玉。事後反悔不給神玉,北遼借此大軍壓境挑起戰爭都是可能的。

那天水還打不打?

當然要打,不打就是怕了。不戰而怯,更丟人顯眼。不僅要打,天水以一對多,必須要贏且贏的漂亮。

聞遙的註意力卻全在左鳳江徒弟身上。

要是確定這人功法與左鳳江一致,那她就不必特意跑一趟西朝,直接把人扣下逼他交出心法就行,多方便。

幾日光陰轉瞬即逝,瓊玉樓都亭驛和宋明德都是一片安靜,沒再有什麽動靜。朝宴那日,天地肅寒澄明,日有熹光。南北禦街車如流水馬如龍,鳳簫聲動,人影參差。

聞遙在寒冷的空氣裏聞到了爆竹的味道,也有點樂,背著星夷劍爬上馬車,擡頭問坐在裏面的趙玄序道:“誒,我們晚上回來放煙花嗎?”

兗王府從來冷清,不放煙花。

“放。”趙玄序從善如流:“我差人去買。”

等靠近皇宮,馬車還是照常在鳳鳴街口停下。朝宴規模盛大,依照規矩設在集英殿。從正殿到兩廊,親王使臣以及諸道進奉軍將依次落座。

趙玄序和聞遙踏步入殿,一旁立馬上來一個引路的小太監,弓著身直接把他們領到皇帝左下側第三個位置,剛好和北遼諸國使臣面對面。

位置是按照皇子序列安排的。四位皇子雍王為首,其次是相王,趙玄序。秦王與趙玄序隔開一臂距離,坐在聞遙的左前方。

聞遙的位置在趙玄序身後,旁邊就是一列宗室重臣。張鋆身列其間,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完全不似前幾日和聞遙蹲著嚼花生的樣子。

對上聞遙目光後,張鋆朝她眨眨眼,倒是顯露一點狹促的調笑意味。

其餘大臣也是各個身著朝服,儀表威嚴。反觀聞遙,紅繩束發、一身黑衣勁裝,背上還背著長劍,與周圍格格不入。

她一坐下來,周圍人的交談聲就停了,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

秦王在旁意味不明地冷笑。雍王與這邊隔著一個心寬體胖的相王,淡然自若地喝酒,面色和煦若春風,坐的穩穩當當,沒一點其它反應。

延陵事畢,雍王妃的兩個族叔被削去功名流放到百裏之外的幽州。徐大學士跪得快,認錯也快,倒是沒有受太大牽扯,只是被罰俸三年。這麽看,雍王黨似是沒什麽重大損失,可只有內部人才知道其中抓心撓肝的苦滋味。

江湖少俠巧扮鬼神懲戒皇親國戚,老百姓就喜歡看這種熱鬧。雍王這麽多年苦心經營的溫和仁善好名聲經過此事後已經變味,都說雍王軟弱連王妃母族都管束不好,不是太子佳選。

皇帝沒來,菜還沒上,聞遙面前只有一些水果。雖說這個時候水果蔬菜價比黃金,但趙玄序郊外有溫泉莊子,種花一樣種了許多果蔬,沒缺聞遙新鮮瓜果。她掰著橘瓣,擡眼看向對面坐著的耶律匯時。

耶律匯時正好也在打量聞遙。

上回瓊玉樓聞遙戴面具,耶律匯時沒認出她。但他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中原頂級武林高手。

上次賀神節後,星夷劍重出江湖歸於廟堂的消息已傳遍天下,他也有所耳聞。

百曉生天下高手榜排名不包括域外高手。耶律匯時心裏忍不住有些懷疑,一個看起來並不健壯的女人,當真有那麽高的武功?

殿內諸多人心思流轉,面容秀美的宮女掀起珠簾,一太監走出來,高高唱一聲陛下駕到。群臣相繼起身,拱手行禮。

皇帝身著冕服,由宮人攙扶著坐在寶座上。走在皇帝後面的是打扮比往日更加隆重的宋明德。他腰間挎著一把金刀,刀鞘紋路華美,刀柄還有寶石鑲嵌,幾乎不像見血封喉的兇器。

站定後,宋明德擡目向下方掃視一眼,目光略過趙玄序準確無比地釘在聞遙身上。

聞遙知道宋明德在瓊玉樓沒看到自己,任由她看,坦然隨眾人行禮而後坐下。

是這樣子的,皇宮大宴,不能說非常精彩,也能說十分無聊。

菜肴一道道按照順序端上來,冷都冷了,葷腥略顯油膩。聞遙咬下兩片鹿肉,興致聊賴看著各國使團拿出賀禮展示。她的目光在對面使臣間巡視,最後落在西朝正使身後一個面相陰柔的男子身上。

男子大概二十出頭,眉目清秀。正是左鳳江的那個徒弟,名叫薛慎。

聞遙在席間也是焦點,她目光緊緊盯著一處,薛慎自然不會沒有察覺。他迎著聞遙的目光,有些不明所以。轉念想想師父對星夷劍法的評價,再想想馬上就要開始的孤星臺比武,心中立馬一沈,面色凝重起來。

跟耶律匯時不一樣,薛慎跟在左鳳江身邊有些年了,他從左鳳江嘴裏聽到過不止一次星夷劍聞遙的名號,知道當年夜闖西朝皇宮攔下師父的並非飛葉客郝春和,而是聞遙。

可當時聞遙才幾歲?有沒有雙十年華?

如此年輕就能與師父打得不相上下,到如今又會有怎樣恐怖的實力?

北遼把劍指燕雲十六州的野心擺在明面上,可西朝沒有,西朝暫時沒有與天水正面開戰的準備。此次薛慎等人此次前來目的是兩面逢源,求娶天水公主順帶與北遼商談邊疆事宜,因此來使中武功最好的就是薛慎。

北遼對這次挑事摩拳擦掌,帶來諸多勇士。其中有一人名叫疊剌,天生巨力,悍勇之名貫徹草原。疊剌不在席間,聞遙撐著頭坐在位置上,聽到不下三次他的名字。

很快,表面其樂融融的晚宴結束,皇帝許下縉雲公主與西朝聯姻後,酒酣宴畢,起身帶著群臣移步前往孤星臺。

今日重頭戲終於是要來了。

孤星臺周圍早就已經設下看座,宮女太監手持儀仗,垂目看著貴人依次入內。

聞遙是第一次看到孤星臺,她發覺孤星臺不似其它高臺,形狀更似高塔,巍然屹立於一偌大湖泊之上,金石為基,拔天倚地。

宮人撐著船緩緩靠近湖上長橋,動手解開橋樁上的鎖鏈,將橋面沈入湖底。

旁邊的人都有些激動,甚至宮妃也由皇後領著過來坐在竹簾之後觀看。

一穿著湖藍色宮裝,樣貌氣質清婉動人的妃嬪忍不住靠近竹簾,纖纖玉指搭在簾上,面頰緋紅,難掩激動地盯著前面格外出挑的聞遙看。

“娘娘。”一旁宮婢想提醒她不要禦前失儀,落下馮貴妃把柄,卻被蘇怡驟然冷淡下來的眼神扼住了接下的話。

蘇怡擡手理理鬢發:“點心收好了嗎?記得待會結束,找機會給聞統領送過去。”

有兗王府做依憑,她已經與之前淒慘的孤女截然不同。

宮女低聲應是。

在周圍眾多低聲交談裏,趙玄序突然伸手輕輕握住聞遙的手腕。

“嗯?”聞遙不明所以,轉頭朝他看過去。

趙玄序湊到她耳邊,呼吸淺淡又炙熱萬分:“我讓人先回去備宴,今日元旦,阿遙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真貼心,方才虛有其表的飯菜她壓根沒吃幾口。

聞遙嚴肅點頭,拉著趙玄序嘀嘀咕咕報菜名。

而此時此刻,周圍諸國武者早就邁步走到場間空地上。他們目光不約而同看向聞遙,見她如此輕松輕松自若的神態,心中警惕提高好幾個度,同時也生出一些被輕視的不甘。

星夷劍已經不在高手榜上許多年,誰都不知道聞遙如今實力如何,更不知道當初她為何退出排行榜。

說不定就是受了重傷,不能再經受起武林殘酷的層層挑戰了呢。他們今日若是能在此打敗聞遙,天下聞名指日可待。

眾人心裏的算盤打得劈啪響,聞遙說完想吃的菜面點心後也是心滿意足,站起來越過諸位大臣走到鐘離鶴身邊。

鐘離鶴今日一身銀白勁裝,俊朗不凡。他看起來也沒有因為徐家的事情對聞遙有意見,面色是慣常冷峻不茍言笑,等聞遙走到他身邊才客客氣氣叫了聲聞統領。

聞遙揮手示意不用這麽客氣。

旁邊罐鼓轟然一聲響,這場飽含天水北遼各自心思的博弈正式開始。

鼓聲剛落,聞遙兩步踏出原地拔起,轉瞬間已經站到孤星臺頂端。

孤星臺高十丈,無異於懸崖峭壁。她居然不借力,就這麽輕飄飄地飛上去,輕松自若。這樣的輕功身法完全不似人間所有。底下看座中眾人當即抽氣連連,擡頭吃驚地瞧著聞遙。

薛慎站在一邊,想到當年與聞遙一起夜闖西朝皇宮的飛葉客郝春和,面色覆雜起來。

其實上場的人中只有北遼是來找事兒的。其他人雖談不上什麽和睦,但也都賣天水面子,不會真要動人家祖傳的白玉,就是參與參與,沖在最前面的都是北遼武者。

鐘離鶴率領其它人成功攔下大部分人,他們沒來得及攔住的人裏有個男人格外魁梧壯碩,肌肉鼓起似山巒。留著髡頭,眼睛小而渾黃,樣貌猙獰如惡鬼。

方才沖出時,這男人一手推開一旁的人,那人當場便飛出去仰面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鮮血。候在一旁太醫上前查看,驚訝地發覺這人竟是斷了幾根肋骨。

而且這樣一身蠻力如同兇神野獸一般的人,居然也身手敏捷、輕功了得,踩著湖面上幾個殘餘的木樁子直沖聞遙而去。

此人便是兇名在外的疊剌。

據說他悍勇無比,隸屬北遼皇帝親軍斡魯朵戰騎,上過戰場,活屠過天水邊疆好幾個村鎮。

疊剌如同野獸攀巖,不多時便站到聞遙面前,擡起蒲扇大小的拳頭對準聞遙面門呼嘯而來。

他面上肌肉橫生,微微有些抽搐,這個漂亮女人腦袋變成稀泥的預想讓他止不住的興奮。

這一拳帶著深厚內勁,裹挾雷霆之勢,保守估計可以打穿一塊半人多寬的石頭。

聞遙身形在疊剌面前顯得非常的瘦小,極端的畫面沖擊感讓底下看著的幾個文官不忍直視閉上了眼。

聞遙眼珠定定,面色分毫不變,右腳向後退一步的同時擡手毫不猶豫對上這一拳。

兩人拳風相接,聞遙手臂穩極了,腳下孤星臺屋檐磚瓦如同蛛網般碎裂,發出清脆的斷裂脆響。

一拳之後,往後退一步的是疊剌。

他後退一步在孤星臺邊沿站穩,陰沈的眼睛死死盯著聞遙。

聞遙勾唇,覺得這人勁兒確實挺大,她手心都有些發麻。然後她低頭看了一下腳底碎的不成樣子的琉璃磚,第一個反應是幸好不是在瓊玉樓,不用她賠錢。

不過為了孤星臺在打完這一架後還能好好的,聞遙拔出星夷劍清越似龍吟的劍鳴過後,閃爍如星的劍尖已經貼在疊剌眼前一寸的地方。

這一劍氣勢如虹,內勁強悍排山倒海,不可躲避也不可阻擋。

疊剌眼珠微縮,不得不往後退一步,躍下孤星臺。落地之後星夷劍依然如影隨形,眼看就要刺穿疊剌眉心。

疊剌側身往地上一拍,接著沖勁勉強躲開這一殺招,肩背處留下一道淋漓血痕。

遠處耶律匯時的面色一下子就變了。他想過這女人強悍,沒想到會這麽強悍。

劇痛刺激了疊剌,他的喘氣越發粗重,手臂並向後腰拔出一對彎月似的雙刀,怒吼一聲朝聞遙直直沖上來。

他內勁剛直悍戾,招式大開大合之中又非常靈活,其實沒有愧對他的名聲。無奈對面站著的是聞遙,招招都被穩穩接了下來。

聞遙握著星夷劍,揮出的每一下動作都行雲流水般輕巧,落在他人頭上卻又重於泰山。她招數很密,當真如同星河散落人間,鋪天蓋地的絕對威壓。站在她對面的人極容易被這遍布四周的殺機晃得心神不寧,逼得喘不過氣。

時間一長,疊剌心境越發不穩。

他與北遼人的心不穩了,天水諸人的心卻安定下來。

“這疊剌似乎做過騎兵。”有人道:“雖然北遼強悍,但我天水人傑地靈,強者輩出,也不輸給他們。”

這話說完立馬就有人應和:“不錯,中原武學源遠流長,豈是蠻夷可比。”

“是呀,秦王當初招安不就是打這個念頭嗎?”

耶律匯時盯著湖中心,面色已經難看至極,暗罵一句廢物之後突然起身,用遼語對著疊剌喊了一句話。

那些還在湖邊纏鬥的遼人頓時咬牙逼退對手,轉身也踩著木樁向孤星臺去,準備圍攻聞遙。

“三皇子,稍安勿躁啊。”秦王坐在他對面喝酒,語氣半是諷刺:“時間不是才過了一半嗎?

耶律匯時閉上嘴,臉色難看地站了一會,慢慢準備坐下。

可他屁股還沒沾上凳子、秦王一口酒還沒來得及咽下,在這短短瞬息之間,場中眾人耳畔忽然有如驚雷炸響,清晰地聽到了自後方傳來的驚恐聲音:“不好!有刺客!快護駕!”

護駕。

這兩個字代表著特定的含義,一般會在皇帝遭到刺殺後由身邊人擲地有聲地喊出來。

可現在是在戒備森嚴的皇宮,到處都是護衛,哪裏會有刺客呢?

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甚至包括皇帝自己。

原先簇擁在皇帝身邊,捧著香爐絹布的幾位宮女突然毫無征兆扔掉手中物什,或是從腰間抽出匕首軟劍,或是從頭上拔出長簪,飛身掠至皇帝面前就要紮下去。

宋明德面頰邊的肌肉繃緊,猛然抽出腰間金刀,橫著擋住這一擊。

誰都沒有想到賀神節過去後不久,在皇宮中、在這個時候又會來一次刺殺。隱藏在暗處的護衛紛紛閃身而出擋下刺客,誰料這些刺客身手不凡,一時間陷入不利境況的居然是他們。

宋明德攔住為首的女刺客樣貌美麗。

宋明德視線劃過她面龐邊緣,立即便知道此人戴了人皮面具。這張臉是陌生的,但這雙近在咫尺的眼睛卻讓他有些熟悉。

那日賀神節,也是他攔下的紅閣刺客。

宋明德認出了這雙眼睛。

他皺著眉,面色不太好看,聲音發狠:“紅閣,又是你們這幫宵小。”

戴著人皮面具的姜喬生驀然彎眼,手腕翻轉幾根銀針毫不留情飛向宋明德。

銀針上面光澤閃爍,一看便是塗抹了劇毒。

宋明德肩背肌肉緊繃,驟然發力轉過刀面擋下毒針。又不避不閃上前一步,把扶著椅子站起來面色鐵青的皇帝護在身後。

姜喬生盯著他的動作,誇他:“好狗,我也想問呢,怎麽又是你。”

真是個麻煩的太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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