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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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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思極恐

鮮血像止不住一樣, 不斷地從崔夫人嘴裏噴射出來。許知窈離的最近,也是第一個察覺到她嘔血的人。

可帕子還沒來得及掏出來,崔夫人就痛苦地捂著胸口朝她跌了過去。許知窈避之不及, 被她猛地一撞,腹部忽然疼痛起來。

見狀,在座的幾位夫人全都嚇得花容失色, 瞬間亂成了一團。

洪夫人心中驚駭, 大驚失色地起身走了過去, 一把扶住了癱軟在許知窈身上的崔夫人。

眼見崔夫人吐血昏迷,許知窈又捂著肚子冷汗直冒,她神色慌亂地說道:“快,快去前廳叫人……”

聞言,青蕊立刻轉身跑了出去。洪夫人叫來了花廳裏的幾位下人, 一群人合力將崔夫人擡到了花廳內的軟榻上。

幾位夫人面面相覷, 無不生出強烈的驚恐。方夫人老成些, 很快鎮定了下來。

擡頭望見許知窈痛苦地捂著腹部, 頭上沁滿了汗珠, 她立即驚慌地上前問道:“你怎麽了?是不是撞到肚子了?”

許知窈面無血色, 嘴唇蒼白得可怕。腹部疼痛難忍,她吃力地握著桌沿低聲說道:“我肚子好疼……”

方夫人順著她的腹部看去, 震驚地發現她的衣裙上已經沾了血。她不由得面色一緊,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想到此處,她猛然撩開了她的裙擺, 果然看見許知窈的腿.間已經沁出了血跡。她驚呼道:“不好, 你出血了……”

方夫人的驚呼聲剛剛落下, 洪夫人神色一凜,緊張地說道:“快, 快扶她到耳房躺下……”

得了洪夫人的指令,方夫人和另一位夫人立刻小心翼翼地將許知窈扶進了耳房。

外頭人聲嘈雜,似乎是前廳的幾位大人趕了過來。

腹部傳來了一陣又一陣強烈的痙攣,許知窈疼得滿頭大汗,連嘴唇都咬破了。

方夫人握著她的手,不住安慰道:“沈夫人,你再忍一忍,大夫很快就過來了。”

花廳裏亂成了一團,崔大人面色鐵青地闖入了內室,望著軟榻上滿臉是血、昏迷不醒的崔夫人,踉蹌著上前幾步,一把抱住了她。

可任憑他如何呼喚,崔夫人仍是毫無反應。“大夫呢?快去請大夫啊!”見喚不醒崔夫人,崔大人狂躁地咆哮道。

站在他身後的洪裕章神色凝重地說道:“你別急,府醫很快就到。”

他話音剛落,府醫就抱著藥箱著急忙慌地跑了進來。

另一邊,緊跟著走進花廳的沈郗遍尋不到許知窈的身影,慌亂地找到了洪夫人,語氣焦急地問道:“我夫人呢?她在哪裏?”

看著沈郗焦灼的面色,洪夫人眉峰一緊,歉疚地說道:“方才崔夫人暈倒的時候撞到了她的肚子,她此刻正躺在耳房裏……”

不等洪夫人說完事情原委,沈郗就迫不及待地往一旁的耳房跑了過去。

然而他剛推開門,就看見了躺在床榻上神情痛苦的許知窈。

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方夫人猛然擡起頭,見來的是沈郗,她心情沈重地說道:“沈夫人下面出了血,似乎有滑胎的跡象。你快去找府醫,再耽擱下去,恐怕要出事。”

沈郗心中一驚,立刻轉身折回了花廳。可他剛跑進花廳,就聽到了一陣悲戚的嚎哭。

他腳步一沈,凝重地走進了內室。

一身青衫的崔大人正狼狽地跪在軟榻前,伏在崔夫人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其他的幾位大人和夫人也都紅了眼眶,暗暗擦著眼角。來不及安慰崔大人,沈郗拉著府醫的手就往耳房跑去。

見府醫來了,方夫人立刻松開了許知窈的手,自發地退到了一邊去。

府醫走到榻前替疼暈過去的許知窈把過脈後,神色凝重地對沈郗說道:“夫人出了許多血,也不知腹中的胎兒能不能保住。你們先出去,我要為她施針止血。”

聞言,沈郗面色大變,滿眼都是倉惶和擔憂。方夫人離開後,他仍站在榻前不肯離去。

見狀,府醫低聲勸道:“大人也出去吧,您在這裏反倒影響我施針。”

“我不會打擾你,你施針吧!”

面對府醫的勸說,沈郗卻固執的不肯離去。無奈之下,府醫只好取出銀針為許知窈紮針止血。

銀針一根接一根地紮在了許知窈的腹部和腿根,一炷香後,出血總算是止住了,她額上的汗珠也漸漸幹涸。

許知窈昏睡了許久,直到府醫取走了銀針,她才幽幽蘇醒。一睜眼,她就對上了沈郗憂心忡忡的眼神。

見她醒了,沈郗關切地問道:“窈窈,你覺得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看著他焦急的眼神,許知窈不禁紅了眼眶,她伸手摸了摸鼓起的腹部,哽咽著問道:“孩子呢?孩子有沒有保住?”

見她神色淒惶,府醫嘆息道:“夫人放心,孩子沒事。只是,你動了胎氣,少不得要在床榻上靜養個十天半月才能下床。”

聽了府醫的話,許知窈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可還沒來得及長舒一口氣,她忽然就想到了吐血昏迷的崔夫人。

她焦急地看向沈郗,語氣焦急地問道:“崔夫人呢?她怎麽樣了?”

看著她滿眼的憂慮,沈郗眸光一暗,半天沒有說話。見他不肯回答,許知窈立刻神色凝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府醫。

府醫沈重地嘆了口氣,哀婉地說道:“崔夫人她……已經仙逝了……”

聞言,許知窈心中大驚,瞳孔劇烈地收縮著,滿眼都是難以置信。

就在她震驚之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府醫走上前去打開了門,見門外的洪夫人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他嘆息著點了點頭,洪夫人面上的忐忑這才消減了幾分。

許知窈尚在昏睡的時候,官差已經來過了花廳。一應的吃食用具都被官府的人細細查驗過。

那個溺水身亡的丫鬟也已經被人從池塘裏打撈了出來,一同納入了偵查範圍。

同濟堂的李大夫也來過一趟,他與官府合作多年,時常會從旁協助查案一事。

花廳裏人聲鼎沸,耳房顯然不適合再作休憩之用。可許知窈才剛剛蘇醒,眼下不宜挪動。洪夫人便命人收拾了另一間廂房,讓沈郗把她抱了過去。

忙了大半夜,到了醜時二刻,李大夫終於從那一碗蓮子羹裏發現了端倪。結合崔夫人的死狀來看,那害人性命的鶴頂紅便是下在了蓮子羹中。

同桌的幾位夫人得知了真相後,紛紛嘔吐不止毛骨悚然,只因她們也曾食用了那一碗蓮子羹。

事發後,洪府的下人全都被抓到了前廳裏一一盤查。可應天府的知府盤問了許久,也沒有抓到下毒之人。

案情一度陷入了僵局,直到天色將明,也仍是一籌莫展。

洪府的事鬧的太大,很快就驚動了宮裏。盛怒之下,皇帝派莫覃去了洪府。

可憐洪裕章和洪夫人,好心好意設宴招待,卻平白惹了一聲腥。崔夫人的屍首很快就被擡回了崔府,可案件卻仍然膠著,沒有絲毫進展。

許知窈在廂房裏躺了半夜卻毫無睡意,一雙眼滿是驚惶。那樣鮮活的一個女子就這麽死在了自己的身邊,而她也差一點就受到牽連。

沈郗始終陪在她身邊,直到莫覃找過來時,他才起身走了出去。

花廳裏,洪裕章面色凝重,洪夫人亦是神色哀戚。

莫覃眉眼深沈地說道:“鶴頂紅是宮中禁藥,尋常的人是不可能拿得到的。那個溺亡的丫鬟我已經讓人查過她的底細,她家中還有一個殘疾的兄弟和一個從小就被賣進宮裏做宮女的姐姐。”

聞言,洪裕章眸光暗沈地問道:“你是說,毒害崔夫人的是宮裏的人?可好端端的,兇手為何要在我府上動手?難不成是想栽贓給我們夫婦二人?”

面對他一連串的提問,莫覃嘆息道:“崔夫人是代人受過,對方想毒害的另有其人。”

洪裕章眉心一皺,驚疑不定地追問道:“是誰?”

莫覃沈默了片刻,目光幽幽飄向了同樣神思凝重的沈郗。

見他看向沈郗,洪裕章倒吸了一口氣,難以置信地問道:“你是說……沈夫人?”

莫覃眸光覆雜地點了點頭,語氣沈重地說道:“若是想害其他人,自然不會特意選在大人的府上,免得節外生枝。”

沈郗眸光晦暗,眼底生出了滔天的怒氣。

莫覃感同身受地看了他一眼,接著說道:“我問過夫人身邊的丫鬟,那碗有毒的蓮子羹原本是擺在沈夫人面前的,後來沈夫人見崔夫人喜歡,便將蓮子羹給她喝了,因此崔夫人才會成為替罪羊。”

聽了莫覃的解答,洪裕章的面色越發凝重。他擡頭看向了沈默不語的沈郗,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莫覃沒有再說話,花廳裏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勘破真相的洪裕章和洪夫人對視了一眼,默契地抿緊了唇,心中不勝唏噓。

事情牽扯到了皇家,便不再是他們能置喙妄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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