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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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質問

交代了心事後, 裴老爺坐了片刻就要起身告辭。

臨走前,他語氣誠懇地問道:“大人身受重傷,身邊卻只有一個娘子和小廝, 怕是忙不過來。若大人不嫌棄,我可以送幾個妥帖的人過來伺候。”

面對他的好意,沈郗輕輕地搖了搖頭, 目光落在了站在他身後, 神色莫測的裴令安身上。

“多謝裴老爺的好意, 只是我身邊的人雖少,卻都是用慣了的,伺候起來也還算周到。”

見他婉言謝絕,裴老爺也不強求,朝他拱了拱手, 就帶著裴令安恭敬離去。

剛走出同豐客棧, 裴令安面色微變, 眉目清冷地說道:“父親先回去吧, 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

說罷, 也不顧裴老爺訝異的神色, 轉身就走入了夜色中。

站在馬車前,裴崇喟然嘆息道:“都什麽時候了, 他怎麽還惦記著兒女情長的事。”

另一頭,裴令安行色匆匆地來到了三柳巷。糖水鋪子大門緊閉,樓上卻亮著微弱的光。

裴令安猶豫再三, 還是敲響了門板。

開門的是采薇, 見裴令安面色不善地站在門外, 她心中一驚,不安地問道:“裴公子, 都這麽晚了,你有什麽事嗎?”

裴令安的眼神深邃沈郁,帶著一抹采薇看不明白的幽暗。

“我有話要問窈娘。”

采薇楞了一下,還是將他請了進來,然後才惴惴不安地去樓上喊了許知窈下來。

許知窈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裴令安正一臉凝重地站在屋裏等著她。

看著站在許知窈身後的采薇,裴令安神色冷淡地說道:“采薇,我想單獨和窈娘說幾句話,你先上去吧。”

采薇楞住了,為難地看了許知窈一眼,直到許知窈朝她點了點頭,她才惶惑不安地轉身回到了樓上。

許知窈緩緩走到裴令安面前,神色平靜地看著他問道:“你想說什麽,說吧!”

她的坦然反倒教裴令安不安了起來。他眸光幽暗地看著她,艱難地問道:“你怎麽會在客棧裏?”

許知窈神情坦蕩地說道:“他身受重傷又無人照顧,所以我去看看他。”

“他是朝廷命官,身邊怎麽會沒有伺候的人?”裴令安不以為然地反駁道。

看著他質疑的目光,許知窈心頭一沈,沒有說話。

見她沈默不語,一副無話可說的模樣,裴令安心中更是憤慨。想到臨走前沈郗的那一句“身邊的人雖然不多,但伺候的周到。”,一時間心情悲憤。

“你和他已經和離了,難道還要再這麽不清不楚的牽扯下去嗎?”

憤怒之下,他的質問已然咄咄逼人。

許知窈難堪地垂下眼,被他這樣質問,心裏覺得無比委屈,卻說不出半句解釋的話。

他說的對,他們已經和離了,按理說,她今日本不該再去。可一聽到沈郗昏迷不醒的消息,她仍是抑制不住滿心的擔憂。

“窈娘,你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你告訴我,你是要重回他的懷抱,還是要嫁給我?”

她的不解釋讓裴令安心亂如麻、疲憊不堪。

許知窈紅了眼眶,緊緊捏住了手心,尖利的指甲早已深深陷入掌心。

見她始終不肯說話,裴令安情緒激動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瘦弱的肩膀。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在猶豫什麽?是我對你還不夠好嗎?”裴令安的眼裏滿是失望,連眼尾都泛著紅。

許知窈倉惶地擡起頭,眼底含著淚光。

看著她眼中的糾結,裴令安的一顆心沈到了谷底。他心痛地凝視著她,忽然將她拽入懷中,悲憤地吻住了她。

許知窈慌亂地捶打著他的胸膛,他卻摟得更緊,吻得更急。

嘴唇被他親得生疼,任她如何掙紮,裴令安都不肯放手,直到她停止了推拒,無聲地哭泣時,淚水順著臉頰流到了唇邊,裴令安才猛然清醒。

望著她絕望心碎的淚眼,裴令安愧疚地松開了手,猛地向後退了一步。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對你……”

許知窈心痛地看著他,一張臉上全是淚水。

看著她紅腫的唇,裴令安自責地說道:“窈娘,是我不好,我被嫉妒沖昏了頭……可我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你,我從沒對誰心動過,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

聽著他飽含歉疚的懺悔,許知窈卻哭得更悲傷。

見她哭成了淚人,裴令安想要上前安慰,許知窈卻條件反射地後退了幾步。

“窈娘,對不起,你原諒我好嗎?”她的畏懼讓裴令安心痛不已,更加悔不當初。

許知窈慌亂地抹了抹淚,背過身去,哽咽地說道:“你走吧,讓我靜一靜……”

望著她柔弱的背影,裴令安心中苦悶,一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悲切地說了聲“對不起”,隨即沈痛地轉身離去。

他走了之後,采薇腳步匆忙地從樓上跑了下來。

門外夜色昏沈,屋裏的許知窈趴在桌子上,哭得不能自已。采薇無聲地嘆了口氣,走上前抱住了她。

第二日一早,吉祥又來到了鋪子裏,可這一回任他好說歹說,許知窈都不肯再去客棧看望沈郗。

客棧裏,躺在榻上的沈郗始終沒有等到許知窈,正滿心落寞時,忽然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望著面若寒霜的裴令安,沈郗眸光晦暗。

“你和窈娘已經和離了,請你以後不要再去打擾她。”裴令安神色凝重,語氣低沈地說道。

沈郗冷笑一聲,不以為然地問道:“你有什麽資格說這話?”

裴令安被他的傲慢激怒,面色瞬間鐵青。

“她很快就會成為我的妻子,你若還有半分君子的禮義廉恥,就不該再去糾纏不清。”

他的話說得很是刻薄,沈郗分明已經怒不可遏,可面上卻還露著一股桀驁。

他冷笑一聲,倨傲地諷刺道:“只要你們一日沒成親,她就還是自由之身。更何況,我和她也還未真正和離。”

聽了他的話,裴令安大驚失色:“你說什麽?”

沈郗面不改色地說道:“當初她留下一紙和離書負氣出走,我從泉州回來後才知道她想與我和離。可和離書尚未送到戶部,所以,她現在也仍算是我的夫人。”

裴令安既憤怒又錯愕,面上滾燙,心中異常屈辱。

他握緊了拳頭,神情陰鷙的拂袖而去。他走後,沈郗肩膀一垮,頹敗地倚在榻上。

看著他黯然神傷的模樣,吉祥在心裏默默為他掬了一把同情淚。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離開同豐客棧後,裴令安又一次來到三柳巷。見他來了,采薇的面色忽然有些難看。

此時客人正多,許知窈正在廚房裏忙碌著。

裴令安尋了一張桌子坐下,一雙眼焦灼地看向了廚房。

許知窈捧著熱氣騰騰的碗走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瞧見了坐在角落裏的裴令安。

她強作鎮定地將甜湯送到了別的客人手上,一轉身又進了廚房。

裴令安幾次想要進去尋她,都被采薇擋了下來。“有什麽話等客人走了再說吧。”

看著采薇緊緊皺起的眉頭,裴令安終究還是老老實實地坐了下來。

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直到日落西山時,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許知窈才解下腰間的圍裙,緩緩走向了等候多時的裴令安。

采薇識趣地走進了廚房,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經過了昨日的事,許知窈忽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只能沈默地在他對面坐下。

見她默不作聲,裴令安心中越發郁悶。靜默了片刻,他還是主動開了口。

“我今天去見沈郗了。”

許知窈心中一怔,半是疑惑半是不安地擡起頭看著他。

見她是因為聽到“沈郗”二字才擡眸看向自己,裴令安心中苦澀,語氣凝重地說道:“他告訴我……你們還沒真正和離……”

迎著裴令安心痛責備的目光,許知窈面上一緊,無措地與他對視著。

見她沒有開口辯駁,裴令安心中一涼,苦笑道:“看來是真的了。”

看著他失望受傷的眼神,許知窈自責地說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和離書還要送到戶部蓋章才能生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裴令安的唇邊逸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半晌後他輕聲說道:“窈娘,我對你的心意沒有變過,如果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我可以一直等下去。”

聽著他柔情蜜意的誓言,許知窈的心中既感動又歉疚。她松開了緊緊交握著的手,正想說些什麽回應他時,裴令安再次開口了。

“窈娘,你要想好了,如果你要嫁給我,從此以後就不能再去見沈郗。”

裴令安的語氣很輕,可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

許知窈楞了片刻,心中莫名有些被輕視的羞辱。她目光覆雜地看著他,一顆心又酸又澀,幾乎說不出話來。

裴令安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緒,卻被她的沈默所傷,半晌後頹然地站起身來。

“我希望我未來的妻子心裏只有我,因為我的心裏也只會有她一個。”他的眼裏充滿了悲傷,連神色都是她沒見過的淒涼。

許知窈靜靜地凝視著他,忽然很想答應他。

卻見裴令安淡淡說道:“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想清楚,過幾日再給我答覆。”

說罷,他緩緩轉身,朝門外走了過去。

夕陽裏,他的背影顯得格外寂寥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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