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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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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倒

這一場高燒持續了整整一日,等許知窈清醒過來時,對上的就是采薇那一雙焦急泛紅的眼。

見她醒了,采薇吸了吸鼻子,擠出一抹笑,起身倒了一杯熱水餵到她嘴邊。

就著采薇的手,掙紮著坐起身來的許知窈咕嚕咕嚕地喝完了滿滿一杯的熱水,昏沈的腦袋有了片刻的清明。

屋內日色昏沈,許知窈迷惘地看著采薇,一開口,聲音喑啞低沈。

“什麽時辰了?”

“已經是酉時了,夫人燒了一整日,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些了?”采薇面露關切地問道。

許知窈後知後覺地摸了摸仍然發燙的額頭,遲疑地點了點頭。

聽到她的回答,采薇唇邊綻放了一個欣喜的笑容,連忙說道:“一天沒吃東西了,夫人一定餓了吧?奴婢去廚房給您熬一碗清粥來。”

說著,便歡歡喜喜地轉身走了出去。

采薇離開後,望著逐漸昏暗下來的屋子,許知窈起身點燃了燭臺上的蠟燭。

喝完了粥,又喝了一副治療風寒的藥,許知窈神思倦怠,早早的就睡下了。

這一晚沈郗直到亥時才回來。

他進門的時候,屋裏還亮著燭火。燃燒的蠟燭只剩下一小截,燭臺上凝結了一大圈已經發硬的燭油。

沈郗不喜旁人近身,眼下許知窈睡下了,便無人為他備熱水。

今夜他的上峰洪裕章設宴犒勞他們,酒席上觥籌交錯、氣氛熱烈。他被勸著喝了幾杯酒,眼下已然有些微醺。

夜闌人靜,看著榻上睡得深沈的許知窈,他有些不悅地走到門外,讓院子裏守夜的婆子燒了熱水送來。

匆匆梳洗後,滅了蠟燭,帶著一身的寒意,他掀開被子躺在了許知窈的身側。

被窩裏很是溫暖,鼻息間是許知窈慣用的玫瑰香露,帶著馥郁的香味,攪亂了他的心智。

他翻身靠近,伸手摸上了她脖頸,卻被她身上驚人的熱度所灼,定睛看去,她的臉頰上正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沈郗將冰涼的手掌覆上了她光潔的額頭,掌心傳來了一陣滾燙,他黝黑的眼眸一暗,連忙穿衣起身,走到門外將那個婆子叫了過來。

“去把采薇叫來。”他的聲音冰冷,眼神裏卻帶著莫名的急躁。

婆子順從地點了點頭,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下人房裏,將正在熟睡的采薇給叫了起來。

得知是沈郗要找她,采薇心中一驚,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就一路小跑著來到了正屋。

屋裏重新燃起了燭火,沈郗面色冷峻地坐在桌前。采薇覷了一眼他冷漠的神色,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不安地問道:“二爺找我有什麽事嗎?”

沈郗冷冷地掃了她一眼,不悅地問道:“你是怎麽伺候的,夫人發燒了你知不知道?”

采薇楞了一瞬,隨即面露憂色地問道:“夫人現在還在發燒嗎?睡下之前明明退了燒的,怎麽又起了熱?”

沈郗自然不會回答她,采薇自言自語了一番,見他面色愈發難看,惴惴不安地說道:“大夫開的藥還有一副,奴婢這就去熬藥。”

說罷,急匆匆地轉身而去。

沈郗不滿地看著采薇離去的背影,正要發火,就聽到榻上傳來了一陣低微的聲音。

“水……采薇……我要喝水……”

看著許知窈潮紅的面色,沈郗心中生出了憐惜。他拎起茶壺倒了一杯水,卻發現那水早就涼透了。

他沈著臉走到門外,對著那婆子冷聲說道:“燒一壺熱水來。”

看著他面色冷厲的神色,婆子哆嗦著接過茶壺,利索地朝廚房走去。

折騰了一個時辰,直到許知窈喝了藥再次睡下時,沈郗才轉身去了耳房睡下。

許知窈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卯時三刻了。一睜眼便對上了采薇擔憂的眼神。

“夫人,你總算醒了。”采薇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她退了燒,不由得松了口氣,嘴裏直嘟囔著謝天謝地。

許知窈一臉懵然地看著她,半晌後才想起自己昨日傍晚發燒的事。她側過頭,透過窗戶看到外頭亮堂堂的天色,迷糊地問道:“什麽時辰了?”

采薇被她問的一楞,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窗外,才緩緩地說道:“卯時三刻了。”

許知窈的面上出現了一抹慌亂,她撐著手臂緩緩從床上坐起身,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見狀,采薇焦急地按住了她的手,憂心忡忡地說道:“夫人,您才剛退了熱,這是要幹什麽?”

“我得去母親那兒一趟。”許知窈眉頭一緊,滿臉憂色地說道。

每日晨起請安是劉氏親口定下的規矩,成親三年來她從無一日缺席。往日若是去晚了,劉氏的面色就會很難看,若是不去,還不知道劉氏會怎麽挑她的刺。

聽了她的回答,采薇卻是松了口氣,眉眼溫和地勸住了她。

“二爺走之前已經讓院裏的張婆子去老夫人跟前打過招呼了,今日不去也無妨的。”

許知窈聞言一怔,訝異地看著她,心裏五味雜陳。

沈郗肯為了她去說情,她心裏很是感動。可一想到劉氏的性子,不禁又憂慮起來。

劉氏本就不喜歡她,此番沈郗偏袒了她,劉氏面上不說,心裏大概卻是怨惱的。

采薇看不出她的心思,只當她是為沈郗的做法感動,笑著將夜裏沈郗的反應都告訴了她。

“說起來都是奴婢不好,本該守著夫人的,昨夜要不是二爺發現您高燒不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采薇一臉後怕地說著,幸好沈郗當下並未責罰她,而是給了她戴罪立功的機會。

“昨夜折騰了許久,二爺後來幹脆歇在耳房裏了。今日一早又去了都察院,早起的時候我看他的臉色好像都不太好。”

想起沈郗出門時陰沈的面色,采薇又是一陣後怕。二爺不會找她秋後算賬吧?

她的一顆心高高懸起時,許知窈則陷入了憂思。

耳房的軟榻又窄又小,他一個大男人能睡得慣嗎?是不是沒睡好所以面色才會不好?今日當差若是精力不濟又該怎麽辦?

許知窈擔心了一整日,直到沈郗回到府上,看著他面色如常時才慢慢放下心來。

“身子好了?”沈郗脫去狐裘,遞給了站在一旁低眉斂目的采薇,徑自走到許知窈身邊坐下。

他的語調仍同往日一般平淡,卻罕見帶著一絲溫暖。許知窈心中一熱,眸光瑩亮,溫聲笑道:“好多了,多謝夫君掛念。”

沈郗沒有答話,只挑眉看著她,眸光微微凝起,仿佛想說什麽,卻始終沒有開口。

許知窈被他晦暗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垂著眼眸,心裏明明有那麽多感謝的話,可不知為何,此時此刻竟然一句都說不出口。

相顧無言之際,門外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叩門聲。采薇輕手輕腳地過去開了門,等看清了門外來人後,驚了一瞬,飛快地屈膝欠身喚了一聲“大夫人”。

許知窈倏然擡眸朝門外看去,江綺羅蓮步款款地走了進來。

一進屋子,她面上的笑意就深了幾寸。朝沈郗微微頷首後,才轉向許知窈,面露關切地說道:“弟妹可好些了嗎?”

許知窈的唇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眉眼溫柔地看向她說道:“好些了,謝謝大嫂關心。”

“那就好,這幾日越發冷了,弟妹也要愛惜身子才是。”江綺羅笑意盈盈地走到桌前坐下,身後的丫鬟蘭萱恭敬地把手裏的木匣子放在了桌上。

許知窈的視線落在了木匣子上,正疑惑時,只聽江綺羅笑吟吟道:“這是我娘家搜羅來的老參,補氣養血是最好不過的。我如今也用不上,想著還是給弟妹送過來好一些。”

聽了她的話,許知窈面上一緊,忙推辭道:“大嫂的心意我領了,可這實在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見許知窈不肯收下,江綺羅笑意不減,語氣都柔緩了幾分,連聲勸道:“弟妹就別和我見外了,都是一家子人,我也盼著你能早日調理好身子,給二弟添個一男半女,我們麟哥也好有個玩伴。”

江綺羅的話說的極為真誠,頗有些推心置腹的姿態。可那話裏話外的意思仍是戳中了許知窈心裏的痛點。

許知窈面色一白,眼底是掩蓋不了的落寞。見她不說話,江綺羅面上的笑意一僵,有些尷尬地看了一眼自始至終一言未發的沈郗,隨後歉然說道:“弟妹也別著急,孩子總會有的。”

許知窈神色落寞地擡起頭,思緒紛亂間,沈默已久的沈郗卻先她一步開了口。

“既然是大嫂的一番好意,你就收下吧。”

見沈郗發了話,江綺羅面上又浮現了一抹笑來,熱絡地說道:“是啊,弟妹就收下吧。”

推拒不得,許知窈只能勉強地笑著收下。“那就多謝大嫂了。”

“一家子人說什麽謝不謝的,這般客氣倒顯得生分了。”江綺羅笑容燦爛,緩緩站起了身。“麟哥還在屋裏等我,我就先回去了,改日再來和弟妹說話吧。”

見她要走,許知窈連忙起身將她送至門外,走到門廊處,江綺羅笑著說道:“弟妹不必送了,外頭冷,快回屋吧。”

許知窈點了點頭,柔聲說道:“雪天路滑,大嫂慢些走。”

“好,我知道了,你快進去吧,我這就走了。”江綺羅笑了笑,轉身離去。

許知窈回到屋裏時,沈郗正凝眸看著那木匣子裏的老參。那人參有嬰兒胳膊粗細,根須遒勁,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她何曾得過這樣好的東西?面對江綺羅突如其來的親近,她心裏忐忑多過驚喜。

沈郗似乎看出了她的猶豫,擡眸看了她一眼,淡淡說道:“收起來吧。”

聞言許知窈點了點頭,吩咐采薇將木匣子收進了庫房,隨後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她將將坐定,拎起茶壺正倒茶時,沈郗忽然開口說道:“我們是該有個孩子了。”

許知窈握著茶壺的手一抖,溫熱的茶水就這麽灑在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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