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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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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冬日暖陽, 正是難得的好天氣。福盈靠在桌案邊,聽著耳畔所謂撫琴要領,不由得用手遮著, 打了個呵欠。

她雖是才跟著裴良玉學習,可這幾日趕上年前, 底下的孝敬, 各處的收成,要分發的物什, 樁樁件件都堆到了一處。

她雖管的不是什麽重要事情, 卻很忙了幾日, 才漸漸上手。公主郡主們課業簡單, 她便習慣於在課上松泛些。

福盈聽著琴聲, 望向窗外, 不覺有些出神。她才管了那麽點事,就忙得不可開交。太子妃的事多了不知道多少,怎麽每每都做的那麽快,還有閑心研究新鮮吃食,逗惠安玩的?

出神的福盈並沒發現, 她邊上一個伴讀提筆寫了什麽, 趁著休息的時候出去了。

好容易到下學, 福盈徑直收拾了東西往外去, 快得連伴讀都沒來得及叫住她。

“殿下,”劉傅姆一見福盈出來, 趕忙領人上前,接了她手中書冊, 又替她穿好鬥篷,包裹得嚴嚴實實的, 才算放心。

“快走快走,”福盈催促著,“今兒說是有北地的人來,不能耽誤了。”

劉傅姆趕忙撐起傘,跟著她往外。可沒走兩步,就在宮宇交匯的路口遇上了福瑜與王景程。

單看這兩人靴上的薄雪,便知道這不是偶遇。

“你們怎麽在這兒,”福盈慢下腳步,掃了兩人一眼,神色淡淡。

“皇後娘娘方才傳信來,說是得了新鮮吃食,叫我們都去,”王景程笑如春風,眼中似只有福盈一人。

福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看向劉傅姆:“叫個人回去報個信,就說我遲些回去。”

劉傅姆依言去安排,福瑜與王景程卻是對視一眼,一同蹙眉。

“如今太子妃管你這樣嚴了,”王景程的語氣裏帶了幾分憂慮,又問,“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

福盈有些茫然問他:“什麽?”

福瑜看出兩人話都沒說到一處,上前催道:“咱們還是快些往鳳儀宮去,別叫祖母久等了。”

等多走出幾步,涼風一吹,福盈突然意識到,王景程方才,似乎在指責太子妃?

福盈眼瞼顫了顫,瞥了一旁的弟弟一眼,正好抓住他和王景程擠眉弄眼,心中無端生出幾分惱意。

惠安出生那日的事是,今日也是。或許從前也有不少,但她沒放在心上,如今細想,又翻出來不少。一樣同胞出生,只是男女之差,她與福瑜的差距,就那麽大?

福瑜可以知道所有,而她只配蒙在鼓裏,只靠身份地位被人捧著敬著,受人利用,還不知道前因後果。

若是從前,她也覺得無妨,宮中那麽多公主郡主,不都是一個樣?有被利用的價值,才配被人上心。可如今,她卻有些不甘心了。

福盈有一搭沒一搭的與福瑜兩個說話,不多時便到了鳳儀宮中。幾人行完禮,第一眼瞧見的,便一個打扮漂亮的女孩子。

“郡主!”

福盈擡眼看去,正是王九。她微微偏頭,臉上已帶了幾分笑:“你怎麽在?”

王景程在旁道:“九妹久不見你,在家說了好些回,因怕往東宮去,太子妃……今日便特意求了皇後娘娘進宮來的。”

福盈聽見這話,又見福瑜一臉的深以為然,抿了抿嘴唇,心裏卻有些煩悶。他們當自己是什麽?當下便做出疑惑問:“太子妃怎麽?”

皇後在上頭瞧見這情形,瞇了瞇眼,岔開話題,招了福盈到身邊:“福瑜搬到前殿,獨你還在內院住著,這幾個月下來,可有什麽不適應的?”

王九忙也道:“這幾個月,郡主都少出來玩了,如今在皇後娘娘這兒,要真有什麽不便的,正好還能請娘娘做主。”

“只是我自己犯懶,不想出門罷了,”福盈挨著皇後,撒嬌道,“我在東宮住著呢,能有什麽不適應,誰又敢給我臉色看?”

王九等人的暗示,福盈不是不懂,但她這些日子受著太子妃的教導,總不能轉頭冤枉人家。何況,太子妃代表東宮,在皇後面前抹黑太子妃,難道是什麽好事不成?

皇後聽見福盈這話,也笑開了,道:“是呢,你在自己家住著能有什麽不順心的。”

王九聽見這話,臉色變了變,看向王景程。

王景程臉上倒還掛得住笑,瞧著卻沒深入眼底。

福瑜見狀,適時問起皇後新得的方子。

“用了今年得的梅醬,又配了才制的梅花茶,比從前的滋味都好,”皇後簡單說了兩句,便催他們幾個往後殿去,“那邊風景好,正合品茶吃點心賞景。”

福瑜三人依言起身,福盈卻說:“難得過來,我再陪陪祖母。”

三人以為她是有什麽不好在大面上說的話,要私下告訴皇後,便沒多留。

等三人走了,福盈才問皇後:“祖母,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嚼舌頭了?”

皇後沒有否認,只道:“你要是真有什麽不爽快的,只管來尋祖母,祖母都給你做主。”

“多謝祖母,還是祖母對我最好了,”福盈哄著皇後又道,“不過,祖母你別聽不相幹的人胡說。”

“哦,”皇後起了興致,“可你這幾個月都沒出門,也是事實,莫不是有什麽更好玩的?”

福盈大方的點了點頭,迎著皇後好奇的目光,頗有幾分自豪道:“小惠安啊,那小子見了我就笑,還只要我抱,尋常人都逗不走他。”

“惠安啊,”皇後面上笑容溫和許多,“你常往長平殿去看他?如今也大了些吧。”

“母親教我理事呢,自然往長平殿去得多些,”福盈好似沒發現自己說了多麽大一件事,只將話題又轉回到惠安身上,“是長了不少,抱著都有些壓手了。前兩日學話,還發了聲姐,可惜後頭再沒聽見過。母親早先還說,若不是天氣太冷,早抱來給您請安了。”

“可不敢叫他這會兒出門,”皇後趕忙道,“你母親做的很對。”

福盈順著話茬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嗎,我跟著她學了這麽幾個月,就沒見她做錯、算錯過東西。我到如今,還有些手忙腳亂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學成那樣。”

“你還小呢,”皇後笑瞇瞇的安慰著。

福盈繼續和皇後說了幾句,又撒嬌叫她不許把自己跟著太子妃學理事的事兒往外說:“若是學的好也就罷了,要學的不好,可不丟人嘛。”

皇後自然應了,也真正放下心。

等晚間皇帝過來,還特意提起這事:“我就知道玉兒是個好的,從前福盈那樣嬌縱,她還特意帶著福盈理事,又把惠安養的與福盈這樣親近。便是我,都尋不出她半分不好,難怪如今,福盈都替她說話了。”

皇帝也很滿意,道:“到底是太後的侄孫。”

長平殿中

裴良玉聽了福盈命人傳的話,只說了句知道了,就繼續做自己的事。不過,北地送來的東西她一直沒動。

青羅見狀,領著桂枝替她換了盞茶水,笑道:“殿下是預備等郡主回來?”

裴良玉擱下筆,頭也沒擡,道:“她既是感興趣,多放一會兒的事。”

桂枝看在眼裏,有些好奇。因知道裴良玉從不在意她們問些大膽的話,便出了聲:“殿下對郡主這樣好,就不怕郡主仍偏幫著王家,對咱們不利?”

“有什麽好怕的,”裴良玉品了茶,也想歇一歇,倒不介意教一教身邊得用的人,“我能給她的,福瑜和王家能給,卻不肯給。就算她利用我給的權勢便利,為王家放行,可權勢本身就是個好東西,時長日久……”

剩下的,裴良玉沒說,可桂枝卻已經明白了。嘗慣了權勢帶來的好處,又有幾個人甘心放下?何況是福盈這樣,天生的皇家人。王家和福瑜不肯,或是下意識忽略和輕視著作為女子的福盈所擁有的野心,裴良玉卻一步步誘導著她的野心慢慢膨脹。

福盈福瑜是同胞姐弟不錯,可當自己的切身利益在對立面時,感情和權勢,在皇家,還真說不準會選什麽。

畢竟福瑜自打搬到外殿,就鮮少回錦繡苑,而福盈在長平殿跟著學了這麽久,也不曾透過半點消息出去。到底都是龍子鳳孫。誰會比誰蠢笨?

“還是殿下聰明,”桂枝眼中帶著幾分崇拜,“日後郡主能站在我們這邊,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

裴良玉聞言,笑著搖了搖頭,口中卻道:“到底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又是從小一起長大,這樣的話,以後不必再提。”

太過理想化的預設,她可不做。何況她別有圖謀,並不在意這一點。

裴良玉早過了從前想調和與福盈福瑜關系的時候。像從前的福瑜,正直聰明又有主意,是個可愛的小孩。如今不也是小心思成串?要說他真被王家蒙蔽,裴良玉是不大信的。說他對王家的勢力動了心,所以付出了行動,倒還更可能些。

只是,若他當真旗幟鮮明的站到王家那邊還好,偏生又帶了幾分軟弱和理想化。

想在裴良玉這裏討些好處,又放任王家詆毀裴良玉,策劃對她不利的行動,等到事發,他卻是清清白白,半點沒沾手,一切都是旁人所為。

到頭來,還不如福盈,至少態度從來鮮明。為人處事,倒也敞亮,知道分寸進退,曉得維護東宮體面。

裴良玉擱下茶盞,瞧了眼外頭天色,道:“可算放晴了,趁著惠安沒來,咱們折梅去。等他過來,便連窗都開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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