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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水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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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水一戰

沈重的腳步聲從鐵門那頭朝走廊這頭傳來,步伐緩慢但落地有聲,一下一下像烙鐵印在尤蘿的心上。

她聽見刀尖摩擦過石壁,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刺啦聲,她的半只鞋陷在泥沙裏,身旁的手握成了拳頭。

腳步聲越來越近,眼看那人就要走到她面前了……

“不好了!裏布昂大人!”

腳步聲猛地停住了。

裏布昂站在鐵門外,沒有擡眼,問道:“什麽事?大驚小怪的。”

來通報的侍從趴在走廊裂開的洞上面,往下喊道:“外面有軍隊進入秘境,已經破開咱們的重要防線了,而且,而且聖體石碑那裏闖進了一個人!”

他的話音剛落,尤蘿就聽到原本走向她的腳步聲離開了原來的位置,朝裏布昂那邊走去了。

“安司,我帶人去聖體石碑,你把這裏解決了。”

裏布昂向來平靜如死水的聲音此時有了一絲波動,他的眸中閃過一抹殺意,隨後將手貼了在石壁上。

隨著地面一陣強烈的震動,石壁裂開縫隙,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扇黑漆漆的門洞。

尤蘿一動不動地躲在暗處,看著裏布昂帶著侍從們走了進去。

洞口並沒有合上,大咧咧地開在那裏,像個深淵巨口,仿佛靠近就會被它吞噬。

周圍突然安靜了一瞬,走廊裏只留下了侍從安司,尤蘿聽到他朝鐵門裏的人們說了句什麽,緊接著洞口突然傳出巨響。

“安司!有火!那個男人有火!快來!”

尤蘿的心跳猛地加速起來。

有火?

難道是迪盧克!

尤蘿探出半個頭,看向鐵門那邊,安司手裏的鑰匙插入門鎖,門被打開了。

“反正你們也逃不出去的,這是最後的自由了。”

他收起鑰匙,擡步就往洞口裏走。

人影一晃而過,尤蘿緊繃的身體猛然一松,她用手撐住石壁,深呼吸了一口氣。

鐵門雖然被打開,但裏面的人卻沒有出來,那個女人還活著,尤蘿走近鐵門時看到她在地上抱著酒瓶睡得正香。

“你們……也是嗜酒癥嗎?”

尤蘿瞥見一旁的黑色洞口正在消失,而頭頂上方的缺口早已消失不見,如果這個時候不離開,她可能會永遠被困在這裏。

況且,那頭也許是迪盧克。

眼見洞口越來越小,尤蘿咬了咬牙,徑直往裏沖了過去。

進入洞口前,她打碎了地上所有的空酒瓶,瞥到鐵門裏僅存的幾個人擡頭看見了她。

“快走!”尤蘿一腳踩進黑色裏。

……

——

迪盧克站在石碑前,回頭看到一群人正朝他湧來。

他的腳下是一片綠茵草地,左手稍擡就能觸碰到石碑本身。

“快抓住他!別讓他碰到石碑!”

看來他猜得沒錯,這塊石碑一定是個重要線索,迪盧克微微瞇起眼,提起了手中的狼末。

狼末擡起時帶上一陣火焰,隨著他的揮動,火光猛地撲向沖來的人群。

有人尖叫一聲,捂著受傷的手臂退後了幾步。

“他有神之眼!裏布昂大人!”

迪盧克隨著前方的喧囂擡眼望去,看到人群中央緩緩走出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

這個人是……

“好久不見,蒙德的漏網之魚。”

裏布昂擡手讓身旁的侍從們退後,他朝迪盧克所在的位置走了幾步,在踩到草地時突然停住了腳步。

“從那裏走出來吧。”裏布昂向迪盧克攤著手,一副商量的模樣,語氣上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相信我,碰到它對你不會有任何好處。”

“你在害怕。”迪盧克瞥了他一眼。

裏布昂挑了挑眉。

“我害怕?”

盡管裏布昂的語氣已經刻意地平靜下來,迪盧克還是在他的嗓音裏捕捉到一絲莫名的顫抖。

他想起在蒙德秘境裏的那天,是他砍碎了石碑。

迪盧克握緊了手裏的狼末。

“或者我們做個交易?”裏布昂僵硬的嘴角動了動,他盯著迪盧克的臉,一字一句說得格外清楚,“你從石碑那裏離開,我讓你活著出去。”

毫無說服力的交易,聽起來和壞了心的酒戶想要低價買走他酒莊裏的爛葡萄一樣令人惡心。

迪盧克隨意地挪了半步,離石碑更近了。

“我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裏布昂的眼裏冒起了一陣火。

在迪盧克舉起狼末的瞬間,他終於忍不住一腳踩進了草地裏。

“絕不可以……安司!”

綠意盎然的草地在裏布昂踏入的瞬間全然枯萎,黑色煙霧以極快的速度擴散開來,狼末的劍尖倏地燃起火焰,迪盧克聽到有人誦念了一句咒文。

“我的祭司大人,覺醒!覺醒!”

“吾將以吾身為主鋪就通天之路,一切貪念皆是登頂者的食物,聖體石碑的無上榮耀由吾守護……”

迪盧克在瞬間被黑霧包裹,他皺起眉頭,手上揮劍的動作卻沒遲疑。

他的餘光瞥見一道神秘的光線砍開了重重黑色,狼末落在石碑上發出碰撞聲,迪盧克側身躲開了攻擊。

“不!”

石碑上出現一條裂縫,裏布昂在黑暗裏發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他的嘶吼聲猶如野獸咆哮,在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裏顯得格外可怖。

“安司,殺了他!殺了他!”

此時他在明敵在暗,迪盧克在黑霧裏躲避著對方的攻擊,每一次刀落都是致命的傷害,迪盧克皺眉,將手中的狼末狠狠朝前揮了出去。

火鳳騰起,展翅飛向來者。

安司攻擊的動作一頓,臉上傳來一陣火熱的疼痛。

濃烈火焰在黑霧中憑空開拓出一處明亮,迪盧克和安司對立而站,二人的身上多多少少都負了傷。

“你的實力,不容小覷。”

安司毫不在意地伸手擦掉已經流到下巴的血,隨後一甩手,朝迪盧克露出了一個微笑。

“裏布昂大人,交給我吧,請盡快離開這裏。”

“聖體石碑……”

“完整者靈魂寄宿,殘破者一無是處,深淵的主會原諒您的。”

深淵?迪盧克眉心微動。

他聽到沈重的腳步聲在黑霧裏徘徊了許久,他和安司靜靜對視,直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隨著一陣地面震動響起又平息,迪盧克看著安司立起手中的長劍。

原來那是一根帶著刀的銀杖。

“你不會是我的對手。”

黑霧又開始蔓延,沿著迪盧克的腳踝往上攀爬,仿佛想要吞噬掉他。

安司轉了轉手裏的銀杖,呵呵笑了起來。

“可惜了,今天進入這裏的人,都會死的。”

迪盧克雙眼瞇起,將狼末朝下猛地刺入潮濕的土地,黑霧被火嚇得退卻了不少,順著枯萎死亡的草根又四下逃竄開來。

“輸的人未必會是我們,你們只是一群詭異多端的地下老鼠罷了。”迪盧克開口。

“狂妄的自信。”安司遺憾地搖了搖頭,“你可知道裏布昂為什麽敢獨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他說著,緩緩舉起了手中的銀杖。

“可惜了。”黑霧和火光同時從銀杖頂端噴湧而出,如同發瘋鬼魅一般瘋狂撲向迪盧克。

“你這樣的人若是能歸於深淵,主一定會高興。”

迪盧克再次擡劍阻擋朝他沖來的攻擊,他咬了咬牙,發出一聲哼笑。

“想得美。”

安司握著銀杖在頭頂轉了三圈,接著往後一步,退出了濃霧。

“你會在這裏戰鬥到死,然後成為土壤的肥料。”

周圍突然安靜了一瞬,迪盧克往後退了半步,看到一群巨大無比的史萊姆和深淵法師叫囂著從黑屋外圈攻了進來。

在看到這些魔物的同時,迪盧克明白了安司那句“戰鬥到死”的真正含義。

魔物們全身燃著火,像是一團火焰,朝他而來。

他的火鳳在此時此刻,變成了助長敵方的力量。

迪盧克看著他們越來越近,終於還是拿穩了手裏的狼末。

如果戰鬥到死,如果……

那麽尤蘿,她現在會在哪裏呢?

“呀!”

為首的火深淵法師先行對迪盧克展開了攻擊,打斷了迪盧克還未完全成型的思念和擔憂。

迪盧克踩散腳邊的黑霧,躲開了攻擊。

然而接下來的攻擊似乎無窮無盡,史萊姆蹦著靠近他,噴出的火焰點燃了他的發尾,迪盧克伸手抓了一把頭發,在滅掉火的同時反擊回去。

一劍、一劍,又一劍……

不少火史萊姆在他的劍下化為一灘紅水,又有一群又一群火史萊姆從不知名的地方趕來支援。

深淵法師召喚出了難以被攻破的火盾,迪盧克揮劍又落劍,逐漸有些力不從心。

這樣下去,真的沒有盡頭可言。

火熱包裹著他,仿佛下一秒就會將他燃盡。

深淵法師朝他步步逼近,他退了幾步,身後是成群結隊等待著他的火史萊姆。

不可以,不可以就這樣倒下。

他還要去找尤蘿,還要幫她治好嗜酒癥,他還有聖潔之心的材料沒有找到。

最重要的是,他還有好多話沒有說。

迪盧克終於在這一瞬間意識到,這麽多年他錯過了太多有關蒙德的美好。

有關蒙德的,也有關尤蘿的。

她曾經那麽多次站在他面前,希望他多笑一笑、和她多說一點話。

……

迪盧克的手顫抖著,重新舉起了狼末。

就在身前身後的熱浪朝他席卷而來之際,黑霧外面突然傳來少女急促的呼喊。

“迪盧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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