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院子，她才知道這兒是有名字的，叫擎天院……有趣，就算她沒設定，每個細節倒是自動補足了</p>

進入院門可見屋子寬五間，裏頭什麽擺設如何安置她還不知道，她就住在後頭的屋裏，稍早出門時只來得及看過一遍，讚嘆古代建築之美</p>

範逸一路往右梢間走去，她就乖乖跟著，走進裏頭瞧見整面的書墻，她心道原來是書房，瞧見書案上擺放的紙張時，她不由輕呀了聲</p>

範逸瞅了她一眼，才在一旁的太師椅坐下“怎麽了？”</p>

“呃……”她有些懊惱，自己竟忘了要跟姜氏商借文房四寶，目光一定，她幹脆的直問道：“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借文房四寶？”</p>

“可以”</p>

這麽大方？“我可能要不少紙，筆的話要三枝，我要親自挑，如果有未使用過已裝訂好的冊子也要”既然他都這麽大方了，她也要大氣.一點，多借一點，等她賺到銀兩了再還他</p>

範逸微揚起眉，她實在不像是養在深閨的小泵娘，看來也沒有企圖憑藉身為他的妻子多做什麽要求，對他而言，這倒是一樁好事</p>

盡避他並不喜歡醒來多了個妻子，但就當是多養了個人也無妨，前提是，她必須遵守他的規定</p>

“你要拿多少都可以，可是我要你與我約法三章”</p>

“好”她隔著條案在另一張太師椅坐下</p>

“你壓根不知道我要說什麽卻應承得這麽快，就不怕後悔？”</p>

毛知佳笑了笑“橫豎也不可能更糟了”她也想知道他想跟自己約定什麽，這可關系到她未來要怎麽走下去</p>

範逸噙著慣性的笑意打量她，心想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面對命運倒是挺豁達的，這點他還滿欣賞的，但就僅止於此</p>

“雖說我很感激因為你的沖喜讓我得以醒來，但你並不是我想娶的人，所以……咱們暫時做著一對有名無實的夫妻，你不能過問我任何事，等待適當的時機我會與你和離，屆時會給你一筆讓你後半輩子無虞的銀子，你認為如何？”</p>

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要說嫁妝有多豐厚那是不可能的，他能做的就是盡其可能地彌補，至於這藉由皇上金口賜下的婚，他會想辦法解決</p>

“好！”很好，她覺得好極了！被爽快，毫不拖泥帶水，果真像極了惡人的行事作風！</p>

“當真？”</p>

“你要是不信，不如咱們簽一份契約”他的提議對她而言簡直就像是天下掉下來的禮，她哪有往外推的道理？“還是說，你直接給我足夠的銀兩，我可以馬上離開這裏”</p>

雖說他是她的男主角，但她畢竟不是女主角，身為炮灰女配自然是快快退場，好讓女主角上位再者，她也不想跟毫無感情基礎的人過完下半輩子，彼此磋磨難受</p>

範逸微瞇起眼，瞧她的神情再真誠不過，恨不得他立刻給銀兩，她會馬上走得遠遠的</p>

既是如此，她一開始瞧見他露出的癡迷樣，是他眼花不成？</p>

但現階段他無法讓兩人遂願，除了對平安侯不好交代，更遑論賜婚的皇上</p>

“再緩段時日吧既然你身體無恙，明日我帶你回門”他道</p>

掩住失望，她輕訝的問：“回門？”</p>

“你出閣都十日了，至今還沒回門，是我不好，待會我就差人到平安侯府遞個消息”</p>

毛知佳無聲嘆口氣，如果可以，她並不想去啊</p>

她不喜歡應付陌生人，但是女主角確實該上場了，不過……</p>

“不知道二爺能不能先給我文房四寶？”太多她無法掌控的事可能發生，她還是先抓緊自己能做好的</p>

在羅與踏進書房時，瞧見的就是盯著書案出神的範逸</p>

這情況有些特別，因為二爺的警戒心向來很高，不可能在他踏進書房時還在出神，於是他放輕腳步走到書案前，想知道上頭到底擱了什麽教他出神的物品，一瞧……他攢起了眉，難以參透</p>

二爺盯著這一桌的筆做什麽？</p>

“……二爺，這筆不要收？”瞧他依舊回不了神，羅與只能硬著頭皮問</p>

範逸這才轉頭瞧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問：“羅與，你寫字時慣用什麽筆？”</p>

這問題太沒頭緒，羅與思索了下便照實道：“不拘泥，順手便可”</p>

“那是因為你的字醜”</p>

“……”為什麽無端端地羞辱起他的字來？他又不走仕途，不過是當個幕僚門客而已，也要要求他的字好嗎？</p>

“常用筆的人會有慣常使用的愛好”</p>

“話是這麽說沒錯，可是當今的字畫大師魁乙向來是不拘泥於筆，只要字寫得好，什麽筆都能用”羅與帶著幾分意氣跟他杠上</p>

範逸不置可否地輕點著頭“對了，你今日見過她了，覺得她如何？”</p>

“二夫人真是個好姑娘”思及她那般誇獎他，羅與心裏一陣心花怒放</p>

“你不是說她該死而未死，覺得古怪才要會一會她？”</p>

羅與這才想起就是為了一解謎團才闖進後院，餘光瞥見範逸笑得嘲諷很讓人感到恥辱的臉，他一下覺得羞恥</p>

“是啊，照理二夫人命該殯於二爺清醒之時，偏偏她就是好好的，這點真教人想不透，但我那樣瞧她也沒瞧出端倪，不過想想，這事不要緊，橫豎只是我覺得古怪罷了”</p>

二爺的命格奇持，遇劫能重生，前提得要先找到命格能與二爺相輔相成的姑娘，以沖喜之名迎娶，二爺便得以續命</p>

這法子之前已經用過兩遍，也因而外頭傳言二爺有克妻命</p>

事實上，要說是克妻也是成立的，畢竟是取彼命代此命之意，不同的是佟熙妍竟只是病了一場就好轉，這點教他參不透</p>

“還是她並不是佟熙妍？”</p>

“二爺是懷疑她是代嫁？但那是不可能的，當初聖上賜婚，要的只是個小小庶女，平安侯不可能為了個不重視的庶女找人代嫁”</p>

他是不好意思直說像平安侯那種四處攀關系的墻頭草，為了自己的仕途什麽都能出賣，不過是犧牲一個庶女罷了，有什麽好心疼的，他哪來的膽子敢換人欺君？</p>

範逸沒再說什麽，只是看著一桌面的筆再次出神</p>

巧合吧，姑娘家在閨閣裏總是會練字，不過是挑筆的習慣相似罷了</p>

從書房離開時，毛知佳的手上捧著一大卷的紙，而采薇則提了個大籃子，裏頭裝了一塊硯和幾錠墨、幾本裝訂好的小冊子，至於幾只長木匣裏裝的是毛知佳親手挑的筆</p>

一回到院子，她立刻將紙攤在桌面，動手磨墨</p>

采薇看得一頭霧水，但沒有讓主子自個兒磨墨的道理，她自動自發地替了手，忍不住問：“夫人這是要做什麽？”</p>

夫人總算跟二爺碰頭也私下相處了，她為此寬心不少，可誰知道夫人離開書房時竟是拿了這幾樣東西</p>

“寫字”</p>

“寫字？”她的聲音忍不住拔尖了些</p>

毛知佳拿茶杯充當紙鎮的手一頓，疑惑地問：“不成嗎？”</p>

“沒有不成，奴婢只是不知道原來夫人還會寫字”</p>

“怎麽說？”她不甚在意地問，從木匣裏取出一枝紫毫，先沾了水在紙上輕壓了幾下，確定這紫毫的彈性頗佳</p>

她挑筆向來不看重多餘的贅飾，因為她要的是真材實料，紫毫的毛較剛硬，最適合拿來寫行書或草書，也是她最慣常使用的筆</p>

采薇偷覷著她，有些欲言又止她要真說了，那可是不敬主子“只是以往沒見過夫人寫字罷了”她更想說的是，夫人出閣前樣樣都短缺，哪可能再給她紙筆練手？講白一點，她懷疑夫人識的字說不準還沒有她多</p>

“嗯……你以前不在我身邊當差，自然沒機會看到”她隨口應著，眉心微皺了下又趕緊松開</p>

不能皺不能皺，眉心要是跑出紋路，好運就跑光光了她現在最缺的就是運氣和東風，沒時間糾結明日回門的事，她得要先練個幾幅字，再想個法子送到府外兜售才成</p>

只是，有時光應付采薇都教她覺得頭痛了，更何況府裏還有其他姊妹……她要是裝病不回門，不知道會不會被識破？</p>

瞧采薇墨已經磨得差不多了，她便拾筆蘸墨，思索了下，默寫出她最喜歡的一句詩</p>

她的草書如行雲流水，亦剛亦柔，一行字不過是眨眼功夫就完成，她起身看了下，尚覺得滿意自己應該找時間到外頭瞧瞧，如今流行的是哪一種字體</p>

“采薇，你瞧這樣寫得可好？”她知道采薇識字，所以就詢問她的意見當參考</p>

“……嗄？”</p>

“嗯？”</p>

“這……這是字嗎？”分明就是鬼畫符吧</p>

毛知佳微揚起眉，思索著是采薇字識得不多，還是沒看過草書“你等一下”說著，她拿了兼毫寫了同樣的幾個字，只是換了行書的寫法</p>

“如何？”</p>

“這……字跡潦草了些，但是看得懂”采薇自認為委婉了，夫人以往沒啥機會練字，潦草了些也是情有可原，只要多練練也是能寫得好的</p>

毛知佳掀唇苦笑了下，暗叫不妙</p>

采薇看她的眼神充滿了同情和鼓勵，說是潦草，分明是不懂行書之美，這下真是大大的不妙，她得要找個機會上街瞧些字畫才行</p>

只是她最擅長的是草書和行書，如果要寫楷書，恐怕得要再多練練了</p>

早知道有這麽一天，她就該在大綱裏設定這朝代正流行草書</p>

想著，她也懶得再練手了，讓采薇把東西收好，就又坐在房裏發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太樂觀，就算她真寫得一手好字，也不代表她能靠賣字畫為生</p>

任何藝術家成名前，總得要有經紀人打理，總得要有人幫著炒作才有機會成名賺錢，可是她一無錢脈更無人脈，又是個姑娘家，想靠賣字畫為生，好像太異想天開了</p>

這是她創造的世界，如今卻困住她</p>

要是能修改大綱，不知道該有多好……</p>

忖著，她驀地從架上取了本從範逸那兒拿來的小冊子，翻開空白頁，拿來枕邊的鋼筆在上頭寫出之前沒有完成的大綱，給自己添了個疼愛自己的表哥，給他取了個名字，並給他一個富商的身分，旗下產業林林總總寫了一大堆，仿佛寫得愈詳細，財富累積得愈多，對她的助益就更大</p>

寫好了，她從頭再看過一遍，確定有無遺漏之處</p>

這做法看似有些荒唐可笑，可誰知道呢？</p>

大綱是她擬的，而她現在身處在這世界裏，她要是修改了大綱，也許就能改變她現在的命運</p>

至於成不成……找個時間上街瞧瞧就知道了</p>

一整晚，毛知佳翻來覆去，滿腦子都想著這種可能性，以至於到天快亮時才有了睡意，可是才剛睡著，采薇就來喚她</p>

她哀怨地坐起身，任由采薇給她梳洗</p>

“夫人，二爺剛剛派人說了今日要帶您回門”采薇替她梳發髻時邊說著</p>

“嗯”她有氣無力地應著，只想再躺回床上好好睡一覺，等真正聽進采薇的話——回門，那就是她能出這武定侯府的大門，她雙眼突地亮起，抓著采薇問：“采薇，咱們城裏有沒有一條街叫東坊大街？”</p>

這是她昨晚設定的地點，如果采薇說有，那就是設定成功了</p>

“有啊，就在距離平安侯府兩條街遠的那條大街”</p>

“真的？”毛知佳雙眼亮晶晶，激動得都快要掉淚了</p>

采薇不懂她為何激動起來，只能照實道：“真的，東坊大街是京城最熱鬧的一條街，聽說牙行當鋪酒樓茶肆什麽的都在那條街上，雖然奴婢沒去過，但以往還在咱們府裏時，聽竈房的嬤嬤說過”</p>

“牙行？老板是不是姓周？”她急聲問</p>

“奴婢不知道，奴婢賣身為奴後就沒上過街了”</p>

“這樣啊……”毛知佳瞬間像是蔫掉的花兒，可一會又恢覆生氣，勸自己不要得失心太重，反正就算她什麽都做不了，至少還有跟範逸的那筆交易保全她，不可能再更糟了</p>

采薇看不懂她的患得患失是為哪樁，謹守著做奴婢的分寸，不該她問的就不開口</p>

然而替夫人挽好了發後卻苦惱了起來</p>

“怎麽了？”從鏡子裏瞧見采薇皺眉的模樣，毛知佳不由得問著</p>

“就……覺得夫人的裝扮樸素了些”</p>

毛知佳瞧了眼鏡裏的自己，大概明白樸素指的是什麽意思她的發上只有一根金釵，看起來並不新穎，至於她這身衣裳，雖然她不懂如今的品味，但也看得出來衣服並不是新的</p>

她身邊的陪嫁就只有采薇一個，連個嬤嬤或是其他二等三等丫頭都沒有，就知道她嫁得有多寒傖</p>

如今想來，她本就是炮灰命的庶女，別說嫁妝了，連幾件新衣都沒有，也更別說多餘的首飾</p>

不過，她還真的不在意，要她把自己的頭發當成針山，她是打死也不要</p>

“好了，去拿早膳吧”</p>

“還是不要加點葷嗎？”</p>

“不用”說起吃早齋，隱約記得是二哥考上警校那年發了宏願，所以她就陪二哥一起，這一吃也已經有十幾個年頭，現在要她在每天第一頓飯吃葷食，她還不習慣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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