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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 IF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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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IF線【一】

◎初見面◎

八月中旬, 烈日當空。

寧城素有火爐之稱,夏季天氣窒熱潮濕,呼吸間帶有一股水汽的黏膩, 中午下過一場陣雨, 驅散著燥熱,逼仄的憋悶感削減不少。

高鐵站熙熙攘攘,有人拎著行李箱提著包行色匆匆,有人不緊不慢閑庭信步。

不同方向駛來的高鐵緩緩駛入站臺, 從京北南站開往滬市虹橋站的列車在5號站臺停靠, 車廂門開,乘客迫不及待沖出。

左柯讓戴著藍牙耳機,節奏強勁的音樂敲擊著他耳膜,如果是在安靜地方, 外人都能聽到他耳機裏播放的音樂,可是此刻所處環境鼎沸嘈雜,隱隱有蓋過歌聲的趨勢。

左柯讓微低著頸看手機, 另一手握著個20寸行李箱拉桿往出站口走, 下一秒機身震動, 耳機裏音樂中斷,界面彈出來電顯示。

是外公。

他接通。

外公在電話那邊說遇上晚高峰有點堵車,叫他找地方坐著等會兒。

“知道了。”左柯讓語氣寡淡:“您別著急。”

外公又交代兩句,電話掛斷。

歌單是隨機模式, 上一首還是炸耳的英文歌,下一首就切到抒情小意的中文歌。

左柯讓聽不慣,正要換, 手機又是一陣催命似的震動, 不用看就能知道是杜思勉在發小群狂轟濫炸。

杜思勉:【@左柯讓  到站沒啊柯柯?】

杜思勉:【@左柯讓  到了報個平安啊記得。】

杜思勉:【@左柯讓  你就放心在寧城落腳吧, 京北這邊你的追求者我會幫你繼承的。】

這是生怕他看不見消息,每發一條就得艾特他一下。

左柯讓單手打字:【滾。】

言簡意賅。

還是又補上一句:【剛下車。】

杜思勉:【但不是我說,你就這麽去寧城是不是有點過於沖動了,你一走你家裏還能有你的位置嗎?】

司琮也:【他不走,你覺得他這狗脾氣能忍受跟他後媽一起生活?】

杜思勉:【他不一直跟爺爺奶奶住麽。】

左柯讓在本家京北生活十八年,臨到高考這重要階段毅然決然轉學到寧城,投奔外公外婆。

原因是他爸左繼坤再婚娶了他的白月光初戀。

左柯讓不是介意左繼坤再婚,他對他這個爸說實話沒什麽感情,對他那個在他六歲時婚內出軌不幸車禍身亡的媽——陸若青,也沒什麽感情。

他父母是政商聯姻,結婚前各自都有相愛的戀人,卻礙於利益不得不捆綁在一起。

他出生後,兩人算是圓滿完成任務,離婚是不可能離婚,沒有愛情,純屬搭夥過日子。

左繼坤品行要比陸若青高尚那麽一些,雖然心裏也懷念著那段無疾而終的愛情,但是出軌這種事他做不來。

可巧,陸若青出軌對象也是她的白月光初戀。

左柯讓就覺得,他們家多少是有點初戀情結在基因裏。

陸若青和她初戀的事情暴露後,左繼坤怒不可遏,可人已死,他無法追究,就將怒火轉移到左柯讓身上。

因為陸若青和初戀約會,是打著去接左柯讓上下學的幌子,左柯讓還見過他媽那初戀,跟他爸完全不是一個類型。

左繼坤一度還曾懷疑過左柯讓是不是他兒子,還做過親子鑒定確認。

陸若青去世後,左柯讓就被左繼坤丟去國外自生自滅一年多時間,外公察覺不對,一番調查後把他接回國。

那時外公就想把他帶到寧城,爺爺奶奶不放,左繼坤是他親生父親,僅憑這一點撫養權爭奪就很麻煩,拉扯商量的結果是左柯讓先留在京北,如果左繼坤再不幹人事,外公勢必要接走左柯讓。

從那以後左柯讓就隨爺爺奶奶生活,左繼坤倒是沒再犯渾,不過父子倆每次見面必定吵架,動手也有,左柯讓不逆來順受,左繼坤打他一巴掌他就踹一腳回去。

湊湊合合十幾年,今年過年,左繼坤不打一聲招呼帶一個女人回老宅,說懷孕了要結婚。

左柯讓沒啥感覺,結婚就結唄,心心念念那麽多年的白月光終於有機會修成正果,是件好事。

左柯讓不反對也不祝福,安安份份吃著年夜飯,意外偏要找上他。

爺爺奶奶家是帶個院的雙層小洋房,他吃完飯上樓回臥室,杜思勉拉著他打游戲,一局打完,他有些口渴,下樓去廚房拿飲料喝。

和左繼坤初戀在樓梯口狹路相逢,她也要下樓,左柯讓就後退一步,示意她先。

左柯讓膈應左繼坤,對這個後媽無感,陌生人一個,還不值得他浪費情緒。

她邁下樓梯,左柯讓跟她隔著三四個臺階。

到拐角,她突然捂著肚子蹲下,左柯讓挺迷惑她這行為,還沒上前問,左繼坤在一樓上來,看見這一幕,問都不問就斷定是左柯讓推搡導致。

左繼坤已經給他定罪,左柯讓再解釋也是徒勞,他不光沒解釋,還在左繼坤質問他時,冷嘲熱諷他一句睜眼瞎。

這下更是惹惱左繼坤,他上前揪起左柯讓衣領,左柯讓身量同左繼坤旗鼓相當,還要比他再冒出些個頭,父子倆就扭打起來。

爺爺奶奶聞訊趕來,左繼坤初戀也在旁邊捂著肚子拉架,她說左柯讓沒有碰她,左繼坤就不聽。

左繼坤那些心理活動左柯讓一清二楚,為他女人出頭是次要,借機找他不痛快是主要。

就看不慣他這個兒子不把這位老子放在眼裏。

爭執間,左繼坤把左柯讓推下樓,導致左柯讓小腿骨折。

外公知道後,當即就在寧城飛過來,爺爺奶奶這下沒臉再談判,只得同意左柯讓去寧城。

左柯讓不是逃避,不是怕左繼坤,就是他馬上升高三,有更為緊要的事情忙,實在沒工夫搭理左繼坤時不時的作妖。

在醫院躺快一個月,回家又修養兩個月,傷養好後他去國外耍著玩一圈,卡著開學頭回國,去爺爺奶奶那兒看一眼,陪著倆老人吃頓午飯,就來了寧城。

普通人家還會有爭家產的戲碼,更遑論他們這種家庭。

杜思勉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是左柯讓不在乎。

Atopos:【左繼坤那點破錢我還看不上,跟一個沒出生的小屁孩爭還不如去外公家跟我表哥爭。】

雖然這個假設不會成立。

外公外婆、舅舅一家都很疼他。

他想要什麽壓根就不需要爭。

杜思勉:【也是,跟你爸比還是咱舅出手闊綽。】

為安撫左柯讓受傷的腿,舅舅給他訂了輛車,一輛帕加尼Huayra。

杜思勉眼饞許久。

車對男生有著天然的吸引力,左柯讓也不例外,可他還沒成年,沒拿駕照,只能幹看著那輛車不能開。

他們這群人都不是老實聽話的性格,拿不拿駕照並不影響他們會開車,去年過年,他們就偷摸著開車出去玩過,幫司琮也哄他女朋友,在山頂放煙花差點被抓。

回家被大人逮個正著,從那以後家裏對他們這方面把控都很嚴格。

杜思勉生日在十月,也沒到十八周,也考不了駕照。

邊聊天邊走著,餘光掃著周圍,以免撞到人或者被人撞。

歌還沒換,拇指在屏幕最上端向下一滑出控制中心面版,指腹懸在切割鍵上方正要按,他推在前面的行李箱當一下急頓。

左柯讓把著拉桿的手感受到震顫,行李箱被人踢到,他眼皮掀到一半,一側肩膀又被人一碰。

“對不起對不起!”溫柔女聲含著慌亂:“你沒事吧?”

左柯讓視線上撩,耳機裏歌曲播放到——

當我擡起頭,你正看向我

眼中倒映著夏夜絢爛的煙火

於是,他很應景地撞進一雙清亮的眼睛。

稍有出入,不是倒映著煙火,而是細碎陽光。

女生穿著一條白色連衣裙,兩根帶子在領口系成蝴蝶結,紮著高馬尾,毛絨絨的碎發垂在鬢角,臉頰是熱出來的紅暈。

鼻腔裏湧入一絲清淡的梔子花香。

夏日的悶燥就這麽詭異的淡化。

左柯讓搖頭:“沒事。”

鄔思黎瞅一眼他行李箱,她那一腳踢的不重,連個腳印都沒有,又瞅一眼他本人。

她身高才到他肩膀,目測一八五朝上,她撞不壞他,倒是自己胳膊撞挺疼。

不過也賴她匆促沒看路,再次道歉:“真是對不起,是我沒看好路。”

話音一落,手機鈴聲響起,是媽媽打來的電話,鄔思黎同左柯讓道別:“你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她留下一句拜拜。

轉身接通電話:“我就出來了媽媽。”

俏麗的身影混入人群,裙擺在微風吹拂下擦著她膝蓋上方兩寸的大腿搖蕩。

左柯讓在原地站定片刻,外公發來消息說堵車路段過去,再有十分鐘就到。

他回一個好。

耳機裏副歌重覆一個來回,又到那一段。

左柯讓鬼使神差點開音樂軟件。

歌名是《夏夜最後的煙火》

歌詞在屏幕滾動,他點擊紅心,添加到喜歡的歌單裏。

*

乘坐電梯到達一層,鄔思黎直奔西出口。

媽媽在那裏等她。

西出口逆光,鄔思黎只能看到人體輪廓剪影,看不清面容,但她迎著光,鄔思銘老遠就發現她,掙開媽媽的手,邊喊著姐姐邊朝鄔思黎那兒跑。

到鄔思黎跟前也不停腳,張開雙臂給她個大擁抱:“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想死你了。”

“好熱。”鄔思黎輕拍他肩膀:“放開我。”

鄔思銘扁著嘴委屈巴巴:“姐——”

尾音拖得老長,怨氣沖天。

“真的很熱啊。”鄔思黎見鄔思銘一腦門汗,在隨身攜著的挎包裏拿出一包紙巾,沾著給他擦幹:“你怎麽也來了?”

“接你這麽大的事我怎麽可能不來。”鄔思銘很快又被姐姐的舉動哄好:“你都離家快兩個月了。”

鄔思黎就讀的高中暑假有個研學活動,去京北,為期一個半月,她去鍛煉自己,家裏人當然不會反對,就是這一個半月中有天是鄔思銘生日,她不能在家為他慶生,小孩很是不滿意。

鄔思黎伸平手掌,比量著二人身高:“是不是又長高了?”

鄔思銘今年十歲,小學還沒畢業個頭都快趕上她。

鄔思銘得意洋洋:“小小地長了個五厘米吧。”

鄔思黎笑著哦一聲,挽著他小臂往媽媽那裏走:“我給你帶的禮物你拆了嗎?”

夏天天氣熱,一天一身衣服有時候都不夠換,鄔思黎一去一個多月,媽媽給她裝了兩個大行李箱的東西,她一個人拿不動,出發前兩天寄快遞到京北,回來前兩天又快遞寄回來。

行李箱裏有給鄔思銘的生日禮物。

一套AMC10的歷年真題集,一套樂高積木。

說著就到媽媽身邊,媽媽率先替鄔思銘回答:“你還不知道他,你行李寄到家我剛打開,他一眼就看見禮物了,當天晚上就開始拼了。”

媽媽抱著的一束噴色粉玫瑰送給鄔思黎:“歡迎寶貝回家。”

剛才還嫌熱,這會兒鄔思黎就主動抱住媽媽:“謝謝媽媽。”

接過花,捧至鼻尖輕嗅。

“走吧,回家。”媽媽將鄔思黎碎發別到耳後:“你爸起了個大早去市場買的海貨,中午就下班回家紮進廚房裏忙活了。”

鄔思黎愛吃海鮮,尤其愛爸爸的拿手好菜——避風塘炒蟹。

寧城是旅游城市,每年冬夏兩季都是寧城最熱鬧的季節,高鐵站人頭攢動,出租車私家車停的哪哪都是,鄔母把車停在高鐵站下一個街道,三人得走一段路。

過完馬路,鄔母接到個工作電話,姐弟倆跟在她後面。

“姐一會兒到家你跟我一塊拼,組件太多了我一人拼不過來。”鄔思銘著急得到成品,好發朋友圈炫耀。

鄔思黎對弟弟幾乎是有求必應:“好。”

“姐你真的太懂你弟弟我喜歡什麽了。”鄔思銘在看到印在包裝盒上的跑車圖片後,眼睛都在發光,他嘿嘿笑:“要是等哪天模型能變成真車就好了。”

車方面,鄔思黎不是很在行,但是有鄔思銘這麽個科普小百科,她多少了解一些:“沒錢,你自己買。”

鄔思銘溜須拍馬:“那以後我賺錢了給你買。”

鄔思黎斜覷他:“你先別給我畫餅,我問你你暑假作業都寫完了嗎?”

鄔思銘笑容一收,面色嚴肅:“姐你回家這種大喜的日子別說這種晦氣事。”

“……”

鄔思銘這小孩,聰明勁有,學習也熱情,但這份熱情僅限於他愛好的科目。

比如數學,他可以廢寢忘食熬通宵解題。

再比如語文,一首五言絕句他一個禮拜都不見得能啃下來。

還有這寒暑假作業,他是能不寫就不寫,為此鄔父鄔母沒少被老師叫到學校談話。

要勤奮不全勤奮要懶惰不全懶惰,拿他沒個辦法。

鄔思黎下達任務:“那樂高你先別拼了,離開學還有一個禮拜,我在家看著你把作業寫完。”

鄔思銘立刻苦兮兮地垮下臉:“姐——”

鄔思黎硬著心腸不吃這套:“沒得商量。”

鄔思銘天不怕地不怕,就最聽他親姐的話,鄔思黎叫他往東他絕不往西,家裏也就鄔思黎能管他。

小孩嘆口氣,被迫接受現實。

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在他們後方拐入。

車內開著空調,隔絕開外面的暑熱。

左柯讓最是討厭夏天,出完汗渾身黏噠噠,出車廂再到坐進自家車裏,離開空調的這一刻鐘,他就熱得發蔫。

意興闌珊地看著窗外風景,聽著外公講話。

“轉學手續都辦妥了,你那成績漂亮的校長看完笑得都合不攏嘴。”外公與有榮焉,繼而又問一嘴:“確定不改了,就去三中?”

三中是寧城位列第一的公立高中,厚德是與三中並駕齊驅的私立學校。

選學校這事,是應左柯讓自己做主,但他懶得挑,就叫外公做主,外公偏向於圈裏小輩多數就讀的厚德,舅舅則偏向於公立高中。

說是公立高中沒有私立高中那這個烏煙瘴氣的攀比。

“就這樣挺好。”

他在京北就讀的也是公立。

而且在哪讀都一樣,環境只能決定一小部分,重點在於人本身。

倏然看到街邊人行道上的一抹身影,左柯讓飄忽分散的目光一定。

是車站那姑娘。

抱著一束粉玫瑰,身邊有個比她矮一些的男生,前面一個女人在領路,三人模樣五六分像。

僅兩三秒鐘就觀察到這些,車子還在向前,他們三人甩在後方,前方路口紅燈,司機停車等候。

落後的那三人在這個檔口走近。

左柯讓莫名其妙降下車窗,潮熱空氣灌進。

女人揚聲:“思黎,你和思銘坐後排,副駕被曬到了太熱。”

存在他腦海裏還未消滅記憶的那道聲音傳進耳中:“知道了媽媽。”

紅燈轉綠,車子前行。

外公問他好端端怎麽開窗戶,左柯讓泰然自若地升起車窗,說是不小心按錯。

默默在舌尖滾過兩個字。

si li

具體是哪兩個字?

左柯讓生出好奇心。

【作者有話說】

無論在哪個世界,左柯讓永遠都會對鄔思黎一見鐘情

(平行世界,甜黎家庭美滿,左狗還是一樣慘

左狗:沒關系,我老婆好就是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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