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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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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店內一時之間寂靜又喧噪。

寂靜的是因為鄒念桐那句大聲的“你知不知道左柯讓”,一轉頭發現議論主角就在當場,從而衍生出的詭異。

喧噪是因為鼓點密集的重金屬音樂正播放到高潮部分。

三對一的陣營面面相覷一陣,還是鄔思黎最先上前,沈默著在點餐機上輸入信息,將取餐碼的小票遞給他,然後去制作他點單的美式。

店裏目前只有他一個顧客,出餐速度快,左柯讓懶得找地方坐,就站在吧臺邊刷著手機等。

簡直社死,鄒念桐回過神後第一反應是蹲下去拉開櫥櫃裝作很忙的樣子翻找著。

任卓元覺得放任氣氛這麽發酵下去不是個辦法,開口跟左柯讓寒暄:“阿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聽他們說你前幾天回京北了。”

他和左柯讓同專業不同班,一起上過大課,同組做過幾次課業,還算熟悉。

左柯讓聽見自己名字,擡頭看任卓元一眼:“你誰?”

任卓元面上劃過一絲尷尬,停頓片刻,自我介紹:“我二班任卓元,咱們還同過幾次組。”

左柯讓隱約有些印象,略點頭表示了下。

左柯讓腦子靈天賦高,缺課一學期估計也沒什麽,但任卓元還是客氣說:“這幾天專業課講挺多,你要需要筆記我那有。”

他話音落完,來電鈴聲響起,左柯讓滑動接聽,手機貼在耳邊,對面大概是問他在哪,他回:“門口。”

啪噠一下極輕聲響,一次性塑料蓋與杯身嚴絲合縫貼合,鄔思黎在置物架裏抽出一根吸管,連著美式一起放到吧臺上:“您的美式好了,打包還是現喝?”

“現喝。”手機拿遠,左柯讓伸手,五指拎著塑料杯口,骨感修長。

講著電話轉身朝門外走,腔調散漫:“趕投胎呢你,催。”

恨不得整個人都鉆進櫥櫃裏的鄒念桐豎著耳朵,聽見門口風鈴發出提示,她小心翼翼撤出來,朝鄔思黎打眼色。

鄔思黎點點頭。

鄒念桐長松一口氣,扶著櫥櫃站起來:“真是要死了,他是鬼嗎?走路都沒聲音的。”

任卓元笑她:“你又沒說他壞話,心虛什麽。”

“是啊,我又沒說他壞話。”鄒念桐醒悟,有些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幸虧我沒說他壞話,不然還不得死翹翹。”

任卓元:“哪有那麽嚴重,左柯讓他還挺好相處的。”

貼標簽是人們一大特點,對於有錢人、學霸,或者不屬於自己同類的人,就會自動貼上專屬標簽。

像左柯讓這種有錢有顏有背景學習還牛逼的佼佼者,自然而然就成為普通人眼中“生人勿近”、“敬而遠之”的類型。

鄒念桐自我定位清晰,在這個龐大的世界裏,她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NPC角色,一個普通小老百姓,學校裏那群富家子弟,在她眼中自帶一層不好惹的濾鏡。

她稀奇:“你剛才不還嫌我們女生把他捧太高了?咋轉頭又誇起他來了。”

她吊起眼,拱他一下:“人都不認識你,還巴巴湊上去。”

任卓元忽略她的嘲諷:“就事論事而已。”

“別學我說話。”

“這句話是你創造的?”

左柯讓出現得太過突然,大家都有些懵,所以點單時,其他倆人都沒有註意到鄔思黎並沒有詢問左柯讓的喜好要求。

比如美式是要熱還是冰,烘焙度要哪種?

而是直接做了一杯。

鄔思黎也是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犯得這個低級錯誤,同時她又想起另一個失誤——

左柯讓不喜歡喝純美式,他口味偏甜,美式要加奶。

她沒加。

*

兩小時後,外送的五百杯飲品終於做完,鄒念桐因為背後嘀咕人被抓包一事還殘留著陰影,所以選擇留下來看店,鄔思黎和任卓元負責外送。

飲品裝進保溫推箱裏,用推車推過去。

室外氣溫比正午那會兒降低了些,但還是悶,連送過來的微風都裹挾著一股專屬南方城市的熱潮。

雖然比不上國內Top1的京大,全國高校排行寧大好歹也在前十之列,占地四百多公頃,樓棟鱗次櫛比,灰墻白瓦,街道上梧桐樹枝繁葉茂。

寧大一共有三座體育館,一大兩小,最大的體育館位於學校中間地帶,一般高校之間聯合舉辦什麽活動比賽都在那兒。

在空調房裏待久了有些涼,初出來時一回溫還感覺挺暖和,時間一久,又熱起來。

“這還沒正式到夏天呢就熱成這樣。”任卓元單手推著推車,另一只手扯著領口扇風,他偏過頭:“思黎,你還行嗎?”

風不大卻惱人,碎發斜到眼前,鄔思黎指尖勾著別到耳後:“還好。”

她身上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淡然氣質,說不好聽些,就是趨近於透明,如果不是因為外貌出眾,放在人堆裏絕不會引起任何關註。

任卓元打趣:“這就是心靜自然涼?”

鄔思黎回:“可能吧。”

想起之前在甜品店裏,鄒念桐的那句問話,任卓元握著推車把手的手稍緊,試探問:“思黎,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左柯讓嗎?”

“不知道。”鄔思黎再次否認,神情平平:“怎麽了?”

任卓元松快地笑起來:“沒怎麽,就是左柯讓還挺出名的,我覺得學校裏應該沒人不知道他。”

“不過你這樣挺好的,特立獨行。”他評頭論足一番:“不像其他女生那樣,看見他們那群就走不動路,虛榮又膚淺。”

他這種拉踩行為,鄔思黎並不喜歡,沒浪費口舌與他爭辯什麽,笑容減淡,沒接話。

還有一兩米距離到體育館,門口人來人往地進出著,旁邊花壇前兩名高個男生極為突出,兩人各自夾著根煙,其中一人的煙沒有點燃,只是繞在手指間把玩。

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段駿鵬笑罵著給左柯讓肩膀一拳,後者吊兒郎當地勾了勾嘴角。

視線範圍邊緣撲捉到一抹熟悉身影,左柯讓側額看過去,話沖段駿鵬:“救你命的水來了。”

段駿鵬在賽場上野猴子似的跑來跑去,早就渴不行,看到鄔思黎,掐滅煙迎過去:“貂蟬妹妹,你再不來我就得成幹屍了。”

鄔思黎長得漂亮,平常跟人說話相處不急不躁,像是春日潺潺流淌的溪水,挺博人好感。

之前有探店博主去甜品店拍攝過,鄔思黎不經意入境的幾秒鐘被網友截圖傳播,還給她取了個“奶茶貂蟬”的貼切稱呼。

好看的人誰都喜歡,左柯讓他們一行人算是甜品店常客,去的次數多了,段駿鵬他們這些性格大大咧咧的見到鄔思黎也會打個招呼。

鄔思黎還上著班,是甜品店店員,他們的外送已經超出顧客規定時間,她理應道歉:“不好意思,訂單有點多,超時了。”

“沒事沒事,理解理解。”段駿鵬掀開保溫箱蓋子,先拿出一杯檸檬茶,插上吸管猛嘬一大口解渴:“爽!”

他接過鄔思黎的推車:“來來來,我來,辛苦了。”

段駿鵬態度強硬,鄔思黎拗不過他,推車到他手裏,她落得個清閑。

段駿鵬看向任卓元:“哥們這邊。”

體育館門前是五層高的臺階,推車上不去,段駿鵬領著任卓元在體育館側門進去。

雖然鄔思黎現在手上沒活,但她不好丟下任卓元先回店裏,於是一起過去。

左柯讓手揣兜悠悠擡腿跟上。

側門通往室內的走廊較正門有些窄,還沒開燈,只有走廊兩側盡頭的光亮虛虛照進來。四人兩前兩後的走著,推車軲轆在瓷磚地板上發出“吭啷吭啷”的響動。

段駿鵬跟左柯讓同班,記起前兩天大課留的作業,他回頭:“阿讓,張老頭留的——”

話說一半,又記起左柯讓前半個月都在京北,課都沒上更別提做作業:“算了你都不知道這事,我自己來吧。”

任卓元舉薦自己:“我做了,需要的話可以發你。”

段駿鵬目光移向他:“你也是我們班的?”

“不是,我二班的。”

“靠譜哥們,以後還訂你們店的奶茶。”

“可別這麽多了哥,店裏今天一共我們仨員工,忙到飛起。”

“訂單多了你們店收益高了,你們工資不就漲了嗎。”

“那也架不住你們這麽點不是?”

人性或許就是覆雜的,前不久任卓元還在吐槽左柯讓段駿鵬這群公子哥,轉眼間見到面,照常能跟他們談笑風生。

鄔思黎和左柯讓並排在後,前者一人規規矩矩地走著路,腦子裏在百無聊賴地琢磨著為人處事的方式,後者低頸看著手機,屏幕熒光描摹出他鋒銳的下顎線。

過會兒,快要到排球場,已經能聽見人群嘈t雜的交談聲,以及時不時奔跑晃過的人影。

路過一間空屋子,左柯讓瞥一眼前面倆人,動作迅速且無聲無息地推開門,同時攥住鄔思黎手腕,帶著人一起閃進去。

鄔思黎猝不及防,門關上,她另外一只手扶著左柯讓胳膊才站穩腳,人就壓下來。

左柯讓也不說話,就把她堵在墻角,漆沈眼眸落在她身上。

“我還在上班。”她無奈提醒。

鄔思黎一張嘴,正中左柯讓下懷。

他覆上她的唇,舌探進她齒縫,在她口腔裏莽撞又急切地攪.弄,鄔思黎被迫仰著頭接納他,努力跟上節奏,發梢掃在他手臂,酥酥癢癢,促使左柯讓摟她更緊。

唇齒相纏,咖啡的苦香蔓延,體育館隔音一般,隔著門板,隱約能聽見排球場爆發出的歡呼聲。

大概是因為段駿鵬激情下單的那些飲品。

察覺她走神,左柯讓一個用力咬她,鄔思黎吃痛皺眉,急風驟雨般的侵襲又變成溫柔舔.舐。

兩道交談聲傳入耳中,鄔思黎聽見左柯讓的名字——

“誒,剛才過來那寸頭男生就是左柯讓?”

“是不是特帥?我們寧大的活招牌。”

“有微信沒,給我推下。”

鄔思黎能根據他們說話的清晰程度判斷出他們所處位置,不知道為什麽在門外停下,僅有一門之隔,只需稍微側目,就能透過玻璃看見裏面正在接吻的她和左柯讓。

怕被發現的緊張充斥著每一根神經,鄔思黎不由推了推左柯讓:“別……”

他含著她,模糊回:“就不。”

她越提心吊膽,他就越不肯放過,愈加深入,吮得她舌根都發麻,甚至還故意整出暧.昧的嘬聲。

直到腳步聲遠去,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才結束。

鄔思黎呼吸微喘,唇瓣殷紅水潤。

指腹按在她嘴角,左柯讓問:“想不想我?”

鄔思黎乖巧點頭:“想。”

“你就蒙我吧。”左柯讓不信:“想我大半個月一條消息都不發?”

“怕打擾你。”

左柯讓輕哂一聲,直起身,居高臨下瞅她:“哄我,你知道怎麽做。”

鄔思黎挺保守,不喜歡在外面跟左柯讓親熱,但看他現在的架勢,她如果不叫他滿意,短時間是別想出這間屋子。

抿抿唇,扶著他手臂踮起腳,去尋他唇,還有一寸時,他驀地擡頭,又重新拉開距離。

鄔思黎一六八,左柯讓一八八,身高相差二十厘米,他有心為難,她輕易成功不了。

她只好攀住他肩膀,身體靠向他,用力拽下他,如願貼上他嘴唇,學著他的樣子,笨拙又羞澀地吻他。

不一會兒就被奪走主導權,人也被他托著臀抱起來,身後是冰冷的墻壁,身前是火熱的他。

又是一記綿長的吻。

再分開,鄔思黎臉頰紅暈加深,她兩條細白胳膊勾著他脖頸:“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左柯讓平視著她,態度強硬:“那你把那家教工作給辭了。”

在他回京北前,倆人鬧了頓不愉快,起因是鄔思黎又找了份家教兼職,左柯讓不同意,沒吵架,但誰都沒妥協,事兒還沒解決完,左柯讓就被一通電話叫回京北,趁他不在這段時間,鄔思黎已經上了半個月的課。

鄔思黎抿唇不語,半垂眸,雙手在他背後絞著。

兩人不對等的身份,致使她很少拒絕左柯讓提出來的要求,只會遵從,唯獨在掙錢這件事上,她會有反抗。

“辭了。”占有欲作祟,左柯讓不喜歡鄔思黎接觸到太多人:“我們當初說好的,鄔思銘那兒有我,你就老實在我身邊待著。”

“可是我兼職和在你身邊,”鄔思黎小聲囁喏:“不沖突呀。”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乖乖。”左柯讓揚唇,笑得溫柔又冷漠:“你賺得那點錢不夠鄔思銘治病的,你也不想得不償失吧。”

鄔思黎倏然擡眸看他。

她懂他的潛臺詞,如果她再固執己見,鄔思銘手術的事就會發生變故。

她早就知道的,

他不是允許商量的人。

“聽話。”左柯讓拍拍她後腰,又湊首碰她唇尖:“我不想你太累。”

鄔思黎手指蜷起來,嗓子幹澀地擠出一聲:“好。”

左柯讓前傾,額頭與她相抵,鼻尖蹭著她的鼻尖:“那乖乖你再親親我,這事兒我們就翻篇了。”

鄔思黎依言照做。

倆人又膩歪了會兒,左柯讓率先出去,隔兩分鐘鄔思黎收到他的消息,小心翼翼拉開門。

飲品發完,下一輪比賽即將開啟,寧大和理工大兩撥人分坐在看臺兩側,給各自的隊伍加油鼓勁。

任卓元站在場外一角,鄔思黎悄無聲息出現在他旁邊,任卓元嚇一跳:“思黎?你剛幹什麽去了,找你半天。”

正對面,左柯讓沒上場,雙腿大剌剌敞開坐在看臺第一層臺階上,肩背弓起,手肘撐在膝蓋處,掌心托腮,嘴裏含著吸管,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美式醒神。

一個穿著火辣身材性感的女生停在他面前,眾目睽睽下,遞出自己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二維碼。

左柯讓倦怠地掀起眼皮,先穿過整個排球場朝鄔思黎不著痕跡地望一眼,覆看向女生:“不好意思啊,沒手機。”

鄔思黎自然聽不見他的回答,單看女生頗為失落地離開,能猜到左柯讓是拒絕了。

他或許專一,

但那又怎樣呢。

“去接了個電話。”她對任卓元說:“我們走吧。”

任卓元合上保溫箱:“走。”

兩人一起走出排球場,挨得不近不遠,瞅著那兩道背影,左柯讓微瞇起眼。

前一秒還在說自己沒手機的人下一秒就在兜裏掏出手機,點開置頂備註是【Amosar】的對話框——

Atopos:【晚點老地方等你下班。】

Atopos,他微信昵稱,古希臘語中的一個詞,意味無法被歸類的獨一無二。

Amosar,同樣是古希臘語中的詞語,意味情有獨鐘,與Atopos相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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