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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七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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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往事

蒼白雪霞的谷中,未有其他百花爭雄,僅有一片廣袤無垠的梅林坐落於一處,仿佛陷入了一種無聲靜謐之中。

淩冽的風拂過她的青絲,鼻息之間的霧氣縈繞於畔,周遭之處生命稀薄,少有可覓之食,而湖泊亦因其寒涼被冰封,湖底再無生跡。

也不知這個鬼草王是如何在此居住數載的。

“在下宋南歸,”宋南歸垂眸,卑躬拂手,從而將眉目朝著賀瑯玥望去,眸色溫潤似水,“她乃吾妻,名曰賀瑯玥。”

這一襲狐裘披風將他的身材顯得十分均衡,雖有躬背謙誠之勢。有求於人,甚至亦將寄人籬下,自當要行謙遜之態。欲行大事,自然要能屈能伸。

“似乎有所耳聞。”言罷,鬼草王便從袖中掏出一本書冊,一指一斑的翻閱,良久他的眉目頓住,細細比對了一番眸色閃爍,“可是這位?”

鬼草王將書卷撐於二人的眼前,唯見其書卷上繪著一道人像,僅有寥寥幾筆,便能勾勒出她年幼時的模樣,容色稚氣,卻能在其眉宇間找到其相似處。

“正是。”賀瑯玥微一頷首,眼睫處微微含笑。

梅影綽綽,霧氣空蒙,輕輕的漾於鼻尖,覆雪之處縱有斑斑瀾瀾的紅梅,而身著雪貂大氅的鬼草王在於其中正似個白衣少年。

鬼草王微微蹙眉,神思卻愈發的沈重,在此天山白雪中,簌簌紅梅紛然散落,而他正似這雪谷中人,清逸之不見塵埃。

“那我便不可為你解毒。”鬼草王言語似有若無,眼底鎮定無波,更如月色般的皎潔,周圍的寒梅隱約將他的身形勾勒了大半,半邊側臉被雪色映襯的光潔無波。

言畢,賀瑯玥怔住,分明相談甚好,卻是在其不經意間給了這番答覆。

“為何?”賀瑯玥問道。

鬼草王輾轉淺言,背對於其人,眺目而向前望去,忽見梅林之間有雪兔游走而過,眼底的溫度消融著積雪,眼睫覆了皚皚雪意:“只因你是賀端之後。”

賀端,賀瑯玥的眼底生了絲絲的暈墨,輾轉半晌,思來想去,似乎是皇祖父之名,縱不知有何的淵源。

“不知皇祖父與你有何過節?”天邊細雪紛紛揚揚,山脈上覆著一層雪霜,風吹臉頰,只覺一抹冰涼。

鬼草王縱然思索,風聲嗚咽,天色綿延,他負手而道:“這些年來,這谷中鮮有人煙,既你們遠赴至此,總不可讓你們空手而歸。”

他說的容色暗沈,面頰生風,被寒風刮得險些開裂,卻又伸手將其撫去:“鬼草王並非只有一任,乃是任任傳承而下的一道名號,而我應當算是第三任鬼草王。”

徹骨的寒冷將眾人吹得透骨生寒,只有他一人亦因久之的習慣,並未有所冷顫。

“那時,我年幼漂泊,誤入雪谷,偶然遇見師父,師父獨自一人居於此處,心下孤寂,夜夜寒涼,我便留於此處陪伴於他。他教我學醫,教我識字,待我如師如父,並將‘鬼草王’一任傳與我。”

“所以與皇祖父有所過節的並非是你?”這一言讓其解惑,她本就起疑,他這般年歲,怎會與她皇祖父有所過節。

鬼草王輾轉點頭,眸底模糊,似往事如潮,回憶在目:“同賀端有過節的乃是我師祖,亦是其首任鬼草王,也算不得過節,應當是有滅門之仇。”

“滅門之仇?”這一言似若晴天霹靂,直至的劈入她的眸子,她瞳孔放大,心下涼寒徹骨,指端生生的跌了一截。

那代人的往事她雖已模糊,但滅門之仇乃是大事,當為血仇,不共戴天,亦是難怪將其皇室中人拒之門外。

“第一任鬼草王乃是江門之後?”原本沈默於一處的宋南歸,忽而發出聲響,精亮的眸光在其身上打轉。

此言一出,賀瑯玥的眸子竟瞬息間明朗了起來,其江府那樁案子她還是有所耳聞的,乃是震驚四野的一樁大案。

數年前,江門宗主乃為宮中的禦用太醫,僅為帝後治病,名聲極大,江府亦因而受到了重視。

然一日皇後著了風寒,吃了一劑這江門宗主所開的藥方,不至一日便中毒而亡,賀端聽之勃然大怒,屠了其江府滿門。

“莫非這江門之案有所隱情?”賀瑯玥凝著眸子,環手朝著鬼草王而看去。

鬼草王緩緩搖頭,眸光之處帶著一絲的蒙然淒苦:“只因奸人陷害,這賀端便不分青紅皂白的屠了其師祖滿門,好在師祖正游山玩水並未回府,才逃此一劫。至此,他便隱居於這雪谷中,給自己取了個怪誕的名號,便是這‘鬼草王’。”

他的眸子一霧空蒙,幽如寒潭,甚至凝於眼角眉梢,卻又在頃刻間不著痕跡的隱去:“你敬之畏之的皇祖父,便是這種不明是非,不分黑白之人。”

眾人沈默,不知如何應對。滅門之仇,誰又能勸說的動?

只是未承想,這江門竟還有後人活著,便是這居於雪谷的鬼草王。

“皇祖父所行之事,我身為後輩說不得什麽。但前人之事,為何要遷怒其後人?”賀瑯玥容色仍淺,但眸子卻沈了一截,低語道。

恰在此時,鬼草王的再也忍不住那紛亂之緒,眼底慍意盡顯,容色森然可怖,不似方才:“那皇後之死,與其妻妾兒女又有何幹?抄其滿門,當真是果決,不留一絲的餘地。”

一字一句,字字誅心,直擊要害,令其人無力回駁。若此言為實,那便的確是她皇祖父失察,才導致其滅頂之災,如此血海深仇,也怪不得人家記恨至此。

而她身為其後人本應有所愧意,如今卻要求其為她而解毒。

半晌,天色漸沈,白雲壓頂,白茫茫的細雪亦隨著微風止息,寒梅被風吹得傾瀉而動,而他的臉色才稍許的緩和,轉身對上其眾人的眸子,但卻再無之前的溫潤氣韻。

他的聲色似若流雲,但神色仍是陰鷙暗沈,思緒似從往事之中歸醒,卻仍是有些亂如浮萍:“今日我允你們留宿一夜,明日請自行離去。”

一切皆因前人只因,才造後人之果。正如千絲萬縷,絲絲纏亂,而他們說不得什麽,亦言不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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