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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第1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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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十月初五, 虞秋秋和褚晏大婚。

陸行知從臨州趕回來觀禮,看著褚晏和虞家小姐拜堂,全程那叫一個心情覆雜。

正經人誰會去入贅?也不知道這句話之前是誰說的……

某人先前不屑的神情似乎還歷歷在目, 他收到請柬的時候,都差點以為是有人在耍他, 給他送了個假請帖,結果……

陸行知嘴角抽搐,算了,這大好的日子, 他暫且不去揭人短。

“禮成, 送入洞房!”

隨著讚者的一聲唱和,鞭炮和禮樂的聲音齊齊響起。

虞苒被這周遭的喜慶氛圍感染, 原地蹦跳著目送哥哥牽著虞姐姐回婚房,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轉角, 她這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下來。

新人拜完堂禮成, 時間正是黃昏, 喜宴不久就要開始, 下人們已經開始引導著諸位賓客去席上就坐了。

鞭炮燃放過後帶出的煙霧在空氣中彌漫, 使得視線都仿佛染上了一層朦朧。

虞苒準備自己跟著人流往坐席那邊去, 她提著裙擺, 臉上笑容未減, 可甫一轉身,卻不期然地撞見了一雙桃花眼, 那雙眼一笑起來,仿佛天然地便帶著三分多情, 此刻便在那相隔幾步遠的地方註視著她。

虞苒心跳猛地加快,不知所措地背過了身去。

今日光顧著高興去了, 卻是忘了周崇柯也會來,也不知道他站在那多久了,該不會是要來問她那天中途逃跑的事情吧?

往事不堪回首,虞苒一想起來就尷尬得雙眼緊閉,臉都皺成了一團。

本來嘛,她那天也就是胡亂地問了一句周崇柯是不是喜歡她,問出口那一瞬間她就後悔了,可……可誰知道周崇柯居然會真的承認啊!

救命,這種瞎貓逮到死耗子的事情,她是萬萬沒想到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然後……然後她就拔腿跑了,帳也沒結,這麽一想,原本欠的兩頓飯還沒還掉,她竟是又欠了周崇柯一頓。

虞苒腳趾摳地,請人吃飯吃到一半自己跑了,這事兒她做得的確是沒理,更別說之後她還在府裏當了好個月的縮頭烏龜,直到現在都沒有對這事兒給出個說法。

她現在就是一整個理虧加難為情的狀態,如若可以,她甚至想再拖延下去,但人都找來了,再逃避也不是個辦法。

虞苒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可……周世子怎麽不說話?

等了一會兒,還是不見身後有動靜,虞苒疑惑回頭,而後便楞在了原地。

人好像……走了……

“苒小姐,馬上就要開席了,該去入座了。”一下人過來提醒道。

“誒?”虞苒回神,良久,才反應過來應了一聲:“哦。”

她提步往前面的跨院走了去,穿過一道月洞門,便看見周崇柯手裏執著一柄合起的折扇,與旁邊的人不知是在交談些什麽,臉上帶笑。

虞苒抿了抿唇,周崇柯沒再糾纏,這還省得她再去說拒絕的話了,她應該高興的才是,可不知為何,她此刻胸口竟是有些發悶。

……

另一邊,虞秋秋和褚晏進了喜房,外頭有想進去鬧洞房的,都被陸行知給擋下了,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沒鬧成洞房,眾人很是遺憾,離開時還不忘調侃——

“這褚晏也太不厚道了,讓陸小將軍在這守院門,這誰還能沖得進去?”

不過調侃歸調侃,眾人對褚晏和陸行知之間的關系卻是有了層新的認知,原以為褚晏只是個新科狀元,在京中沒什麽根基,如今看來,卻全然不似他們想的那般簡單。

不說陸行知待他有如親兄弟,前頭,陸老將軍可也來了。

虞相和陸老將軍有齟齬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先前有次朝會,兩人還當著眾臣的面對罵了起來,虞相可不是那等自持文人身份拉不下臉的,罵起人來嘴上功夫了得,陸將軍也不遑多讓,常年身處軍中對著群糙老爺們,罵人也自有一番自己的野路子,兩人吵得急赤白臉,若不是陛下讓人拉著,怕是能當場打起來,自那之後,兩人便不怎麽說話了。

今日陸老將軍過來,想也知道不會是因為虞相的緣故,那就只能是因為男方了,就是不知,褚晏和陸家到底有什麽淵源。

洞房內,褚晏挑開紅蓋頭。

說起來,他與虞秋秋成婚三次,這還是頭一回掀蓋頭,先前兩次因為某些原因,他甚至都沒回屋睡。

眼前之人本就美得不可方物,今日的裝扮,更是襯得其嬌艷欲滴,褚晏看著她,心頭仿佛被什麽給塞滿了,這是……他的新娘。

虞秋秋擡眸,面上帶笑,心頭卻已是不耐。

——“狗男人到底還要看多久,這頂鳳冠重死了,好想摘掉。”

褚晏失笑,趕忙令人端了酒來,兩人喝了合巹酒,又同坐著聽完了喜娘的祝詞,而後,褚晏便令人全都退了下去,他起身將虞秋秋牽到妝臺前,親自幫她將鳳冠給摘了下來,順便連發髻也一道給她解了,末了,又用指腹緩緩按摩起她的頭皮。

虞秋秋舒服得瞇起了眼,整個人放松地往後靠在他身上。

——“狗男人居然還有這手藝,不錯不錯。”

“頭頂那塊多按會兒。”虞秋秋指揮。

褚晏輕笑,她倒是會享受,將人抱坐到梳妝臺上,褚晏托著她的後頸,封住她的唇齒索取自己的報酬,片刻後,兩人都氣喘籲籲。

褚晏俯首抵上她的額頭,兩人呼吸相聞,他的聲音低啞:“今晚等我。”

他待會兒還要去敬酒,怕自己不說,虞秋秋就撇下他直接睡了。

虞秋秋擡手搭在他肩上,倒是沒有直接否決他的請求,而是道:“這取決於你什麽時候回來。”

——“回來得早,那我肯定就還沒睡,回來得晚,那我肯定就睡了。”

褚晏:“……”

答應了,又好像沒答應,這女人心可真硬。

褚晏沒忍住,又俯首輕咬了一口她的下唇,之後便沒再耽擱,往前院敬酒去了。

托陸行知的福,褚晏沒怎麽被人灌酒,大部分都被陸行知擋下了。

褚晏拍了拍陸行知的肩膀:“謝了,等你——”

剛想說等陸行知成親的時候,他去給他擋酒,可旋即又想起唐渺現在人還不知道跑去了何處,褚晏將話給吞了回去,無言地又拍了兩下陸行知的肩膀,聊做安慰。

陸行知:“……”

褚晏回房時,時間還不算太晚,他加快了腳步,本是滿心歡喜,可走到屋外,看著那被燈火映照得通明的屋子,卻是忽地咯噔了一下,窗上連個人影都沒有照出來,難道……

褚晏推門進屋,往床上打眼一看,果不其然,虞秋秋已經睡下了。

他在床邊站了一會兒,良久後,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拿了寢衣,去隔壁屋洗漱。

沐浴完回來,怕吵醒她,褚晏開關門的動作都輕緩了不少,他坐到床邊,擡手幫虞秋秋拂開了她睡亂散到臉上的頭發。

滿室的紅燭緩緩燃燒,不知是睡的,還是這燭光照的,她的臉上似是氤氳著一團紅霞。

褚晏就這般定定看著她的睡顏坐了好一會兒,雖然有些失落虞秋秋沒有等他,但相比起前世的洞房花燭夜,卻是已經圓滿了許多,做人,還是不好太貪心。

他掀被上床,躺到虞秋秋身側,親了親她的唇角,剛準備撤開,某個已經睡著的人卻是忽地朝他懷裏拱了拱。

褚晏楞了一下,垂首看向鉆進他懷裏的人,聲音帶出了些笑意:“你沒睡著?”

虞秋秋眼睛仍然閉著:“睡著了。”

“那現在是誰在說話?”

“說夢話呢。”

褚晏胸腔微震,攬住她後腰,沒揭穿她,反而順著感慨:“你這夢話還挺對答如流。”

虞秋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剛睜開眼,就見一團陰影覆了過來。

“唔——”

天旋地轉,某人的手已然是不安分了起來,正是緊要關頭,虞秋秋卻強硬推開了他。

褚晏不解,平日裏鋒銳的鳳眸此刻似乎蒙上了一層濕氣,瞧著有些委屈。

虞秋秋打了個哈欠:“困了,明天還要早起,睡吧。”

褚晏薄唇微抿,虞相知道虞秋秋喜歡睡懶覺,明明說了明日不用早起去敬茶……

借口!

他將頭埋進的虞秋秋頸間,無聲控訴。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她脖子上,有些癢,她將頭往旁邊偏了偏,誰知這狗男人竟是和她同步移動,根本就拉不開距離。

虞秋秋:“……”

——“失策,早知道就裝睡到底了。”

頸邊的呼吸忽然粗重了起來,更癢了。

虞秋秋無法,只好先透露了一部分:“明天給你準備了驚喜。”

驚喜?

褚晏撤開,看向她:“什麽驚喜?”

虞秋秋笑得神神秘秘:“說出來就不叫驚喜了,保密,反正肯定是你喜歡的。”

——“好好養精蓄銳,明天狗男人才能好好表現不是?”

虞秋秋將人從自己身上掀開,翻了個身,沒一會兒,便進入了夢鄉。

養精蓄銳……他喜歡的……

褚晏在旁邊仰躺著,兩手枕在了腦後,看著那紅色的帳頂,不知想到了什麽,心中燃起一簇小火苗。

……

翌日一早,褚晏看著虞秋秋遞來的官服,心中那燃了一夜的小火苗,啪地一下滅了。

褚晏面無表情,深深感受到了欺騙。

這個……就是她所謂的驚喜?

虞秋秋將衣裳又往他面前遞了遞,催促道:“快穿呀。”

褚晏沒動,垂死掙紮:“我有三天婚假。”

今天他根本就不用去翰林院。

“我知道啊,”虞秋秋不為所動,給他分析:“你看,這別人成親都休假,就你不休,這多凸顯你恪盡職守的品格啊。”

褚晏沈默,滿目狐疑:是麽?

虞秋秋:“……”

——“狗男人上輩子不是挺喜歡工作麽,三天兩頭晚歸,又或是宿在廷尉司不回來,這會兒又在裝什麽?”

“快點兒,要遲到了!”虞秋秋耐心告罄,直接將衣裳往褚晏懷裏一拍。

——“真是的,心機贅婿不上進點兒怎麽行?”

褚晏:“……”

他就知道!

這女人根本就沒有心!!!

……

下午,虞苒到虞秋秋這吃茶,對褚晏成婚第二天就撇下虞姐姐跑去上值一事很是不滿。

“翰林院哪裏就缺他不可了?哥哥這也太過分了!”虞苒義憤填膺。

虞秋秋輕咳了一聲,想到早上那不情不願被自己轟出去的某人,良心發現地幫他說了句話:“沒事兒,我能理解。”

哪知,虞苒聽了這話卻是更憤怒了:“哥哥就是仗著你脾氣好!”

虞秋秋:“……”

這怎麽還越描越黑了……

“你那朋友怎麽樣了?”虞秋秋默了默,轉移開話題問道。

“誒?”虞苒楞住。

虞秋秋幫她回憶:“你之前不是說,你有個朋友被人告白了麽?然後怎麽樣了?”

虞苒沈默,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周世子昨天看見她,完全沒有提起這事,更沒有同她搭話,大抵……是默認翻篇了吧。

說不定,人周世子當時也只是隨口開了個玩笑,跟本就沒放在心上,她卻當真了……

現在想想,周世子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啊,當初她被周世子從火場救出來,臉蹭得全是灰,就是一見鐘情也不是這麽個見法吧?更別說,她之後還把人給當騙子弄牢裏去了……沒把人得罪就已經算是他心胸寬廣了。

虞苒兩手托著下巴,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虞姐姐,你說,到底要怎麽分辨一個人是不是喜歡另一個人啊?”

虞秋秋挑眉,這個問題……

“人心本就是這世間最覆雜的東西,不同的人表達愛意的方式也會有所不同,辨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那個人願意為你付出多少,但這個方法也不一定回回都準確。”

“大事驗真心,但大部分人一輩子很難遇上什麽大事,剩下那些不會傷筋動骨的小事裏,即便事事都關懷備至,也有可能暗藏著玄機。”

虞苒雙唇微張,聽起來好像很覆雜的樣子,大事難遇到,小事難辨別,那——

“那是不是要看細節?”虞苒追問,畢竟假心假意的人,很難在細微處都做到滴水不漏吧?

虞秋秋搖了搖頭,“恰恰相反。”

“正是因為有許多人和你抱著一樣的想法,所以擅於偽裝、操弄人心之人一旦有所圖,細節之處,反倒更逼真些。”

虞苒嘴巴張得更大了,長見識了……

“虞姐姐,你怎麽懂這麽多啊?”虞苒滿目崇拜。

虞秋秋臉上掛著絲平靜笑意,因為……她是惡魔呀。

找到一個支點,用最小的代價撬動最大的收益,而這個所謂的支點,便是細節,比如——

傍晚時分,褚晏從翰林院出來,發現虞府的馬車竟然停在門口,整個人很是驚訝。

想到什麽,他忽地快步走了過去掀開車簾,在看到虞秋秋的那一瞬,他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褚晏喉結滾了滾:“你怎麽……會來這?”

虞秋秋看了他一眼,聲音淡淡:“哦,恰好路過。”

褚晏眸光黯淡了下來,原來只是順便……

“還不上車?”虞秋秋催促。

回府路上,褚晏始終未置一詞,整個人悶悶的。

虞秋秋看他這樣子,心中不由得輕笑。

——“狗男人現在一定很失望吧。”

——“不錯,失望越大,驚喜越大,直接跟他說我是專程來接他的,根本就沒這效果。”

——“所以說,人得註重細節的處理,等他回去從丫鬟口中得知這件事情,不比我直接說強多了?”

褚晏:“……”

哦。

黯淡的眸子隨著顫動又露出了星光,褚晏偏頭看向車窗外,唇角起起落落,像是在與心中的巨大歡喜做對抗,不想其外露出來。

呵!詭計多端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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