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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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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喜歡梔子花。”

“血紅色的梔子花。”

“這般純潔的顏色不適合我, 我果然還是喜歡血紅色的花瓣。”

眼前見到的景象觸目驚心,可褚晏耳邊、腦中回蕩的卻全是虞秋秋的聲音。

仿佛有什麽已經近在眼前,就要呼之欲出。

“這血跡看著是從屋裏流出來的, 但是屋內卻沒有屍體,這地上還有幾個形似成年男子的腳印……”

屬下在旁邊事無巨細地匯報著。

可褚晏的耳朵裏卻像是堵了一團棉花, 眼前更是漸漸模糊,頓生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游離感,明明身旁有許多人,可他卻看不清他們的臉, 像是自己被獨自隔離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只知道, 他有一件急需確認的事情。

“大人!”

屬下說著說著,結果一擡頭發現人不見了, 再四處一張望,更是大吃一驚, 就這麽會子的功夫, 他們那廷尉大人就已經翻身上馬了, 看那架勢, 竟是要走!

“大人您去哪?!”

屬下拔腿就追, 然後, 吃了一嘴的馬蹄灰。

屬下:“……”

褚晏策馬沿街馳騁, 街道兩邊的商鋪和人影都在飛速地倒退, 冷風吹在他臉上,卻是片刻也不得清醒。

是她麽?

會是她麽?

褚晏不停地叩問著自己, 離府越近,便越是心亂, 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想得到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郎君。”

門房之人躬身行禮, 擡手便習慣性地要去接韁繩,可誰料,卻只聽見一陣疾馳的馬蹄聲從面前刮過,空舉的手只後知後覺地捕捉到了幾縷流動的殘風。

下人眨了眨眼,一整個怔楞住,郎、郎君直接騎馬進去了?

府內鋪設規整的青石板還是第一次被馬蹄踏足,嗒嗒的聲音在其上分外清晰響亮。

沿路上各司其職的下人們紛紛側目,剛、剛過去那黑影是郎君?

發生什麽事了?郎君居然在府內縱馬?!!!

馬嘶長鳴,褚晏一路騎到了主院的院門外才停下。

他從馬背上跳了下來,緊接著便腳下生風,不帶絲毫停頓地進了院。

“郎君。”

“郎君。”

……

晚間正在進行今日最後一遍落葉清掃的婢女們,見狀紛紛把路讓開。

褚晏一路暢通無阻,推開門,卻在這就要踏進門的最後一步,猶豫了。

他停了下來,手抓在旁邊的門框上,用力得連手背青筋都現了出來。

回來的時候,他只想著要確認一個答案,可是確認之後呢……

內室裏傳出了一陣水流晃動的聲音。

——“真是的,這怎麽洗不幹凈?”

洗不幹凈?

褚晏:“!!!”

不知為何,他竟是登時就想到了剛在侯府時看到的那攤血跡。

“你、你在洗什麽?”

虞秋秋將手放在盆中用力地揉搓,正心煩著,卻忽然聽到一道略帶沙啞艱澀的聲音。

她側過頭看去,只見狗男人立在那內室的槅門外,肢體十分緊繃,從側面打過去的燭光,落在他臉上,留下了一道明暗界限分明的陰影。

此刻,狗男人的目光正緊盯著她,這讓她瞬間有了一種,好像她的回答於他而言很重要的感覺。

可是——

虞秋秋:“???”

她轉頭看了看盆中被染透的水,然後又將視線移回去與他對視。

“府裏用的墨都很貴?”虞秋秋疑惑問道。

褚晏楞了楞,不懂她在說什麽?

然後便見虞秋秋將兩只手從盆裏提了出來,右手掌心朝上,虎口處烏漆嘛黑。

“磨墨的時候,不小心把墨條給弄斷了,蹭了一手。”虞秋秋解釋道。

“……”

原來是在洗這個?

褚晏緊繃的神經驀地放松了下來,只是——

“你為什麽要自己磨墨?”褚晏覆又疑惑問道。

“就……”虞秋秋又將手伸進盆裏,懊惱地搓了起來,邊搓邊道:“一時興起想試試唄。”

褚晏:“……”

見她搓得用力,褚晏:“你抹點皂角再搓。”

虞秋秋默了一會兒,終是耷拉下了肩膀:“知道了。”

——“這不是懶得去麽。”

話畢,她嘆了口氣,似是終於敗下陣來似的,轉身拖著步子進了浴房。

褚晏:“……”

這攏共就幾步路,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她懶吧,她搓得又挺勤快的,說她勤快吧,這幾步路都懶得走……

他走進看了看被她搓黑的一盆水,很是不理解地擰起了眉頭,沒事玩墨做什麽?

“不過——”

“你剛以為我在洗什麽?”虞秋秋從浴房出來後,好奇問道。

褚晏身形一僵:“你問這個做什麽?”

“你剛才的表情很奇怪。”虞秋秋盯著他,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麽。

褚晏眸光閃了閃,側身避開了虞秋秋的視線。

奇怪?他剛才很奇怪?

——“狗男人不對勁。”

虞秋秋又跟著轉了轉,盯著褚晏的臉目不轉睛。

褚晏默了默,見她實在執著便索性任她看,只是很快沈聲地否認了:“沒什麽。”

虞秋秋定定地看了看他,除卻方才那閃現了一瞬的異樣,狗男人現在看起來完全就是一本正經的樣子,他本就生了張很有距離感的臉,現在又面容堅毅,看起來威嚴十足,有氣勢極了。

她撇了撇嘴,卻是將信將疑。

——“狗男人怪怪的,這分明是有哪裏怪怪的。”

終於——

“你不呼吸麽?!”虞秋秋發現了盲點,這人胸口都沒有起伏的,在這憋氣玩呢?

說著,虞秋秋便想把手探到他鼻下去試試鼻息。

褚晏:“……”

這地兒是沒法待了。

“我還有事,今晚不回來了。”

他後撤了一步,扔下這句話,轉身擡步就出了門。

虞秋秋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種落荒而逃的味道。

她搖了搖頭,移步坐到了妝臺前,看了看鏡中的自己,誰知這不看不要緊,一看——

虞秋秋迅速擡手摸向了自己那光禿禿的耳朵。

——“誒?我這耳環怎麽少了一只,什麽時候掉的?”

虞秋秋緊接著就低頭往地上到處瞅,誰料,耳環沒找到,視線裏倒是出現了一道被燭光拉長的人影,嘶——看著還有點眼熟。

虞秋秋:“……”

她嘴角抽了抽,緩緩擡頭,果不其然,又是狗男人。

虞秋秋眉頭皺起。

——“怎麽回事,狗男人剛不是走了麽?”

“怎麽了?”她疑惑著問道。

褚晏摸了摸鼻尖,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許久未動。

“沒什麽,忘了點東西。”他心不在焉地道。

然後虞秋秋就看著他走去了榻邊,俯身翻找了沒一會兒又嘀咕了句“奇怪,好像不在這。”

虞秋秋:“……”

無語天天有,今天格外多。

——“狗男人年紀輕輕就得了健忘癥了?”

“金的、扇形、鑲寶石、垂珍珠……”褚晏轉出了門後,一路都念念有詞。

連綠枝朝他行禮都沒有看見,旋風似的就從其面前閃過去了,出了院門,更是騎了馬就走。

綠枝沒在意,只是有點納悶。

“什麽金啊、扇啊、寶石珍珠的?”

這聽著怎麽還莫名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抓著後腦勺進了屋。

虞秋秋見是綠枝,連忙招呼道:“我掉了只耳環,快幫我找找。”

“耳環?”

綠枝身形突然頓住,然後猛地拍了下腦袋:“呀!奴婢想起來了!”

虞秋秋循聲望去,凝眉,她想起什麽了?

只見綠枝從袖袋裏掏出了塊折疊好的帕子,朝幾個方向依次展開後,裏面躺著只耳環,與虞秋秋耳朵上的那只樣式一模一樣,顯然就是一對兒。

“這是奴婢下午收拾馬車的時候撿到的,後來腳不沾地竟是給忙忘了。”

綠枝將帕子和著耳環一塊遞了過去,她就說怎麽郎君念叨著的那些話似曾相識呢,說的不就是這耳環麽?

等等!

綠枝的剛清明過來的頭緒又給弄糊塗了。

郎君記這個做什麽?

……

夜幕徹底落下,宣平侯府燈火通明。

看著這去而覆返的上司,下屬的眼角抽了抽,這真真是來去如風啊。

只是——

“大人您在找什麽?”下屬疑惑。

這廷尉大人一回來,怎麽四處轉悠著凈往地上看,這地上難不成有什麽玄機,這宣平侯府有地下密室,宣平侯藏裏面去了?

“嘖!”

“你忙你的,跟著我做什麽?”褚晏不悅訓道。

下屬抿了抿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他……忙完了呀。

“地上那攤血不是宣平侯的。”下屬忽然語出驚人。

褚晏楞了一下,回轉過身:“不是他的?”

“嗯,廚房那邊的人說少了一盆豬血,地上那些,嗯……”下屬有點一言難盡。

“不出意外,應該是宣平侯自己潑的。”

褚晏:“……”

下屬說得荒謬,褚晏聽得更是荒謬。

周崇柯自己往屋裏屋外潑了一盆豬血?

怎麽,這是什麽他不知道的辟邪儀式麽?

“既然不是他的,那他人呢?”褚晏又問道。

下屬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只是,也不曉得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廷尉大人問這話時,比起剛回來時的面色凝重,竟是松弛了許多。

就像是得知宣平侯可能沒死,心裏有塊石頭忽然落地了似的。

可……大人與宣平侯不是歷來不合麽?竟然也會在意宣平侯的安危?

褚晏一行人再度回到了那間地上滿是豬血的屋子。

這是一間書房,屋內的陳設淡雅,除了書,這裏頭最多的便是些山水畫卷。

而其中,最大的一幅,掛在了進屋就能見到的那堵墻的正中央。

那是一幅山居圖,出自名家之手,描繪的是其歸隱田園後,在山中耕耘的景象。

褚晏佇立在畫前,端詳了一番。

周崇柯這廝之前老實打著要歸隱田園的幌子以退為進,沒想到這做戲做得還挺全面。

那畫中人——

褚晏鬼使神差地走進仔細看了一眼。

誰料卻發現,那畫中人,瞧著竟與周崇柯神似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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