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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第159章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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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匕現

黑氣猶如潮浪,陰沈沈的罡風席卷而來,使得那星星點點的金紅色,更快的墜入漆黑的氣團裏,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藍褐色塊狀物體,也隨之被氣流吞噬。斬仙臺的廢墟已然不見,罡風形成的尖銳嘯響開始不斷的溢出,回蕩。

紫衣漸染血華。

從手腕開始,迸裂出無數道傷口,血珠滾湧出來,整個手臂連同手掌都血肉模糊,被洶湧氣流拋飛而出時已經失去的意識,又因劇痛而清醒過來,那些藍褐色塊狀物體,每消失一點,元神處便傳來一陣扯裂的悶痛,生生使靈臺清明起來。將摔落於地的時候,縱然一雙手及時自後扶住,楊戩還是眼前一黑,鮮血再度自唇角慢慢沁出。

再度轟然巨響,煙塵飛揚。

東皇鐘與開天神斧雙雙徹底粉碎之後,彌散的的威能使得罡風一時失色。

天地,光華如瀑,璀美洞徹。

“楊戩,這就是你的局?”

鴻鈞道人虛空現於斬仙臺前,目中冷然,睥睨而笑:

“且讓老道想想,這件事情,是誰先告訴你的?伏羲神王?還是陸壓?”

喉口腥氣嗆得呼吸艱難,幾近平緩,楊戩才睜開眼。

觸手所及,是最先一斧波及而碎裂的大塊白玉石,因為發冠碎裂,間或帶有金色的略卷長發,與深淺不一的紫色袍服一起侵染了鮮紅,鋪懸於雲霧之中,其上的精美飾紋已經有大半不見蹤跡,配飾淩亂不全,個別還碎裂在很遠的地方,光華黯淡。

意識到身後抱住自己的手顫得越來越厲害,卻愈緊不肯放松,楊戩只能緩緩的抹去唇邊血漬,低聲道:

“普賢師叔,事已至此,不若放手罷。”

那一身潔白如雪的鶴氅已染上大塊觸目驚心的色澤,普賢真人縱然面容慘白,眸子卻漆黑,定定望去,他沒有動,眼中厲色愈盛,直若血紅,奈何鴻鈞道人視他於無物,只瞥著楊戩冷笑不絕:

“在三界之中,唯有開天神斧,能毀東皇鐘所化的天界之門,便如此處,陸壓知,上古諸神知,或者三界之中總有那些不該知道的也知,這三界中,總沒有永久的秘密,老道自見你將元神分入開天神斧起,便猜你要如此行事,哼,那劉沈香,凡間小兒,如何費得上你偌大力氣?楊戩,你想讓這三界以為你剛愎自用一意孤行,讓這三界明眼人以為你自尋死路,實則暗布之局,就在這斬仙臺,是也不是?”

楊戩微微咳喘,沒有說話。

“你該當奇怪,老道此刻該是在追我那不肖徒弟到了兜率宮,是也不是?”鴻鈞道人說著,忽地一擰眉,竟是大笑起來:

“難怪,難怪,你不會任憑你師父及元始陷入危難,你算準了老道一旦發現那不是通天,即刻就會感覺不妙回頭趕往這裏,還是會遲一步,趕不及你劈毀東皇鐘,卻又正好落到這等危難之地,入你所布之死局!”

光華漸失,這才見整個三十三重天之外的四方天空都已經被黑氣籠罩,從幽冥翻騰而起的恐怖壓力慢慢籠聚,先是法力運轉不暢,逐漸的,連呼吸都開始艱難,不過這黑氣倒也古怪,只牢牢占據這方天空毫不漫溢。

鴻鈞道人卻漠然似不見這等可怖異象,只緩緩點頭:

“好局,縱然老道步步小心,揣測無誤,終究如你所料。”

——目光隱有奇異之色,鴻鈞已不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激怒之下的覆雜心緒,眸如刀鋒,盯著楊戩。

“開天神斧已不存三界,看來,楊戩你的心思早如當年所書…”

這黑氣再盛,卻也不是一時半刻,沒有開天神斧,縱使楊戩,也不能在鴻鈞道人全力施為下支撐保得性命。

且作萬劫不覆嗎?

這死心眼,竟比通天更甚之…

鴻鈞道人永若十五歲少年的面容慢慢浮出一抹冷犀的厲笑,他已經迫不及待要知道,自負驕傲如楊戩,不惜性命所執的這完美一局,在最關鍵的殺招上,從開始就出現了天大的疏漏,會是什麽表情。

“可惜!這千百萬年,也堪稱數一數二的完美謀劃,天界之門東皇鐘卻負你所望,它只不過是最好的鎮守,卻不是唯一!”

鴻鈞道人一字字,冰冷直若粉碎所有:

“楊戩,你千算萬算,算錯了這一件事!滿盤皆輸!”

那萬劫不覆的黑暗幽冥,氣流翻騰,已似吞噬了所有開天神斧與東皇鐘的碎片。瞬息無數氣流就被它吸扯進去,然後是地上碎裂的白玉石。

“哈哈哈哈——”

鴻鈞道人冷笑不絕,便見雲霄之下,有數道弧光直撲而來,果然當先的就是陸壓道君。

赤松子?還有,東華帝君。

“哼,這就是後手?”

鴻鈞劈手一道弧光,普賢真人目若血紅全力格擋之下,仍然不敵,卻仍然不肯放手,頓時自左肩以下迸裂出一道深可及骨的傷口,血箭飈飛。

餘波震蕩一聲轟響,氣流激蕩,擋在楊戩與普賢真人面前的正是陸壓道君。

鴻鈞拂袖,只是輕蔑:

“楊戩,你以為這些人,能掀得起什麽大浪?若是他們有些許能耐,也不必等到今日爾來布局,茍延殘喘之輩,老道不去找他們麻煩,已是爾等之幸!”

“呵!”陸壓道君摩挲著下巴,瞧著那漆黑旋動的詭秘之處笑起來,“鴻鈞,小道覺得這裏風大,你可不要閃了舌頭!小道看你要是趕緊豁出全身修為掉頭就跑,縮在紫霄宮裏從此不再出門半步,說不定還可以不去見上古諸神。”

“爾等太也天真!”

鴻鈞道人仰面長聲大笑,直接一揚手,一尊通體銀輝流轉,色呈玉白的高塔猛地飛至原來斬仙臺的位置,直落下來,那漆黑氣旋一滯之後,緩緩流動,開始平息,就連四周滯沈彌漫的黑色霧氣也好像在逐漸消失。

“昊天塔?”赤松子失聲,目中閃爍不定。

那邊敖春暈頭轉向剛一站住腳,就好似被一雙眼睛牢牢盯住了,他莫名的恐懼起來,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赤松子,你的算盤小伎倆,要瞞過老道的眼睛,未免高估自己!老道逼你用虛迷幻境,而今難道你還以為自個能不成闡教眼中之釘?今日過後,這三界之大,怕除紫霄宮之外,你無立足之地!”

鴻鈞道人一番話說得赤松子面容扭曲神色劇變,只是站在那裏一聲不出。

“呵呵,可是小道覺得,他要是去了紫霄宮,才真正死無葬身之地…哎呀!”陸壓道君一拍掌,眼露譏諷之色,指著那昊天塔便說,“這才是現成的通往萬劫不覆之路,赤松子,你再蠢,也不會走過去罷!”

“陸壓,今日,爾是要與吾作對?!”

“小道跟你作對很久了,你難道不覺得?”

陸壓道君語帶譏誚,好像一點也不緊張懊惱,伸手就拔下發簪。

蒼渾浩然的煌煌帝氣,絢亮符咒陸續浮現出來,軒轅劍在手,赤松子陡然色變,扯著東華帝君就急往後退,也不知他是否急惶失措,竟是離得那昊天塔鎮壓之所的萬劫不覆之地近了。

雖然陸壓道君自現身起,連看也沒看楊戩一眼,不過任誰都不再相信他這次會嘻嘻哈哈幾句就當什麽都沒發生回東海去。

若不是顧忌楊戩,緊按傷口,縱知不敵依舊全神貫註的普賢真人都欲抽劍出鞘祭出法寶,不管怎樣,眼下局勢,不拼命怕是不行。鴻鈞老祖絕不會讓楊戩活著離開這裏!

他自方才就手足冰冷,如浸冰窟。

便不是因為楊戩的呼吸越來越輕微,也不是那越來越濃的血腥之氣,他指節用力到幾近蒼白,終於使雙手不再顫抖,卻因為鴻鈞老祖方才那諷刺蔑然之言腦中轟然如重擊,楊戩的謀算普賢真人不盡知,但只憑那三兩揣測和眼下形式,也知大事不妙,無可退路。

原是兩敗俱傷,魚死網破。

這回,網已破,誰還有僥幸之理?

——赤松子萬分不甘願,他絕不信陸壓道君與自己等人就能勝過鴻鈞老祖。無謂的拼命除了拋棄選擇的立場之外,毫無益處反而會輸掉所有僥幸。

從上古洪荒至今,這天地之間多少大能者?如今剩幾人?

“陸壓,爾既求死,如汝所願!”

雲氣黑霧頓成怒海狂濤,霎時雲層之下正在駕雲往上趕來的諸仙只覺全身一僵,修為低的直接被拍下去了,其餘等人也不過苦苦支撐,動彈不得。

仿若法力凝如實質,遮天蔽日,充斥四方每一空隙,這點隔著遠遠正偷窺的孫悟空感覺最是明顯,直似落入某人指掌之間的驚懼感,被壓制得眼前發黑,神智昏沈,鴻鈞道人那暗銀色的道袍上所映著蒼穹群星,是唯一可見的,其光刺目,滿眼皆是,孫悟空不拿金箍棒撐著簡直無法站立,嘴裏還忍不住驚而嘀咕,真正撞到太歲了!!

這鴻鈞老祖就是楊小聖一心要對付的嗎?這簡直拿自個小命開玩笑。

不過聯想到之前所曉真相,這猴子忽然覺得楊戩也是挺倒黴的那個。

要是能除去鴻鈞,死上一個兩個或者賠上他自己只怕在楊戩看來也是劃算的——不然死的只會更多,闡教尚且不說,單單像是沈香敖春這樣的,只怕死了做鬼還不曉得是怎麽死的。

齊天大聖從前經常覺得自己不走運,晚出生很多年,不然哪會愁沒架打。不過此刻決定從此之後再也不這樣想,跟那個時候比起來,現在的神仙大約全是白癡。當下強打精神,註視著陸壓道君是不是跟鴻鈞老祖掐上,他也好趁亂救人啊。

讓楊小聖欠俺老孫救命之恩,嘿,這筆買賣倒是做的!

只不過,怎麽就普賢真人一個?

還有楊戩剛才俺老孫明明見他穿的不是這件衣服啊?難道這個不是楊小聖?

感覺腦子已經不夠使的孫悟空正痛苦的抓耳撓腮,就聽得陸壓道君好整以暇朗聲笑道:

“唉唉——劍拔弩張,不是小道的喜好!不過就是打,也得先讓小道明白,小道這遭又是怎麽輸的?”

鴻鈞道人冷笑,目光深邃悠遠,睥睨森然,就仿若有億萬年的光陰瞬息泯滅,在最深處耀著殘酷冰冷的光輝,卻是不去理會,指掌翻覆間,萬千生靈哀鳴之音都刺骨而來。

陸壓道君見勢不妙,擎軒轅劍橫於面前,口中仍然不肯服輸的嘖嘖笑道:

“咳,何必何必,汝也知伏羲神王名為沈眠,實則已不能喚回,通天教主自封神之戰後,只剩元神,玉鼎真人此刻大約昏迷未醒,就連元始天尊,只怕也兇多吉少,楊戩麽——”陸壓道君沒有情緒的回瞥一眼,“以一人之力,用開天神斧劈毀東皇鐘,又受你一掌,眼下連站都站不起來,如此算來,最多只有你那滑頭會躲現在還沒到的大徒弟,你覺得小道拖延時間?呵,小道還能等什麽人嗎?”

鴻鈞道人面無表情,卻是疑心驟起。

見勢不妙,拔腿就跑這才是陸壓道君的性格,封神之戰跑得那個快,誰都沒追上,眼見著那會已近終戰,於是也不去管他,才讓他逍遙自在晃到今天,難道局還有變?

神識散開。

隱匿於側的不過是一只猴子,以及,玉帝王母的那個女兒,能成得什麽事?

心下一凜,目光又落到楊戩身上,卻不想這一分神,眼前光影驟失,竟是雷霆萬鈞三界無不可破,軒轅劍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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