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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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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雖然季睿很快就把自己‘當和尚’的原因又快速重覆了一遍, 鎮國公府也安靜了,但季定邦不知為何還是有氣無力的。

季睿想到老爹掉金豆子的事,“......”

不會是....

害羞吧。

季定邦是有些羞恥的, 當著兒子的面這樣那樣, 實在不像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更多的,還是他覺得自己這個爹做得真的很不稱職。

很多地方都沒做好。

他就三個兒子,私心一點講,最疼最愛的也是小兒子季睿,但他連季睿都沒照顧好,更別說另外兩個兒子了。

兩個大兒子也有了妻子兒女,他這個當爹的,除了送點親手種的菜過去, 也幫不上他們什麽了。

鎮國公府這邊, 不給他們拖後腿就不錯了。

而季定邦要回了北境,有他頂著,說不定還會妨礙兩個兒子往上升。鎮國公府如今不能出太多職位高的武將了。

所幸季定邦現在也沒了那份心思, 他只想老老實實地過農家漢子,種菜養竹的生活。

小兒子季睿從小就被接入宮中撫養, 雖然宮裏面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但到底不是自己家, 有皇帝疼又怎麽樣, 父母不在身邊, 被欺負了都沒處告狀撐腰。

季睿見老爹如此低迷, 只好奉獻一下自己, 決定忍受那震天響的呼嚕聲, 拉著老爹一起睡,一起夜話兩三句, 開解開解。

結果就聽到了老爹這些碎碎念。

季睿:“......”

“公主肯定是不放心我,怕我教不好你,給你起不了一個好的榜樣,兩個大兒子都是公主親自教養的,說我們國公府那一套不適合教孩子。”

季睿:“......”

那個,公主娘親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她的出發點跟目的肯定不是這個就是了。

季定邦:“我是不揍兒子的。”

這話說得委屈巴巴又可憐兮兮。

季睿:“......”

拍拍老爹吧。

結果他這輕輕一拍,季定邦擡頭看著那張像極了長公主的臉,哽咽了一下,眼眶瞬間變紅。

季睿:“......”

先前柳嬤嬤見了他都怔楞了一下,眼眶紅紅地說,差點以為見到了公主殿下。

季睿也知道自己和公主娘長得像,如今五官長了就更像了,只是他更偏男子的俊美瀟灑,公主娘親多了些女子的明媚英氣。

總之,母子兩都是數一數二的濃顏大美人。

季睿照鏡子光顧著欣賞自己去了,後來想了想,他確實有七、八分像公主娘親。要是扮個女裝,化個妝,怕是能有九分像。

季睿心道,這張臉救了他啊。

要不然剛才在宮裏,肯定被揍得屁股開花。

其實要是以前,皇帝舅舅生氣歸生氣,不會如此暴躁的。要是認錯撒嬌快,說不定這一頓揍都免了。

哎——

奈何世事不盡如人意啊。

剛這麽搖頭一嘆,耳邊就響起了雷鳴般的呼嚕聲,季睿扭頭一看,剛才還敏感脆弱的老爹,不知什麽時候就睡著了,呼嚕聲一下比一下響亮。

季睿:“......”

一時也不知該說他老爹是柔弱呢,還是心大呢....

...

另一邊,大皇子,也就是齊王府。

大皇子腳步急躁地回了府,丟下跟在身後的二皇子,也不說什麽,反正二皇子來的次數多了,知道該去哪兒等著。

大皇子則徑直去了西側一處院子,他推開茶室的門,因為壓抑體內翻騰的戾氣,他眼球都微微凸起,紅血絲猙獰,大步急切地走到一多寶閣架子處,拿下一個金絲楠木小盒子,一打開,裏面就是兩顆包裹得很好的圓潤丸子。

他抖著手,把外面一層剝開,露出裏面紅色的藥丸,仰頭一口吞下,喉結滾動,他閉上血絲獰笑的雙眼。

過了會兒,大皇子才緩緩睜開眼皮,眼中血絲已經褪下去,只有一點殘餘的戾氣浮動,沒一會兒,眼底徹底恢覆平靜。

須臾,大皇子指節用力,手中堅硬的盒子也被捏得變形,即將毀滅之際,大皇子又緩緩卸了力道。

他斂下眼皮,又把東西重新放回去,看了眼一架子相同的小盒子,看不出什麽表情地離開了茶室。

二皇子坐在會議廳等他,過了會兒大皇子才緩步而來,看見他周身浮動的煞氣消失,二皇子這才松了一口氣,面色卻依舊覆雜。

“大哥,你——”

不等他說完,大皇子就擡手打斷,“說正事,其餘的我自有分寸。”

見狀二皇子也只好收起滿心覆雜,轉而說起了接下來的謀算。

太子被廢,那接下來就是他們和三皇子那邊的爭鬥了。八皇子,雖說江南一黨不可小覷,但八皇子自己不來氣,江南一黨之前就有一部分改選了其它陣營,有支持太子的,也有支持大皇子的。

所以接下來,最重要的對手還是三皇子。五皇子和七皇子都是他的人,七皇子就是個打雜的,五皇子卻詭計多端,需要多加防範。

想來太子一倒,太子那邊的勢力,五皇子也會接收一小部分,到底是跟在太子身邊做了好幾年事了,肯定用了不少手段滲透太子的勢力。

還有就是父皇那邊....

如果真的身體出現問題,那立儲問題,父皇就不會拖太久,即便除了太子,他們剩下的兄弟一開始就不在父皇的選項中。

二皇子和大皇子說到這,兩人神情皆是一頓。

二皇子倒還好,只不過一瞬間就恢覆正常,他微微擡眸,就看到大皇子臉色沈沈,垂在雙側的拳頭也用了些力氣。

以前——

他們都以為除了太子,父皇至少還是很看重大哥的。

所有的兒子中,只有這兩個在父皇眼中有些地位。

可是這兩年多下來,在明熙帝一次次對太子‘手下留情’,一次次容忍、責罵和收拾爛攤子中,他這些兒子也都看明白了。

明熙帝除了太子,眼裏根本容不下其他兒子了。

要說三皇子只是一次次摔杯子,每次看到大皇子,忍著妒火和不甘還不忘對著大皇子冷嘲熱諷。

那大皇子就是沈默,面上無動於衷,看著三皇子毫無顧忌地表現出自己的嫉妒不爽,大皇子用力攥緊了拳頭。

大皇子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老三產生同樣的心理。

他是長子,從小就備受父皇期待,除了太子,父皇最看重的就是他。尤其太子還沒出生前,父皇對他的培養,對他的好,宮裏宮外,誰不看在眼裏。

所以身為大哥,對於後面的兄弟,他都是盡量做到一個大哥該有的肚量和榜樣。後面更是為了幫父皇穩固軍權,為了成為父皇心中最驕傲,最值得信賴的兒子,他義無反顧地去了北境,上了戰場。

大皇子以為,他就算比不得太子,至少,也是父皇心裏一個值得驕傲與信賴的兒子。

可事實呢。

他從來沒被父皇特殊看待過,從有了太子那一日起,他就成了靶子,是父皇親自給太子選出來的,提前培養好,最能吸引火力,最好用的一個靶子。

如果他老老實實聽父皇安排,替太子抵擋其它兄弟的攻擊,其它勢力的圍剿,替太子壓下周圍反對的聲音,那他也許還能多活幾年,最後太子要心善,那他就像如今鎮國公府季家那些人一樣。

做一個用完就自動廢棄的好靶子,好刀。

大皇子怎能甘心!

他憑什麽從一開始就註定被人利用,用完就丟。那他這些年的努力算什麽?他之前的不甘只是不想淪落到隱藏鋒芒、無法施展抱負的結局。

而如今他的不甘卻幾乎要把他的理智也吞沒。

他十二歲就成了北境軍中一名小兵,靠著真刀真槍的廝殺才一步步升上去。他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厲害的,他也經歷過無數次死裏逃生,甚至有一次命懸一線。

而最讓大皇子恐懼,也是一直不願回憶的一次,就是他手收了重傷,大夫說,他的手很大可能是廢了。

大皇子最引人稱讚和羨慕的就是一手出神入化的箭術,他的手要是廢了,那跟廢物有什麽兩樣。

而且他還沒在北境闖出名堂,他還沒給父皇長臉。

大皇子決不允許自己就此成為一個廢人。後來,他的部下尋到一個游方道士,那道士醫術不錯,尤其擅長骨傷。

但道士也說了,那藥有成癮/性,而且,隨著服用越多,越難戒除。

但如果不用,大皇子那一手驚艷箭術就再也施展不開,以後也不能多提重物,要好好保養。

那藥服用兩年就可斷掉,但除非你兩年後能戒掉,否則,以後只會越來越依賴藥性。

服用超過五年,就會影響人的心智,使人變得暴戾沖動,發作時血脈噴張,猶如練功走火入魔,讓人嗜血欲望大增。

游方道士勸過,他說,曾經也有個意志堅定的人選擇了用藥,堅信自己兩年後能戒除此藥,可最後,那個人在多年後自/殺身亡了。

因為控制不住內心暴虐,失去理智前,選擇了自亡。

其實大皇子只要花時間慢慢養,那雙手不過是提不得重物,不能太過使用,對日常生活影響也不大。

大皇子心想,怎麽會影響不大,他才二十,還沒在北境做出一番成績,還沒.....實現心中抱負。

他如何願意成為一個廢物!

大皇子用了藥。

他比道士口中那個人要意志堅定,兩年後,他慢慢減少了藥量。

不過大皇子也發現,那道士一點沒誇張,想要完全戒除實在比登天還難。五年後,他依然沒戒掉,大皇子就只能減少和控制藥量,慢慢地,慢慢地....

已經過了快十三年了,之前也一直控制得很好,大皇子都覺得自己幸運,也許沒有那道士說的那般嚴重。

結果去年他突然性子變得暴戾,尤其是情緒起伏太大的時候,內心嗜血的欲望幾乎要壓不住。

然後大皇子發現,只有加大藥效才能壓住內心的戾氣。可這一加大,他就是自取滅亡。

為了減緩癥狀,大皇子讓人去尋當年的道士,可道士本就是四處游歷,沒那麽好找,說不定早就死在一個無名小地方。

大皇子只好尋了另一個醫術不錯的道士,對原本的藥方進行了調整,保證他還能繼續服用幾年,而不出現心智失控的局面。

那道士說了,大皇子要是能每日控制好服藥量,至少能堅持十年。

十年啊。

大皇子想,等他拿下位置,穩定幾年再傳給兒子,有老二老六輔佐,他也放心了。

父皇啊父皇。

你說我都付出如此之多了,你叫我如何甘心,如何認命,如何心甘情願地承認自己努力掙紮得來的只是一個‘利用’二字。

談完正事,二皇子起身告辭,卻在走出門之前,他緩緩回身,神情覆雜地看向大皇子。

“大哥,再想想辦法,不要再服用了。”

大皇子對上他的目光,心裏苦笑一聲,面上卻露出一意孤行的強硬來,“你不用再說,我自有分寸。”

二皇子見他聽不進去,唇線一緊,蹙著眉頭有些用力地轉身就走,卻走了沒兩步又聽身後之人道。

“老二,你放心,我還有很多事沒做完,不會出事的。”

二皇子斂下眼皮,片刻後才面無表情,語氣低緩地說:“大哥知道就好。”

說完,二皇子擡腳離開了齊王府。

而齊王妃得知這邊正事商議完畢,端著剛熬好的藥湯,親自朝議事廳走來。在路過花廳拐角時,齊王妃剛要接過裝藥湯的盒子,讓丫鬟們止步,餘光瞟到一抹衣角,她扭頭看去。

原來是小兒子景旭。

景旭看著那裝藥的盒子,問母妃,“您又去給父王送藥湯?”

“嗯,你父王最近老毛病犯了,都是早年戰場上留下的隱疾,腿腳那一塊疼得厲害。府上的大夫也針灸治療過了,問題不大,就是還有些許不適。”

齊王妃在小兒子的盯視下,不知為何有些心虛,她故作平常地說完,又問:“你功課做完了?”

“嗯。”景旭點頭。

近來崇文館氣氛也不好,聽說姚少傅有了辭官歸鄉教書的打算,已經像皇爺爺遞交了折子,就等批覆了。

如今還在崇文館念書的,都是他們這些皇孫,皇叔們都到了上朝領差事的年紀了。本來姚少傅就是皇爺爺請來教導皇子讀書的。

皇子們都長大了,姚少傅請辭,皇爺爺也沒有不批的道理。

加上....

景旭眼神微閃了一下,他知道,自己父王在和皇叔們爭奪什麽,他也十二了,不是什麽無知孩童。

兩個哥哥都知道的事情,他看到的只會更多。

景旭目光掃過齊王妃手中的藥盒,在齊王妃讓他去盯著兩個哥哥,最近多在家裏讀書,少去外面跟人切磋武藝。

“母妃,父王真的沒事嗎?那些隱疾會不會很疼?”

景旭忽然出聲問道。

齊王妃一楞,看著小兒子還有些稚嫩少年氣的臉龐,一雙眼睛卻已經有了他父王年輕時的神采。

讓人不自覺地相信,這是一個可靠的大丈夫。

想到什麽,齊王妃不禁笑笑,眉眼柔和地說:“當然沒事了,最疼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你父王現在還想去院子裏打拳呢。不過大夫說了,多養一段時間比較好。”

說完,齊王妃又嘮叨了幾句,景旭只好點點頭,“嗯,我會盯著哥哥們的。”

由於一起在崇文館讀書,那時候有福寧表叔在,他們和崇文館的皇叔、堂弟相處都還不錯,這些年處出來的感情也做不得假。

兩個哥哥雖然知道父王在做什麽,但他們還是想的太過簡單。

八皇叔雖然一直是不願爭搶的態度,可他依然是父王和三皇叔他們警惕的對象。

十皇叔從小就是八皇叔的跟屁蟲,和八皇叔關系好得跟一母同胞的兄弟似的。這時候,他兩個哥哥還有事無事跑去城外兵營找十皇叔,實在不妥。

而且....

十皇叔待的兵營可是護衛盛京城的最後一道屏障,與皇宮禁衛軍的重要性等同。

這個時候,就算不考慮八皇叔那邊,他們也不宜和十皇叔走太近。

不僅是給父王找麻煩,也是給十皇叔找事。

看著齊王妃遠走的身影,半響,景旭才嘆了嘆氣,希望事情真如母妃所說吧,也許真是他多想了。

景旭收回視線,帶上近侍回去找兩個哥哥了,這次必須嚴厲警告一番才行。免得他們總是不當一回事。

還說什麽...

一起長大的情誼哪能說斷就斷。

而且....

他們先前還約好,等到了年紀就一起出城找福寧表叔玩的。

景旭臉龐上也不禁浮起一抹悵然之色。

誰能想到,福寧表叔離開後,會發生這麽多事情呢。

像福寧表叔那般自由自在,沒心沒肺地活著,對他們來說是不可能的。

身為皇子龍孫。

很多事情是無法避免的。

就如景嘉那雙再也看不見世間萬物的眼睛。

景旭滿心沈重地走到兩個哥哥的院子,卻沒看到人,他臉色難看起來,剛要叫人去找,門外就傳來一串急急腳步聲。

一聽就是他那兩哥哥回來了。

景旭板著臉走出來,果然,兩哥哥跑得滿頭大汗,見了她,神情一喜,“三弟,你猜誰回來了?”

景旭擰眉,以為是兩哥哥故意扯開話題,誰知下一秒就聽大哥激動道:“福寧表叔和九皇叔回來了!”

景旭:“......”

....

季睿回京的消息那是風一般,快速傳遍了整個盛京。

在明熙帝如今‘看誰都不順眼’的緊張時刻,突然,那個備受明熙帝寵溺的福寧郡王回京了。

如八皇子擔心那般,幾大陣營都不約而同動了利用季睿的心思。

也不需要季睿做太多。

畢竟他紈絝廢物的名頭大家也如雷貫耳。

但只要季睿能在明熙帝耳朵邊,時不時提一兩句,在這個選新儲君的關頭,也許能起意想不到的好效果。

要知道明熙帝多疑多忌,心思更是難測,但就是這樣一個人,當年對長公主可是全心信任的,了解深一些的少許幾人更知,明熙帝是在和長公主共治這天下。

說出去,怕是驚掉一地下巴,那些人也不敢信。

大家都知明熙帝對待親姐長公主是獨一份的,長公主在他那裏說話極有分量。

但也不敢想‘共治天下’四個字啊,明熙帝啊,掌控欲比一般皇帝更強的人啊。

當然,這些陣營的人就算不知道,那也足夠他們生起利用季睿的心思。

都出了一個特例了。

說不定季睿就是另一個長公主。

畢竟這些年,明熙帝對季睿的好,大家也是看在眼裏的。

但是當身邊謀臣如此提議完。

不知為何,好久沒這麽默契過的幾位皇子,同時默了。

這些人只看到季睿身上能帶來的好處,但跟季睿接觸比較多的他們看來,更多的卻是麻煩。

這些人是真的一點不明白季睿.....就不是個能輕易掌控的人。

不不不,別說掌控了,他能不起幺蛾子就不錯了。

看著那些自以為‘此計甚妙’的謀臣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靠譜時。

三皇子磨著牙,陰惻惻來了句:“你們是不是忘記,季睿他把林巡撫親弟弟的人頭放在林巡撫枕頭邊的事了?”

謀臣們一窒:“......”

這個是有點...有點.....

那次雖說沒對他們陣營造成太大的損害,但皇上也動了真火,整治了一批人,最後還是拿錢平息了皇上怒意,算是把事情揭過去了。

三皇子的陣營,比起另外幾個勢力,本來就算不上‘富裕’,奪嫡就代表要搞事,可要想辦個事,手頭沒錢根本不行啊。

因為季睿那一鬧,他們小心翼翼、苦心經營了好幾年的銀子,就這麽去掉了一小半。

疼啊。

他們一開始也氣憤啊,也想過報覆的,不是為林巡撫出氣,是為那些銀子啊。

但三皇子及時警告眾人別幹蠢事。

現在只是一點銀子,真敢對季睿展開報覆,到時候就不是一點點銀子了。

眾人氣憤的頭腦也清醒了。

差點忘記,明熙帝是明裏暗裏警告過他們的。

季睿當時要出點啥事,肯定與他們脫不開關系。再說,明熙帝肯定也派了人暗中保護季睿的。

想做到不留一絲蛛絲馬跡,不太容易。

就為了這麽點銀子,惹怒明熙帝,不值當不值當啊。

三皇子見他們有些訕訕,但並沒完全打消念頭,心裏暗罵,一群白癡,季睿要是能用好用,本殿下用得著你們說?

就在這時,最新加入三皇子陣營的五皇子也開口了。

“諸位還是打消這個念頭吧,私下也千萬別找人去接觸季睿。”五皇子想到那些年那些事,他就無端心累。

哪怕是過了這麽些年了,他也經過不少事了,還有一種被季睿‘啊’一聲就支配的恐懼感。

“你們要實在想不明白,這樣說吧,季睿就是個沒皮沒臉的潑皮無賴,他說話,連放屁都不如,放屁還有味道呢,他說話,呵呵,你聽進去就輸了。指望他給你吹耳邊風,我可以保證,他最後能把這耳邊風吹成催命毒藥,還要反過來朝你要好處,因為他吹耳邊風了。”

謀臣們:“......”

能讓五皇子這種人一臉‘後怕’地說出這種評價....

看來他們對福寧郡王的認識還是淺薄了一點。

不過。

他真有這麽不靠譜嗎?

六皇子一個用力,砰,啪,茶幾上的茶盞都跟著跳了幾下,嚇得滿室謀臣心臟一縮,不明所以地看向暴怒的六皇子。

“你們瘋了!打誰的主意不好,你們居然敢打季睿的主意,是嫌命太長,早點讓父皇送你們下去嗎?”

謀臣們:“......”

不是,六殿下您這話說得有點難聽了。

二皇子聽聞,果然不悅地出聲提醒他,“小六,註意言辭,他們也是提個建議,沒有一定要采用的意思。”

謀臣們:“......”

不是,二殿下你怎麽也覺得這事兒不可行嗎?

然後大家看向大皇子,還是靠您來決定了。

目前他們比三皇子那邊有優勢,就看誰能先贏下聖心了啊,他們比三皇子更需要季睿這樣的人,能吹明熙帝耳旁風的人。

大皇子被眾人灼灼目光包圍著,他擰了擰眉,斷然道:“不妥。”

比起老二和小六,他與季睿接觸不算多,但是....

大皇子印象還很深刻。

季睿早年就被父皇寵廢了,行事也無規無矩,利用他,很可能弄巧成拙。

他們幾兄弟雖然爭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但理智還沒去完全掉線。尤其在這個敏感關頭。

但凡...

換個人來給父皇吹耳邊風,大皇子也能放心點。

成不了事是正常的,因為父皇就不是一般耳邊風能影響的。

但是也不會壞事啊。

大皇子都覺得利用季睿的不穩定因素太多,更別說從小到大,在季睿手上吃過無數虧,無能狂怒不知多少次的六皇子了。

見大哥說完,那些人還不死心,張嘴就要再勸,六皇子霍然起身,雙目用力掃過去,嚇得那些人一僵。

“你們知不知道,季睿那小子就是個狐媚子,只會跟父皇撒嬌賣癡,正經事兒一件不會。”

只要是吐槽叱罵季睿的話,六皇子能說個一天一夜。

可謀臣們一聽:“......”

狐媚子啊....

那不正好嘛!

給皇上吹吹風就得狐媚子才行啊。

要是後宮娘娘有那作用,還需福寧郡王作甚。

六皇子還要唾沫滿天飛地繼續罵,有個人冒著被六皇子踹飛的風險,大膽開麥道:“這不正好嘛,我們就是讓福寧郡王使出撒嬌手段,給皇上吹吹耳旁風啊。不過,聽說六殿下您和福寧郡王從小關系不太和睦,福寧郡王和八皇子關系挺好的,如果我們不提前去拉攏,他肯定幫八皇子啊。”

“沒錯沒錯,之前八皇子雖然無意爭位,可如今太子被廢,他同樣是皇上心目中的候選人之人,雖說立八皇子,未來可能會有外戚亂政這種事發生,可八皇子如今表現出的聰明才智、政治手段,也讓皇上看到了,他有能力壓制外戚啊。”

這人說的沒錯,八皇子確實是不可小覷的對手。

更甚至,比起三皇子,他其實更得父皇的心。

前段時間去江南處置太子一黨的問題,父皇就是交給八皇子去辦的,說明,目前父皇還願意給八皇子一個考驗的機會。

既然有考驗,那說明就有信任的可能。

大皇子神情一變,指腹輕輕摩挲了一下。

謀臣們見大皇子聽進去了,以為有戲,剛要再分析一下利弊,六皇子就跳腳了,他成婚後,自覺自己長大了,成熟了,已經少有在人前這般不顧形象地暴跳如雷了。

“蠢貨,一個個蠢貨!”六皇子還想罵得更難聽的,但他是讀過書的人,要臉。

可謀臣們臉色也很難看了。

大皇子見他如此激動,也搖搖頭,看向二皇子,示意他來,畢竟這小六莽撞起來,只有二皇子能壓住。

二皇子也扶額一下,嘆氣,“小六,別激動,你慢慢說,這是在議事,不是吵架,你有什麽想法說出來,大家都聽著,別動粗口。”

六皇子忍了忍,好歹把噴湧的怒火給忍了下去,哼哼幾聲,這才重新坐了回去。

“總之一句話,利用季睿這事兒,本殿下不答應。”

他懶得跟這群腦子有坑的多費口舌。

二皇子:“......”

謀臣們:“......”

不是,這麽任性的嗎?

大皇子二皇子,您兩位還管不管了?

謀臣們也心氣不順了,哪有這樣的啊,發完火罵完人,還用眼神威脅他們不準幹。

接受到這位謀臣視線的大皇子,默了默,他扭頭看向二皇子,“老二你怎麽看?”

六皇子自信地看向自家二哥,他相信,二哥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儲位都這般以為,不如我們先讓人去試探一下,看看福寧如今是何心態,如果可用,咱們再走下一步,如果不行,那就算了。”

謀臣們一聽,氣焰消下去了,一個接一個點頭表示同意,如果福寧郡王真的不堪用,他們也能死心。

但六皇子卻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他聰明睿智的二哥能有這般天真的想法。

不過令六皇子更震碎三觀的是。

大皇子問:“那這試探的人?”

二皇子看向自家親愛的弟弟,“我覺得就讓小六去吧,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的,更熟悉些。”

六皇子:“......”

我二哥可能也被這群蠢貨影響了腦子。

怎麽會說出這麽缺腦的一句話呢?

熟悉?

誰?

我跟季睿?

我跟他是仇人是冤家啊。

哪怕現在年歲不小了,也不代表那些年的氣就沒了!

可是這容不得六皇子拒絕,當大哥和二哥都拍板決定後,他的抗議毫無意義。於是吃了一肚子火的六皇子,擺著一張嚇退眾人的黑臉,離開齊王府,翻身上馬,快馬回了自己的六皇子府。

如今封王的只有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後面的皇子都還沒封王。

六皇子氣勢洶洶地回到府上,下人們噤若寒蟬,看他徑直走去的方向,他們心底才松了口氣。

有六皇子妃在,想必六皇子也能很快消氣。

六皇子生著氣一路回自己主院,成婚後,他就和趙文璇一起住在住院,後院其它屋子都是空的。

現在,六皇子是繼他二哥之後,第二個只娶了一位妻子的皇子,沒納側妃沒迎妾室。就是屬下送的歌女舞女他都不要。

雖然二皇子情路坎坷,後面不得已又迎了新人。

但兄弟兩癡情的名聲不止盛京,整個大盛朝都傳遍了,和季睿、小九的壞名聲傳播度差不多。

都說良妃娘娘也不知怎麽生的,居然兩個兒子都是癡情種。

這會兒,六皇子還沒走近,看到院子裏的場景就腳步一頓,平覆了一下內心的火氣,這才擡腳走了進去。

聽到動靜,院子裏的人也擡頭看來。

成了皇子妃後,趙文璇也不似當年那般沖動、有股子野蠻勁兒在身上,她現在更多了幾分恬靜穩重。只是一雙眸子還是潮氣勃勃的,可見日子過得不差,被人好好珍惜著。

“怎麽了,誰惹你生氣了?”趙文璇如今不用人說,就能輕易讀懂六皇子的情緒,哪怕他已經刻意收斂過了。

六皇子當然想立刻跟自家愛妻吐槽一番,可是他看了一眼坐在愛妻身邊的小姑娘,笑了笑,“綰綰來了,在六叔府上多住幾天,正好陪陪你小姨,她老是念你。”

六皇子府和二皇子府隔了有點距離,景念綰每次來都會住上幾天,陪趙文璇說說話。

而景念綰和景仁就是當初,趙文璇姐姐生下的一對龍鳳胎。

如今兩姐弟也八歲了,趙文璇看著與姐姐不太像,卻像極了二皇子的侄女,拉著她的手,對六皇子說:“綰綰當然要留下多住幾天陪我解悶,還用你說。”

被趙文璇嗔了一眼,六皇子還嘿嘿傻樂,看得景念綰不由打趣地看了小姨一眼,然後笑道:“小姨,我就不當這礙眼的人了,你和六叔,哎喲——”

趙文璇只是輕輕拍了她一下,景念綰卻疼得趕緊起身,“好了好了,是綰綰剛才沒眼力見了,原來小姨早就嫌我礙事了,這就走,我這就趕緊走。”

“你——”見侄女調皮地眨了眨眼,然後就帶著丫鬟出去了,趙文璇沒好氣地笑道:“你看她,也不知像了誰,我姐姐和姐夫都不是這種調皮性子。”

“像你啊。你是她親小姨,不像你像誰?”六皇子嘿嘿一笑,坐了下來,就挨著趙文璇身邊。

趙文璇輕輕哼一聲,“我調皮嗎?”

六皇子搖頭,“不,你不調皮。”

趙文璇剛要滿意點頭,就聽六皇子說:“你小時候根本就是個虎妞,哈哈哈哈哈,調皮算什麽啊哈哈哈哈。”

趙文璇:“......”

很好,哪怕是成婚好幾年了,這家夥還是能時不時激起她扇人巴掌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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