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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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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姚少傅和謝太傅的事兒, 連續一個多月都是盛京城內茶餘飯後的談資。

不論是學子圈,紈絝圈還是普通百姓之間,對於兩位大儒為何當街那啥那啥都無比好奇和驚嘆。

消息靈廣的就知道, 這兩位大人從年輕時就互相不對付, 雖一個師門,但見面就愛掐。兩人的學生都在朝堂上形成了互看不太順眼的兩派。

不過這次怎麽爆發得如此厲害?

也不知是從誰口中流傳出來的,聽說是因為福寧小郡王,兩位大人才吵起來的。

什麽?福寧小郡王?怎麽回事?

啊,原來福寧小郡王是姚少傅學生,但是呢他也算是謝太傅學生,接受過兩位大人的教導。

但是呢,這位福寧小郡王不得了啊。

前段兒時間傳聞中那位一擲千金的小紈絝是誰知道吧?就是他!

啊, 難怪難怪。

不少‘孤陋寡聞’的學子和百姓恍然點頭。

反正不管是真是假, 福寧小郡王的紈絝名頭就這樣,隨著兩位大儒的矛盾事件迅速傳遍整個盛京城,然後又跟隨著兩位大儒的八卦.....風一般流竄到了大盛朝其它地方。

宮裏的季睿還不知道, 自己的紈絝名聲即將傳遍整個大盛,並且還將成為紈絝的代名詞, 以後只要一說起大盛朝紈絝,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

季睿:啊嚏啊嚏——啊嚏——

連打了三個噴嚏的季睿揉了揉鼻子。

感覺最近老有人念叨是怎麽回事?

季睿咂咂嘴, 抱緊熱乎乎的小九, 眼皮都沒掀一下, 繼續午睡。

有趣的是, 也不知是誰那麽大膽, 居然以兩位大儒的題材創寫了新故事, 原本吧,你悄默默地流傳看看就得了, 但不知怎地,居然還被一些說書先生拿到了臺面上來講。

雖然主角名字換了,朝代換了,但是....

大家又不傻,這不跟最近城內最熱門的八卦主人公一樣一樣的嘛。

只是這些說書先生嘴裏的主人公,不是兩位,而是三位。第一主人公還當之無愧是某某小郡王。

嗐,畢竟那兩位大人在學子圈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就算有那個離經叛道的小學子想把他兩的事編出一個故事來,也不能太過明目張膽啊,於是這主人公的戲份就只能偏移一下了。

但是,大家一看一聽就明白,寫的說的這三人是誰了。

某次湊巧,也不知哪個府上的紈絝路過街頭一個說書的茶肆,見圍著聽的客人一圈一圈兒的,如此熱鬧,就來了好奇心,頓足細聽起來。

誰知這一聽....

????

感覺咋不對.....

再多聽了片刻。

紈絝子:“!!!”

這不是說的姚少傅、謝太傅和福寧郡王嘛!

要死了要死了,也不看看這是誰,他們居然也敢編排。

紈絝子嚇得臉都青白青白的,啊啊啊叫著沖進熱鬧圈,讓說書先生閉嘴,警告他,“別讓本公子再聽到你說這個故事,你不怕死,本公子還想好好活呢。”

人群中有人不滿,仗著人多,發出不服的聲音。

紈絝子:“你們以為....以為換個名字換個殼子就不是了?”

說書先生:“這...這也不止小老兒一人在說啊,最近城內好幾家大茶樓都在說這個故事,版本好幾個呢。”

正所謂法不責眾,更何況,這還沒犯法呢。

也就是故事再創作而已。

鬧都鬧出來了,要是擔心名聲,那早先幹啥去了?敢大庭廣眾鬧出來,怕是就知道會被大家拿出來說道吧。

況且這故事的殼子都換了,那兩位大人知道了也頂多郁悶,難不成還能滿城抓人不成。那不就是掩耳盜鈴,欲蓋彌彰嘛。

紈絝子聽著說書先生和周圍人的狡辯,急得跺腳拍桌子,很想大喊出來:本公子怕的是那兩位滿城抓說書寫故事的人嘛?不是,本公子怕的是那兩位火氣沒處發,找他們無辜小紈絝的麻煩啊!

這...可不是他自己嚇自己啊。

到時候兩位大人同時發力,說城內最近‘娛樂’風氣過重,要整頓肅清一下,那他們常去玩樂的某某鬥技場,某某賭坊,某某閣不都要避風頭,關上一陣大門清靜清靜嘛。

而且....

謝太傅先不提,姚少傅要是心氣不順,那是鐵定要滿城抓紈絝的啊。

你們說書寫故事的倒是不怕事,人家不抓你,但是,他們紈絝就遭殃了啊。

而且...

你們誰不編排,偏偏要編排福寧小郡王。

要是換個人都能好一點。

那可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親侄兒啊。

你們換個人,也許皇上還不至於讓人肅清整頓城內風氣,但是.....偏偏........啊啊啊啊啊。

老子們就那幾個地兒可以消遣娛樂一下,難道要因為你們這些看熱鬧的變得無處可去?

只要上頭一發話,他們家裏的老子、兄長還不得拿著棍子堵在門口不讓他們出去浪啊。

那紈絝一想到要家裏蹲,要老實,還要擔驚受怕被逮,他就瘋魔了,大叫著驅趕了聽書看熱鬧的人。

然後這名紈絝公子哥兒就緊急叫來自個兒圈子裏的紈絝,大家商量,一定要讓城內說書的寫故事的都不敢流傳到市面上來。

盛京城的紈絝圈子那也是相當龐大的。

別看這些個紈絝公子哥兒平時都是白吃幹飯,不幹正事兒,可不代表他們都是沒能力的白癡啊。

更甚至,要揪出和制止這些說書和寫故事的,他們比正兒八經當差的效率更高。開玩笑,只要是‘不正經’的事兒,誰比得上他們紈絝子的人脈渠道。

沒兩天,城內就沒有說書先生再當眾說這類故事了,就是那些暗中流通故事的書坊書肆,遇到來買‘小故事’書的客人也要提醒一句:看完,銷毀,勿傳,切記。

至於有沒有往其它地方流傳.....

紈絝子擺擺手,那就管不了了。

反正,他們浪的這片地兒別出幺蛾子就行。

如此京城內的紈絝聯手,及時制止了一場對他們紈絝來說有些無法承受的危機。

由於發現得早,解決的快。

所以姚少傅和謝太傅還真不知道還有說書這回事。

而且,後面不知道是哪個紈絝子的‘天才’想法,竟讓人在城內把兩位大人的鬥毆罵架說成了是文鬥武鬥,如此真性情好文采,頗有先秦大儒俠士之風啊。

不愧是我朝最負盛名的兩位大儒啊!

可以說這次八卦風聞,最後‘受傷害’的好像只有被無辜波及的季睿了。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

當下兩位‘打完罵架’的大人再閉門(逃避)思過了幾天後,對城內的風聞也聽說了一些。

謝太傅氣得差點又要半夜喝小酒,寫文章大罵一通,但是呢.....

太傅夫人直接甩下一句話:“喝,喝病了也沒事,湯藥我都讓人準備好了,大夫特意加足了黃連,說是下火有奇效。”

“.......”謝太傅委屈,但謝太傅知道,他夫人變了,他夫人不是說說的。

於是謝太傅只敢對月長嘆,激動時就揮墨,寫詩作賦罵姚松林。

而姚少傅這邊就要淡定一些了,做都敢做,他難道還怕人說不成?說就說了,正好讓大家看看謝洪傑那狗賊虛偽嘴臉。

那狗賊,還真以為他姚家的女兒好欺負!

就算成了太子妃又如何,那也是他姚松林寶貝出來的小女兒,真以為就和他太子一派的綁死了,連句話都不敢說了?

要不是皇命難為,誰愛當那個太子妃誰當去!

他姚松林一輩子的教書匠,無緣無故卷入這些是非中,本來也沒想做些什麽,事已至此,只希望女兒以後能順遂一些。

結果欺人太甚!

他的女兒才經歷了那樣的痛楚,一個個的還來逼她,人家太子都沒說什麽,這些狗屁東西倒是管得寬。

又想借他姚松林的勢,又想踩著他女兒欺負,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不過,姚少傅沒想到的是,怎麽這事兒裏面還有季睿的影子?

沒錯,罵到激動處他和謝狗賊是提了幾句有關季睿的教育問題。

但是吧.....

這是重點嗎?

後面姚少傅發現這風向咋還越來越不對了呢?

怎麽他和謝狗賊都成了配角,而主人公變成季睿那小子了呢?

姚少傅:“......”

磨牙,磨牙,又磨牙,最後一巴掌拍下去。

好哇好哇,肯定是謝狗賊的學生在裏面搞事,混淆視聽,把關註點轉移到了季睿身上。

氣得姚少傅隨手抓起個啥東西就要奔出府,這次不堵在謝洪傑那老賊府門口罵的他頭都擡不起來,他姚松林枉為一介讀書人。

“站住!”少傅夫人一聲冷斥,成功叫住了姚少傅激動的小步伐。

姚少傅扭頭看向夫人,“夫人你沒聽見?外面的人都傳的什麽東西,這裏面不是謝狗賊的學生搞鬼,老夫一萬個不信。”

少傅夫人橫眉一對,直到姚少傅乖乖放下手中硯臺,她才沒好氣地說:“鬧一鬧就夠了,等風波散去也沒人說什麽,你現在又去,只會讓謠言越演越烈。”

見姚少傅還有些不甘心。

“再說了。”少傅夫人啪啪兩下拍在桌上,“這事兒你沒責任?你罵人就罵人,牽扯人小郡王幹嘛?要不是你們把人扯進去,誰敢把他拿來當擋風旗子!”

“.....這,這個....”姚少傅有些心虛,接觸到夫人臉上怒容,他悻悻地說:“還不是謝老賊先提起,我當時順口就.....”

“你也少跟我在這推卸責任,小郡王會被牽扯進去,你和姓謝的都要負責。”少傅夫人真是又氣又無語。

“看看你辦的什麽事。小郡王那樣好的一個孩子,因為你們兩個口無遮攔都被傳成什麽樣子了!”

姚少傅:“.......”

那個夫人...

雖然這事兒季睿那小子是無辜了些,但那些話也不算誤傳啊。

那小子本身就是個小紈絝了,想改造還....

“總之,最近都給我消停點,免得再給小郡王招惹是非。”少傅夫人瞪著他警告道。

姚少傅:“.....哦。”

行行行,都聽夫人的。

經過姚少傅和謝太傅這一鬧,東宮倒是得到了短暫的平靜,至少一直幺蛾子不斷的王皇後那邊,消停了不少。

想來,短時間內王皇後是不好再逼著東宮多弄幾個庶子什麽的了。

當然王皇後那樣的人也不會輕易罷休。

太子妃姚沐盈還‘無意’間從宮人口中得知,說是王皇後生氣摔了花瓶,鳳梧宮氣氛很是不好。

姚沐盈又不傻,還能不知這話是誰放出來的?

她就當沒聽到,反正王皇後沒點明,她就不會去鳳梧宮找罪受。

不過沒多久王皇後就傳出身體有恙的消息,身為兒媳,姚沐盈理當去看望,說不定還要被留下侍疾。

那到時候,姚沐盈免不得要受一番無人可詬病的罪了。

但王皇後的算盤再次落空。

太子親自去鳳梧宮看望了王皇後,並且說明太子妃經歷喪子之痛後,身子一直不好,怕她身上病氣過給王皇後,導致王皇後病情加重,那就是大大的不孝了。

“母後既然病了,就好好養著。”太子看著王皇後鐵青的臉色,起身後又道:“如果病得實在不舒服,孤也會跟父皇建議一下,後宮暫時交由別的娘娘代為管理嗎,好讓母後有足夠的時間休養身體。”

王皇後當時那臉色都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等太子還沒完全走出鳳梧宮,就聽到高身後傳來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這次王皇後砸碎一地東西可就不是說說而已了。

太子頭也不回,面無表情地走出了鳳梧宮。

而這些,季睿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最近正因為姚少傅而‘煩惱’。

就是,姚少傅對他吧,好得有點過分了。

季睿一臉懷疑地看著他,終於忍不住地問:“少傅,您就說吧,您是不是做了對不起我的事了?”

姚少傅:“.....胡說八道!”

季睿又看了看他拿在手上的小被子。

姚少傅順著他視線低頭,就看到了本來準備給季睿搭在身上的小被子。

季睿小眼神一瞇:看看,看看,還說你沒做虧心事?沒做你怎麽會對我這麽好?還給我蓋被子!

姚少傅面色一訕,小被子朝著季睿,劈頭蓋臉地扔過去,吹胡子瞪眼道:“如今天氣轉涼,老夫是怕你在這四面透風的堂內睡出毛病,到時候又有了借口不來讀書,也不知是誰整天說自己身嬌體弱的,哼,老夫才不會讓你小小心機得逞。”

就一扇門簾之隔的隔壁學堂眾人:“.......”

少傅大人,您要做的難道不該是把這個上課期間睡覺的人吼起來罰站嗎?

還怕他受涼?還給他蓋被子?

眾學子表情扭曲了一瞬。

少傅大人,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季睿拉下臉上的被子,上下打量姚少傅:“真的?”

姚少傅:“哼哼,不睡了就起來聽課,看看你一天像什麽樣子,叫你在學堂多待一個時辰你就是這麽待的?”

季睿毫不費力重新躺下去,還閉著眼睛指揮,“睡的睡的,這兩天我學習太多,腦子超過承受極限了,困得慌,您給我把被子蓋好一點。”

隔壁眾人:“!!!”

太不要臉了。

你學了個鬼啊。

不就是多寫了兩篇大字,多跟讀了一篇文章,多在學堂睡了幾個時辰嘛!

姚少傅那是讓你多在學堂裏,多熏陶一下,改一改你滿腦子的紈絝思想。

姚少傅快罵他,罵醒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

隔壁怎麽沒聲?

更見鬼的是,沒多會兒隔壁就傳來季睿迷迷糊糊的聲音說:“謝謝少傅。”

眾學子:“!!!”

要命,姚少傅不會還真給季睿蓋被子了吧。

姚少傅....他蓋被子了嗎?

蓋了!

那手違背了自己的心意,顫巍巍地給某個懶成豬的小子蓋上了小被子。

姚少傅那一刻都覺得良心又痛又舒暢,簡直....是中了毒一般的感受。

要不是...要不是季睿因為他和謝老賊被牽連,傳出滿城風波,要不是......他居然從遠在湖州的師門友人那收到一封安慰信。

信上提及季睿,什麽大盛朝第一紈絝,如今成了他的學生,讓他也別太氣餒,太上火,慢慢來,不急,不要因為這些和謝太傅吵架什麽的。

姚少傅就真的.....絕對不會對季睿這小子產生什麽愧疚、心虛心理。

季睿這小子是沾染了些紈絝作風,可遠遠不是什麽大盛朝第一紈絝啊,而且,讀書是愚笨了些,懶也是懶了....非常懶吧,但好歹還算能管,還在熏陶改造中,不算無藥可救啊。

謝老賊啊謝老賊,看看你那些學生幹的什麽好事!

人好好一孩子被你們害成什麽樣子了!(這時少傅夫人氣急說的。)

反正少傅夫人也看到了那封信,還把姚少傅也指著鼻子訓了一頓,讓他反省反省。

就算夫人不說,姚少傅也心虛著呢。

師門友人都知道了,還專門寫信過來,也不知傳多遠了,怕是.....

姚少傅越想越心虛。

這不,回到崇文館就對季睿‘好’了一些。

季睿等腳步聲一走,睜開眼睛,看看身上蓋得嚴嚴實實的小被子,捂嘴,難以置信。

天,姚少傅如果不是被鬼東西附身了,那就絕對做了虧心事了。

季睿眼珠子一轉,那這.....他可就要抖一下試試了。

第二天,季睿照常按照自己的作息時間來到了崇文館,不過很快他就起了幺蛾子。

舉著嫩生生的小手,皺著眉頭說:“少傅大人,這段時間練字練太多,我這手啊,酸的厲害,您看,今天能不能少練兩篇大字啊。”

一天一共也才四篇,他一下子就少兩篇,這跟沒練有什麽區別?

不過,聽說最近皇上也在教他練字?

姚少傅忍下沖到嘴邊的斥責,視線一垂,裝作隨口一說道:“你這段時間還算用功,那就緩兩天吧。”

姚少傅:良心一擊。

沒事沒事,過幾天再加回來。

學堂眾人:“......”

然後旁若無人,心情不錯的季睿終於練完兩篇大字,在隔壁姚少傅講課聲音一停,宣布小休一刻時,季睿拿著剛寫好的字,蹬蹬蹬跑過去。

字放下,季睿自信一挺胸膛,“少傅大人您看,是不是初具風骨,筆鋒流暢而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韻味,像是雲像是山又像是水像是風,總之,我也沒想到自己寫的字能有這麽多幻象出來。”

姚少傅:“......”

除了是有點像當今聖上筆跡的大墨坨坨,這東西本質上還是很醜的墨坨坨!

“少傅大人,您也點評兩句哇。沒事沒事,您隨便誇,我受得住的。”季睿身後的尾巴已經開了一半的屏了。

姚少傅握拳。

學堂內的皇子和伴讀也都紛紛停下動作,默默用餘光關註著姚少傅。

季睿還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少傅大人,“您千萬別跟我客氣,來吧,點評一下吧,少傅大人。”

“確...確實大有進步。”姚少傅閉了閉眼睛,又說:“老夫看得出來,你下了一番功夫,每天多練習還是有用的。”

季睿不太滿意,“少傅大人,您說得太委婉了些。”

誇誇不直白點,聽起來都不悅耳。

姚少傅一狠心,睜開眼睛看著那一篇墨坨坨,說:“嗯,獨具風骨,一般人模仿不來。”

“韻味十足?”季睿問。

“....嗯,確實有一種讓老夫一眼難忘的獨特韻味。”

一種叫做‘醜’的韻味。

“您再看看這落筆,這收尾,這一筆一捺,如何?”季睿又問。

“可以。”

這話剛落下,姚少傅就感覺自己良心啪一下,好似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季睿也不過分難為姚少傅了,心滿意足地收起自己的佳作,搖著自戀的尾巴,在一眾瞠目結舌的註視下,回自己座位去了。

而姚少傅強作淡定,假裝看不到諸位學子碎了一地的眼珠子,翻了一頁書,那手指居然都沒顫一下,可見少傅大人也不是一般的薄臉皮之人。

讀書人,首當其沖的就要臉皮足夠強。

不然,還怎麽針砭時弊時落地有聲,和人辯論吵架而不臉紅心跳,看著正氣浩然,一派大家風範。

但學堂內眾學子卻:“.......”

很想抓著姚少傅肩膀搖晃,質問一句:少傅大人,您和謝太傅打架把腦子都打壞掉了嗎?

聽聽,您聽聽您剛才說的都是些什麽鬼東西。

而這還不算,接下來他們算是親眼見證了‘腦子壞掉’的姚少傅是如何心也偏了的。

本來六皇子就和季睿不對付,有事沒事就愛撩閑,這兩人細算下來,誰都有錯。有時候是六皇子不吃教訓,偏要惹季睿。有時候是季睿實在無聊了,偏要摸一摸老虎屁股。

總之這兩人每天都要制造點幺蛾子,似乎那一天才算圓滿過去。

學堂內其他人現在都麻木了。

每次六皇子暴怒要沖上去揍人,他們拉著暴怒的六皇子,再看不是躲在八皇子身後,就是躲在九皇子身後,沒臉沒皮的季睿,他們就....就好想放狗咬....不不,是好想松開六皇子,讓六皇子真的揍他一頓得了。

但是....

這也就是想想。

因為稍微動靜鬧得大一點,引來了姚少傅,那姚少傅第一句話就是:“反了天了,敢在學堂鬧事,你們給老夫把學規找五十遍,明日交上來!”

好嘛,又是熬夜抄學規的一天。

但是,他們一個個都只能老實抄好學規,頂著個新鮮出爐的黑眼圈到了學堂,就看到睡到自然醒的季睿,踩著點到了學堂,給姚少傅鞠躬打了招呼,就自顧自回座位坐著了。

到了休息時,姚少傅也沒‘提醒’季睿交罰抄的東西。

看著像什麽都不知道的姚少傅,眾人:“......”好嘛,所以這懲罰就是除了季睿是吧?

九皇子那份,人齊軒銘還一起抄了呢。

六皇子那個暴脾氣忍不了,起身就質問姚少傅,“少傅,季睿還沒交抄寫的東西。”

姚少傅淡淡一擡眸,掃過眾人,正要說什麽,那頭季睿舉舉手,“啊,差點忘了,我這就交。”

季睿抱著一疊用封皮包好的紙,蹬蹬蹬小跑過去,把東西放下,又噔噔噔跑回去。

姚少傅拿起放在一邊,六皇子這時又找事兒了,“少傅大人還是檢查一下,我看,有些人最會偷奸耍滑,說不定就拿了幾張紙應付....”

“好了!”姚少傅語氣不快地打斷道:“休息時間結束,回去繼續聽課。”

六皇子頓時瞪大雙眼,明顯不服氣。

“六殿下要是不服氣,可以和老夫一起去勤政殿,問一問皇上,這崇文館的事到底該如何處置,老夫人微言輕,怕是管不了了。”

六皇子:“!”

“正好,也給皇上說一下,諸位殿下和少爺們,各個都有身份有地位,這崇文館門檻低,不適合你們待了,也許還是要另請高明,不如就讓謝太傅來好了,謝太傅肯定能擡高這裏的門檻,讓你們滿意。”

姚少傅話音剛落,底下一群學子臉色就變了又變,青紅交錯,在他冷淡眼神掃視下來時,紛紛低頭認錯。

六皇子又不蠢,只好也跟著低頭認錯。

姚少傅內心冷哼一聲:真當老夫不知道,一個個的花花腸子。

之前老夫都當睜只眼閉只眼了,要鬧隨你們鬧去,可倒好,偏要老夫來管,好啊,老夫管!

季睿那小子,老夫還能不知?

不過就是些口頭是非,偏要往大了鬧。

鬧大了,你們來收場?

季睿如今能少作妖,老實一點待在學堂,老夫就謝天謝地了。

合著,他起幺蛾子,你們不是先生,你們不用頭疼就沒事了是吧?

老夫都說過多少次了,別和季睿一般計較。

他沒臉沒皮,你們跟他計較個什麽勁兒!

季睿那小子也從沒打擾你們學習,說句粗俗點的,你們把他當個屁放了,不好嗎?

真鬧到皇上那去,你們還能有理了?皇上還能給你們做主了?

這麽說吧....

季睿這小子真跟皇上告狀了,你們還想抄幾遍學規就了事兒了?

不管姚少傅是怎麽想的,接連發生過幾次這樣的事後,學堂裏的眾人就看明白了。

姚少傅,他的心也徹底偏了!

至於還有誰心偏了。

那當然是明熙帝了。

伴讀們也許還了解不夠深,皇子們可是清楚得很。

下課後,回宮的路上,鄭少秋越想越憤懣,忍不住就小聲吐槽道:“姚少傅也太過分了,怎麽如此偏幫季睿。還威脅我們說鬧到皇上那去,皇上知道了肯定也要說姚少傅為人不公。”

八皇子當即皺起眉,不悅地看向鄭少秋,鄭少秋被八皇子如此盯著,還有些楞,就聽到八皇子說:“福寧得罪你了?”

鄭少秋:“?”

“下次,本殿下不希望再發生這種事,如果你再和皇兄那幾位伴讀一起針對福寧,你也別來崇文館了。”

“八殿下!”鄭少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八皇子神色嚴肅,“我不需要一個違背我心意的伴讀。福寧可從未惹過你,你為何如此看不慣他。”

鄭少秋:“......”

“記住,即便福寧頑劣一些,也輪不到你們來管。”八皇子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八殿下,我也是您親表兄,算起來我們更親才是,您為何....”

八皇子擰眉打斷他道:“夠了。”

看清鄭少秋眼中不甘不願之色,八皇子冷呵一聲,“你只以為是我護短,怎麽不想想我也是為你好,論護短,我可比不上我的父皇。”

鄭少秋激動的神色一頓,嘴唇闔動了幾下,似乎想說什麽,八皇子冷冷審視著他,說:“你不信大可一試,看父皇會不會收拾你。”

鄭少秋:“!”下意識吞咽一口口水。

見他終於聽進去了,八皇子內心才松了一口氣,擡腳繼續往前走。他可不是故意嚇鄭少秋。

這些人萬一失了分寸,真鬧到父皇跟前,那就一個都跑不了。

他父皇可沒姚少傅那麽好說話了。

不聽他的警告,還和其他伴讀一起搞事....

八皇子擰眉,這鄭家的人越來越.....

鄭少秋在原地怔楞片刻,看著八皇子背影,忽然扯了下嘴角。

不說皇上了,就是殿下您,是不是也要收拾我?

皇上多護短,鄭少秋不知,但他這位八殿下的護短,他可是親眼看過不少了。

而明熙帝偏心嗎?

明熙帝肯定不承認,但他近來對小混蛋確實還多了那麽一丟丟的憐惜。

上次姚少傅和謝太傅鬧事,他家小混蛋多無辜啊,竟然最後還被傳出什麽“大盛第一紈絝”的名頭。

明熙帝聽說的時候,氣炸了好嘛。

但是,他一個皇帝,又不能下一道旨意勒令所有人閉嘴!

真要這麽做了,還不得被那些讀書人罵昏聵嗎?

說到底還是姚少傅和謝太傅惹出來的麻煩,他們在讀書人圈子裏影響力本來就不小,明熙帝要真下個什麽聖旨,那些人不但不信,怕是小混蛋名聲還要更差。

所以啊,一時還真做不了什麽的明熙帝,最近上早朝時,因為心氣不順,那是待著誰都要臭罵一頓。

朝臣們不知怎麽惹了明熙帝,最近小心翼翼做人中。

當然,也有一些朝臣琢磨出那點勁兒來,不由心頭一跳,暗嘆:皇上對福寧小郡王是真的上心啊。

明熙帝一邊對著朝臣發脾氣,一邊又對小混蛋心生憐惜。

哎——

無緣無故就被扣下一頂‘第一紈絝’的罵名。

朕....朕都想把那幾個故意傳謠言的給砍了。

但朕不能啊。

季睿就發現,他舅舅最近看過來的目光,格外的慈愛。

季睿覺得,哪怕他現在完全抖起來,怕是舅舅都不會輕易生氣了。

當然....

季睿抖是不會亂抖的。

只能說,借此機會討點小福利還是可以的呢。

於是乎,宮裏幾位娘娘那又熱鬧了,福寧那小東西似乎又有些無所事事了,又開始三天兩頭跑她們宮裏蹭吃蹭喝地玩了。

書不讀了?

姚少傅都不管管了?

還有皇上,您現在不怕小東西被我們帶壞了?

也就在這一出出的小鬧劇中,時間一晃而過,很快盛京城下了第一場雪,然後,大皇子終於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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