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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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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季睿帶上抽簽勝出的季八哥和九哥一起出去玩, 兩人還不知道要去哪兒玩,只是一聽和季睿出去玩兒就挺高興的。

盛京城宵禁不算嚴,是三更之後, 也就是晚上十一點多, 但季府長輩都不準幾個哥哥晚上在外面玩太久,給他們規定了不能超過申時回家(也就是五點之前要回家)。

以前他們在北境倒是經常玩到宵禁,天都要黑了才回家,有時候約著去草原捕獵,就在外面住兩晚都沒關系。

不過北境宵禁比較嚴,不像大盛其它都城,都能玩到晚上十一點。

走著走著,夜色初降, 季八哥和季九哥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清湖畔。湖上還有幾只游船, 最引人註目的無疑是最大那只,彩帶飄飄,嘻聲笑語不斷的三層游船。

岸邊有停靠的小船只正來回載著客人奔赴游船。

季八哥扯了扯季九哥的袖子, “你看,上次要請你喝花酒的是不是去那兒喝?”

“什麽?”季九哥擰著眉像是聽不懂。

“你忘了, 就是有一次你和十四碰上那姓鄭的, 說請你兩喝酒, 結果帶你們去的是喝花酒的地兒。”

“哦, 是一個叫什麽花的地方。”季九哥這才從他殘餘的一點點記憶裏扒拉出來。

季八哥:“花?這個游船上掛著的燈籠寫著韻雅閣, 應該差不多, 還挺熱鬧。”

季九哥不太感興趣, 季八哥也只是看著不停有小船載著客人靠近游船, 感嘆盛京城的夜生活真豐富。

哥倆就在岸邊隨口扯兩句,等聽到季睿的呼喚就應聲扭頭。

結果這一看, 季睿已經上了小船,在朝他兩招手。

季八哥:“!”

季九哥:“!”

睿哥兒難道是要帶我們去喝花酒?

小船載著三人朝張燈結彩的游船靠近,季睿感受著迎面吹來的夜風,帶著水意,涼涼的,很舒服,他正欣賞湖上夜景呢,結果餘光就瞟到兩道僵硬的雕像。

季睿一扭頭,就看兩個哥哥正襟危坐,眼神脆弱,臉上仿佛寫著大大的‘我即將不清白’了幾個大字。

季睿:“......”

“哥哥們別緊張,就是去看個表演而已。”季睿好笑道。

季八哥:“我知道。”

季九哥:“睿哥兒你身子骨不好,到時候挨揍,我兩來扛。”

看著兩人一臉的‘我已經做好喝了花酒回家挨毒打’的準備了,季睿:“......”

算了算了,等會兒看完表演哥哥們就知道了。

小船靠近游船,季睿正要在韻雅閣小跑堂的幫助下上船,人就被季九哥舉起來了,季九哥舉著他輕輕松松上了游船。

季睿從小包包裏掏出三人的入場費,帶著兩個一臉正氣,渾身寫著‘別挨老子’的哥哥正要往裏面走,斜刺裏就穿過一道驚喜聲音。

“小郡王,你也過來玩啊。”

誰?

那邊圍了不少公子哥兒,聞言不約而同朝季睿看來。

最近季睿的身影可是滿京城公子哥兒都不陌生的。

“福寧小郡王?”

“還真是。”

“小郡王可以啊,小小年紀就懂得欣賞風花雪月之事了哈哈哈。”

有自覺‘相熟’的公子哥兒想上前來攀談,可腳步還沒動一下,就發現季家兩兄弟跟守護寶貝的惡犬似的,警惕著他們的靠近。

季睿小手背在身後,笑道:“來看看,來看看,聽人說今晚是個大型才藝表演秀,這麽熱鬧,我怎麽能錯過呢。”

哈哈哈哈哈——

才藝表演?

也沒說錯就是了。

那行那行,小郡王您今晚可要好好欣賞一下。

沒錯,這次的花魁候選人各個都技藝不凡,小郡王可要大飽眼福和耳福了。

季睿笑成瞇瞇眼了,也不說話,就聽周圍人起哄。

“對了,小郡王可有興趣也來下一註?”這時,有公子哥兒搖著折扇,指了下身前擺的桌子,“押今晚的花魁最終花落誰家。”

季睿掃了一眼,隨手掏出三枚金葉子,扔了過去,“落在誰那就押誰。”主打一個隨緣。

而季睿小意思了一下就帶著兩位哥哥進去了。只聽到身後公子哥兒玩笑的聲音傳過來。

“喲,押到了琴施姑娘。小郡王運氣不錯啊。”

“琴施姑娘贏面很大啊。”

“誰說的,不到最後話別說太早,我看清雅姑娘勝算更大。”

琴施?

季睿想,難不成彈琴特別厲害?

隨著領路的進入游船內部,季睿只掃了一眼,就讓領路的帶他去包廂,他就想安靜欣賞才藝表演,不想周圍都鬧哄哄的。

誰知今晚包廂都被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要麽觀賞視野不太好,要麽比較小的。

好在季睿他們就三個人,挑了個視野還不錯的小包廂,讓人上一壺奶茶,一壺熱茶,還有一堆兒小零嘴。

季睿點完一堆兒吃的,還問:“哥哥們,還有啥想吃的不?”

“再來兩醬肘子吧。”

進了包廂,兩位哥哥面色也沒那麽警惕了。

季睿就再加了三個醬肘子,他也要吃的。

而聽完點單的韻雅閣小主管:“......”你們來吃飯的啊?

第一次見來韻雅閣玩點這麽多吃的。

還奶茶....

他們韻雅閣廚師都第一次煮這玩意兒吧。

等了一會兒,喝的吃的上桌了,季睿和兩個哥哥一人一個醬肘子,邊啃邊望著下面的熱鬧。

大廳也坐了不少客人了,搭建的舞臺那邊也開始了準備工作,應該是要開始了。

也不知是包廂內封閉安靜的氛圍影響,還是醬肘子帶來的安慰,季八哥和季九哥總算沒那麽緊張了。

百秀之夜,花魁競選正式開始。

五位奪魁新秀,和一位守擂強敵,誰能爭奪冠軍,成功當選新一任花魁呢。

不得不說,韻雅閣這次表演搞得挺好的,即便沒有各種絢麗的舞臺效果,可競選花魁的姑娘各個都技藝一絕,完全不用花裏胡哨的東西來襯托。

而且,這比拼比季睿想象的要覆雜。

不是單純準備一出秀就可以了,琴棋書畫四個初賽環節,先淘汰三人,晉級三人。

晉級的三人再表演一個自備的秀,不論內容,只要能引起觀眾喝彩,讓他為你投票。這一環節又淘汰一人。

最後站在舞臺上的兩人,需要完成客人隨意指點的要求,客人可能是要你跳一曲你不擅長的舞種,也可能是要你現場譜曲......總之看客人怎麽說,遇上刁難也沒辦法。

當然,這出題的客人也不是隨便挑一個出來的,需要在場眾人參與競標,也就是砸錢。

誰壕氣誰來。

此時,經過好幾輪的比拼,舞臺上剩下最後兩人,一位就是季睿三枚金葉子砸中的琴施姑娘,另一位就是守擂的上任花魁柳姑娘。

這琴施姑娘,簡直是全能型才女啊。

幾輪看下來,季睿都佩服了。

尤其剛才作詩環節,那可真是七步成詩,創作出的詩文更叫底下一群風流才子紛紛拍桌子叫好。

聽她叫琴施,還以為是擅琴,結果人家第一環節就展示了三種樂器,樣樣不差,尤其一曲洞簫,吹得那叫一個精彩。

就連八哥和九哥這兩個完全不懂樂律的,聽完也來了一句:“還挺好聽。”

主要這位琴施姑娘吹奏的曲子就不是那種小情小調的纏綿悱惻,反而是大氣斐然,聽說還都是自創曲目。

雖說另外幾位也優秀,包括此時站在臺上的上任花魁柳姑娘,但琴施就屬於降維打擊了,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

她真的太強了。

就在這時,底下傳來一道戲虐的聲音。

“琴施姑娘,不知你可否喝完這一小壇子酒,再給大夥兒表演一曲醉舞如何?”

季睿探頭一看,底下一位大腹便便的富家老爺,手上舉著一壇子酒,笑得油膩膩的。

那酒怎麽也有個一斤了。

喝完還怎麽跳舞?

這就純屬刁難人了。

這也是韻雅閣花魁競選最後一個環節的有趣之處了,砸錢競標出來的客人也可能是另一位的支持者或愛慕者,那麽就會故意刁難你,你做不到,花魁自然要讓與旁人。

但是.....

有趣的來了。

如果有客人見不得琴施被刁難,也可以繼續砸錢,只要砸得比出題客人多,那麽就能換自己上去出題。

嘖嘖,這韻雅閣的負責人會玩啊。

果然,這位胖老爺的話音剛落,還不等臺上的琴施姑娘說點什麽,底下一群風流公子哥兒就坐不住了。

“欺人太甚!”

“簡直豈有此理,這一壇子酒喝下去,人都醉死了,還跳個鬼的醉舞。”

“敢欺辱我琴施姑娘,本公子饒不了你,不就是錢嘛,一千兩,本公子出一千兩。”

剛才那胖老爺砸出了九百兩。

季睿聽到聲音一看,嘿,還真是認識的,之前在妙居茶樓一起喝過茶侃過大山的紈絝子,最後醉茶了,還說要和他拜把子的.....欽遠侯府的三公子。

程三公子一看就是琴施姑娘的狂熱粉啊。

但是....

一千兩,這位三公子拿得出來嗎?

據他上次在茶樓侃大山時的觀察,這位三公子似乎,好像是被家裏扣著每個月花銷的。

要不然也不會那麽激動地要和他一個七歲小孩拜把子了。

果然,這價沒喊兩輪,就有一公子哥笑道。

“一千五百兩,程三公子你拿得出來嗎?”這人顯然是知道他情況的,才敢這麽出聲調笑。

欽遠侯府肯定不差這點錢,但他程三公子差啊。

程三公子先是一哽,旋即一拍桌子,怒喝:“你瞧不起誰!”

“不是瞧不起你三公子,而是,大家可都知道,三公子你經常囊中羞澀啊哈哈哈哈哈。”

周圍人也跟著發出哄笑聲。

誰知這程三公子不但沒有羞得臉紅,反而用力一拍桌子,一只腳更是踩在凳子上,打斷眾人哄笑聲,擲地有聲地說:“你們都給本公子等著,就算你們瞧不起本公子,也不能瞧不起本公子的弟弟。”

了解他的幾個公子哥兒都露出好整以暇的笑容,就想看他還能耍什麽寶。

然後眾人就見程三公子一擡頭,沖樓上包廂喊:“小郡王,你聽見了吧,他們都瞧不起咱們兄弟兩。”

眾人:“?”

齊刷刷一擡頭。

半個腦袋探出來的季睿:“......”就這麽被視線包圍了。

“弟弟,哥哥和琴施姑娘都看你的了。”程三公子在底下動情地喊道,還不忘朝季睿拋兩個媚/眼。

季睿:“......”

真該讓那些罵他臉皮厚的人來看看,這還有人不比他臉皮薄。

大廳其他看熱鬧的客人不明所以,有的以為程三公子和季睿關系是真鐵,也有了解程三賴皮性格的人,知道程三就是在亂攀關系,他們可沒聽說福寧郡王和京城哪家紈絝玩得特好。

季睿就是花錢進來看表演的,可不打算一擲千金為紅顏什麽的,他剛要說點場面話圓過去,免得臺上的姑娘太尷尬,誰知,這時琴施姑娘開口了。

“多謝諸位公子為琴施捧場,不知這位客人剛才所提要求可還作數,喝了這一壇子酒再舞一曲就算通關?”

那位胖老爺和程三公子相互喊價,已經喊出一千四百五十兩,聞言,回了她一個油膩膩的笑,“當然了,琴施姑娘要是辦不到,撒撒嬌,說不定在座有憐香惜玉的朋友,願為姑娘一擲千金呢?”

確實,一些公子哥就算手頭一時拿不出,但還有不少經商的富貴老爺、少爺,紛紛用暗含深意的目光投射在琴施身上。

韻雅閣賣藝不賣/身,可要是姑娘自己願意,就是韻雅閣的管事媽媽也不會多說什麽。

與百花閣不同,韻雅閣姑娘屬於官/妓,一旦入閣想要贖身就不容易。

韻雅閣的姑娘有一大部分是那些犯了大錯的罪臣家族之女,這種罪臣之女想要贖身更是難上加難,除非.....關系很硬。

至於其他一些走投無路,自願進入韻雅閣賣藝的姑娘,想要贖身稍微簡單些,但贖身錢卻不低,比尋常煙花尋柳之地要高很多。

在聲色場所見識的多了,除了幾個傻的,大多姑娘心裏門兒清,男人,嘴上功夫厲害,哄人時啥話都能說,真要付出點東西他就舍不得了。

而且被那些男人贖身出去的,有幾個好下場?

所以啊,雖然賣藝賠笑也累,但總能靠自己養活自己,韻雅閣的姑娘大多比其它地兒的姑娘清高。

即便是入了這被人看輕的賤籍,她們也自有傲骨。

作為韻雅閣各方面都最出挑的姑娘,琴施自然不會因為這點小麻煩就放下傲骨,哪怕她是罪臣之女,從官家貴女一夜之間淪落為妓。

琴施從夥計手中接過那壇子酒,纖細脖子一仰,刺鼻的酒液從壇口流出,就在這時,舞臺邊琵琶琴弦錚然一聲,彈琵琶的姑娘手指快速撥動琴弦。

曲子充斥著一股肅殺凜冽之風,琴施一手抽出長劍,一手執酒壇,舞姿颯爽,陪著錚錚琴聲,像是陣前殺敵的女將軍。

一曲劍舞舞畢,酒壇子裏最後一滴酒也隨著樂聲一停,滴答一聲,落在了琴施姑娘抹了胭脂的紅唇上。

場下先是一片詭異的寂靜,所有人都看入迷了。

隨之而來的就是程三公子激動狂吼的聲音:“好好好好好。”

掌聲差點掀翻游船。

季睿也不由鼓掌,精彩,實在是精彩。

千金一擲不為紅顏。

但這一舞,可值千金。

所以,等臺上兩位花魁候選都表演完,進行最後的角逐,由在場的客人砸錢錢為兩位姑娘投票,今晚誰能從客人那得到最多的打賞,誰就是新一屆花魁。

在韻雅閣小主管推開包廂門,詢問季睿是否要打賞時,季睿欣然點頭,“劍舞琴施姑娘,我付五百金。”

五百.....金??

當琴施姑娘最後競選成為新一屆花魁,而她接下來就要陪今晚給她打賞最多的客人,閑聊品茗,或彈琴對弈,或吟詩作對時,主事媽媽大聲喊了那位客人的名字。

“季睿季小少爺。”

眾人:“?!!”

打賞最多的居然是福寧小郡王。

就連琴施都微微訝異,下意識擡眸朝小郡王剛才探頭的包廂看去,可此時包廂窗簾緊閉。

而等琴施強撐著醉意走下舞臺,剛轉到幕後就一個趔趄,還好被丫鬟扶了一把,“姑娘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沒事,你去廚房給我拿一碗醒酒湯,我去換身衣裳,喝完就去見小郡王。”琴施一張漂亮的臉都紅透了,可見醉得不輕。

這時一小管事跑了過來,見了兩人立馬停下道:“琴施,不用去包廂見人了,小郡王已經走了,他說該回去睡覺了。”

說到這,小管事都忍不住搖頭一笑,“小郡王說小孩子不能太晚睡,下次有時間再來看你跳舞彈琴。”

聞言琴施先是一楞,沒兩秒就輕輕笑了出來。

這邊,季睿已經和兩個哥哥登上小船了,小船晃晃悠悠朝著岸邊靠近,等上了岸,街上的人已經少了很多,沒剛才那麽熱鬧,但也不算冷清。

此刻還不到宵禁時辰,大概就晚上九點多吧,這些人怕是要踩著宵禁時辰回家,要麽直接外宿。

剛才在韻雅閣吃了挺多東西,季睿和兩個哥哥慢慢走著回府,路上突然聽八哥感嘆一聲。

“原來這就是喝花酒啊,那也沒什麽啊,就是熱鬧了些,跳舞唱歌什麽的也還挺好看,就是除了舞劍那姑娘,怎麽都輕飄飄嬌滴滴的,還沒七叔母舞鞭子好看呢。”

“嗯,醬肘子味道還是不錯。”季九哥點評一句。

季睿震驚擡頭,看著兩個一臉‘我已經見過大世面’的哥哥,“.......”

不是,你們對看演出和喝花酒到底有什麽誤解?

也不知道家裏長輩在擔心什麽,就他看來,他的哥哥們都還沒開竅呢。

看啥都沒看刀槍劍戟來勁兒,每次一說比武,一說玩沙盤軍事游戲,那眼睛比夜空的星星還亮。

而季睿還不知道,也就看了一個表演,給了個人家該得的打賞,就直接導致他的‘暑假’提前結束了。

第二天,福寧小郡王豪擲千金一事就迅速在盛京城傳開了,尤其是各大紈絝圈子裏,簡直不要太熱鬧。

豪擲千金啊!!!

哪怕是他們盛京城的紈絝子弟,也沒誰有這般氣魄的。

這件事傳啊傳,五百金變成千金了,不止如此,還有了各種故事版本,也不知是誰編的故事,季睿在妙居樓喝奶茶時聽到茶老板講起這些,還搖搖頭感嘆:“老板,這編故事比你請的要厲害啊,聽聽,編得多有意思。”

茶老板:“......”

這事兒吧,季睿沒怎麽放在心上,反正舅舅不在京城,沒人打小報告,他也不知道。

而謝太傅.....聽說謝太傅不喜出門,平時休沐都是宅在家裏看書。

所以季睿繼續‘請假’,每次也不多請,找個借口請個三兩天的,如此反覆下去,他就在謝太傅那請了半個月假期了。

謝太傅:“......”

福寧郡王就不怕皇上怪罪嗎?

還有鎮國公府,季遠季定邦他們就沒給他施壓嗎?聽說季府一直在壓著小輩在家讀書啊。

怎麽....

他怎麽就能如此淡定地玩來玩去!

終於。

又一個三天假期結束,當季睿派來傳話的人說:“太傅大人,小郡王說昨天去城外玩,好像中了暑熱,身體不適,想再向您請三天假。”

謝太傅差點就要沒忍住,一拍桌子,大喊一聲:給老夫滾過來念書!

“好,老夫知道了,回去告訴小郡王,好好休養,身體好了再來讀書 。”謝太傅幾乎是咬著牙說話了。

傳話的下人小心回了個是,轉身就溜了。

哎呀呀,謝太傅臉色太嚇人了。

回去要告訴小郡王,這假還是別請了吧。

等人一走,憋得難受的謝太傅直接灌了兩杯涼茶,才把心口那堵火氣也壓下去。太傅夫人聽聞消息,過來時正好看到謝太傅猛灌茶水。

太傅夫人:“......”

所以,你為何要和一個七歲小孩兒較勁兒?

直接讓他明天來讀書不就行了嘛。

當先生的一句話的事兒,為何就要弄成這般憋屈的情況。

謝太傅聽到夫人勸他直接叫人來讀書,根本不聽勸,一吹胡子道:“那怎麽行,我先叫他來,豈不是讓他以為我這先生坐不住了,對付這等頑劣不聽管教的學生,我怎麽能先認輸。”

太傅夫人:“.......”

這跟輸贏有關系嗎?

有時候實在搞不懂他腦子裏到底哪根筋搭錯了。

“哎,你婦道人家不懂,我教了那麽多學生了,還能叫一個七歲小兒翻了船?”謝太傅煩躁地擺擺手,“你別說了。”

太傅夫人:“.......”

行,氣死活該。

太傅夫人帶著丫鬟回去了,懶得再管老太傅是不是會氣出毛病。而謝太傅坐在書房,想了想,終於還是提筆給皇上寫信了。

哼,他這可不是告狀,就是寫信告知一下近況。

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告狀....咳咳,一大篇該如何勸孩子學習的諫言,謝太傅吹了吹,待筆墨幹透,這才封好讓人速速送往行宮。

信也讓人送了,謝太傅本想在書架上拿一本書來看,剛起身又想起自己好久沒出門了,想了想,他擡腳離開了書房。

管家見狀上前問道:“老爺可是要出門?”

“嗯,去一趟國子監。”謝太傅說。

管家立刻讓人去套馬車。

坐上馬車,謝太傅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淺嘗了一口,車輪子滾過地面,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謝太傅閑著無聊就拿出放在馬車上的書看了起來。

沒看多久,馬車驟然一停,謝太傅由於慣性往前傾斜,要不是小廝扶了一把,差點撞出去。

“怎麽回事?”近身小廝喝問道。

駕車的仆人連忙回道:“老爺,右邊的馬車輪子出了點問題,小的需要檢查一下,老爺,您看要不先找家茶樓歇個腳?”

“怎麽會出問題,剛才出門前沒檢查嗎?”小廝質問道。

“檢查了檢查了,可是...”明明是大熱的天,外邊兒的仆從都快出一頭冷汗了,支支吾吾地解釋,又一時連話都講不明白了。

謝太傅擺擺手,“算了,就近找個茶樓歇歇腳,等馬車弄好再來叫我。”

“是是是,小的一定盡快修整好馬車。”

謝太傅下了馬車,帶上小廝去最近的一家茶樓,他喜靜,直接點了個包廂,跑堂的正要領他上樓,誰知就聽一旁幾個年輕人笑談道。

“哈哈哈福寧小郡王真乃吾輩紈絝之楷模啊。”

“豪擲千金啊,這都多少年沒聽說過了。”

一聽福寧小郡王幾個字,謝太傅腳步下意識一頓,轉頭看向那一桌年輕公子哥兒還在繼續吹捧。

而謝太傅卻是越聽,臉色越黑,最後竟然控制不住地發起抖來,當然,不是嚇的,是氣的!

好好好,好一個福寧郡王。

小小年紀居然就敢逛煙花之地,還為一個花魁女子豪擲千金。

簡直是.....

姚松林,看看你教出的好學生!

謝太傅氣得國子監都不想去了,就想立刻打道回府,再給皇上寫一封信,剛才那封信太不值一提了。

而就在謝太傅氣勢洶洶地轉身離開時,迎面碰上幾個剛進門的公子哥兒,謝太傅正要擦身走出去,偏偏這幾個公子哥兒也在談論季睿。

“不愧是福寧小郡王啊。”

“可不是,我七歲的時候還在家裏跪著抄書呢,哪像小郡王這麽逍遙,七歲就逛韻雅閣,和花魁談情寫詩了。”

“哈哈哈哈七歲談什麽情。”

“就是不談情,彈彈琵琶也不錯啊。”

“哈哈哈哈...”

笑聲忽然一滯,因為這個公子哥兒衣領被人抓住了,他扭頭就要罵人,結果就裝上一張怒火洶洶的老臉。

公子哥兒牙齒都打顫了.....好險把罵人的話憋了回去。

旁邊幾人也才發現,剛剛擦身而過的居然是謝太傅!

他怎麽有閑心出門,還來了妙居茶樓喝茶??

“太...太傅大人....我沒..沒幹...”紈絝子下意識就要認錯求饒。

誰知,謝太傅卻問:“季睿,現在在哪兒?”

“您問小郡王?小郡王,在,在韻雅閣啊。”紈絝子不自覺狂咽口水。

親娘呀,謝太傅臉色好恐怖啊啊啊啊。

“你,親眼所見,他去了韻雅閣?”

紈絝子嚇得都失去語言控制力了,倒是一旁同行的紈絝子快速點頭,老實道:“對對對,是我們親眼所見,我們才...才從韻雅閣路過。”

嚇死,差點說漏嘴,他們可是稱病逃/學去韻雅閣喝小酒的。

要被謝太傅告上一狀,不止家中長輩,還是京學的訓導大人也要狠罰他們一頓。

可謝太傅現在沒有閑心理他們,早被季睿給氣炸了。

看著謝太傅氣勢洶洶的背影遠走,幾個差點被逮的紈絝子才一起長舒一口氣。

“啊,還好遇上的不是姚少傅。”

“真險啊。”

“不對!”一紈絝子突然反應過來。

其他人同時看向他,然後聽到:“謝太傅這是要逮小郡王啊!”

紈絝們:“......”

啊,小郡王,祝您好運。

謝太傅當然不會親自去韻雅閣逮人,他讓小廝在韻雅閣大門外看著,如果季睿晚一點真從裏面出來....

呵呵!

謝太傅站在書房,鋪好了一桌子紙張,筆墨也準備妥當,他鼻孔噴著火氣,感覺要把這一桌子白花花的宣紙給點燃似的。

然後拿起筆,沾了墨,開始寫信。

就在謝太傅專註直抒胸臆,等停下來一看,發現自己寫了快有十篇內容了,想著是不是太多了點,這時,派去盯人的小廝回來了。

福寧小郡王確實從韻雅閣出來了。

謝太傅一個用力差點把筆桿子捏碎:好好好,好一個暑熱,好一個在家休養。

於是謝太傅一個生氣又加了三大篇告狀內容。

行宮這邊。

自從把小混蛋交給謝太傅管著,明熙帝就放心不少,終於能沈浸式工作了。

太子都有些吃不消了。

自從他十五歲跟著父皇在勤政殿處理政務,太子沒多久就深刻認識到,自己和父皇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只論勤奮,太子一直覺得自己不比人差,甚至還能算得上最勤奮那一批的。

可和父皇一比,太子就覺得自己讀書時那點勤奮努力算得了什麽啊。

而他的父皇不僅勤奮,還....睿智多謀,處理政務也得心應手,看起來毫不費力。有的只需掃一眼開頭就能知道下面的廢話是什麽。和孫相等大臣討論政務要事時,父皇也能一針見血指出問題,往往讓大臣們都不敢隨意張口,更不敢說敷衍了。

越是跟在父皇身邊,太子越能感受到差距有多大,他連父皇一半都不及,如何做好一個儲君,如何才能讓父皇更滿意一些,如何才能讓那些大臣不小瞧了他。

這些都變成了無形的壓力,不知不覺地壓在了太子心頭。

明熙帝一開始正經工作,不僅效率高,專註力也強,根本沒註意坐在下首的太子偶爾那點微不可察的情緒變化。

就在明熙帝拿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剛要放下,耳邊就傳來王明盛的聲音,“皇上,謝太傅寫了信,說是關於小郡王讀書問題的,說是要皇上親啟。”

被打斷工作節奏,明熙帝下意識皺起了眉頭,聽完王明盛的話,他挑了挑眉,皺起的紋路松開。

“拿來朕看看吧。”

正好,看看小混蛋有沒有老實一點。

明熙帝打開信件前,已經做好謝太傅吐槽小混蛋讀書天資不行什麽的了,誰知,這第一封三大篇信件看完。

明熙帝:“.......”

小混蛋居然至今都還沒去太傅府上報道!

明熙帝扶了扶額,又氣又無奈,就是不覺得意外。見太子有些好奇,就讓王明盛拿去給太子看看,他則拆開了第二封信件,這第二封就要厚實很多了。

正當明熙帝有點好奇地拆開這封過於厚實的信件,打開一看。

太子拿到第一封信,剛看到一半,還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砰!

突然就聽到一聲巨響。

太子一個哆嗦,擡頭一看,他父皇直接砸碎了一方硯臺,此刻臉色更是黑得嚇人。

明熙帝氣極反笑。

“好好好,看來是朕對他太縱容了,小小年紀逛青樓,還一擲千金捧花魁,好好好!”

太子:“!”

王明盛:“!!”

福寧/小郡王啊,你這又是搞哪出啊。

“來人啊。”明熙帝直接怒喝一聲。

太子下意識就求饒,“父皇息怒,您要不再問問福寧,也許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呢?”

“難不成還能是太傅瞎編冤枉他?”明熙帝語氣沈沈地反問。

太子:“......”

這,他老師也不是隨便冤枉人的啊。

明熙帝不管太子如何想,他覺得,小混蛋就是看他不在京城,以為沒人管,這是要上天的節奏了。

好好好,你就看朕管不管得了你。

明熙帝已經完全不對鎮國公府抱希望了,他現在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不止不該留小混蛋一個人在京城,更不該留小混蛋和鎮國公府的相處這麽久。

本來是看在季定邦.....

明熙帝越想越後悔。

尤其一想到鎮國公府教出的那些魯莽粗橫,惹是生非的小輩,還有一家子寵慣出來的季婉.....

想到小混蛋也要變成那般摸樣....

明熙帝又開始窒息了。

早知道,來什麽別宮避暑啊。

....

季睿一大早正睡得香甜,以為這是一個平凡的睡懶覺的日常,誰知,下一秒就被人硬生生跟從床上抓起來。

季睿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滿屋子披甲帶刀的禁軍。

禁軍????

季睿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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