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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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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姚少傅一生致力於教育工作, 年過五旬了,不知教出過多少優秀學生,只論教書育人, 他敢說, 就是謝太傅那老兒都比不上他。

以前沒被明熙帝請來教皇子讀書,他收學生可是很嚴格的,眼光也挑剔得不行,每年求上門來的不知凡幾。

哪怕是勳貴世家,天資不行的,他姚松林也是看都不看一眼。

雖說如今成了皇家的‘專屬’先生,但教導的皇室子弟都天資聰穎,刻苦上進。像是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如今的八皇子, 哪怕是放在他畢生教授過的學生中也是拔尖的。

自從幼女被皇上指婚給太子, 與太子成了翁婿,他就不再是一個立場純粹的教書先生了。

姚少傅也很無奈,他並不想參與進這些權勢鬥爭裏面。

之前謝洪傑那老東西被皇上選中專門教導太子, 雖說看著好像是更器重謝老兒,但姚松林是松了口氣的。

太子太傅, 聽著好聽, 可卻是實實在在被劃入太子一派了。

他姚松林只想教書育人, 到了教不動的時候就告老還鄉, 歸隱山林。年輕時他曾出仕, 官場覆雜, 差點著了道, 後來辭官專心教書, 只是命運弄人,最後還是被明熙帝請來。

姚松林比謝老兒更早一步教授皇子們讀書, 大皇子,二皇子還有三皇子,都是人中龍鳳,尤其大皇子和三皇子,心高氣傲,以後絕非等閑之輩。

誰想,當今聖上突然來這麽一手,讓他幼女嫁給太子。當時接到賜婚聖旨,姚少傅把自己關書房哭了一場,出來時眼眶紅紅,把他老妻都給心疼壞了。

本來想著幼女年紀還小,又是老來得女,他們一家都舍不得女兒早嫁,如果可以一直不嫁都好,所以就沒提前說人家。

哎,早知道早知道啊......

姚少傅那段時間,每天還會把謝太傅拉出來罵一遍。

都怪謝太傅那老兒,連個女兒都生不出來,兒子也不爭氣,怎麽就沒給那老東西生個孫女出來。

就是他們謝家人太不爭氣,連累了他姚家女兒啊。

謝太傅和姚少傅說起來還是師兄弟,兩人曾在某位隱世大儒門下聽過課,不過這兩人打年輕時起就互看不順眼。

先不提這些。

反正總的來說,姚少傅這人比謝太傅還古板些,也更有文人的固執和純粹。

而姚少傅最看不得的就是那些鐘鳴鼎食之家對孩子太過寵溺,養出一個個惹是生非的紈絝子。

盛京城紈絝圈子裏有這麽一句話,每個紈絝新苗子都從前輩那裏聽到過。

那就是,遇見朝堂三不惹,什麽都別做,夾著尾巴轉身跑就對了。

這三不惹就是著名的朝堂三直臣:陳禦史,謝太傅,姚少傅。

但凡被這三人盯上,這麽說吧,要麽參得你父兄娘嫂暴怒,揍得你老祖宗都認不得,要麽就搞連坐,把你家族相關的在朝為官的一起參了,參得你家長不得不把你揍一頓。

而且只要被這三個逮住了‘把柄’,那是管你背景多硬多強,參起來一點不留情面,誰來求情都沒用。

盛京城的紈絝們見了這三人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躲得那叫一個迅疾如風。

而要這些京城紈絝在三人裏選一個最難應付的,那必須說是姚少傅了。

陳禦史這人吧,雖然因為職責逮人就參,沒事兒也要參你兩本,但人家也主要是針對朝臣,每天盯得更多的也是朝臣,紈絝子們頂多是陳禦史拿來參朝臣的筏子。

謝太傅嘛,忙,除了要教授太子,還要議論朝政、思慮國家大事。

真正在盛京城內閑逛比較少,哪怕是休沐,也是在家看書,就是有點宅的意思,一般被謝太傅逮住的紈絝子,那是真倒黴撞人家手上了。

姚少傅就不同了,他主要職責是教授皇子們讀書,但崇文館又不是只有他一個先生,一般他只需在崇文館待上午,下午要沒臨時起意給皇子們加課,他就可以回家了。

姚少傅雖是崇文館主事人,但雜事有太監管理,他主要是教學這塊。

而課程差不多是一月一排,定好後,到點各位先生講課就行。

皇子們又自律,根本不用先生盯著,姚少傅通常上午講完課,下午就很閑了。

閑了幹嘛啊?

當然是和一些同僚聊聊學問。

盛京城有兩座頗負盛名的學問聖地,一國子監,二京學。

這兩地方是姚少傅常去逛的,而盛京城紈絝子們擠不上一些大儒的課程,擠一擠京學和國子監名額還是可以的。

當然,畢竟姚少傅不是國子監和京學的主管,對於兩個地方學習風氣不好也只是搖搖頭,看不過眼就找負責人說道說道。

最最最讓紈絝子們無語的是。

這位姚少傅閑著無聊還喜歡滿京城逛蕩,說是看看百姓民生。

這就極大地提高了他們惹是生非、鬥雞摸狗、當街鬥毆撞姚少傅手上的幾率啊。

有段時間姚少傅也不知怎麽回事,特別閑,有個伯爵府的紈絝三天內被姚少傅逮住五次。

最後不用他們家長動粗,他自己主動把自己關在家裏,宅了一個多月,由於太無聊,自己個兒在家倒騰手藝活兒。

嘿,這一搗鼓還讓他搗出趣味兒來了,從此洗心革面,從一個整日在外晃蕩的街溜子變成了一心鉆研手藝的宅男。

聽說那伯爵府老太爺還親自帶了厚禮上門感謝姚少傅,姚少傅雖然沒收,但他後來用行動表明:這件事讓他很有成就感。

那就是,姚少傅一有空閑就滿京城逮紈絝。

要是誰被姚少傅多逮兩次,被他徹底盯上,可以這麽說吧,你的紈絝人生也許就將徹底消亡。

除非你狠一狠心,遠離京城去別處溜達去。

姚少傅就是這樣一人,優秀學子尊崇的老師,紈絝子怕得不行的天敵,你說,季睿撞他手上能好嗎?

明熙帝都特別相信,在姚少傅手上,哪怕小混蛋成不了大才,肯定也差不到哪兒去。

所以他才一年盼一年,想著早點把季睿送去崇文館熏陶熏陶。

姚少傅也早就做足了準備,要給季睿來一套‘脫胎換骨’的教學之旅。

但誰也沒想到,姚少傅會慘遭他教育生涯中的滑鐵盧。

從來只教過優秀聰慧的學生,哪怕有的沒到一點就通的優秀程度,那也是自律上進,有追求心的好學生。

姚少傅是第一次遇見季睿這類學生。

放現在來說,就是俗稱的‘滾刀肉’,還是各種層面上的。

年初,就在季睿入學第一天,姚少傅起了個大早,換了身嶄新的公服,滿臉嚴肅地坐在學堂,淡定喝著早茶。

到了皇子們陸續抵達學堂的點,五皇子和七皇子最先到,然後是六皇子,八皇子和十皇子。

五位皇子先後到了主學堂,和他們的伴讀一起,坐下就開始看書。

可能是覺得今日的姚少傅特別嚴肅,幾位皇子和伴讀的腰桿都挺得更直了。

而他們餘光卻時不時朝外邊兒瞟。

沒多久,九皇子也到了,他性子跟腦子都有些呆,反應比尋常人要慢一點,來了後跟姚少傅拱拱手,就悶著頭坐在他的位置上。

伴讀幫他把書擺出來,九皇子這才慢半拍地低頭,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懂,反正就是看著不動,安安靜靜。

一旁伴讀齊軒銘瞟見九皇子連眼珠都沒轉動一下,心裏無聲嘆息。

九皇子本就情況特殊一些,又沒正兒八經啟蒙,來到崇文館也根本聽不懂少傅和先生們講的內容。

與其說他是來學習的,還不如說是陪坐的。

有時候姚少傅會在課堂上現出一個問題,然後讓大家討論,皇子們都是和自己伴讀小聲議論,關系好的皇子也會交流兩句。

而九皇子卻是睜著眼睛發呆,要麽看書發呆,要麽盯著一樣東西發呆,要麽被窗外景色吸引然後盯著發呆。

反正發呆就對了。

姚少傅和其他先生也不太管九皇子,只是在下午,有個年輕先生會過來單獨教九皇子識字讀文。而那位先生也不管九皇子有沒有聽懂學會,講完自己的就走,很是敷衍了事。

身為九皇子伴讀,他也一向被另外幾個伴讀排斥在外,被嘲笑。但他卻很感謝成為九皇子伴讀這個機會。

在外邊兒,要想聽到姚少傅的課太難了,崇文館的先生也都是皇家精選。

成了皇子伴讀,不僅算是姚少傅半個學生了,以後官途也會順暢一些。而且能被選為皇子伴讀的,說明在同齡人裏都不差,也是在當今聖上和儲君那留下印象了。

只要不出意外,以後總比其他人要多些機會。

他很需要這個機會。

突然被明熙帝點中,成為九皇子伴讀,他是非常驚喜的。

所以九皇子即便比常人遲鈍,他也很有耐心,在一旁很認真地履行伴讀之責。發現那位先生很敷衍之後,他就私下會找時間教九皇子認字讀文。

九皇子雖然遲鈍,理解力也差一些,但只要多點耐心,多教幾遍,九皇子還是能學會。

這讓他多多少少也有些成就感。

只是這事兒不好太放在明面上,否則會讓崇文館的先生們不滿。

畢竟他只是個伴讀,說好聽了是陪著皇子讀書,說難聽了就是個書童,教導皇子讀書不是他的職責。

這會兒,齊軒銘幫九皇子布置好書桌,餘光卻瞟向外邊兒,心裏隱隱有些焦急。

福寧郡王怎麽還不來,快遲到了啊。

由於九皇子和福寧郡王走得近,齊軒銘自然而然也和他熟識起來。而福寧郡王雖然愛玩鬧了些,對人卻是極好的,齊軒銘年紀又大一些,就把九皇子和福寧郡王當弟弟對待。

齊軒銘家裏本就有好幾個弟弟,他是長子,也是大哥,從小就習慣為弟弟們操心了。

眼看著計時器走過最後一點距離,齊軒銘也沒看到季睿身形,心頭猛地一咯噔,再擡頭一看,果然,姚少傅臉色比剛才更嚇人了。

齊軒銘在擔憂著急,八皇子同樣看著門口擰了擰眉,而五皇子眼底閃過一抹看好戲的神情,六皇子嘴角獰笑著扯了一下,七皇子瞟了幾次最後搖搖頭垂下腦袋。

季睿也沒遲到多久,剛過一刻鐘,他就打著哈欠來到了崇文館。

其實,要不是小全子硬把他從床上薅起來給他穿衣,然後小祿子抱著他一路疾走,這會兒季睿還在床上睡覺呢。

第一天就遲到,小全子和小祿子比季睿這個當事人還著急,進門見著姚少傅臉色更是恨不得當場認錯求饒。

好在他們小郡王是個‘知錯就認’的人,他見所有人都盯著自己看,於是就把到嘴邊的哈欠咽了回去,然後低著頭來到姚少傅跟前。

“學生季睿來遲了,是學生的錯,少傅您罰我吧。”季睿低著頭語氣誠懇道。

原本想要長篇訓斥的姚少傅:“......”

“既如此,你就把手伸出來吧。”

姚少傅接觸過的紈絝子不說一百,那也有不少了。

知道這些被大人寵壞的小孩最擅長的就是,嘴上一套做的卻是另一套,每次被逮住了就趕緊認錯求饒,說什麽下次再也不敢了,實則下次還會再犯。

這種就要一開始就給足了教訓,嚇住了才會有所收斂。

所以,姚少傅本來是拿著撐場面的戒尺,居然就這樣派上了用場。

大學堂內,姚少傅話音剛落,幾位皇子和伴讀就露出不一樣的神色,有擔憂的有著急的,也有看好戲和幸災樂禍的,還有欲言又止的。

總之,姚少傅餘光一瞟過去就大致知道了。

崇文館是有學規的,遲到本來就要抽手板心,不過也都是意思意思,主打一個侮辱性極強傷害性極低。

姚少傅舉起戒尺,那神情無比莊重嚴肅,仿佛拿的不是小小戒尺,而是什麽恥辱鞭子,一鞭子下去就能抽得人無地自容、羞憤欲死。

下面坐著的人已經有捂臉不敢看,提前替季睿羞恥的人了。

就連六皇子那幸災樂禍的雙眼裏都隱含一抹同情,這三戒尺抽下去,要是他,肯定再也沒臉來崇文館了。

丟死人了!

這麽久以來,還是姚少傅在崇文館第一次動戒尺打人呢。

當然,要是換了其他皇子犯了這種錯,也可以由伴讀代為受罰,只是姚少傅不是那種人,他根本不怕得罪人,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所以,六皇子他們從來都不敢違背學規,上次六皇子那也不算‘逃’課,後來良妃派了人來請假的,只是當天請假會被姚少傅記住,下次上課點起來答問,答得滿意就放過你,不滿意就站著被訓斥一頓。

六皇子真的就‘逃’過那一次,他那麽喜歡上武學課,也不敢逃掉文學課,把更多時間拿來上武學課。

而就那麽一次任性,最後結果六皇子都承受不了。

當著那麽多人被姚少傅長篇大論地訓斥,六皇子只覺臉都丟光了。

所以被戒尺打什麽的,季睿臉皮再厚肯定也.....

三下,每一下都落得很慎重,仿佛是要讓季睿深刻記住這個教訓。

但是吧....

季睿眨眨眼,這是給掌心撓癢癢嗎?

打完之後季睿屁事沒有,剛要問是不是可以下去坐著了,他臉不紅心不跳的,看得姚少傅眉頭一擰,剛要說點什麽。

啪啦一聲。

眾人一驚,立馬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以往只會安靜發呆,被所有人無視的九皇子忽然把桌上東西揮落一地,那個筆筒還在地上滾了好長一圈。

哐啷哐啷響聲不停。

九皇子此時面色微紅,小拳頭緊握,鼻子冒著粗氣,直沖沖地盯著姚少傅。九皇子六歲,因為愛吃能吃,長得很結實,看著跟季睿一樣高了,還比季睿厚實,很小的時候看著像季貴妃,慢慢地五官倒是有點像他外祖父季遠。

一雙平日裏只會發呆的小虎眼此刻氣勢洶洶的,更像是小翻版鎮國公了。

姚少傅一時間都有些被唬住,隨之而來的就是氣惱,手中戒尺敲著書案砰砰作響,“你...”

“少傅息怒,您別跟小九一番見識啊。”季睿卻已經先一步輕撫姚少傅胸膛,替他順氣,“您也知道,小九心智純然,就跟初生嬰兒般清澈,他對您肯定沒有不尊敬的意思。”

古代可是很尊師重教的,就算你是皇子,也要尊敬老師。

像九皇子這樣氣勢洶洶跟老師對抗的,傳出去都會被眾人指責唾罵,盛京城的紈絝子就算不聽老師話,可面上還是要尊敬老師的。

反正就是,你可以氣得老師跳腳,拿你毫無辦法,但你不能不尊敬老師,還做出一副‘要揍老師’的兇狠樣。

哪個紈絝子沒被老師的戒尺抽過,只是,這些戒尺對他們沒用而已,他們都是老油條了。

姚少傅只是被九皇子一時氣著了,但很快就意識到九皇子情況特殊,他那口氣也隨之散去不少,被季睿又三兩下一順,心口也不賭了。

見姚少傅臉色好轉,並用很嚴厲的眼神轉頭看他,季睿替他順氣的手一頓,然後訕訕地摸了摸鼻子,把手舉起,示意自己不碰他了。

姚少傅覺得,福寧郡王這人太沒分寸感了。

剛才三戒尺落下,對他卻像是不痛不癢的,羞恥心也不足。

今天要是讓他這麽簡單混過去,以後就更難管教了,於是姚少傅板著臉,語氣極其嚴厲地說:“你給我去院子裏站著,沒我的吩咐不準進學堂聽課。”

這話一出口,學堂內氣氛都為之一凝。

五皇子和六皇子不由朝季睿露出好笑的神情,看來,季睿這是糟了姚少傅的厭了,第一天就敢遲到,還毫無悔改之心,姚少傅可不會對他客氣的。

八皇子也瞪了季睿一眼,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意,明明入學前幾天,他還特意讓人去跟他說了,如何行事才能少惹少傅生氣,看來他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就在這時,姚少傅又一指還氣哼哼的九皇子,“你也一起出去站著,什麽時候知錯什麽時候再進來。”

九皇子沒反應,小虎眼瞪得圓溜溜的。

季睿就要轉身麻溜離開的腳步一頓,眨眨眼,大步走到九皇子座位那,牽著九皇子的衣袖,然後帶著他一起朝姚少傅低了低腦袋。

“那我和小九先出去了,少傅也別太生氣了,氣到自己就不好了。”

姚少傅:“......”

季睿拉著九皇子腳步輕快地溜出去了。

看著兩人背影的其他人:“......”

怎麽覺得,季睿非但不覺得羞恥難過,反而還透著股興奮勁兒呢。

幾位皇子:“......”

不愧是他!

姚少傅也看出來了,他又不傻,怎麽看不出季睿一點沒受影響,反而有種迫不及待逃離學堂的感覺,好像生怕他後悔,出聲喊出個‘回來’。

其實...

他一開始是有那意思的。

要是季睿稍微露出點悔改和羞恥的神態,姚少傅說不定就不讓他去院子裏站著,而是留在學堂站著聽課了。

打也打了,嚇也嚇了,可效果都不太理想,姚少傅臉色也無比難看。

“少傅,您是不知道。”這時,堂上響起六皇子的聲音,姚少傅板著臉看過去,六皇子繼續道:“季睿這家夥,從小就不知臉皮為何物,更別提羞恥心了。”

說起羞恥心,六皇子詭異地默了默。

其實,剛才少傅三個戒尺抽下去前,他對季睿的羞恥心還是有那麽點保守的。

哪怕知道季睿從小就臉皮厚,不知羞,但在學堂,在先生面前,當著這許多陌生的伴讀和奴才的面被打手板,極具侮辱性質的打手板,光想想要是換作自己,六皇子都受不了。

但是....

他承認自己‘小瞧’季睿了。

“少傅,季睿這腦子啊。”六皇子語氣十足嫌棄,“跟咱們正常人不太一樣。”

那家夥腦子裏根本就沒有‘羞恥’一詞。

這點....

五皇子很是讚同地附和:“我就沒見過福寧那樣臉皮厚的人。”

七皇子欲言又止,最終沒能說出點什麽。

倒是八皇子忍了忍,還是皺眉道:“兩位皇兄也說得太嚴重了,福寧只是愛玩鬧了些。”

六皇子哼一聲,挑著下巴橫他一眼,“哦,你的意思是季睿臉皮薄,懂羞恥了?”

八皇子一噎,他心知肚明,季睿跟羞恥二字就扯不上丁點兒關系,但是,“君子不再背後道人是非,福寧是我們的親表弟,六皇兄你也不比說得如此過分。”

“話也不能這麽說啊,八弟你和福寧從小就一塊兒玩,自然偏袒他,可你偏袒人也不好說你六哥的不是吧,我覺得六弟只是很客觀地說出事實,沒有任何侮辱意味兒。”

八皇子一雙瑞鳳眼挑起,藏著幾分淩厲,“五皇兄最會說話,顛倒黑白,弟弟自愧不如,我只是就事論事,倒是被你說成故意針對六皇兄了。”

“你!”五皇子神色一冷。

“八弟好伶俐的口齒。”六皇子也神情冷厲。

八皇子被兩人逼視,一臉平靜,坦然迎上目光。

見三人對上,十皇子也立馬瞪向五皇子和六皇子,明顯是站八皇子一邊,如此就是二對二,兩邊都互不相讓,七皇子兩邊看看,想勸又不知該怎麽勸,只會不停嘆氣。

學堂氣氛一下子變得緊繃起來,旁邊的伴讀都嚇得不停咽口水,奴才們也都打起精神。

眼見著幾位皇子就要因為被他趕出去的人爭吵起來,擾亂課堂秩序,姚少傅臉色更難看了。

哐哐哐!

戒尺無比用力地敲在書案上。

打斷了幾位皇子的眼神交鋒。

姚少傅氣得不行,“如果今天你們也不想聽課,那都給老夫出去站著,老夫不留你們。”

幾位皇子可不敢,哪怕是剛才出言護著季睿的八皇子,也不敢說自己有那個臉,被少傅趕出去罰站還面不改色,毫無羞恥。

傳出去,他也沒臉見人。

母妃說不定還會笑話他。

不行。

八皇子立刻收斂鋒芒,再次變得溫潤平和,起身朝姚少傅拱手行禮道:“學生知錯了,請少傅責罰。”

見被他搶先裝乖,五皇子嘴角一抽,同樣起身認錯,“請少傅責罰,身為年紀最大的兄長,理應愛護看顧兄弟們,卻讓他們吵起來,我該罰。”

六皇子眼底有些不情不願,但還是起身低頭拱手,“少傅息怒。”

七皇子和十皇子也緊跟著起身,“請少傅責罰。”

姚少傅見場恢覆平靜,那口氣總算沒飆到頂端,想到以前幾位皇子雖然也會在學業上暗別苗頭,爭爭先後,但從沒如此劍拔弩張,沒了禮儀規矩。

還有九皇子,之前一直安靜老實,哪怕聽不懂課上內容也從不找事,比他們先前擔心的情況不知好上多少。

結果今天不但行為暴躁,掃落一地筆墨紙硯,還.....

想到這些全都是因為一個人....那個被他趕出去的福寧郡王。

不知為何,姚少傅突然覺得頭疼。

就連今天一早準備好的也全都不奏效,姚少傅覺得以後怕是不太容易。

不過....

姚少傅眉心折痕都肅然起來。

那些盛京紈絝子他都能訓得老實不少,福寧郡王難不成比那些已然定型的紈絝子還難掰不成?

姚少傅不由也挺了挺腰背,被激起了更強烈的勝負心。

他就不信,自己還奈何不了一七歲孩童。

看來....

今天還是把他晾在院子裏一整天,讓來往的人都瞧瞧看,再是年紀小,如此被人打量一天,就不信不激起他一點羞恥心。

姚少傅打定主意要下重手,更加嚴厲對待季睿。

他打算是很好的,如果換成其他被家長慣壞的七歲孩童的話,可能就奏效了。

可是,這個七歲小家夥不是別人,是季睿。

季睿拉著小九出去後,一開始確實聽了姚少傅的話去院子裏蹲著了,讓小全子把打包的早食拿出來,和小九一起分享了。

季睿沒吃早膳就被小祿子抱著跑了,知琴只好把東西裝好讓小全子帶上,想著休息時間在偏殿用。

知琴裝了很多,季睿又是大方的,熱情邀齊軒銘和小全子他們一起吃。

可惜,齊軒銘長這麽大也頭一次被先生趕出課堂,一時羞恥心爆棚,紅著臉直搖頭,哪有心情吃東西啊。

小全子本來也正糟心呢,自家小郡王上學第一天就被趕出來了,這要傳出去不知.....

然後就見小祿子那個沒長腦子的已經跟著一起蹲下,陪著小郡王吃早食了。

看齊軒銘在那紅著臉不停碎碎念,季睿也就不勉強他了,萬一等會兒姚少傅派人出來看見了,姚少傅更惱火,怕是齊軒銘要羞恥得鉆地洞。

所以,季睿只是擡頭看了看小全子,嘴裏還咀嚼著食物,所以用目光問:你真不吃?

小全子:“.......”

很快小全子也加入了‘墮落’隊伍。

季睿又看看小劉子公公:你吃不吃啊?

小劉子:“.......”

好在,小劉子跟著王明盛做事比較久,沒那麽快被‘腐蝕’。

但是,齊軒銘看著蹲地上吃得香噴噴的四人,還是覺得這個畫面有點陌生得可怕了。

齊軒銘替四人心驚膽戰,季睿他們總算把一盒子滿滿當當的早食吃完了,吃的最多的就是小九和小祿子。

季睿擦擦嘴,無聊地蹲地上畫圈圈。

見小全子把吃空的食盒收好了,齊軒銘這才大大松了口氣。

可是這口氣剛松,他就又急吸了一大口氣。

季睿說:“蹲這多無聊啊,我看少傅今天應該不會搭理我們了,不如,我們去周圍逛逛吧?”

齊軒銘:“!”

齊軒銘死活不同意,季睿和九皇子已經起身拍拍衣服要走了,於是季睿說:“那你留下給我們望風,要是少傅派人來問,你就說我們出恭去了,人有三急嘛,很正常的,我們也不走遠了玩,你派人過來尋一下就行。”

齊軒銘:“.....!”

還...還能這樣嗎?

當然能了。

等齊軒銘反應過來,季睿和九皇子早就走了。

好在,和他一起留下的還有小劉子公公。

齊軒銘抖的跟個什麽一樣,小劉子公公嘴角一抽,不由安慰道:“齊少爺放心,小郡王不會帶著九皇子跑太遠的。”

齊軒銘:“......”

我...我擔心的是他們跑丟嗎?

不是啊。

果然,很快季睿帶著九皇子溜了的事就被人告知了姚少傅。

這人是六皇子身邊的小太監,他猜季睿就不會老實,一直讓人盯著呢,果然,那家夥沒多久就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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