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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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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第124章

短短半日內,世子妃就被秦氿兩次打臉,讓她再也端不住了,面色陰沈得幾乎要滴出墨來,臉上也火辣辣的,只覺得弟媳、兒媳以及下人們都在看她笑話一樣。

世子妃眼神陰鷙地看著秦氿的背影漸行漸遠,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影影綽綽的樹影在晚風中搖曳著,沒一會兒,秦氿的身影已經消失在樹影中了。

她就真的沒有半點停留地走了,一點也不給面子。

庭院裏的風似乎又更猛了,樹葉間發出簌簌的摩擦聲,似乎在嬉笑著一般。

廳堂裏則異常安靜,落針可聞。

秦氿才懶得理會世子妃呢,她一出正堂,就見一個五十來歲、身著鐵銹色褙子的嬤嬤候在那裏,團團的圓臉,花白的頭發梳成一個幹練的圓髻,觀之可親。

“三夫人,”嬤嬤笑呵呵地迎了上來,給秦氿行了禮,“奴婢從前是王妃身邊服侍的,大家都叫奴婢一聲柳嬤嬤。”

“三爺吩咐奴婢在這裏等著三夫人,給您領個路。”

柳嬤嬤說是給秦氿領個路,其實顧澤之讓她在他們停留洛安城的這段時間服侍秦氿。

“勞煩嬤嬤帶路了。”秦氿笑道。

柳嬤嬤就笑瞇瞇地給秦氿帶路,沿途給她介紹著王府,比如哪邊是哪房的院子,哪邊是花園等等。

秦氿是真累了,雖然還沒一更天,但她已經想睡覺了,忍不住就掩嘴打了個哈欠。

柳嬤嬤極會看眼色,見狀,也就不再多說旁的,只是指著東邊道:“三夫人,穿過前面那個小石橋,就到了。”

秦氿應了一聲,忍不住就又打了個哈欠,心裏對顧澤之抱以十二萬分的同情。

她眼看著就可以有床榻睡覺了,不像顧澤之,還要忙。

可憐的顧澤之此時才剛坐下,喝上了熱茶。

書房裏只有父子三人,其他人都被遣退了。

一只飛蛾飛進了燈罩裏,翅膀撲扇在紗制的燈罩上發出“撲撲”聲,燭火隨之跳躍著,閃爍著……

端王面沈如水,開門見山地質問道:“世子,東平伯來這裏是為了什麽?”

顧晨之忙道:“是豫王聽說我病了,派東平伯來探望我。”

端王沒有在京城安插人手,但是顧晨之卻安插了,他在半個多月前就已經得到了京城那邊的消息。

他同樣也猜到,顧澤之這次回來後,肯定也把京城的情況告訴端王了,所以早有準備。

端王深深地看著顧晨之,目光似乎能穿透他心底似的,顧晨之一派泰然地回視端王,毫不回避。

須臾,端王神色稍緩,正色又道:“世子,我們端王府還是不要和豫王那邊多有往來,你是世子,代表的是端王府。那東平伯還是早點打發了,免得傳到京城,沒事生出事端來。”

“京城發生的事,你還不知道吧?”

跟著,端王就把京城發生的這一連串事說了,然後強調道:“豫王府野心勃勃,遲早會起兵北伐,我們端王府不能與其同流合汙!”

顧晨之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嘆道:“京城那邊竟然發生了這麽多事……咳咳。”

他又連著輕咳了好幾聲,才緩過來,神情莊重地說道:“父王,我明白。”

“上次父王和我說過後,我就明白了。”

顧澤之聽到顧晨之說“上次”,不禁動了動眉梢,朝書案後的端王看了一眼,又不動聲色地繼續喝茶。

顧晨之還在說著:“豫王確有此意,讓東平伯借著探病來當說客,但是,我已經斷然拒絕了。”

“父王放心,兒子知道輕重,知道誰才是正統。”

顧晨之還義正言辭地又說了一番,就差指天指地地發誓他絕無二心了。

端王對於這個長子一向看重,見他神情真摯,放心了,也滿意了。

“澤之,你怎麽看?”端王看向了坐在窗邊的顧澤之,沒註意到顧晨之的嘴角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僵了一瞬,隨即又維持到原來的弧度,一副嚴正恭順的姿態。

顧澤之看也沒看顧晨之,含笑道:“我當然是相信世子,也相信父王的。”

他的聲音一如平日般溫和,無論是語速,還是語調,以及神態,都讓人覺得舒適。

端王聞言,欣慰不已,覺得這兩個兒子雖然彼此有些誤會,但是兄弟倆在大義上都是頭腦清楚的。

端王感覺像是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似的,心裏暢快了不少,再次叮囑顧晨之道:“世子,既如此,就盡快把東平伯送走吧。”

端王一邊說,一邊心裏琢磨著,若是豫王真的北伐,那麽西疆軍中能調出多少人手來討伐逆賊呢……

“是,父王。”顧晨之鄭重地作揖應了。

端王思索了片刻後,對顧澤之道:“澤之,你才剛回來,這一路舟車勞頓的,早點休息,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也讓你媳婦明天好好休息,不用來給本王請安了。”

“世子,你先別走,本王還有話跟你說。”

端王留下顧晨之是打算跟他商量核實一下,西疆有多少可用之軍,糧草,兵械等等。

至於顧澤之,既然有了爵位,也打算留在京城,端王就不打算讓他再插手西疆的事務,也免得兄弟爭權,又鬧得家宅不寧。

顧澤之放下了茶盅,他還沒出聲,顧晨之已經迫不及待地搶著說道:“三弟,父王說得是,你這一路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顧晨之含笑看著顧澤之,俊朗的面龐在燭火下愈顯蒼白,眸子顯得異常的明亮。

顧澤之優雅地起身,含笑道:“父王,世子,那我就先回去歇息了。”

他笑容清淺,令人如沐春風,根本看不出有一絲一毫的不甘或不悅。

顧晨之眸色漸深,和善地又道:“三弟今晚好好休息,等明日我請三弟出去玩玩,我們兄弟好好聚聚,這一年多,洛安城也有不少變化。”

顧澤之一一應下了。

瞧著他們兄弟和樂的樣子,端王只覺得老懷安慰,心頭的一塊石頭放下了一半。

顧澤之出了外書房,就有一個青衣年輕人在那裏等著他。

顧澤之朝著內儀門方向走去,年輕人就走在他身側,只落後一步。

等四下無人時,那年輕人才開口稟道:“三爺,東平伯是昨天傍晚到的洛安城的,住進了驛站裏。”

“世子今早和他見了面,在八仙酒樓二樓的雅座裏,兩人一起密談了快一個半時辰。”

“世子約了東平伯,明天給他洗塵。”

說話間,兩人到了內儀門外,顧澤之做了個手勢,那年輕人就步履輕巧地退下了,靈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晚的暗影中。

而顧澤之則穿過內儀門,繼續往內院方向走。

這是他出生長大的地方,即便是閉眼,顧澤之也知道該怎麽走,可不過短短一年多,他就覺得這個地方很是陌生。

顧澤之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著,銀色的月光傾瀉而下,給他鍍上一層銀色的光暈,添了幾分清冷的氣質。

穿過一道道曲折的游廊,又走過幾道月洞門,前方就出現一個院子,院子口掛的燈籠照亮了一塊寫著“朝暉苑”三個大字的匾額。

顧澤之的目光在匾額上停留了片刻。

從前,他還沒成親時,自然都是住在前院的,這個朝暉苑是母親在四年前就特意收拾出來,想著等他成親後住的,一直到今日方才用上。

“三爺。”

一路上,都有丫鬟婆子給他行禮,顧澤之視若無睹地繼續往前走,一直來到內室。

他來了,杜若就退了出去,內室裏只點了一盞燈,昏黃黯淡。

秦氿已經沐浴過了,斜臥在美人榻上睡著了,雙眼緊閉。

顧澤之在美人榻邊坐下,俯首看著她,燭火下,她面頰上的汗毛根根可見,一頭青絲只是以一根紫色的發帶隨意地豎起,發帶垂在她脖頸,愈發襯得肌膚瑩白如玉,溫軟細膩。

只是這麽看著她,顧澤之就覺得心情變得明朗起來,就像是那璀璨晨曦撥開了層層陰霾。

他伸指撩起她脖頸上那紫色的發帶,秦氿似乎感覺到了身邊有人,嚶嚀了一聲,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你回來了啊。”

她紅唇微啟,半夢半醒,聲音軟軟糯糯,又帶著一絲迷糊的沙啞。

顧澤之輕輕地“嗯”了一聲,俯首在她額心印下一個輕吻。

他要起身時,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親了一下,那雙漂亮清澈的杏眸在燭光下,波光流轉,如明珠般瑩潤生輝,嬌媚動人。

顧澤之的瞳孔愈發深邃,低聲道:“東平伯來了……”聲音中透著幾分克制與壓抑。

秦氿還沒完全醒,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這個她知道,今天聽端王說了的。

顧澤之又道:“我出去一趟,會晚點回來。”

他輕輕松松地把她自美人榻上橫抱了起來,把她放到了拔步床上。

他這一抱,秦氿反而徹底醒了,抱著他的脖子又往他鬢角親了一下,“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吃不了虧。”

顧澤之眸底的笑意更濃,鼻尖抵著她的鼻尖,廝磨了兩下。

這丫頭的確吃不了虧。

顧澤之又撫了一下她的面頰,就走了。

秦氿又闔上了眼,過了一會兒,就又睡著了。

自打原主的心願一個個了結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哪怕是這一路西行的路上也沒有任何不適,睡得極好。

但這一晚,秦氿睡得不太舒坦,她一夜迷迷糊糊地醒了好幾次,知道顧澤之一夜沒回來。

等到快天亮的時候,她才聽到他輕微的腳步聲,然後一下子就醒了,抱著薄被坐了起來。

秦氿也沒問他晚上去哪兒了,小臉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攬著他的腰身,像貓兒似的蹭啊蹭的,在他身上留下屬於她的氣味。

顧澤之又親了下她甜甜軟軟的唇瓣,柔聲道:“你再賴一會兒床,反正王府裏也沒人需要你去請安。”

秦氿點了點頭,深以為然,於是乎,抱著她的人形抱枕又倒回了床上。

這一次,睡得十分安穩,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

起床後,顧澤之就帶著秦氿逛洛安城去了。

秦氿第一次來洛安城,能逛的地方自是不少,從城裏城外的寺廟,還有城南的市集,郊外的好山好水,城裏的一些胭脂首飾鋪子等等。

一連幾天,他們夫妻倆不是出城跑馬,就是逛街,悠閑自在得很。

洛安城的大街小巷也幾乎被他們逛遍了,就連一間在犄角旮旯的書鋪,秦氿都沒放過,興致勃勃地拉著顧澤之進去了。

因為書鋪的位置略有些偏僻,因而裏面的客人並不多,只有三兩人而已,一進去就是一股濃濃的書香、墨香撲面而來……

“老板,話本子在哪裏?”她笑嘻嘻地問書鋪老板道,琢磨著正好京城的話本子看得七七八八,趁這趟來西疆掃些話本子回去也好,她還沒看過西疆的話本子呢。

那書鋪老板一眼就看出秦氿與顧澤之非富即貴,不是那等來蹭書看的窮書生,態度很是殷勤,“夫人這邊請,這一排都是。”

“夫人您隨便看。”

秦氿心底的書蟲被勾了起來,沒跟老板客氣,很快就捧起了一本藍皮書冊看了起來,看得入了神,把顧澤之也跟忘了。

顧澤之也不在意,隨意地在書鋪裏閑逛起來,覺得這間書鋪倒勉強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既然來了,他也挑了些書。

書鋪老板笑得眼睛也瞇了起來,心道:果然是貴客!

秦氿津津有味地看了七八頁,就把書冊放下,決定買了,眼睛亮晶晶的。

這西疆的話本子與京城的果然不太一樣,京城有不少話本子其實來自江南,因此婉約纏綿點,而這西疆的話本子就奔放豪爽多了,有話就說,不兜圈子。

秦氿沒一會兒就集了一摞話本子,又往旁邊的一個書架挪,瞟到一本書皮上寫著《競春華》三個字的書冊,腦海裏浮現一句古詩:百草競春華,麗春應最勝。

她就隨手拿起了那本《競春華》,翻了一頁。

這一看,她的雙眸微微睜大。

這……這……這竟然是一本春宮圖!

圖上的兩人耳鬢廝磨,身體交纏,半裸半掩,人體的姿態畫得準確細膩,連屋子布置都描繪得十分細致,不僅如此,圖下還搭配了一首艷情詩。

秦氿在翻開書冊的那一瞬,是有些驚訝的,但隨即就坦坦蕩蕩地看了起來。

畢竟比起現代的那些,這春宮圖畫得還算是含蓄的,只不過有些姿勢實在是太過於挑戰人體的柔韌性了。

她在心裏默默地點評了一番。

她也就是抱著嘗鮮的念頭隨便看看,直到她發現書頁一暗,前方多了一個人,身形大頎長的的男子投下的暗影將她籠罩其中。

她身子微僵,眼皮不詳地跳了兩下,慢慢地擡起頭,對上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眸。

秦氿:“……”

秦氿:在線求助,看春宮圖被自家男人抓包該怎麽辦?

顧澤之微微一笑,寵溺地說道:“喜歡就買吧。”

秦氿:“……”

秦氿一時有些風中淩亂,還來不及反應,那本《競春華》就被堆到了那摞話本子裏,在老板那種“我懂我明白”的眼神中,和顧澤之一起走出了書鋪。

一直到兩人策馬出了巷子,秦氿還在一種看似鎮定的恍惚中,心中的小人在心裏打著滾,滾來又滾去。

“三弟。”

忽然,頭頂上方傳來一個有些耳熟的聲音,還伴著些微的咳嗽聲。

“籲——”

兩人的馬停了下來,皆是擡頭循聲望去,只見右前方的一家酒樓二樓的窗戶內探出半邊熟悉的面龐。

正是端王世子顧晨之。

顧澤之沒下馬,也沒打算與對方寒暄,就在馬上笑著打了個招呼:“世子。”

秦氿夫唱婦隨,也是點了下頭,抿唇笑著。

顧澤之這一句“世子”倒是引來路上不少行人駐足,俱朝樓上的顧晨之望去,神情各異。

畢竟在整個西疆,也就一個端王世子而已。

顧澤之打了招呼後,就與秦氿一起策馬離開了。

顧晨之對於下方路人打量的目光全不在意,目送著顧澤之與秦氿離開,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陽光下,他的面色愈顯蒼白。

顧晨之突然問道:“這些天他們就都是在玩?”

這洛安城,顧晨之經營了二十餘年,全都是在他的掌控中。

這幾天,顧澤之和秦氿的一舉一動都有人跟他稟過,無非就是在哪兒玩,去哪兒吃,去哪兒上香,去哪兒買了哪些東西……

“是,世子爺。”一個著青衣直裰的中年人恭敬地答道,“今天先是去了城南的城隍廟,後來又去了一間小書鋪買了些書,沒什麽特別的。”

“三爺回洛安城後,就日日陪著三夫人玩,除非王爺叫,否則也不去。”

說著,中年人眼底露出一抹不屑,暗道:男子漢大丈夫,哪有日日圍著妻子轉的道理!

顧晨之:“……”

直到顧澤之的身影消失在前方街道的盡頭,顧晨之才收回了目光,隨手關上窗,把街道上的喧囂隔絕在外。

他右手成拳在桌上輕輕地叩動了兩下,眸光閃爍。

難道說,他們這趟回西疆來,就真的僅僅是為了給父王敬茶的?

想到敬茶那天發生的事,顧晨之的臉色就不太好看,執起手邊的酒盅,飲了一口水酒。

中年人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冷笑,又道:“世子爺,三爺許是怕了。”

就算顧澤之在京城混得風聲水起,還哄得皇帝給了他一個郡王那又如何?!

顧澤之這郡王不過是個虛銜,既沒有封地,也沒有兵,他回到西疆還不是得看世子的臉色,早被世子訓得服服帖帖了。

孫悟空再怎麽大鬧天宮,那也翻不出如來佛的五指山,顧澤之也是亦然。

這裏可是西疆,誰又能越得過世子去!

中年人神情篤定,可是顧晨之卻依舊面沈如水,還在想敬茶那天發生的事,當日秦氏實在是太過囂張了,她膽敢這般當眾掃了他的臉,也不過是仗著顧澤之與她夫妻同心,更甚至,她這麽做也許就是出自顧澤之的授意……

顧晨之一口將杯中剩餘的酒水飲盡,又一次後悔了,後悔不該讓顧澤之離開西疆,離開他的掌控……現在把顧澤之縱得認不清身份。

顧晨之擡眼看向了中年人,眸光銳利,看得中年人心下一凜,微微躬身。

“我這個三弟一向狡猾,你們繼續盯著,萬萬不可大意。”顧晨之吩咐道。

“是,世子爺。”中年人恭敬地作揖應下了,隨即,他又給顧晨之的酒杯添了酒水,想勸他少喝幾杯,但終究沒敢說。

就在這時,守在雅座外的小廝進來了,稟道:“世子爺,東平伯來了。”

話語間,外面隱約傳來有人上樓的步伐聲,步履聲漸行漸近。

顧晨之今日約了東平伯方元德在此會面,微微點了下頭。

他半垂下眼簾,看著那酒盅中清澈透明的酒液,眸光閃爍。

如今豫王勢頭正好,現在起兵正是最好的時機,而皇帝那邊對豫王也是仇恨已久,要是雙方打起來,那就是鷸蚌相爭,他們端王府就能得個漁翁之利了。

也就是父王太過愚忠,他們端王府在這荒蕪的邊疆替人守國土守了這麽多年,又得了什麽好處?

想起端王讓他盡快攆走方元德的那番話,顧晨之微微地搖了搖頭,心道:父王有時候又太敏銳……他就應該像在面對內宅的問題一樣,永遠糊塗下去才好。

顧晨之神色平靜,眼底卻閃著野心勃勃的光芒,更多的是為自己感到不值。

他是端王的長子,卻不是嫡子,從小他就擔心府裏有嫡子出生,從小他都比旁人更努力,無論什麽都要做到最出色,否則別人就會說:

“哎,要是王妃能誕下嫡子就好了!”

“可惜了,大公子終究只是一個庶子!”

明明他體內流著端王的血脈,明明他出類拔萃,可就因為他的生母不是王妃,他就好似低了一籌,就有了不足之處。

這麽多年來,他都拼盡了全力,雞鳴而起,每天都是讀書習武,恨不得把一天十二個時辰當作二十四個時辰用,終於得到了父王的認可,讓父王為他請封世子。

然而,顧澤之降生了。

有了他以後,就像是有一頭野獸在身後追趕著他似的,外人事事都拿他與顧澤之相提並論,只要他稍微犯下一點錯誤,別人就會用一種說不上是惋惜還是唏噓的眼神看著他。

仿佛在說,他不如顧澤之!

他不甘心,也不願意把他這麽多年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拱手讓給顧澤之!

顧晨之瞇了瞇眼,漆黑的瞳孔變得更深邃了。

“伯爺,請。”方才來稟報的小廝領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進來了,男子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發胖,紅光滿面,臉上掛著殷切的笑。

“世子爺。”方元德笑吟吟地對著顧晨之抱拳見禮。

“伯爺,請坐。”顧晨之請他坐下。

中年人和那小廝則一起退出去給他們守門。

方元德親自給顧晨之添酒,又殷勤地把酒杯遞向了他,笑著問道:“世子爺可想好了?”

顧晨之勾了勾唇。

他當然想好了,應該說,早在前年他派人劫殺顧澤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

有顧澤之,就沒他顧晨之。

雖然那一次讓顧澤之活了下來,但他們已註定是勢同水火。

他想要徹底摧毀顧澤之,最好的方法不是殺了他,而是另一條路——

只要他得了天下,他就不用再擔心什麽嫡庶了,他就能讓顧澤之屈膝跪在他的腳下,向他乞憐。

他就能向天下人證明,嫡庶之別,何其荒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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