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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1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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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第120章

秦氿眨了眨眼,方才顧澤之是說了柳仁詢卒中了,但是她沒想到對方病得那麽重。

顧澤之:“……”

方才在宮裏的時候,柳仁詢已經很不好了,昏迷不醒,太醫也說不知道他還能不能醒。

顧澤之並不同情柳仁詢,也懶得幸災樂禍,他只是覺得無趣得很。雖說成王敗寇,可這寇太蠢的話,也實在沒意思。

他出宮的時候,皇帝就讓人把柳仁詢送回府去,又送了太醫過去承恩公府照顧,皇帝做這一切自然是看在柳太後的面子上。

柳仁詢還是死了,被他的外孫顧璟生生氣死了。

顧澤之出聲讓杜若退下了,然後毫無預警地一把把秦氿橫抱了起來,有些扼腕地說道:“我們早些睡吧。”

明早還要去吊唁呢!

一夜無夢,秦氿罕見地起了個大早,因為要去柳府吊唁,所以換了一身霜色的衣裙,頭上身上戴上銀飾玉飾,渾身上下,一溜的素色,幹幹凈凈。

顧澤之同樣穿得很素凈,一身月白直裰,頭發以同色發帶綰成一個發髻,乍一看就跟個書生似的,添了幾分儒雅。

秦氿看著他,思維忍不住開始發散了:難怪這話本子的狐貍精都喜歡書生,不,俊俏的書生呢。

在她的胡思亂想中,兩人坐的朱輪車抵達了承恩公府。

府外的檐下掛著兩盞素白的燈籠,還有一條條白綾白幔也掛了起來,空中還有無數白色的紙錢在飛舞著……

任誰都能看出這家有喪事。

“王爺,王妃,這邊請。”柳府的管家引著顧澤之與秦氿兩人往著靈堂方向去了。

一路走去,府中的下人們腰間也都紮上了白麻布,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氣氛冷冷清清。

靈堂早就布置好了,柳仁詢的棺槨就擺在靈堂正中,兩邊跪著麻布孝服的柳家人,男女老少俱跪在蒲團上,一個留著短須的中年男子跪在孝盆前,一張張地燒著紙錢,神情呆板。

除了顧澤之和秦氿外,也有一些柳家其他的姻親故交來進香、祭奠,大部分人都沒有久留,他們都已經隱約知道柳仁詢死得不太光彩,還是與柳家撇清關系得好。

顧澤之與秦氿先去上了香,顧澤之走到短須男子跟前,客套地慰問了幾句“節哀”雲雲的話。

跪在孝盆前的短須男子理也沒理,繼續燒著紙錢。顧澤之的王妃是衛家的外孫女,柳家和衛家之間的仇怨是解不開的。

顧澤之也不在意,他帶秦氿來吊唁,那是禮數。

柳仁詢無論犯了什麽錯,他都是皇帝的舅父,太後的兄長,不看僧面看佛面。

祭奠完亡者,顧澤之與秦氿就並肩出了靈堂,與迎面而來其他來吊唁的人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這時,前方一個小廝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喊著:“世子爺,聖旨來了!”

小廝喊的世子爺是承恩公世子柳廣和,也就是那個跪在孝盆前的短須男子。

一聽聖旨來了,柳廣和雙眸微張,不禁有些忐忑。

昨天皇帝派人把卒中的父親送回來時,柳廣和給內侍塞了銀子,想套話,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可是內侍只含糊地給說柳仁詢惹怒了皇帝,別的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柳廣和慌了,他後來探知二皇子和內閣閣老們也去了禦書房,就又讓兒子們設法去打探消息,結果在閣老們那裏吃了閉門羹,而二皇子府被禁軍封鎖了。

柳廣和知道父親怕是犯了什麽大事了,這件事多半與二皇子有關。

他也來不及想更多辦法,父親就去了,他只能急急忙忙地派人去宮裏報了喪,又操辦起父親的喪事。

“世子爺。”柳大夫人以帕子擦了擦紅通通的眼睛,看著柳廣和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絲期待,還以為這道聖旨是皇帝欽封丈夫為承恩公的。

柳家人從靈堂蜂擁而出,齊刷刷地跪在了靈堂前的空地上。

顧澤之與秦氿恰好跟來傳旨的周新交錯而過,彼此頷首致意後,就各自往前走去。

很快,就聽後方傳來了周新尖細的聲音:“咱家就開始宣讀聖旨了。”

柳大夫人滿懷希望,可是等來的卻是一盆冷水。

她以為這是道封爵的聖旨,結果事實完全相反,這竟然是一道奪爵的聖旨。

在聖旨裏,皇帝以一句話帶過了柳仁詢與二皇子勾結豫王陷害衛修石的事,奪了柳家承恩公的爵位,並罰沒柳家的家產。因為柳仁詢死了,也就免了流徙之罰。

一道聖旨不過區區百來字卻宣判了整個柳家的命運,把他們從天堂直拽到了地獄。

當周新念完最後“欽此”二字時,柳廣和都遲遲沒有反應,直到周新重重地咳了一聲,柳廣和才艱難地高舉起了雙手。

“臣……”

這個字才出口,就頓住了,從此,他再也沒資格自稱“臣”了。

“草民接旨。”柳廣和聲音艱澀地說道,接過了那道沈甸甸的聖旨。

所有柳家人都是失魂落魄。

一夜之前,他們還是高高在上的國公府,是皇帝的舅家;一夜之後,他們柳家就成了卑賤的平民,再不是勳貴人家了。

柳廣和身後跪著的柳家女眷們都嚶嚶地哭了起來,比之前在靈堂裏哭得還傷心,一個個眼睛通紅,淚如雨下。

她們是真的傷心,柳家被奪了爵,罰了家產,以後日子艱難且不說,連兒女的親事也難了,尤其是膝下有適齡的姑娘本來要議親的,更是如喪考妣。

柳廣和心情沈重地捧著聖旨,憤恨、懊惱、後悔、抑郁等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他早就勸過父親別把賭註都押在顧璟身上,現在可好了,顧璟把他們柳家害成了這樣!

他不能恨糊塗的亡父,就只能把所有的賬都記在顧璟的身上。

柳家人愁眉苦臉,哭哭啼啼。

可他們再哭也沒用,周新前腳一走,後腳錦衣衛就來了,該抄就抄,全然不顧柳府還有喪事在辦,柳家鬧哄哄的一片。

京城不少府邸都派人在觀望著柳府。

柳仁詢死得突然,死後不僅被奪爵,連帶柳家還被錦衣衛抄家,罪名是勾結豫王誣陷衛修石,在朝堂上引起了一片軒然大波。

柳家徹底倒了!

但衛家卻是松了一口氣,不管柳家怎麽樣,衛修石總算是洗清了與豫王勾結的嫌疑,這是大喜。

在秦氿去衛府的時候,衛太夫人就喜形於色地拉著秦氿的手就說個沒完沒了,“氿姐兒,多虧了你家澤之,他真是有心了!”

衛太夫人活到這把年紀,自是知道這世道向來是錦上添花多,雪中送炭少,對顧澤之更滿意了。

她笑瞇瞇地說著:“那天我們從宮裏回來後,你大哥就帶著澤之來了,當時澤之就說,三天之內,這件事必能解決,讓我寬心。”

“這孩子說三天,果然是三天。一言九鼎,有你外祖父的風采!”衛太夫人笑得眼睛瞇成了縫。

為了衛修石被柳仁詢彈劾的事,衛太夫人這幾天都沒睡好覺,現在,終於放心了。

“氿姐兒,皇後娘娘真是給你挑了個好夫婿。”衛大夫人也是頻頻點頭,心裏覺得這衛家的姑娘和外孫女在擇婿上都是好福氣,瞧瞧,從衛皇後到死去的二姑奶奶衛氏再到秦氿,全都嫁得好。

旁人誇顧澤之,秦氿也覺得與有榮焉,沾沾自喜,煞有其事地點頭道:“這是他應該做的。”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嬌氣,聽得兩個長輩忍俊不禁,她們一聽就知道這兩個孩子現在新婚期正膩歪著呢!

衛太夫人連連道好,笑得樂不可支,“等下次他休沐時,讓他一起來家裏吃飯。”

秦氿笑瞇瞇地替顧澤之應下了,順便替他討賞:“您真要喜歡他,就賞他點茶喝好了,他喜歡喝茶,還總愛說我喝茶如牛嚼牡丹。”

“他還擅分茶,外祖母,您也不是擅長分茶嗎?下次,我讓他分茶給您品品,您好好指點指點他,也好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別成天在我跟前嘚瑟?”

衛太夫人被秦氿逗樂,笑得更歡了,自是聽得出這對小兩口的感情好得很。

衛太夫人樂呵呵地說道:“好,外祖母幫你指點他。”

想著顧澤之被指點的樣子,秦氿笑得心裏的小人在愉快地打著滾兒。

不過,她很快就樂極生悲了,被她這一說,衛太夫人起了分茶的興致來。

外祖母分的茶,她能不喝嗎?

秦氿在衛家灌了好幾杯茶,等黃昏顧澤之來接她時,她都覺得嘴裏是苦的。

秦氿把頭靠在顧澤之的肩上,順手把一個茶罐塞給了顧澤之,“外祖母給你的。”

顧澤之打開茶罐看了眼裏面的餅茶,約莫就知道她為何蔫蔫的了,好笑地勾唇。

他伸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吻上她的唇,舌尖撬開她的齒關……

耳鬢廝磨了一番後,他微微退開了些許,貼著她的唇角問道:“還苦嗎?”

秦氿被親得還有些迷糊,眼睛微微濕潤。

須臾,她才回過神來,“噗嗤”地笑了出來,心中一片柔軟:他可真了解她。

她忍不住把頭埋在他的脖頸間,好似一只貓兒似的蹭了蹭,含含糊糊地說道:“不苦了!”

鼻尖縈繞著他身上那淡淡的薰香味,清清的,冷冷的……又甜甜的。

他那麽甜,她怎麽會還苦呢!

秦氿倒在他身上,笑得樂不可支,心中似有什麽甜蜜蜜的東西溢了出來。

顧澤之隨意地把玩著她纖長的手指,問道:“錦衣衛正在查抄二皇子府,你要不要去瞧瞧?”

“要!“秦氿霎時收了笑,猛地從他身上坐了起來,雙眼亮晶晶的。

這種熱鬧她怎麽能錯過呢!!

皇帝已經把這件事交給顧澤之來處置了,對顧澤之來說,也就是帶秦氿去逛逛的事。

他們的馬車在前方的分岔口右轉,兩人一起去了皇城另一頭的二皇子府。

二皇子府外早已被身著玄甲的禁軍團團包圍了起來,此刻連負責查抄的錦衣衛也到了,路上看熱鬧的百姓懾於錦衣衛的威名全都是躲得遠遠地,不敢太過靠近。

顧澤之和秦氿在一名錦衣衛的引領下,去了正廳,錦衣衛指揮使袁銘綱笑容滿面地起身相迎,對著顧澤之二人拱了拱手。

說句實話,袁銘綱沒想到顧澤之把秦氿也給帶來了,但心裏驚訝歸驚訝,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仿佛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

“王爺,錦衣衛還在著重查抄二皇子殿下的書房,暫時還沒查到與豫王的信件,不過倒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賬冊……”袁銘綱說得意味深長。

聽兩人在說正事,秦氿幹脆就回避了,隨口道:“我先四處隨便走走。”

顧澤之微微頷首。

之前給他們領路的錦衣衛客客氣氣地帶著秦氿去閑逛,“王妃,那邊有個小花園,風景不錯,王妃可要去那邊看看?”

“你帶路吧。”秦氿道。

這是秦氿第一次來二皇子府。

黃昏的天色一片黯淡,那漫天雲霞都染上了些許深深淺淺的灰色,映得下方的萬物也隨之黯然失色。

一路上,偶爾可見來抄家的錦衣衛來來去去,全都面無表情,沒人多看秦氿一眼。

秦氿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著,這二皇子府並不新,只草草修繕過一次,無論是格局、建築、布置等等,都遠遠遜色於郡王府。

在小說裏,這棟二皇子府並不存在。

按照原來的劇情,重生後的秦昕先是被聖旨賜婚為二皇子妃,後來又升為太子妃,入住東宮,她根本就沒有隨二皇子出宮建過府。

現在,因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也因為自己,顧澤之的命運發生了偏差,跟著,牽一發而動全身,一切就開始偏離了小說原來的軌道……

“王妃,您可要到那個池塘邊的亭子裏小坐?”

在前面領路的錦衣衛往前面十幾丈外的一個亭子指了指,語氣幹巴巴的。

秦氿就點頭應了,覺得抄家還真是無趣得很。

她走過一排廂房時,聽到廂房方向傳來了嘈雜的聲響,就下意識地循聲多看了一眼。

那錦衣衛註意到秦氿的視線,就道:“那是二皇子府的人,暫時關押在裏面。”

為了不讓那些個閑雜人等妨礙查抄,錦衣衛來到這裏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二皇子外的人都看押了起來。

秦氿也就是隨意地掃了一眼而已,正要收回是視線,卻不想其中一間廂房內突然有了動靜,一道芙蓉色的身影突地飛撲到了花格窗前,狠厲的目光朝秦氿射了過去。

“秦氿!”

秦昕激動的聲音微微嘶啞,面龐幾乎壓在花格窗上,顯得面容猙獰。

顧璟和唐逢春也與她關在同一間廂房中,此外還有七八個二皇子府的丫鬟嬤嬤,一個個都是神情惶惶。

秦氿停下了腳步,她當然也看到了秦昕,兩人隔著花格窗四目對視。

秦昕的腦子裏似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著,只剩下了一個念頭:秦氿是來看她笑話的!!

從顧璟被禁軍從宮裏押回來的時候,她就知道有麻煩了。

禁軍圍了府,顧璟把一切都怪罪到了她的身上,還質問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顧熙的。她沒說,可是顧璟其實心裏早就有了答案,氣得當時差點沒掐死她,還是被禁軍拉住了。

秦昕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白皙的脖頸上留下了一道道青紫的淤痕,觸目驚心。

昨晚,她徹夜未眠,又慌又怕,想了一晚上也沒想明白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十一年前,她重生了。

在她剛剛重生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天命之女,她發誓要把上一世被秦氿奪走的一切全都重新拿回來。

在秦氿出現以前,一切明明都很順利。

上一世揭穿了她身世的老侯爺死了,她沒有被趕出侯府,在侯府嬌養長大,她是京中明珠,琴棋書畫,無一不通,連上一世娶了秦氿的二皇子顧璟都為她傾心,皇帝還為他們賜了婚。

她活成了京中貴女都艷羨的對象,不再是前世那個宛如塵埃的李大丫。

她是秦昕。

昕,日將出也,意為黎明,是希望。

她可以比秦氿更好。

上一世,秦氿因為嫁給二皇子得封睿王妃,只是親王妃,但是自己可以當皇後,可以母儀天下!

她重活一世,對前世的所知就是她的神兵利器,她給顧璟出謀劃策,卻不想顧璟不過是一個扶不起的阿鬥。

顧璟根本就不是什麽天命之子,還把她拖下水,害成了這樣!

諷刺的是,秦氿雖然另嫁他人,卻還是如前世一般成為了王妃。

難道這就是命?!

秦昕的眼珠幾乎瞪凸了出去,其中翻湧著不甘、嫉恨、怨毒等等的情緒,咬牙切齒道:“你還敢來?!”

“都是你害我!”

“都是你!!”

秦昕的聲音一字比一字尖利。

沒錯,都是秦氿和顧璟害了她!

在原地停了三息後,秦氿幹脆向秦昕走了過去,步履不疾不徐。

她記得小說的最後,秦昕和顧璟攜手走向高位。

而現在……

秦氿看著形容癲狂的秦昕,心裏一陣暢快。

她知道這不是她的情緒。

這是原主的情緒!

秦氿能夠感覺到,秦昕落到這個下場,原主應該已經徹底釋懷了。

秦氿沖著秦昕微微一笑,毫不掩飾神情中的暢然,給她兩個字:“活該。”

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重生的,秦昕可以重來一次已經足夠幸運,只可惜,她沒有珍惜上天給她這的這個機會,她明明可以憑借她對前世的所知,讓她的這一世變得更好。

只可惜,她想的只是鳩占鵲巢,只是掠奪別人的氣運!

求仁得仁,秦昕現在的下場也是她自己求來的。

除了“活該”這兩個字,秦氿對秦昕無話可說,轉頭就離開了,頭也不回,毫無眷戀。

“秦氿!秦氿!”秦昕歇斯底裏地喊著,簡直要瘋了,可是她再這麽叫嚷也喚不回秦氿一個眼神。

秦昕的聲音隨著喊叫越來越嘶啞,被顧璟掐過的喉嚨像火燒似的疼。

“吵死了!!”後方驀地傳來顧璟冷厲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耐,幾分厭惡。

秦昕轉頭看向另一側的顧璟,心裏更恨了。

是顧璟無能又無用,是顧璟害了她。

要不是顧璟被耶律欒弄成了一個廢人,要不是他性情大變,一次次地傷害她,她又怎麽會和顧熙……

顧璟對上了秦昕的目光,眸底也是恨意翻湧,仿佛看著什麽腌臜的東西般,“你還有完沒完了!”

顧璟也是一夜沒睡,眼窩處一片濃黯的青影,憔悴不堪。

他已經知道了外祖父柳仁詢的死訊,心頭說不出是悔恨,還是難過。

這一夜,他想了很多,想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小的時候,他是有長兄的,那個時候,父皇還只是太子,長兄雖無太孫的名份,但是父皇對他卻是寄予厚望。

他知道,若是有朝一日,父皇登基,長兄會是毋庸置疑的皇位繼承人。

後來長兄病死了,一直到六年前,母後才生下了六皇弟。

六皇弟是皇嫡子,那個時候,父皇也已經登基了,經歷過喪子之痛的父皇把關愛都轉移到了六皇弟身上,雖然他心底多少對六皇弟有些羨慕,也有些嫉妒,但是那時候,他還沒對皇位生出妄想。

彼時,他想著父皇春秋正盛,等到父皇年老,六皇弟也長成了。

父皇喜愛六皇弟,哪裏還有他的機會。那個時候,他就和三皇弟他們一樣,只想著日後當個閑散王爺,富貴一生。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起,他變得對皇位勢在必得了呢?!

對了,是從遇到秦昕開始。

她讓他愛上她,讓他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她告訴他,她有做預知夢的能力,他信了;她告訴他,他是紫微星下凡,是天命之子,他信了。

他愚蠢地被她蒙了眼,以為她是上天賜予他的珍寶。

一步錯,步步錯!

是秦昕一步步地把他推到了現在的深淵。

對了,都是秦昕害他的,他是被秦昕這個水性楊花、見異思遷的賤人給毀了的。

如果他沒有遇到秦昕,他的命運一定會是另一番景象。

他何至於淪落到現在這個境地!

顧璟的眼神一點點地變得暴戾,似有一場風暴在醞釀著。

“……”秦昕別開了目光,懶得跟顧璟說話。

在她看,顧璟不過是欺軟怕硬之輩,不敢找秦氿和顧澤之他們去叫囂,只敢把怒火發洩在她身上。

註意到秦昕眼神中的輕蔑,顧璟的腦子裏像是有什麽炸開了,只想宣洩心頭的抑郁。

“賤人!”他驀地起身,仰首就是一巴掌甩在秦昕的臉上。

這一巴掌清脆響亮,嚇得周圍的奴婢們噤若寒蟬,然後習以為常地垂下頭。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秦昕捂著被打得通紅的臉,眼睛也紅了起來。本來因為顧璟是皇子,秦昕一直不敢反抗,現在,顧璟已經是勾結豫王謀反的罪人了,還在自己面前逞什麽兇。

秦昕也不服了,第一次對著顧璟揚起了手,想要還手。

顧璟怎麽說也是文武雙全之人,又是男子,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遠比秦昕更快,一把抓住了秦昕纖細的手腕,“賤人,你還敢打我?!”

秦昕覺得手腕痛得幾乎要被捏端,叫囂道:“我為什麽不敢打你?!”

“都是你害我的!你以為你自己是誰,和太監沒什麽不一樣,卻還要來娶我過門,來禍害我。”

如果她不嫁給顧璟,她的人生還可以有別的可能性,何至於如此呢!!是顧璟為了掩飾自己,非要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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