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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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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98章

任承豪對著秦氿他們彬彬有禮地行了禮,含笑道:“吾等是奉旨來執行公務,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幾位見諒。”

“任副指揮使請便。”秦則寧也同樣客客氣氣地,拱了拱手道,“就是祖母這段時日一直病著,還望各位別驚擾到她。”

任承豪出宮前也是得了皇帝囑附的,忙道:“侯爺放心,罰沒家產罰沒的是秦準的,貴府太夫人私有的是她自己的嫁妝。”

他的意思就是,他們不會去榮和堂打擾秦太夫人。

接下來,秦則寧請了任承豪去正廳坐下,和秦則鈺一起招待了對方,至於其他錦衣衛則在大管家的指引下前往二房的幾處院落查抄。

眼看著那些身著飛魚服、腰配繡春刀的錦衣衛在侯府走來走去,下人們全都惶惶不安,直到確定錦衣衛的確是沖著二房來的,這才略略寬心。

唯有秦笙和秦則舟依舊惴惴不安,看著錦衣衛一箱箱地把東西擡走也不敢阻攔,他們不敢對上錦衣衛,更不知道他們將來要何去何從。

秦笙想了又想,叫上秦則舟和幾個庶出的弟弟妹妹一起沖去了榮和堂,想趁著秦則寧正陪著任承豪,沖去找秦太夫人做主,卻被秦氿攔在了屋外。

秦笙心裏恨不得撕了秦氿,昂著脖子叫囂道:

“二姐姐,你要是再不讓我們見祖母,我們就回蘇家去,讓人看看大哥這才剛剛繼承爵位,就把堂弟堂妹趕出家門,是何等的沒有氣量!”

她身旁包括秦則舟在內的四個弟妹也是紛紛附和:“我們要見祖母!”

誰都知道秦太夫人最是心軟,只要他們一起跪在她跟前哭一哭,求一求,秦太夫人一定會心軟的,只有先把蘇氏從謀害婆母的罪名中摘出來,二房才能再謀其他。

秦氿看著秦笙姐弟五人,笑了,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們與二房已經分家了,四妹妹,你們姐弟幾個本來就不該住在這裏了。”

“哎,我也是一片好心念著你們沒處去,本來打算留你們且住著,既然你們有地方能去,那就去吧。”

“四妹妹,去想去蘇家是不是?”

秦氿不待秦笙等人說話,就叫來了一個管事嬤嬤,吩咐道:“還不趕緊給四姑娘他們準備馬車,把他們送去蘇家。”

秦笙臉都白了,拳頭緊緊地攥在一起。

昨晚她和秦則舟就為著蘇氏的事去過蘇家,幾位舅父舅母雖然沒有惡言相向,卻也多有不耐,尤其提起母親時,言語間很是不以為然,他們姐弟求了又求,舅父們也不肯去京兆府幫母親說話,只讓他們回來求祖母。

自表兄蘇西揚的事後,舅父舅母們就對自家很是不滿,他們會願意收留他們姐弟幾個嗎?!

無論是秦笙還是秦則舟,心裏沒有答案。

秦則舟拉了下秦笙的袖子,想勸她是不是先服個軟,可是秦笙哪裏肯,在她看,秦氿也不過是嚇唬他們罷了。他們二房什麽都沒有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秦則寧現在繼承了爵位,怎麽可能不管自己的名聲。

秦笙停止腰板,倔強地與秦氿四目對視。

沒一會兒,那管事嬤嬤就來了,稟道:“馬車備好了,四姑娘,二爺,四爺,六姑娘……”

管事嬤嬤一個個地叫過去,恭恭敬敬地伸手做請狀。

秦笙咬著下唇,話都說到這份上,周圍這麽多奴婢看著,她實在是拉不下臉了,一甩袖就走了,“走就走!”

秦則舟傻眼了,看看秦氿,又看看秦笙,追了上去,“四姐!”

其他幾個庶出的弟妹一向都是以秦笙和秦則舟馬首是瞻,彼此互看了一眼,誰也不敢留下,也都紛紛地追著秦笙和秦則舟姐弟去了。

秦笙幾人的車馬順利地離開了忠義侯府,錦衣衛也沒攔著他們,他們此行是來抄家產的,皇帝沒讓他們理會這些無關緊要的人。

錦衣衛那是查抄的專家,短短一個時辰,就把該抄的全數抄完了。任承豪也就告辭了,秦則寧親自把人送到了外儀門處。

等到錦衣衛統統離開,馬蹄聲遠去,已經近黃昏了。

下人們的心徹底放下了,猶如從餓狼嘴裏逃生般,腳下猶覺得有些虛軟,聞訊的三房也松了一口氣,秦三老爺夫婦帶著幾個子女過來示好,對著秦則寧好一番恭維。

三房是庶出,歷來是隨波逐流,哪邊強就倒向哪邊。

當年,老侯爺死後,爵位給了二房,秦三老爺沒出聲,這回爵位回歸長房,秦三老爺同樣沒出頭。

秦則寧對這個三叔感情平平,幹脆道:“三叔,三嬸,既然已經分家了,就分個徹底吧。”當初是長房和二房分了家,三房繼續依附著二房過。

秦三老爺那是連個“不”字也不敢說,秦則寧說什麽就是什麽。

於是,次日,秦則寧就叫來了族長、族老等,和三房也分了家,因為二房的產業都被查抄了,所以秦則寧是從自己的產業中分了一份給三房,又讓三房慢慢找房子,不必急著搬家。

當初,秦氿廉價從秦準那裏買了不少產業回來,雖然秦準在二皇子身上花了不少,現在二房的家產又全被罰沒,但論起來,秦家大半的產業還是都保全下來了。

三房本來擔心這次錦衣衛抄家會影響到三房分到的產業,沒想到秦則寧如此大方,那是喜出望外,於是到了外頭那也是對這個大侄子多有誇獎,說秦則寧有情有義,秦準糊塗雲雲。

接下來的幾天,侯府更熱鬧了,三房開始收拾東西,而長房的三兄妹則開始搬家,這才剛搬走沒幾月就又要往回搬,秦氿是心累,身也累,覺得自己這幾個月就折騰著搬家了。

等到秦氿他們陸陸續續搬得差不多的時候,蘇氏的案子也定了。

當天,秦則寧和秦則鈺兄弟倆去了京兆府公堂觀審,審訊的過程都是秦則寧回來後和秦氿轉述的:

“胡大人把趙嬤嬤的兒子給招來了公堂,趙嬤嬤改了口供……後來蘇氏就認了罪,但是她說,是秦昕教唆的,她去見過二叔,二叔也是答應的。”

“胡大人就把秦昕也傳喚來了公堂,秦昕不認,說是蘇氏要拖她下水,還振振有詞地說,她剛嫁到二皇子府,對她來說,早些生下孩子才重要,怎麽會出這種主意讓自己守孝呢!”

秦則寧眸色幽深,他的直覺告訴他,蘇氏應該沒撒謊,但是不得不說,秦昕這番說辭足以說服很多人。

如果是過去,秦則鈺當然會相信秦昕,可是這半年多來,秦昕所為一次又一次超越了他的認知,打破了他的底線。

他已經無法相信她了。

秦則鈺的心泛著些許苦澀,定了定神,又道:“二叔也不認,說他只讓蘇氏去求大哥借些銀子,好填補虧空而已,說他絕對沒有弒母之心,還對天發誓,說他若有此心,天打雷劈。”

秦氿眼角抽了一下,忍不住就朝窗外的天空看去,只見碧藍色的天空萬裏無雲,藍得好似清澈的大海一般。

秦氿搖了搖頭,心道:老天爺估計今天有點耳聾……

秦則寧一眼就看出妹妹在想什麽,唇畔多了一絲笑意,接著道:“秦昕讓她的大丫鬟書香替她做了人證,書香說蘇氏來向秦昕討主意時,秦昕是讓蘇氏不要著急,不能有違朝廷法度,說她可以去信給二皇子想想辦法。書香說,肯定是蘇氏覺得秦昕不肯幫忙,才記恨於心,故意汙蔑秦昕。”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誰都沒有證據證明這事和二叔、秦昕有關,所以他們倆都沒有因為這樁案子被治罪。”

“胡大人判了蘇氏流放,並杖一百,二叔當堂提出休妻。”

秦則寧三言兩語地就把公堂上的事大致都說了。

對於這個曾經在閩州同甘共苦過的二叔父,他失望到了極點。即便沒有證據,可是秦則寧從秦準和蘇氏的神情中看出來了,蘇氏說的多半是真的。

秦則寧有些心不在焉地端起了手邊的茶盅,茶盅才湊到嘴邊,就聽秦氿突然道:“大哥,你去疏通一下吧。”

她句話令得秦則寧和秦則鈺兄弟倆皆是一驚。

秦則鈺更是差點沒茶水嗆到,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這……這……這實在是不像是他姐的行事風格啊!

秦則鈺咽了咽口水,想問秦氿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秦氿狡黠地一笑,慢悠悠地接著道:“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反正二叔和二嬸都是要流放,我看不如流放在一起吧,他們也好彼此‘照應’。”

按本朝慣例,秦準是犯官流放,會被流放到閩州,而蘇氏會像當初雲光道長一樣流放到嶺南,從此分道揚鑣。

但是,秦氿覺得這兩個人分開不好,他們還是長長久久地綁在一起,相愛相殺的好。

秦則寧是聰明人,也熟知秦準和蘇氏的性情,立刻就明白了秦氿的意思。

以蘇氏這種自私的性子,秦準這次在公堂上翻臉不認人,再加上又當眾休妻與蘇氏撇清關系,蘇氏現在肯定恨死他了。

如果兩人從此天南地北,蘇氏也只能咽下這口氣,可是若兩人被流放到一個地方,日日相見,蘇氏能忍下這口氣嗎?

這對夫妻綁在一起,彼此傷害,才能大快人心!

想著,秦則寧的眼睛更亮,連茶顧不上喝了,忙道:“小事一樁,我一會兒就去找人‘疏通’一下。”

說到底,蘇氏到底是流放到嶺南,還是閩州,根本就微不足道,京兆尹肯定會願意賣自己這點面子的。

至於秦昕……

秦則寧與秦氿對視著了一眼,兄妹倆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了同樣的意思。

在他們看來,秦昕肯定不無辜。

秦氿一邊吃著酸甜多汁的葡萄,一邊思索著:秦昕說她急著要孩子,所以不能守孝,聽起來似乎也沒問題,畢竟,秦準落了難,她就少了一個靠山,她想要在二皇子府立足,想要重新贏得太後的喜愛,勢必都會想快點生下皇孫才對。

一個皇長孫對於秦昕而言,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秦氿吃了一顆葡萄,又一顆。

她也不用剝葡萄,自有杜若給她剝,她只需要吃吃葡萄肉,吐吐葡萄籽就可以了,愜意得不得了。

秦氿分出一點點心思為自己的“腐敗與懶惰”反省了一會兒,大部分的思緒還圍繞在秦昕身上,怎麽想都想不通。

她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葡萄汁,突然問道:“大哥,二皇子快回來了吧?”

這件事秦則寧知道的,就道:“人快到晉北了,再有十來天應該就能到京城了。”

秦則鈺的思緒完全沒跟上了兄姐,不知道他們怎麽就忽然說起了二皇子了,來回看著二人。

秦氿眸底掠過一道利芒,杏眸又黑又亮,又道:“大哥,你能不能去打聽一下,二皇子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上次他不是被耶律欒刺傷了嗎?還養了一段時日吧,看來傷得應該不輕,卻又把太醫給打發了……你能不能找到給他看病的大夫打聽一下?”

秦則寧一頭霧水地看著秦氿。

秦氿:“我就覺得秦昕有些怪,二皇子更怪。”

她總覺得這兩人行事有些微妙的不合理,卻又說不上來。

對於秦則寧而言,妹妹說什麽就是什麽。秦則寧拍胸膛道:“小氿,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保證辦妥。”

自家大哥辦事,秦氿當然放心,把手邊的點心碟子往秦則寧那邊遞。

秦則寧咬了口點心,遲疑道:“小氿,你說,這事要不要告訴祖母?”

“說吧。”秦氿答得果斷。

起先她瞞著沒說,也不是想幫著秦準和秦昕遮掩,是因為秦太夫人身子虛弱,沒有脫離危險期,怕她受了刺激,病情加重,撐不住。

現在秦太夫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了,日漸康覆了,這件事當然要說。

秦氿目光清澈地看著秦則寧,“大哥,總得讓祖母知道,她一心疼著的孫女,是人還是鬼。”

說著,她對著秦則鈺打了個響指,頤指氣使地使喚弟弟道:“你,去請個大夫過來。”

突然被點名的秦則鈺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一下後,才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笑嘻嘻地應了:“姐,你放心,我親自去趟千金堂請李老大夫來。”

熊孩子覺得她姐就是嘴硬心軟,怕祖母撐不住。

秦則鈺樂呵呵地給他姐跑腿去了。

等到李老大夫來了,三兄妹讓大夫守在外面,然後一起進了內室,由秦則寧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秦太夫人了,尤其還說了今天京兆府的堂審。

秦太夫人的臉色肉眼可見地一點點變白,慘淡的嘴唇微微顫動著,翻來覆去地問道:

“真的?”

“怎麽會?”

“不會的……”

秦太夫人的眼睛泛紅,浮現一層淡淡的水霧。

當她知道蘇氏想要毒害她時,有失望,有難過,有不解,但也僅此而已,卻沒想到連秦準和秦昕也想她死!

秦則寧只是陳述,說完之後,就沈默了。

反正誰也沒有證據證明秦準和秦昕是否涉入其中,信不信全在秦太夫人自己,她要是想自欺欺人,那也沒辦法。

秦太夫人還在反覆地念著那幾個詞,她嘴裏雖然在質疑這件事,其實心裏明白得很。

在這種事上,秦則寧不會騙她的。

秦太夫人心口一陣陣地收縮,像是被什麽碾壓過似的,疼痛如絞,面色灰敗。

崔嬤嬤連忙給秦太夫人順氣,“太夫人,別為了那等沒良心的人氣壞了自己。”

見秦太夫人臉色不好,秦氿趕緊讓人把李老大夫喚了進來。

李老大夫趕緊給秦太夫人診脈,又吩咐崔嬤嬤給她按摩了幾個穴道,秦太夫人才漸漸地緩和了下來。

“侯爺,”李老大夫對秦則寧拱手道,“太夫人年紀大了,方才有些氣極攻心,但最近養得不錯,沒有大礙,只要註意好好休息,別再動怒就行了。”

“寧哥兒,我沒事。”秦太夫人聲音沙啞地說道,面色仍是泛白,但是呼吸卻順暢了不少,“我這把年紀了,經歷過流放,經歷過喪子喪夫,經歷過生死,還有什麽看不開的。”

她都這把年紀了,本來也就是一只腳踏進棺材的年紀了,萬事看開些也就是了。

崔嬤嬤親自送李老大夫出去,秦則鈺快步走到榻邊坐下,學著崔嬤嬤方才的樣子給秦太夫人按摩起手部的穴道,嘴甜地哄著她:“祖母,別說的您好像別無指望的樣子,您還要給大哥挑個嫂子呢!”

秦太夫人年紀大了,就喜歡人家哄她,被秦則鈺一逗,就笑了,想想也是這個理,她前些日子就想著要給長孫挑媳婦的,這事可得提上日程,否則等三孫女出嫁了,這偌大的侯府豈不是連個主持中饋的人都沒有了?!

秦太夫人越想越覺得自己得趕緊養好身子,眼底也有了神采。

秦則鈺又從大丫鬟手裏接過了茶盅,親自遞到秦太夫人手裏,繼續哄著她:“祖母,喝茶。”

這茶是藥茶,也是徐太醫開的,可以養氣定神靜心。

秦太夫人喝了藥茶後,臉色又緩和了幾分,問道:“你們二叔什麽時候流放?”

秦則寧道:“九月二十日。”

“……”秦太夫人沈默了,撚動著手裏的佛珠手串,許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崔嬤嬤又進來了,秦太夫人才低聲道:“他是恨著我呢。”恨自己沒有順他的意求長孫救他,因此,他一旦意識到丁憂有利可圖,就舍了她。

秦則寧也聽懂了,沈默以對。

為了這件事,秦太夫人消沈了好幾天,幸而,秦則鈺是個嘴甜的,除了讀書練武的時候,沒事就往榮和堂跑,哄著她。

秦太夫人本來就是個耳根子軟的,現在旁邊沒有人攛掇了,漸漸也恢覆了精神,但是經歷過這一劫,她的模樣看起來老了好幾歲。

本來,秦太夫人雖然都已五十有餘了,看著還跟四十幾許的人一樣,但是現在,她鬢角霜白,額角、眼角都多了幾道深深的皺紋,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垂暮的老態。

又好生休養了三天,秦太夫人已經能夠下床走動了,秦鈺自告奮勇地扶著她去小花園裏散步,秦氿也在。

祖孫三人一邊散步,一邊說話。

“祖母,三姐,我看這桂花不錯,三姐前兩天還說家裏的桂花糕好吃,幹脆我們摘些桂花讓廚娘做桂花糖怎麽樣?”

“祖母,你到前面的亭子裏坐著看我和三姐摘桂花好了。”

“……”

熊孩子自說自話地給秦氿找了件事做,躍躍欲試地想要爬樹搖桂花。

然而,他還沒上樹,就有人小跑著來了,稟說:“太夫人,二姑奶奶來了。”她說的二姑奶奶指的是秦昕。

秦氿摸著左手的紅寶石金鐲子,唇角幾不可見地翹了翹。

她知道秦昕早晚會來,所以也提早吩咐了門房,若是秦昕來了,就稟給秦太夫人。

秦太夫人沒說話,其他人也就沒說話,小丫鬟呆立當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秦太夫人的臉色,又垂下頭去。

少頃,秦太夫人終於開口了,只淡淡地給了兩個字:“不見。”

秦太夫人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沒有一絲漣漪,甚至也沒有一點憤怒。

她越是平靜,也就越表示她對秦昕徹底失望了,也放下了,所以甚至不想質問秦昕為什麽要害她。

小丫鬟又飛快地瞥了秦氿一眼,這才領命:“是,太夫人。”她匆匆地又跑了。

秦太夫人怔怔地望著小丫鬟遠去的背影,風一吹,前方的桂花樹隨風搖曳,無數淡黃色的花瓣如細雨般落下,花香愈發馥郁,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秦太夫人突然開口道:“氿姐兒,你剛回京那會兒,你大哥曾告訴我說,昕姐兒她早就知道自己與你被交換的真相,可是那會兒,我是不信的。”

秦則鈺也聽到了,震驚地微微睜大了眼。

秦太夫人眼神恍惚,“昕姐兒剛來府裏的時候才三歲,三歲的孩子能知道些什麽,她後來也不可能有機會再和李家人往來,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事,所以我一直是認為,昕姐兒是不知道,是無辜的,是你大哥多心了。”

秦太夫人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秦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但是現在,我信了。”

“昕姐兒她一直都知道真相,知道她不是秦家人,所以,不管我怎麽對她好,在她看來,秦家都是外人……就算我一手帶大了她。”

短短幾句話,秦太夫人的聲音就越來越沙啞,眼裏又泛起了水光。不過,她很快就又平靜了下來,以帕子拭了拭眼角。

崔嬤嬤在旁邊聽著,嘲諷地心道:秦昕也就是一個餵不熟的白眼狼,也就是太夫人心軟!

看秦太夫人這副難過的樣子,秦則鈺反而很快就擺平了心態,親昵地攬著老人家瘦削的肩膀道:“祖母,您別難過了。我三姐說了,人總要蠢上幾回才會學乖的。只要蠢過以後,別再犯同樣的蠢就好了。”

秦氿:“……”

秦氿眼角抽了一下,覺得秦則鈺果然是個熊孩子,又混又二!

“還是氿姐兒看得通透。”秦太夫人雙手緊緊地握住秦氿的右手,真摯地說道,“氿姐兒,是我這祖母對不起你。”說話間,她的眼眶又開始泛紅了。

“……”秦氿覺得心口一酸,像是含著難以用言語描繪的委屈,跟著心湖又平靜了下來,似是釋然了,也放下了。

秦氿知道那是原主的情緒,原主恐怕也一直希望能夠聽到這句話吧。小說中,原主的這一輩子太短暫,也太憋屈了。

秦氿只是抿唇笑,沒有應。

因為秦太夫人對不起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

她沒有權利代替原住原諒秦太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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